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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吻醒(睡)美人鱼就出不去的房间(上)

 

慕斯和柳倦对视一眼,不明所以,但乖巧走剧情。

“与其在这里等什么‘预言’,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结束那个看不到未来的未来……”人鱼低下头去,捂住自己的脸。

“你们…从哪来回哪去吧。如果有机会,帮我跟那群老家伙说一声…”人鱼躺回地上,转了个身背对他们,“不要再试着叫醒我了…”

刚才还蹲在角落画圈圈的队友突然走到前面来,朝人鱼王子说话:“王子…您要是愿意多和他们交流一些…”

“不需要!”王子吼了一声,声音震得慕斯耳朵疼,阙星烟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额…”两个人一脸懵逼,这又是个什么走向?

阙星烟拉住二人的衣服往后面拽:“走吧,你们不需要再待下去了。”

“等等,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慕斯挣脱开阙星烟的手,站定在原地,“明明吻醒了王子,但是触发了错误剧情?”

阙星烟:“不是什么错误剧情,也不是什么游戏bug,更不是什么电视节目,总之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

柳倦刚想开口,突然被慕斯捂住嘴:“您继续。”

趁着阙星烟转身朝那面镜子敲敲打打的时候,慕斯靠在柳倦耳边低语:“他好像不是队友…”

柳倦揉揉自己发痒的耳朵:“你是说…他是npc?”

“嗯…如果按我推测的话…他是个真人,但并不是我们世界的人。”

阙星烟很明显是认识这位人鱼王子的,还有…刚刚靠猫科动物的敏锐听力听到的——“再一次…得罪了”。

恐怕这位阙先生和人鱼王子的关系匪浅。

阙星烟在镜子前面挥挥手,然后镜子就亮了起来,他退开身位,挥手示意两位外来客。

“回去吧,不要再探究这里的事了。”探究就探究吧,反正他管不着了。

慕斯看着亮起的镜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阙星烟:“如果这镜子上写的东西就是那个什么‘预言’的话,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呢?”

“‘一次充满爱意的吻’,我们当然知道。”阙星烟淡淡地说:“已经过尝试过很多很多人了,爱王子的、不爱王子的、假装爱王子的、假装不爱王子的,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了。有的毫无反应,有的最多也只能让王子醒过来,但诅咒依然还在,王子仍然会睡去……”

“近卫!”远处的王子突然出声,止住阙星烟的话头。

“是…王子。”阙星烟站到一边,不再说话。

慕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走进发光的镜子里。

柳倦站在他身后,盯着镜面看了一会儿:“喂,兄弟。”

阙星烟看他一眼。

“我没有我的同伴聪明,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但总之,你们是要靠这个‘预言’来破除诅咒,救你们的王子对吧?”柳倦直直地看着阙星烟的眼睛,“要是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我或许稀里糊涂的来一趟就回去了,但现在的我有个建议给你。”

柳倦往镜子前面迈了一步:“你们现在所有的吻,爱都没有‘满’吧?”

外人走后,这片空间就陷入寂静,阙星烟背对着王子,握紧了拳头。

他当然知道……当然知道最多也只有一半的爱意,但是…但是没有其他方法了。王子的心像铁石一样硬,他不会爱上别人的。如果不尝试的话,他就真的…永远不会醒过来了。

阙星烟松开拳头:“小梦…”

“叫我王子!”

“是…您…晚安。”

镜子再次熄灭,屋内的东西开始清理重组然后归整,将一切都重置回整洁有序的模样,王子躺在自己的位置,抿紧唇。

他当然知道……当然知道最多也就只有一半的爱意,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怎么可能再爱上其他人…而他心里的那个人,心就像铁石一样硬。

“小梦!你是王子,不可以干这些危险的事情的!”他的贴身近卫在身后喊他,那家伙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却总是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来教训他。

骁梦摘下树上的苹果,砸他的头,那小娃娃抬手接住了,苹果比手还大。

“诶,新来的近卫,我跟你商量个事呗。你以后呢,跟着我可以,但是我要干什么事情,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样?”骁梦懒得记他的名字,干脆就近卫近卫地叫。

在他之前,已经有整整三十任贴身近卫下岗了,有的是被骁梦欺负走的,有的是因为看管不力被撤职的。骁梦其实并没有真的那么淘气,他只是不喜欢被人看管着的感觉。如果没人看着,他什么也不会做,但一旦有了规则,他就使尽浑身解数地寻求自由。

“不可以。还有,我叫阙星烟。”那小娃娃捏碎手里的苹果,轻松得像捏棉花。

“知道你缺心眼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取这么个名字。”

小娃娃使用清洁魔法洗干净自己的手,然后扔掉手里的短剑:“小梦,请下来,不然我要捉你下来了。”

嗤,武力镇压模式?曾经也有过,骁梦给那家伙编号07。

他坐在树梢上,翘起二郎腿:“来捉。”

小近卫跳上树,踮脚站在树梢的叶片上,在那一头遥遥看着他:“你很喜欢吃苹果吗?”

改交心朋友模式了?编号21。

“不喜欢,我讨厌吃苹果。”骁梦再次用手里的苹果扔他。

他接住,用自己的衣服擦擦,咬了一口:“嗯,和我观察的一样,你不喜欢吃苹果和桃子,喜欢吃青枣、荔枝、日落果。”

“…那你带了日落果吗?”

“没带,这个季节没有日落果。”近卫扔掉手里的苹果,然后跳下树,在树干后面呕吐。

骁梦凑过去看:“怎么?你也不喜欢吃苹果?”

近卫擦擦自己的嘴:“不,我挺喜欢吃的,幸好你没吃,这果子有毒。”

“……厉害。”

“小梦,那些事让我去干就好了,你是王子,很危险的。”从前的小娃娃长大了点,再过三个月的话,就是在任时间最长的贴身近卫了。

“你干就不危险了?”骁梦把手里的地界蛇扔给他,近卫接住。

“小梦,我比您强。”

“……这小破孩。”

“小梦,你只比我大四岁。”

“信不信我揍你啊!”

“您打不过我。”

“那我就命令你站着让我揍!”

“是。”他站直身体,开始脱身上的甲胄和衣服,最后光裸着上身站得笔直。

“…这又是什么新招数?”骁梦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去看那裸露的上身……上面纵横密布的不明咒文几乎画满了他整个身体。

“这是我对您忠心的证明。”那小孩仍旧瘫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你挺能的啊,近卫,顶着一身死咒还能长这么大。”骁梦几乎要抠烂手下那本资料书,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难看至极。

“是的,小梦,我很强。”那家伙最近在变声期,说的每一个字都难听至极。

骁梦用手指戳戳书本:“活久见,你这死咒的触发规则到底是什么?真就一条也没犯过么?”

近卫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说话,声音其实不怎么难听,但是骁梦讨厌他说的每一个字:“我身上的全部死咒只有一条触发规则,就是背叛您,小梦。”

“……哦,受宠若惊,是我父亲他们给你上的咒?”当然会是了,不然还能是他自己给自己上的咒么?

“是我自己给自己上的。”

“……?”

“这样国王陛下才愿意相信我的忠心。”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所以不还是我父亲他们逼你下的咒么?”

“从因果关系上,可以这么说。但是从事实角度出发…”

“滚,你声音太难听了,最近不要跟我说话。”

骁梦听见那家伙身上的甲胄碰撞的声音逐渐远离。

啧…你的“是,小梦”哪去了?

“小梦,您最近在收集为我解咒的道具?”近卫仍旧跟得很紧,最近几年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几乎要跟他一样高了。

“我不喜欢养个还要带咒才能不背叛我的近卫。”骁梦仍在书桌前坐着,近卫给他递过来一盘子切好的日落果。

“即使带着咒,我的心也绝对忠于您,才不只是身体。”

那家伙似乎带了点情绪在说话…是错觉吗?

“不祛掉咒我不安心。”骁梦试着转头看他一眼,但是面甲挡住了他的表情。

话说…有多久没看到他的正脸了?

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还是以前那个冷脸的小屁孩吗?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骁梦把头转回去:“以后别戴这个面甲了,万一这盔甲里是个假扮的刺客怎么办,我都认不出来了。”

“解咒的时候会疼,忍得住么?”

“不会比刻咒的时候疼的,小梦。”

那那时候是有多疼呢?

“…很好,不然你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就太恶心了。”

“恶心…么…”

“什么?”

“没什么,我不会哭的,小梦。”

“……哦…开始了。”

黑色的咒纹被一条一条剥离,从熨烫好的陈年结痂里生生撕开,说不疼是假的,但近卫没有流一滴眼泪。

鲜血淋漓的解咒场面安静得有些不该这么安静,这忍耐力强得骁梦都有点害怕了。

待所有咒纹全部撕除,骁梦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厉害啊猛汉。”

猛汉在他的拍击下瑟缩了一下:“恶心…”

骁梦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

“我身上的血…很恶心,要去洗澡。”

“…………”骁梦把书合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咒已经解完了,你把房间收拾一下然后就去休息吧,给你放三天假。”

走得再慢点,他害怕会被近卫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恶心…恶心…恶心…

骁梦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近卫已经没有了死咒的束缚了。他可以自由地来去,自由地忠于自己想效忠之人,自由地…讨厌想讨厌之人。

骁梦突然意识到,他无法接受近卫讨厌自己。

他无法接受,如果哪一天近卫对他说出口的“恶心”,是真的在对他产生恶意的话。

他…亲手放开了他的近卫?

……但他不后悔。

阙星烟跟了王子多久,他就忠心了多久,从第一次见面时王子送他的两个苹果开始,他就知道他会跟着他的王子一辈子。

王子情商低又好面子,但是心里想的事情很多,不会表达,也不懂迂回。他喜欢那种事事顺着他的人,但是那样会宠坏他,所以阙星烟必须时不时跟他对着干,但又不能做得太过惹人厌烦。

或许适当地表露忠心是个好方法,一百二十一条死咒,他倾心而绘的杰作,每一条都是他对王子的耿耿忠心。

王子好像不太喜欢他的一百二十一条忠心。因为国王陛下的缘故吗?可是…王子殿下,这些,真的都是他自愿绘上的。

小梦,果然不喜欢会忤逆他的人,哪怕是心理也不行。王子殿下,想要的是绝对的忠心,要刨去一切外物,但是……

“即使带着咒,我的心也绝对忠于您,才不只是身体!”您就这样不相信我吗?

小梦当然不会这样就相信的,阙星烟知道这一点。毕竟王子殿下连他的身形和声音都认不全,需要摘掉面甲才行。还是要做点实际的事情。

只是祛咒而已,不会比刻咒的时候疼,他不会哭的,因为王子殿下觉得他哭起来很恶心……

……

…为什么呢,他,做错什么了吗?他长得很难看吗?

阙星烟不知道,但是王子殿下的一句话,好像让祛咒变疼了,他要强忍着才不至于让眼泪掉下来。

其实,他也是会有脆弱的时候的,王子殿下…能不能,在离开的时候,不要那么果断呢?

“诶,近卫,跟我做爱吧。”骁梦的声音很轻,生怕阙星烟听到了,又生怕他听不到。

阙星烟仍旧站在原地,他不知所措,他心神俱震,但他面色冷峻,然后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地说:“为什么,小梦?”

骁梦怎么会知道?他恨不得回到十秒前把自己的嘴缝上。

“我挺寂寞的,你不是不让我出去找人消遣么?”骁梦紧张地转过头来,他迫切地需要知道他近卫的表情,“那就你来帮我消遣吧。”

很遗憾,阙星烟的脸是焊死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阙星烟除了说“是”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近卫,脱衣服。”

“是。”

“近卫,亲我。”

“…是。”

“近卫…摸我。”

“sh…是。”

“近卫…然后…张、张开腿。”

“是……”

然后阙星烟突然觉得自己失控了,他本来除了“是”以外什么声音都不该发出来的。

他本来不应该哭的,小梦会觉得他恶心。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被从未设想过的快感冲破声带,然后哭出来。

“不许挡住自己的脸…”骁梦想要看到,想看到他的近卫终于有一天为了自己而失去那份冷静和矜持,那令他…欲火中烧。

“是……”阙星烟移开自己的手,然后被骁梦十指相扣按在床上。

“你舒服吗…你舒服吗?”骁梦一遍遍问着,他的近卫的表情太美丽了,迷花了他的眼睛和脑袋。

“嗯、嗯…!”阙星烟觉得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回答一声“是”的,但是他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近卫的身体绷紧,高高地挺起腰来,然后射在骁梦的身体里。

这当然是最好的回答。

骁梦低头,把自己的换进阙星烟体内,用缓慢的动作让他适应。

身体内部的感应比外部更加刺激,阙星烟开始货真价实地哭。不行、不行…这里,不能用力…

他想要逃走,但是他没办法拒绝他的王子。

骁梦亲吻阙星烟的眼睛和泪水:“你好漂亮…近卫、你好漂亮…”

真的…么?阙星烟想要躲避的动作忽然就停顿住。这些眼泪,小梦不会觉得恶心吗?

他可以,再靠近一些吗?

阙星烟移动着自己的头,吻住骁梦的唇,他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下意识想要这么做。

骁梦有那么一瞬间愣在原地,他的近卫…在吻他吗?第一次,主动地靠近他?这会不会太梦幻了些?

骁梦深入这个吻,但需要时不时放开那双唇让他换换气或是发出一些声音…那太好听了。他记得曾经好像嫌弃过近卫的声音?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呢?

“小、梦…可以、结束了吗?”阙星烟感觉身体快要散架了,眼前的光影一直在晃动,“我不行了…”

他的近卫说完这句话后又射了一次,骁梦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从未设想过,原来他的近卫也会有“不行”的那一天。

完蛋…做过头了,以后要是不愿意再做了怎么办?

似乎没有以后了。

不久后,王子忽然变成了人鱼,被织布机砸到脑袋——准确地说是脑袋自己撞到织布机上的——然后王子就开始了漫长的沉眠。

阙星烟看着沉睡的王子被送入高阁,看着那则预言像病毒一样传染给全世界,各地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来亲吻他的王子。

他不想那些人来亲吻小梦。

……他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想法呢?

他才不想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亲他,他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也只能是那一个人。

“近卫,你也来吻我吧。”他的声音不重,生怕近卫听不到,又生怕近卫听到了。

阙星烟低下头来:“…得罪了。”

不够的,这是不够的,小梦…

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是永远都不够的。

人鱼王子依然是人鱼王子。

骁梦咬破舌尖,没让自己失态:“近卫…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

近卫…你对我那么忠心、那么好,那为什么……哪怕是为了救我,你连爱我一下都不行吗?

他们的爱其实一直都很满,只是,始终缺了那么一点点。

“勇气”和“信任”。

——

这是阙星烟第一次完全地忤逆骁梦。

他不能离开他的王子,他离不开他的王子。

所以他仍然是骁梦的近卫,只不过离得比以往都远,还要负责接待那些他根本不想接待的,来亲吻他的王子的人。要负责,在宾客无法吻醒王子的时候代劳唤醒王子,以便…他们的交流。

甚至…他需要寄希望于这些他讨厌的家伙们,真的有办法能救他的小梦,真的能…让小梦爱上他们。

“啪!”的一声脆响,骁梦头一次气到双手发抖。

阙星烟呼吸困难了几秒,然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小梦…如果,你和几位来宾聊一聊的话……”

聊一聊?

骁梦死死咬着牙,才不至于在几位衣着华贵的女士面前再扇他一巴掌。

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能爱他,所以让他去爱别人吗?

近卫,你是怎么狠得下心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小梦……”

“闭嘴!别再叫我这个名字!”骁梦深呼吸几次,放轻了声音,“很抱歉让各位看笑话了,近卫,小心护送几位女士回去吧。”

后来,世界各地前来亲吻王子的人已经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再也没有人来,阙星烟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高兴是因为没有讨厌的人了,难过是因为,王子得救的希望也越来越少了。

再后来,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会有一些异世界的人来到王子的塔顶高阁,然后去尝试唤醒王子。

“嘶…白雪公主要靠白马王子吻醒,那白雪王子…啊不,人鱼王子难道要靠白马公主吻醒吗?”

“这么好看的王子,居然有人会想着吻醒而不是囚禁?”

“这是在搞什么电视节目?还是穿到游戏里然后出bug了?”

“哥,不亲他我们就出不去吗?”

“小海,你更愿意相信亲他,还是更愿意相信你哥带你挖墙挖出去。”

“你们现在所有的吻,爱都没有‘满’吧?”

是啊……王子…小梦,他不爱我,也不爱别人,怎么可能会满呢?

又一次快要错过的未来,阙星烟站在缓缓熄灭的镜子后面,第一次想要鼓起勇气去问一问……问啊,你这个懦夫!

“小梦…”

“你怎么又回来…”

“我问你一件事。”

“……”骁梦从来没有听近卫用过“你”来称呼他。

阙星烟将自己过往的矜持的犹豫都咬碎了吞进肚子里,放任自己的声音颤抖、卡壳。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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