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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这可把众魅魔吓得脸色顿时毫无血色,眼中尽是怖色,为首的族长立即命令其他魅魔将那只年老魅魔给拖下去。

年老魅魔拼命的挣扎着,她挥舞着干枯如树皮的双手向罩纱后的身影抓去,那个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的,是她的孩子,那个丑陋的孩子成了魔后!!

“阿陋,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四周气压骤然低了下去,上方魔君释放郁沉的魔气,让周围的魔纷纷重新跪伏在地上,他们脸色恐惧的苍白,脊背一阵阵发凉!!

魅魔一族从沉重的魔气中嗅到死亡的味道,在场的所有魅魔都知道了,他们一族真正的触怒了魔君。

魅魔族长战兢不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只老不死的魅魔。他凶恶怒视着不远处被魔气震栗住的年老魅魔,若是之前将她和她的儿子一同驱逐魔域,现在他们魅魔一族也不会惨遭着无妄之灾。

原本吵闹不止的殿堂也倏然安静的落针可闻,上方的恒隐缓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踩在所有魅魔因为惧怕而悬浮起来的心弦上。

没有魔敢抬起头去瞻仰魔君的容颜,但他们都感受到魔君可怖的魔气,每一个身躯都抖如筛糠,害怕的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地缝里去。

“你……说什么?”恒隐站在那名年老魅魔眼前,眯着眼脾睨着她。

而那名年老魅魔早就被剧烈的魔气冲击的双眼空洞,不觉事物,怔忡伏跪在地上,身躯本能的颤抖着。

恒隐眼底冷了下去,“本君在问你话。”

见年老魅魔竟敢无视自己,恒隐火气也不再克制,彻底沉黑了面容,正当恒隐将要把这名魅魔给抹杀的时候。

上方端坐的魅魔忽然冲出罩纱,死死抱住了恒隐的腰,“别,别杀她。”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尽管眼前这个魔抛弃过他,但他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有一些耐不住好奇的魅魔,竟一时间忘记了害怕,偷偷抬着眼去看新任魔后。

这一眼便让他们呼吸都不由一窒,这等美貌惊憾众多魅魔,连以美存活,为尊卑的魅魔一族,都不由赞叹新任魔后容颜。

白瓷釉般润泽的肌肤,脖颈粉白如蝤蛴,眸光凝露,沉沉浮浮……眉宇间笼着忧郁,似朦胧雨中的翠柳。一双眉头颦着,却难掩住娇媚无骨而入艳三分。

“放过她吧,她只是认错了。”魅魔低声道。

他凝望着眼前苍老憔悴的老妪,魅魔的眼底有些复杂,他说不上来现在的心情。多年前,他的娘亲因嫌他太丑陋而选择抛弃了他,他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给其他的魅魔当作奴使,只为他们可以赏口吃的。

但因为自身样貌的关系加上太过于弱小,他在其他奴使中也得不到尊重,常常最累最脏的活给他做,被其他奴使当作奚落欺负的对象。

他也曾经怨过,恨过,为什么自己要降生,为什么要有这么痛苦的人生……他想过一了百了,亲手结束自己生命。

他在饱厨偷了一把刀,颤抖的将刀刃架上了自己的脖子,汹涌而出泪水模糊了他视线,明明只要一用力,他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了,可他下不了手,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活下去”。

不论多么艰难,多么痛苦,他都要忍受,要忍受这一切的不公。

“哐当!”清脆的铁刃落在地上,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从那一刻他也一直拼了命活下去。

“阿陋?”恒隐轻昵着,明显看到魅魔眼底闪过暗光,“这是你的名字?真是……难听。”

恒隐将魅魔搂进自己怀中,虽然收敛自身的魔气,但是眼底却冷了,“本君信你,谁家娘亲会给自己孩子取上如此晦气难听的名字。”

魅魔低掩着眉目,眼中神情消失不见。

殿堂内的其余魅魔在魔君收回魔气后,压在身上的小山也霎时消失,还来不及喘回口气,上方的魔君低沉浑厚的声音响道:“带上她,赶紧滚回去。”

魅魔族长抹着冷汗,连连点头示意着身后魅魔将依旧跪伏在地上的年老魅魔拖了下去。

魅魔平静的注视着所有魅魔的离开,直到所有魅魔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外。

魅魔的模样也落进恒隐的眼中,他将魅魔一把抱了起来,而魅魔也顺势将恒隐的脖子抱住,他轻声开口道:“可以别杀了她吗?”

他知道她所谓的“娘亲”在回去之后,魅魔一族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求眼前万魔之上的魔君,可以给她一条生路。

恒隐笑了笑,“你们不是没有关系吗?”

魅魔的嘴角微微抿直,“后来没有关系了。”

恒隐指腹抚摸着魅魔的眼梢,感受着魅魔因不安而在眼皮下乱动的眼珠子,他忍不住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低声道:“既然没有关系了,我杀了她给你报仇不好吗?”

魅魔神情一颤,眼底闪过惊愕,一双带着金光潋滟眼睛里如润水一样晶莹,他诧异恒隐早就知道他和年老的魅魔是什么关系。

恒隐看了出来魅魔所想,他一时又没有忍住亲了亲魅魔,狂傲的脸上他的神情柔软了许多,轻声道:“你是我的魔后,你的事我要知道所有的。”

魅魔听罢,神情却忽然惊恐起来,他挣扎的攥紧恒隐的衣襟,不安道:“你……知道多少了?”

魅魔的反应落在恒隐眼底,他很疑惑,不过思虑一会儿,他又忽然释怀了。

他猜想定是魅魔害怕自己嫌他身份低微,其实他知道并不多,他从影卫的口中知道魅魔在族群生活的并不好,甚至自己的亲生娘亲都抛弃了他。

但恒隐完全没有想到魅魔当初在魅魔一族中的生活到底艰辛到那种程度,他只觉得魅魔老妪和魅魔一族都是瞎了他们的狗眼,竟将这么美丽魅魔丢弃。

所以这一次他下令让所有的魅魔都过来看看,他们曾经瞧不上的魅魔,如今却能伴随魔君左右,成为魔域中最尊贵的魔后。

他安抚着魅魔,嘴角噙着一丝笑,“放心,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你要是愿意亲口告诉我,本君倒也不妨听。”

魅魔紧攥的指骨,不由一颤松动而开,似乎被震撼到一般的不自所措,他觉得心脏有些发涨发疼,朱殷的唇瓣微微颤抖,他的眼眶也有涩酸,自从出生后便没有任何谁,寻求过他的意愿,这也是唯一一次他感受到自己也是可以被重视的。

他主动重新趴进恒隐的怀中,胸腔里的那颗本该化为齑粉的心,上面蓬勃而开的筋脉,悸动般在里面流淌着灼热的热流。

“好!”他轻轻的回答着。

他想恒隐真的待他极好了,他也该自足了。

朱栏长廊上紧促的步履声响起,走到长廊尽头后,脚步声才停住,左右环视一圈后确认没有旁魔后才推门而进。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光斑透过窗柩的缝隙进来。

似有谁将蜡烛点燃,屋内的登时亮堂起来,里面的景象也清晰起来,前前后后坐着有两三个,每个脸上都是愁云密布。

在看到房门被推开进来的赤魔后,屋内所有的魔神色凝重的起身看了过去。

其中一个身材削瘦的骨魔问道:“拿到了吗?”

推门而入的赤魔,朱红的眸瞳中闪着暗光,脸上带着阴恶的狠毒,“拿到了。”

屋内剩下的魔们,脸上都不由露出阴笑,随着赤魔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光镜,放在了桌上,屋中所有魔脸上都出现异常的喜色,只要把那下贱的魅魔杀了,他们魔君就还会像以前一样待着他们。

他们一致认为,他们尊贵不可一世的魔君是被魅魔引诱了,而非真心立一个魅魔为魔后,所以他们要赶在封礼之前,替魔君铲恶除奸才行。

一想到原本对他们还算宠爱的魔君,却反常的开始疏离后院的其他侍魔,只为一只来路不明的魅魔,如今却要昭告整个魔域迎娶一只低贱魅魔,他们不约而同恨得咬牙切齿。

所有侍魔将自己的魔气注入光镜之中,随着魔气加重光镜悬浮而起,停留在空中。光镜周身开始晃动一阵光束慢慢出现,在空中似有一道裂口被撕开一条缝隙,但只是一道小小的缝隙已经让侍魔们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的可怕,随着其中一个赤魔大吼一声,“把药吞下去。”

他从怀里先行掏出了药丸塞进了口中咽了下去,其余恃魔煞白的脸上原还有犹豫,此时见到赤魔毫无犹豫的坚决吞了下去,他们也从怀中掏出分别吞了下去。

为了魔君能早日能摆脱魅魔引诱,再清醒过来,他们只折损十多年寿命也是值得,吞下药丸后,屋内浓郁的魔气暗光大盛,里面的桌椅皆被震碎成渣,窗柩也被震的咔咔作响,所以的恃魔脸上都带着癫狂,看着一点一点被撕开的裂痕,他们仿佛看见了魅魔身体正被一点点撕碎一样。

“听我号令,缚执魄,来!!”

随着赤魔大喝一声,裂口被撕开到一个拳头大小,正当其他侍魔快要坚持不住之时,一双指骨分明修长的手出现在裂口内,而让所有侍魔震惊的是,这只手竟也在撕着豁口,在另一头的撕裂下,那头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一阵光芒消失后,所有侍魔已经瘫软脱力趴在地上。

石扶玉神情冷漠的注视着地上的几只魔,周身散发冷冽的气息,也很快让地上的几只魔发现不对劲了。

他们眼里惊恐瞪大双眼,“你是人族!!”这不是他们想要招来的东西。

石扶玉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光镜上,一伸手光镜就落入他的手中。

“你……”

赤魔还想冲上去夺回光镜,但对方手中出现的剑锋抵住了他的脖子,赤魔眼底充满了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愤怒的注视着眼前的人族。

“这里……是魔域。”石扶玉冷淡的开口。

“没错,实相就把东西还给我们,不然魔君不会放过你。”赤魔满脸狠戾,原本他是想从幽灵界招来缚执魄,在偷偷放进魅魔身体里让缚执魄去吃掉他的魂魄,但却不知为何却招来一个人族,而这个人族似还不受他的掌控。

他能感受到对方周身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股气息深不可测,甚至与魔君难分上下。

虽然赤魔嘴上放着狠话,但眼眸里堆满了忌惮与惶恐,生怕对方一剑刺穿他喉咙。

石扶玉对赤魔的警告置若罔闻,他神色平淡说道:“帮我找到一只眼盲的魅魔,我就放了你们。”他的声线平静毫无波澜,仿若只是简单陈述着。

但在赤魔他们的耳中,却听出了不容抗拒的命令。

所有侍魔的脸色不禁一白,在他们眼中人族只是口中的食物,现在却要沦落听从一个食物的命令,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耻辱。

赤魔眼底闪过一丝阴险,原本生的不错的脸蛋多了一份刻薄,犹如一朵带毒罂粟花正展颜着。

这是天意要亡那陋屙的魅魔啊!!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族为什么要找一只眼盲的魅魔,但是他清楚的记得,在魔宫中的那只魅魔之前是没有眼睛的。

他朱红的眸瞳中暗波流转着,他低声开口道:“实不相瞒,你要找的那只魅魔正是我们的魔后。”在说出魔后几字时,他不禁的咬紧了牙根,能从中明显感受到赤魔心底的不甘与愤怒。

“魔后?”石扶玉眉头紧蹙,脑海中闪过那只魅魔的身影,心底传来一阵阵刺痛。

赤魔仔细的注视着面前人族的神色,想要从中窥探什么,但对方脸上神情只是一瞬的不虞,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脖颈上冰冷的剑锋进了一分,化开他的皮肤,登时鲜血如红线突兀爬了上去,石扶玉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窒息起来。

他冷冷的望着赤魔,“给我收起你那点心思,带我去找他。”

在巨大的恐惧压迫下,赤魔他们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眼底抑制不住的恐惧感,浑身冷汗涔涔,那种可怖如斯的威压,让他们认知到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人族,他的实力甚至可以与魔君抗衡。

赤魔伏跪着向石扶玉嗑着头,“道君饶命,我等只是一群被圈禁在这魔宫中的禁脔,您要找的是我们的魔后,我们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求见未来的魔后。”

石扶玉漆黑的眼瞳中闪过寒光!!显然不相信赤魔的说法。

见石扶玉不信,赤魔害怕的不断的磕着头,眼中全是惶恐,“道君,我句句属实,如若我有半句谎话,一定被天打五雷轰,万劫不复。”

赤魔脊梁骨阵阵发寒,不敢停下来,他能感受到石扶玉寒峻的目光,在这股目光下他所有的谎言都将毫无遁出的暴露。

头顶霸悍如岳岭可怖的压迫感阒然消失,直到石扶玉离开,赤魔他们才迟迟缓过神来。

望着空荡静寂的房屋,所有侍魔才如释重负的喘着粗气,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如若不是赤魔他们才体验过,他们真的难以想象出,那面容清冷俊逸,身姿挺拔,宛若一个寻常书儒的人族,竟是如此可怖的存在。

天光破晓,空气湿润,蒙蒙的雨丝落在草上,打湿了阶梯,一支被裹上琥珀蜜蜡的油纸伞,穿过浓翠桃林,伞面与肩头不由的落上了盈盈花色。

白莲婧收好伞放置于一旁,恭敬着向眼前削松似玉的男人行着礼:“谷主!!”

毕心尘负着手正眺望着远处烟雨朦胧,氤氲缭绕的山水之间浮浮霭霭,朦胧下还能看到山城脚下的茅庭人家。

他的旁边放着一只莺鸟正在笼子里上下的来回跳动偶尔间啼悦几声,清脆鸟鸣声配上田园秀丽到有一番闲云野鹤的风光。

毕心尘缓缓转过身,星朗俊逸的面容上一双含水的桃花眼泛着幽幽碧光,“石扶玉,先如今是已经去魔域了吗?”

“是!!现在已经到了。”

毕心尘眸光流转,唇角微微轻扬,“好,现在就让我们看看我们玉衡仙君,等想起一切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白莲婧面容略显犹豫道:“谷主,那……擎重仙师那边我们该如何交待?”

毕心尘想到不久前收到的擎重的传灵信,眉头微微轻颦,又旋即冷嗤一声,“一个老顽固,不必多虑,继续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白莲婧领命退了下去。

窗外似有风吹散进来了花瓣,飞舞的落在窗沿上,毕心尘眸光微动,嘴角似有着若有若无的轻笑,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些值得回忆的事情,真是期待石扶玉能快点将那只小可怜虫带回来。

毕心尘指腹捻起窗沿上落下的花瓣,眼底光芒愈深,他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想要再次见到那只小可怜的情绪了。

石扶玉一路上都没有怎么碰见其他的魔,但是周围精心布置红稠与喜烛灯笼,却让他心底沉闷的发紧。

正当他穿过转角时,便听到不远处的声响,他立即收敛周身气息施了隐形咒。

不一会便有两只魔端着托盘,上面正放着人世间有的凤冠霞披。

两只仆从魔边走边闲聊着:“你说咱们魔君为啥非要去搞人族那一套,又诌又麻烦!!”

另一只魔接着道:“这还不是因为咱们魔后以前在人族待过,魔君为了哄魔后开心,自然得好好操持,你还未瞧见过连着大殿前的,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荠幽明,那可是只有幽灵界才有的花,都被魔君给搬到魔宫,就只为了博得魔后一笑。”

“这着让魔生羡了,真不知道我也可以遇见像魔君一样的上位魔,魔气强大又专情。”

在两只仆从魔一阵阵感叹声中,站在一旁的石扶玉冷着脸听着,在两只仆从魔离开后,他也跟了上去。

跟着仆从魔走进了一座依峭岭而建成吊楼,周围是深不可测深渊悬崖,唯一的一条上去的道路则是镂空的甬道,看起来像是一座巨大的笼子。

唯一的门口旁有着鹰面人身的魔把守着,见有魔来立即用手中长戟阻拦着,说道:“站住!这里是魔后寝宫,闲杂魔不许进入。”

两只仆从魔从怀中掏出手牌,递了过去,“我等是给魔后送东西的。”

其中一个守卫魔核实了仆从魔的手牌真实后,才向旁边的守卫魔点了点头,撤开了长戟。

石扶玉神色平静看着眼前的一切,跟着仆从魔走了进去,不知道为何越是往里走,他原本平缓的心室愈快起来,连他的鼻息都不经意间加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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