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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节

 

刘衍心里当时也是有些疑惑的,当然他没有提出来,因为他知道京襄这些年出人意料、能他人之不能的战术范例太多了。

他现在看来,徐怀既然敢提出这点,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就拿封锁秦淮河以及在秦淮河上架设浮桥来说,倘若都还采用传统的铁环索,哪怕都事先在荆州或南蔡打造完成,在虏兵水师封锁长江水道的情况下,想运到建邺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短时间内想要重新建立京畿附近的沿江防线,需要紧急封锁、限制敌军战船肆意进出的河道,远不止秦淮河一条支流。

现在不仅整个运输规模压缩到仅有之前的五六分之一,运输就方便多了。

同时于诸溪河两岸固定物的选择也要广泛得多。

实在不行,就直接在河滩上打木桩也能将拦河铁索拉起来;这是传统铁环索所无法想象的。

也就是说,京襄能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就对秦淮河实现了封锁,但以传统的手段,可能需要半个月甚至更久。

刘衍此时还能想象在拦河铁索的两端,安装大型绞盘,平时甚至可以让拦河铁索沉入水中,方便己方战船进出,倘若有敌船追击过来,则是通过绞盘将仅有传统铁环索五六分之一重的拦河铁索快速拉直。

无论是将敌船拦截在外,或者将敌船退路截住予以围歼,都是他们目前在水师力量严重不足情况下,不错的战术选择。

刘衍估计都不需要多久时间,就能令敌船轻易不敢离开长江主干道,随意进入支系溪河。

这实际上不就是徐惮之前在岳庭门外伏击虏骑所采取的战术吗?

这时候韩圭乘船往东岸来——单座浮桥较窄,目前要优先保障人马与物资从东岸往西岸走,西岸人马想过来,还是借助渡船。

“刘侯这是准备动身了?”韩圭上岸后,给刘衍施礼问道。

“想去润州渡江之前,见徐怀一面,却不想他已去铜官山了……”刘衍颇为遗憾的说道。

韩圭点点头,说道:“使君还是想尽快将拦江浮桥架起来,但虏兵显然不会坐视不管,接下来池州与潜山的水面作战会很频繁,需要使君亲自过去坐镇。”

“哦,”刘衍疑惑问道,“荆州水军能进入池州附近的水域?”

“正面抗衡还很难,但虏兵水军在两岸没有立足点,我荆州水军依托岸地营垒,于支系溪河抗击虏兵,却没有什么可畏的,”韩圭说道,“彻底控制池州以西水域,也只是时间问题。”

刘衍点点头,心想也是,并非虏兵水军强势,就能不受限制的控制整个长江流域。

说到底当世的水军战船驻泊以及反袭扰的能力极其有限。

虏兵水师是强势,但是敢长时间驻泊于池州以西的江面之上,而无畏荆州水军从两岸持续不断的发动袭扰吗?

虏兵水师根本做不到这一点,甚至敢这么做,只会导致惨烈的损失。

实际上虏兵水师真正能控制的水域,必然紧挨着其步骑控制的地区,毕竟夜晚或者恶劣天气,虏兵水师战船都必须停泊到受其步骑保护、控制的湖泊或河道之中才行。

由濡须口控制进入的巢湖,目前实际上是虏兵水师最安全的驻泊地。

从这点也能看出许璞躁动导致合肥沦陷,影响有多恶劣。

要不然的话,只要各地水军不断发起扰袭,就能将虏兵水师从长江水道驱逐出去。

从这一点,也只能说绍隆帝与汪伯潜、杨茂彦等人的处境可谓咎由自取,刘衍怀疑倘若胡楷还继续在枢密使的位置上,虏兵都不可能贸然调遣水师突袭建邺。

见韩圭自信满满的样子,刘衍又禁不住问道:“现在京襄对打赢这一仗,是不是把握很大?”

韩圭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刘衍的问题,笑道:“只能说事在人为……”

强袭河口敌营一役,特别是蒋昂率部斩杀兀赤,就已经将京襄军在兵甲上的优势彻底展现出来了。

蒋昂与兀赤相遇,双方精锐悍卒相当,甚至单从将卒个体精锐程度上,兀赤身边的赤扈武士要更强悍一些,除了自幼在马背、喝羊牛奶长大,身体更为健壮,所经历的血战比选锋军健锐也只多不少,武技更为精湛。

然而遭遇战的结果是兀赤与手下五十六名赤扈武士尽歼,选锋军将卒战死十七人。

在确知这样的战损比,特别又成功掌控宿卫禁军的兵权之后,韩圭甚至都不主张太着急,不觉得淮西暂时沦陷会是什么大问题,甚至主张给提升宿卫禁军的武备,给更深入控制宿卫禁军多些时间。

当然,徐怀不希望看到淮西军民进一步遭遇惨烈的杀戮,希望尽快解淮西之围,韩圭也没有办法劝谏。

至于刘衍问接下来的淮西战事,京襄有没有把握,韩圭也不可能回答得太自满……

左骁诸将

刘衍倘若要前往铜官山与徐怀见面,他们至少要在路上多耽搁两三天的功夫,人也会变得疲惫困顿,为后续穿过虏兵的封锁线凭添诸多凶险;从韩圭、姜平这里了解到一些基本情况,刘衍只能带着遗憾与十数家将往东面的润州而去。

润州乃建邺以东重镇,古称丹徒、京口,隶属于两浙西路(两浙西路与后世浙西概念不同,主要领苏、润、常、杭、秀、湖、严等州,也是当世最为富庶之地)。

润州临江负山,东屏建邺,又与淮东重镇扬州隔江相望,江南运河暨京杭大运河的南段,起于润州,南至杭州,横穿整个太湖平原,这些都决定润州自有史以来的都有着相当重要的战略地位。

这次战事之初,两浙西路兵马都部署司就从不多的路辖禁军里分出两千兵马加强润州的守御。

润州此时除了路辖禁军、州军(含水军)外,在形势恶化之后,还大举征募乡勇,收编东逃的建邺水师溃兵,此时总计有守军一万五千余众。

至少在虏兵大举登岸之前,这么多的守军聚集州治丹徒县城之中,多多少少还是叫人心安。

刘衍赶到润州后,着守将调派两艘走舸,趁虏兵水师夜间难以封锁严密之时护送他们渡江,连夜进入真州扬子县。

虽说江北真、滁、和三州此时名义上仍然大体处在左右骁胜军的控制之下,除了武寿、历阳两县外,其他扬子、六合、全椒、武寿、乌江、清流等重要城池暂时都还没有失陷,但刘衍与诸家将昼伏夜出,三日后赶到滁州全椒县时,沿途看到不少村寨为穿插进来的虏兵所破,杀戮随处可见。

“刘侯……”

率部撤入全椒、清流两城坚守的杨祁业可没有窝囊到拿吊篮将刘衍拉上城墙,他在城头巡视时,看到刘衍在十数家将的保护下来到城下,无视数百虏骑像是嗅到什么气味般正打马朝城下赶来,下令打开城门亲自出城迎接刘衍。

刘衍与邓珪、张辛以及杨祁业的父亲杨麟齐名。

杨麟于汝阳惨烈战死,杨祁业继承父志,接掌左骁胜军,但他在刘衍面前,始终以子侄辈自居,执礼也恭。

左骁胜军将卒这些年在杨麟、杨祁业父子的率领下,经历河洛、汝颍、汝州等一系列的血战,早就淬炼出铁一般的意志,看数百虏骑朝这边进逼过来,当即分出相应的人马列阵相候,不使之惊扰杨祁业与刘衍在城下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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