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在离开韩营时,对马匹优劣的迅速判断,以及此刻背水一战的亡命之志,让林擎和齐啸川两人再一次甩开了身后的追兵。根据天色,此刻应该已近寅初,虽然担心齐啸川的伤势,可是仍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又疾行了半个时辰,便已接近襄州城外,视线尽头,城门的灰褐色轮廓隐隐露出。两人总算舒了一口气,将马稍稍放慢了速度。
齐啸川强忍身上的伤痛:“二哥,此番涉险,若你我侥幸能全身而退。从今往后,我…我都听你的!”语气中惭愧不已。
林擎勒住缰绳,回头看着齐啸川:“三弟,何必介怀,你我二人已如草芥浮萍,只盼能心照不宣,莫要再生嫌隙便是!我们此刻就回武行,带上弟妹和两个孩子,还去别处避上一阵,一切从长计议。我相信,天无绝人——”
林擎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发觉身后一空,他回头一看,是那被自己绑在马上的郑夔不知什么时候松脱了绳索,适才快速驰骋之时他无法施展,如今马一勒停,他找准机会边脱离了林擎的掌控。只见他以熟练的手法下地一蹬,从靴侧摸出一把短匕首,随后又灵活的一拉齐啸川那匹马的鬃毛,跳上马背,一手捏住齐啸川的咽喉,一手将刀尖抵住他的背心:“齐大人,对付林少卿我可能力不从心,但对付重伤的你我还绰绰有余!哈哈哈,你们两人如今还想全身而退?齐大人,你别忘了,你在营中重伤王韶将军之子,他此刻横尸荒野,韩营的弟兄只要把这事情一上奏,不日官家和太后便都知晓,你这下可成了大宋的罪人,哈哈哈哈!你说你还如何置身事外,归隐山林啊?”
“好毒的奸计!你这个宵小之辈,我齐啸川真想把你碎尸万段!”齐啸川恨得牙关紧咬,却无计可施。
林擎道:“郑大人!你此刻无非是想脱身罢了,何必为难我三弟,我放你回韩营,你放我们兄弟二人走,如何?”
“哼,你想得太容易了,林少卿,今日你们就别想走了,两人一同跟我乖乖回京,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命!”郑夔威胁道。
林擎不置可否,要在此刻想出一个脱身之法绝非轻而易举,若要硬拼,齐啸川性命堪忧,就在他犹豫间,突然齐啸川道:“二哥,我已无颜面活在世上,替我照顾妻儿!你我来世再做兄弟!” 说罢突然身子向后死死一靠,自行让那匕首没入背脊。林擎啊地一声长啸,声音传遍了四野,可已回天乏术。郑夔同样大吃一惊,他伸手探了齐啸川喉间,似乎已无气脉,他哼了一声,狠狠瞪视了林擎一眼,拔出匕首,将齐啸川的尸身往地上一推,调转马头,身形和特特马蹄声一会便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绝望的林擎一人守着齐啸川的尸身在襄州城外。
林寒初和于墨霄默默地听完了高金福的讲述,终于在这世上,在这个腌臜阉人的口中,还了林擎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