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此时,他才愈发地能感觉到人与人的差距。
这些差距曾在过往二十多年里无数个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如同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脉,让他不甘心放下,又没有本事拿起。
如此想着,一口灼热的气息闷在胸腔里,令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任维俯在床边,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长长的头发垂在一边,倒是遮挡住了他枯瘦的脸庞。
程砚和大夫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那大夫看他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快步走过来将他扶起来坐直,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
紧接着替他把脉,施针,开方一气呵成。
期间任维也试图阻止过,他已经在人家家里耽误了许久,这再请大夫看病的费用,可真是几辈子也还不上了。
可那大夫只听程砚的命令,看他眼色行事,程砚没说住手,自然是不敢停下的。
待大夫走了,屋内只留程砚和任维俩人。
任维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扑通一声艰难地跪在地上,给程砚行了个大礼。
程砚只上前虚虚地扶了一把,也没出声阻止。
他知道,文人自有文人的风骨,前有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后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自己如今救了他一命,若不让他有些什么表示,想必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待任维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程砚这才将人重新扶回塌上,替他重新掖好被子,这才开口。
“我知你应不是京城人士,昨夜既然遇见,便是缘分。我尽我微薄之力能帮助到你也是举手之劳,先生不必挂怀。”
“只是在下不解,先生看起来应是知书达理之人,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若是先生不介意,可以讲与在下听听,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任维看了看自己这幅模样,着实与程砚口中所说的知书达理之人半点不沾边儿,心里如此想着,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程砚笑笑:“先生右手上有常年习字留下的茧,绝非短时间形成的。更何况,昨日先生的怀里,尚有一篇文章,乃是节选自《虞夏书》,此文章晦涩,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
又起
程砚:“此文章晦涩, 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
任维心里微微一动,昨夜到现在接触时间不多,他竟如此观察入微,对自己的判断也八九不离十, 心中的敬佩愈盛。
“公子眼明心慧, 见微知著, 能救下小人小人实在感激不已。可我身无长物,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能回报公子的, 公子确实是救错了人。”
程砚见任维将自我封闭,还将自己如此看轻,也知这不是一天两天两天便能改变的。索性换了个话题,叮嘱他在府中好好养伤, 又耐心问道:“还不知公子因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若是在下能帮得上忙,定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