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冯永昌彻底断绝联系以后,陈吟秋为谋生计,辗转在不同的夜总会和歌舞厅工作,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大多是花钱买乐子,把女人当做商品,喜欢又鄙夷,贪恋又蔑视,在用金钱实现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里重塑自尊,也打心眼儿里知道她们转头就会把一样的谄媚卖给别人。
再后来,松河当地的夜总会和歌舞厅渐渐没落萧条,陈吟秋便在兄长的资助之下开了家足疗店。表面提供足疗服务,实际做得还是皮肉生意,靠着取悦男人赚取他们腰包里的钞票。
陈金龙被陈吟秋独立抚养长大,对这一切必然有所感知,很可能在成长的过程当中渐渐形成了对女性的扭曲认知,把对母亲的鄙夷蔑视迁移至其他女性,进而通过施暴宣泄情绪,享受对方受辱的快感。
“陈金龙犯案当时年纪不大,选择的也都是对他而言比较容易控制的年轻女性。而且,”赵成阳顿了顿,才道,“我觉得案发那天,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见你。”
姜郁愕然:“什么意思?”
“你妈和陈吟秋应该很早就认识了,2009年或者更早的时候。”赵成阳说,“这也是我觉得两起案件有关联的原因。”
听说母亲曾在歌舞厅里兼职,姜郁先是觉得诧异,后又忽地释然,好像父母之间莫sg名其妙的争吵、冷战和最后的不欢而散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母亲下岗之后,家里立刻断掉一半的收入来源。姜郁那时年纪还小,对于钱的感知尚不强烈,只是觉得餐桌上的肉菜见少,母亲也比从前更爱计较,卖废品时差五毛钱也要跟对方算好几遍。
后来隋丽萍跟人做起服装生意,手头渐渐宽裕了些。如今想来,生意倒也未必顺风顺水。否则以她好脸面的性格,大概不会选择去那样的地方兼职。
她会跳舞吗?姜郁从不知道,印象之中母亲一直都是偏胖的身材,个子不高,中段臃肿,小腿倒是很细,或许适合穿裙子和高跟鞋。
姜郁许久没有说话,赵成阳又担心起来,上去握她的手,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姜郁回过神来,惨淡地笑了下,说:“我在你面前还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啊,脸都丢光了。”
毕竟不算一份体面工作,隋丽萍都不好意思告诉女儿,姜郁自然也羞于让外人知道。忽然有些理解母亲当年为什么要逼她撤回报警,大概也是一样的心理。
陈大右要凑钱替儿子还赔偿金的时候,隋丽萍曾感叹说,亲情血脉总化不开。姜郁那时觉得她太矫情,坚信自己和母亲早已成相互独立的个体。如今看来只是自己天真,“化不开”并非情深意切,只是无法割断,好的坏的全都彼此牵连。
陪舞女的女儿活该被人糟践——这是陈金龙选择她的原因吗?她不知道,也只有他本人才能给出答案。
见她这样,赵成阳就更觉得心疼。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原以为查清真相就能让她放下过去,彻底释怀,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全是。
他倾身去把人抱住,抚着脊背安慰:“这有什么可丢人的?你又没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