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有云: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还有几日便是中秋,整座樊楼此刻已是熙攘喧闹、莺歌燕舞不绝于耳,登楼所赏之景正是珠帘绣额,灯烛晃耀,一派繁华缱绻。而向来清净的西楼最高层雅阁内,偏偏有一位月白长袍文士凭栏而立,樊楼的头牌娘子——影娘今夜也是盛装相迎,坐于此人身旁一楠木榻前,弹的一曲乐府《濩索》,文士背对而立,微微哼吟,面上不知是悲是喜。
他将一杯眉寿一饮而尽,继而放下酒杯,顺手取过一把青篦扇慢挥,转身将眼光投在了影娘的紫檀琵琶上,又顺势落在她美玉般的娇俏面容之上:“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影娘,你的闺名之中也蕴有圆聚之思吧。”
影娘闻声赶紧收了手中力道,轻轻放下琵琶,起身又给他斟了一杯双手递呈:“事事都瞒不过官人,影娘的名字确出于此诗,还有一个小字—— 忆娥,却是少有人知的。”
“哦?那你倒是愿意说予眼下这个陌生人听?”
影娘浅浅一笑,柔媚尽生:“官人说笑了,影娘不敢欺瞒。家母名讳中有‘娥’字,在奴二岁时便早早过世,父亲便给我起了这个闺字。几年后,思念成疾,家中又无长兄姑嫂照拂,便将我过继给了远方表亲,辗转来到东京,影娘十岁学艺,从爹娘身边没有留下一物,唯独这名字没遭行院嫌弃,跟了我这些许年。” 她伸手恭敬地接过瓷杯,娴熟地斟满又送:“日近十五,官人想必也泛思忆?”
“家父在我三岁时便已过世,适才西眺,月色下望见宫墙处那对白玉麒麟,想起儿时和兄弟们在此嬉戏,而如今也已阴阳两隔,匆匆回想起当时难免恍如隔世。生离死别的味道,我是再清楚不过。”
影娘见他消沉,赶紧换了口吻:“奴还未谢过官人赠我这紫檀琵琶,听前来赐琴的中贵人所说,此乃当年姑溪居士李之仪写下《白钤辖席上琵琶歌》时所闻的那把琵琶,难怪弹起乐府曲来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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