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耳坠
大殿外。
赵景明出来后第一眼便看见了楚玉瑶,这丫头估计一直在外面等着他。
此时,楚玉瑶见赵景明走了出来,便立马笑呵呵的又迎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袖。
“师兄!你可算出来啦!”
“你一直在等我?”
赵景明脸上笑呵呵的,任由楚玉瑶拉着自己的袖子。
“阿瑶想师兄嘛,晚一秒见都不行,对了,莫师姐也可想你了!”
楚玉瑶拉着赵景明的袖子,带着他大步向着莫白离的住所走去,路上还在跟赵景明不停的絮絮叨叨。
“师兄跟我一起去瞧师姐吧!师姐现儿应该是有空的!”
“师姐……她还好吗?”
赵景明被楚玉瑶的话勾起了回忆,这三年师姐忙的很,上次与她见面是还在半年前了。
“莫师姐也挺好的!”
楚玉瑶先回答了赵景明的问题,随后又凑到他耳边小声嘟囔道:
“不过师兄我跟你说,师姐最近怪怪的,她右手上不知何时带了一个可好看的镯子,不过师姐对那镯子宝贝的很,我问她也不说、连碰都不让我碰呢!”
“镯子?”
赵景明表情有些古怪,他总觉得镯子什么的,好像在哪刚见过,可却想不起来。
“对啊,镯子。”
楚玉瑶没注意到赵景明的异常,继续说道:“我瞧见过几次,是个成色很好的玉镯呢!”
——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傲峰内,此时,莫白离难得闲下,正坐在庭院内品着茶,见两人前来,她面上依然淡漠,但眼底的高兴却怎么也藏不住,她看向楚玉瑶,笑斥她道:
“瑶瑶,小景他才刚回来吧,怎就被你拽给过来了?”
“是赵师兄想师姐你了嘛,急着想来见你,还有,瑶瑶也可想师姐了,师姐不欢迎我们嘛?”楚玉瑶笑着向莫白离撒娇,拉着赵景明在她身边坐下。
“就你贫嘴。”
莫白离看着天真的楚玉瑶,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她今年已二十八了,但她是在十九岁突破到的金丹,外貌仍是十九岁时的样子。
她替两人斟茶,抬手时,一只上乘的玉镯子露了出来。
这镯子很熟悉,非常熟悉,赵景明想起来了,他刚刚在大殿时,看见师叔也带着个一模一样的!
!
赵景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问,而是寻了个理由把楚玉瑶支开了。
“阿瑶你去寻点点心来,正好咱们边吃边喝,好好叙叙旧。”
“哦,好吧,那我去了。”
楚玉瑶并未察觉到异常,乖乖应下了赵景明的话,起身去往了厨房。
在楚玉瑶走后,赵景明才试探性的开了口,说话间也仔细观察着莫白离的表情。
“师姐,你的镯子很好看啊,可以给我看看吗?”
莫白离神色不变,但身子微微一顿,左手不经意的抚上那镯子,往衣袖里藏了藏了,眼神向右看去。
“没什么,一般的镯子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赵景明见莫白离不愿意说,也没追问,干笑了几声,随后便又主动开口叉开了话题:
“师姐,我没别的意思,我……”
“你们在讲什么笑话呢,怎么不等我回来?”
赵景明笑的时候,楚玉瑶正好取完点心回来,她正好听见赵景明的笑声,忙坐了下来,同时将耳朵支到赵景明嘴边。
“我跟师姐说送了你一个簪子,师姐好奇的很,想看看呢。”赵景明笑了笑,面不改色的糊弄她。
“哦哦。”
楚玉瑶真信了,听见赵景明的话,她立马从怀里拿出那只簪子递给莫白离,笑嘻嘻道:
“这是赵师兄给我的及笄礼物!师姐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很好看。”莫白离接过那对簪子,细细看了起来。
“这是小景亲手做的吧”她想起一年前自己生日的时候,赵景明也曾亲手做过簪子给她。
“是呢。”赵景明笑着承认。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赵景明见天色晚了下来,便拉着楚玉瑶打算离开了,莫白离没有挽留,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赵景明,随后送走了两人。
而在两人走后,莫白离微微敛下笑容,她垂眸,不自觉的再次抚上手腕处的那个镯子,眼里也浮现一丝纠结之色,踌躇片刻,转身走进了屋内,将赵景明先前送给自己的簪子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莲花状的素色簪子,用的是上好的玉,这玉精贵却太容易碎了,莫白离便很少带它,多数时间都是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在盒子里。
她看着这只精美易碎的簪子,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她又将那簪子放了回去,转身再次走出房门,在略显孤寂的傲峰内漫无目的的闲逛,眼睛也时不时瞧向山门,似是在等什么人回来……
小景他……应该是看出来了吧?莫白离心知肚明,赵景明心思细腻,这件事瞒得住单纯点楚玉瑶,可不见得能瞒过赵景明。
——
另一边,刚下傲峰,楚玉瑶便迫不及待的凑到赵景明耳边悄声道:
“师兄,你看见莫师姐的镯子没?是不是可好看了,但我总感觉好像还在哪儿还见过。”
“我问过了,莫师姐也是女孩子,也爱美,这镯子是她之前自己去买的,镯子都长的差不多,你觉得熟悉也很正常。”
赵景明面不改色的替莫白离扯谎,他心中对这事隐隐有些猜测,但猜测归猜测,既然师姐不愿说,他也不会告诉旁人。
“那师姐为什么不给我看看呢?”楚玉瑶果然相信了赵景明的话,她嘟起嘴来,还是不解。
“你笨手笨脚的,给打碎了怎么办?”
“我才不笨呢!”
“你不笨谁笨?”
“师兄!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哈,师兄错了,阿瑶不笨师兄笨。”
“哼!”
“……”
——
夜色深沉,赵景明回来时,见师父的房间亮着灯,便先去了师父房中问安。
“景明,你有心事。”
赵景明一直心不在焉,他不过刚说了两句话,周枕山便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赵景明没有否认,踌躇片刻,斟酌着开口询问道:
“师父你看到师叔手上的镯子了吗?”他并没有提莫白离。
周枕山点点头:“这是有着定位作用的至宝,是一对,玉宵自己带了一个,另一个给了他的徒弟莫白离。”
只是至宝?赵景明更加不解了,至宝的话师姐为何要遮遮掩掩,但他没问出口,只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想要吗?”周枕山有些不解,这孩子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像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不用不用,再说,我也用不着啊,师父,您不是一直待在我身边吗,我要那东西有何用?”
赵景明掩盖下眼中的纠结,将心头的疑惑都压在了心底,他凑到师父身边,把头靠在师父肩上,笑着对周枕山撒娇。
周枕山没有回话,而是抚上赵景明的右耳垂处,伸手取下他耳垂上的耳钉,给他换上了一枚细细的耳坠。
那耳坠极为精致,价值不菲,其中最显眼处,莫过于最中间那枚被雕成铜钱状的玉,玉上还刻着花纹,雕刻的十分精巧,耳坠上还缀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珠子,尾处还坠着一条不长不短的红色流苏,正好垂在赵景明肩膀处。
赵景明小的时候叛逆,自己偷偷打的耳洞,不过只有一个,在右耳处,当年打完后回去,他怕极了,但周枕山并未骂他一句,只默默给他消了毒,告诉他没关系的,不用怕……
回忆着回去,又看着那枚精致的耳坠,赵景明心头不解,但还是乖乖的靠着周枕山,任由其为自己带上。
等换好后,周枕山才开口给他解释,“这也是感应至宝,以后不管你在哪里,为师都可以找到你。”
赵景明起身,摸着那明显就价值不菲的耳坠,不解道:“师父,我能去哪啊?”
“你不能一直待在为师身边,景明,你以后得出去历练。”周枕山微微垂眸,掩盖下眼底的复杂。
“历练吗,那什么时候啊?”
“以后,不急。”
“哦……好吧。”
赵景明心里其实有些不愿,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待在师父身边,他不想、也不敢离开师父,潜意识里,他早就对周枕山有了无法割舍的依赖感。
在用完晚膳后,赵景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他找出镜子,对着镜子仔细观察左耳处的耳坠,暗暗感叹:不得不说,这耳坠真是极好看的,耳坠尾部的红色流苏,艳极了,但丝毫不显俗气,反而更能衬出独属少年的意气风发之态。
他情不自禁的抚上耳坠,脑海里却在不断斟酌着师父的话,历练——吗?师父这是在赶自己走,嫌自己太黏他了吗?
——是夜。
“陛下,您又走神了。”
什么声音?谁在说话,这声音好像师父。
赵景明满心茫然,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环顾四周,眼前场景却陌生极了,是一座从未见过的繁华又陌生的宫殿,殿内各种名贵器具,书画琳琅满目,看的他险些花了眼。
“陛下!”站在赵景明面前的人声音明显有了几分生气,惊的赵景明连忙抬起头来看向面前人。
是师父?可又不太像!自己是在做梦吗?
面前人相貌与师父有着八九成的相似,可却是黑发黑瞳,年纪也不大,约莫着二十出头,身上还穿着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官服,此时正手捧一本书站在他面前。
“小周先生,孤错了。”他开口道歉。
什么先生,什么孤?赵景明感觉他自己动作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在心里莫名其妙的吐槽,在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正好扫过一面铜镜。
镜中的他只有十三四左右,一身华服,眉眼间与赵景明自己有些相似却又不同。
“陛下,您是储君,万不可荒废……”面前被自己称为先生的人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奇怪,还在滔滔不绝的教诲着他,听着听着,赵景明又昏昏欲睡起来。
——
“景明?景明!”
第二日清晨,赵景明是被师父叫醒的,赵景明一脸茫然的看着熟悉的景象和眼前熟悉的师父:“唔,师父……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快晌午了。”赵景明平常日出时分就醒了,今日却一直未醒,周枕山不放心,故特来叫他。
赵景明脑子有些迷糊,刚刚……是在做梦吗?可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呢?他连忙起身下地去看镜子,看见镜中人是自己,这才放下心了,看来刚刚真的只是梦罢了。
周枕山却被他这奇怪的行为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没事的,师父,我就是……睡懵了。”赵景明本想将梦里的内容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潜意识似乎不想让他说出来。
周枕山见他不愿说也没有逼问,而是将目光移到了他左耳的耳坠处,走到他身边伸手轻抚了一下那枚耳坠。
“带的还习惯吗?”
师父就在自己面前、且两人之间距离不足半米!
赵景明不知为何呼吸有些不畅,面上也有些烫,他不经意的低下头,小声回答道:
“习惯的,师父。”
“……那就好,为师先走了。”
周枕山抚着耳坠处的手轻微一颤,点了下头,不着痕迹的将手自然的收了回去,随后快步转身走了出去,没再开口说话。
而赵景明则是站在原地,他怔怔的看着师父逐渐远去的背影,夜里的梦、刚刚的师父,不知为何都让他心乱不已……
——
应该真是自己睡懵了吧,赵景明摇摇头也走出了房门。
“师兄!”
突然,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打断了赵景明的思绪,是楚玉瑶!她此时正站在不远处笑嘻嘻的冲他挥着手。
楚玉瑶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脸上擦了水粉,嘴上还点着口脂,额上还贴了花钿,那花钿红的很,衬的她更显娇俏,她依然梳着垂挂髻,头上却带上了赵景明昨日送的那只铃兰簪子。
赵景明快步走到她身边,笑着道:
“你怎又来找我了?”
“不可以吗,难道师兄不想跟我玩?”楚玉瑶嘟起嘴佯装生气,随后又立马笑着转了一圈,得意洋洋道:
“师兄,你看我这身裙子,好不好看?”
楚玉瑶身上这身衣服料子极好,绣花精致、极其顺滑,旋转起来也宛如海浪一般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好看!”赵景明真心实意的夸赞。
楚玉瑶高兴,说出的话也喜滋滋的,“这是莫师姐送我的,料子好像是什么……什么绢?”
“提花绢?”记载于《天水冰山录》是明代的一种丝绸布料
“对!”楚玉瑶想了起来:“就是提花绢,师姐说可贵重了呢,师兄,你好聪明啊!”
说完后,她满眼小星星的看向赵景明。
赵景明轻笑,看着凑到他眼前肉乎乎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嘴上打趣道:
“你才知道我很聪明?”
“切!”楚玉瑶嘴上不屑,但依然乖乖的由着赵景明捏着自己的脸,她眼睛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赵景明左耳处,忍不住惊呼道:
“师兄,你这耳坠好漂亮啊!”
闻言,赵景明收回手,不经意的抚上自己的耳坠,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玉瑶见赵景明不回答也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拉着赵景明就要往山下走去。
“师兄,跟我去下山玩吧!我还没下过山呢!”
宗门弟子在十五之后才被允许自由下山,楚玉瑶今年刚十五岁,这是她第一次下山。
“去哪?”
“就去山下面的子安城吧!”
“好。”
——
山下,子安城。
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华热闹,赵景明二人隐去修为看着跟凡人一般无二,但两人容貌气质都是绝佳,走在街上仍十分引人注目。
“瞧那两人,啧啧,长相真是标志。”
“怕是哪来的公子小姐吧,可身边咋没个侍卫?”
“这谁知道呢?”
“……”
街上不少人都侧目瞧着两人,赵景明有些后悔忘记变换了外貌了,而楚玉瑶则是丝毫不在意,像是根本没听到一般。
楚玉瑶在这之前还没下过山,她东瞅瞅西看看,对什么都好奇极了,刚走几里地,赵景明身上就背上了大包小包——全是楚玉瑶买的小物什。
“这位公子看看我家新上的镯子吧,都是纯金,纯银的,您夫人带上最好了。”
这时,一位小贩叫住赵景明,举着手中的镯子一边推荐着,一边看了一眼楚玉瑶笑着对赵景明推荐道。
“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夫人,我是他……”楚玉瑶停下了脚步,她红了脸颊,连忙摆手否认,可却怎么也想不出说辞来,赵景明面上也有些烫,连忙接过楚玉瑶的话,对那小贩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