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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节

 

张棣听了奇怪。问道:“为什么这样?饭菜味道做得好,应该客人多才是。”

店主人苦笑:“因为两个月前,知县官人说新安县正在驿路上,东来西往的客商太多。路上的店铺招牌杂乱,现在的宣抚相公又是个喜欢整齐划一的,不中他的意。要求各家店铺统一改招牌。店铺自己花钱,却要做成他们所定的样子。花钱倒也罢了,官人看外面的招牌,活像阴间一样。哪个愿意?”

张棣点了点头道:“确实。走在这条路上,好似到了阴间,大白天都凉气森森。”

店主人道:“知县看店铺不愿意,不由勃然大怒。不过新安县正临驿道,又离洛阳不远,知县也不敢放肆。听说使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被宣抚相公抓住,是要受重惩的。”

张棣道:“宣抚相公关心百姓,官员做官,确实不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店主人道:“所以知县就想了办法。本县有一个莫员外,泼天的钱财,很是有手段。知县就找民这个莫员外,让他把此事办妥。只要办妥了,就会给他很多好处。”

张棣听了笑道:“这个莫员外,刚才我也见过,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怎么新安城里的人,都说他心狠手辣?”

店主听了,叹了口气:“莫员外这个人,遇到外乡人,或者是官面上的人,都客客气气。而且对本乡人,如果不是与他有利害冲突,也挺和善的。但是与他有冲突,那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莫员外接了知县交待的活,哪敢不放在心上?他告诉沿待的商铺,不换招牌,那就不用做生意了。把这条街从里到外,划分成五段。首先收拾的是最里面的那些商铺。不换招牌,他就指挥着子弟堵住店门,不许做生意。再不听话,店铺门面上泼尿粪,砸门面,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打开门做生意,谁受得了这个?若是去报官,官府也不说不管。只是做这些事,莫员外都是背地里指使手下干的,甚至手下也是夜晚干的,官府又能怎么样?不用一个月,大部分店铺的招牌都换过了。”

张棣听着隐隐觉得不对,对店主人道:“那你家的门面,怎么还没有换?”

店主人道:“我本来要换的,奈何犬子不同意。大郎性子犟,二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直不肯换。因为我家在外最外面的一段,莫员外没有来找我们。直到最后了,莫员外手下才找上门来。我两个犬子,晚上轮换值班,带着几个小厮,莫员外竟然占不到便宜。”

“哎——”说到这里,店主人摇了摇头。

张棣问道:“最后——”

店主人道:“最后还能怎么样呢?莫员外还是莫员外,新安城里的风云人物。我两个犬子与他作对,最后就被他弄死了呗。大郎一个人晚上值班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在谷水里淹死了。二郎不信邪,还晚上巡逻,结果有一天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被一头牛乱脚踩死。老汉的两个儿子都死了,还都没有人看见,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张棣道:“报官啊!难道报官也不管?”

店主人苦笑:“官人没有听见吗?他们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再没有别人看见。一个在河里淹死,一个被牛乱脚踩死。去报官有什么用?官府怎么会管这种事情?”

张棣张着嘴巴,看着店主人,很久也没有想出应对办法。

是啊,人是自己死的,关官府是什么事?官府查明了人的死法,自然就不管了。再到官府去闹,就要拿人了。

过了很久,张棣才问店主人:“现在主人家欲如何?这样的手段,确实不好应付。”

店主人道:“我就两个儿子,全部死了,如休肯善罢甘休?三个女儿都嫁了,如今把这个小厮收作儿子,与什么莫员外硬抗到底罢了。我们两个都是同进同出,绝不一个人,让莫员外打不到机会。要么,莫员外就把我们全家都杀得精光,要么我的店就开在这里,让他不能称心如意!”

张棣叹了口气道:“这样太过可怜了些。难道莫员外就这样看着?”

店主人道:“莫员外有办法。客官看我这店里,半天只有你一个客人,生意怎么做?莫员外发了话,本地人只要进我的店,就是与他作对,必然要收拾。现在店里只能外地客人的生意,偏偏这店的位置又不好。”

小厮把烧鸡撕好,端了上来。又打了一角酒,拿了个杯子,让张棣自斟自饮。

店主人起身,一边摇着头叹着气,一边向后边去了。

张棣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刚才的事情。

作为平头百姓,遇到这种事情确实无可奈何。两个儿子死了,报到官方去,一点用处没有。关键是,官府这样做合情合理,你挑不出毛病来。下面莫员外逼着改牌匾,明面上看来,没有用不合法的手段。只要官府稍加配合,平民百姓就束手无策。

这种事情报到上面也没有用。到了河南府,就是查下来,新安县也没有用不合法的手段。所谓的莫员外迫害,可以推说是店主人的妄想。妄想值几个钱?官府总不可能按照妄想来断案。

说到底,官府若不能真的视百姓如亲人,事事为他们着想,什么制度、什么规章都是徒劳。制度总是有太多的漏洞,随便都可以抓住。这些漏洞,要靠官府来查漏补缺。官府不查漏补缺了,平民百姓就只能乖乖受着。

而地方官员,为了自己推行的政策,创造自己的政绩,天然有着与百姓离心离德的趋势。这个时候靠什么?靠地方官的良心?良心如果不能规范,不能被时时纠正,那还是良心吗?

王宵猎让采风,让自己这些官员到地方来,是干什么的?说到底,是因为地方官跟上面的心思不一样,就不得不有官员下来,对他们进行约束。

这个工作,靠秘密警察之类的特务组织是不行的。地方官员有目的,秘密警察何尝没有自己的目的?采风的官员的正职不是监督官员,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地监督官员。

张棣想起了派采风官员出来时,王宵猎曾说要在洛阳办两本传奇与世情。自己遇到的这个莫员外,不正是世情所说的故事?抓不到的他的把柄,总不妨碍在子虚国乌有乡发生类似的故事。

李清照的学校

王宵猎回到家,已家太阳落山,天色黑了下来。下了马,整整衣衫,进了家门。

刚一进门,林夕就从屋里面出来。问道:“今天有什么事情,现在才回家?”

王宵猎道:“眼看就要芒种,要准备收割新麦,当然要商量一下。怎么,你有事情?”

林夕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你先收拾,我们再说。”

王宵猎奇怪地看了林夕一眼,也没有多问,去洗漱换衣。换了便服出来,外面已经掌起了灯。

在院子里的交椅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王宵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天的忙碌工作之后,晚上有个家,可以自由地放松身心,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旁边桌子,林夕正在上菜。今天的伙食不错,一盘黄瓜炒肉,一份烧茄子,一盘清蒸鲂鱼,一个冬瓜排骨汤。王宵猎的规矩,家里平时都是三菜一汤,而且大多是家常菜。导致在王宵猎家的厨师,烧家常菜都是一把好手。

饭菜上齐,王宵猎到了桌前。盛了一碗汤,拿起饭来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看着林夕道:“看你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必然是有事情。憋在心里多难受?说出来我参考一下。”

林夕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洛阳城里来了一位易安居士——”

王宵猎抬起头来,道:“那不就是李清照?其词清丽,自成一家,也算是闻名天下了。”

林夕喜道:“原来你知道易安居士?本来也是,其词清丽无匹,天下间也算是一大名家了。”

王宵猎道:“我也识字,也读诗词歌赋,如何不知道?怎么,她来洛阳了?”

林夕点点头:“是啊。去年易安居士不知发什么昏,改嫁了一个吏人叫张汝舟。这个吏人不成器,平时打骂易安居士不算,还图谋她的财产。易安居士忍无可忍,告了他增举数入官,与其和离。其间诸般苦楚,令人难以忍了耐。其夫赵明诚有个同乡名叫张择端,原来认识,现在是画院的画师,便千里投奔,来了洛阳。”

王宵猎听了,叹口气道:“现在兵荒马乱,连这些官宦人家的女子,日子过得也如此辛苦,着实可怜。易安居士到了洛阳,想做些什么?想来她的储蓄也不多了。”

林夕道:“是啊。易安居士想着,要开一间学校,专门教女孩儿入学。她是何等名声?这些日子,不少洛阳的大户人家都想送自己家女孩儿到易安居士那里,所以我才知道。”

王宵猎听了,不由一笑:“你也想去上学吗?”

林夕道:“想是想的。不过今天我到易安居士住的地方看了一下,地方着实太小。两三间房子,堆满了居士和丈夫的旧藏,哪里还有地方教书?本来想着,你是本地宣抚,看能不能寻个地方,给她做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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