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中文
吾爱中文 > 杀犬之奋战至死 > cater 4
字体:      护眼 关灯

cater 4

 

章节预警:无

仿佛被雷击中,床上的人猛然坐起身。

他即刻跳起来,在陌生的环境中上窜下跳,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口中不断地喃喃,

“杀生丸!杀生丸……”

黑色的窗户,灰色的地毯,长桌,盆景,壁龛,火炉。犬夜叉在它们上面匆匆扫过,仿佛从来不认识,他最终站定,发现自己在微微发抖。

“杀生丸……”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犬夜叉的颤抖立刻止住了,转身,在出口处,一个轮椅出现在视野中。

谁?这是哪里?

他的脑袋有些混沌,还没认清现状……三百年的困顿在他身上埋下太深的种子,经历过必死的坚决后长出一种麻木。

他没有死?

他眨了眨眼睛。轮椅上,那背光的轮廓,波浪长发垂到中部。

谁都没有说话。

犬夜叉前行,复又站定,又往前几步,阴影中的面庞则清晰起来。犬夜叉被震惊所摄,不可思议道,“奈……奈落?”

他甚至记不起这个名字的真实对象,是他身体记住,然后脑袋才反应过来。

狼头面具,巨大的兽齿依旧栩栩如生——奈落。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磁性的声线穿过空气。那光芒的轮廓动了动,推了两下轮子,轮椅更近了。

尘封的记忆在犬夜叉脑海中复现,带来一阵头痛。犬夜叉当然记得他,亦正亦邪的家伙。并非敌人,但从来不算朋友。

他蹒跚着后退,警觉地再看了一遍室内。

他究竟死了,还是活着?他不可能活着,难道……

“这里就是地狱?”

那人等待着,闻言轻轻笑了,“那可要让你失望了。”

犬夜叉想掩饰自己的惊骇。但他知道,对面的人看得出来。

轮椅平移过来,在距离他一米处停下。明明近在咫尺,两人的观察却从遥远的年代开始。

奈落取下他的面具,扣在胸前。

“你变老了。”犬夜叉低头看着奈落,出口之声在偌大的房间显得空灵。

比起刚苏醒,这会儿犬夜叉的思维才逐渐真实。

奈落仰头,与之对视,“而你还年轻、强大……美丽。”

犬夜叉知道,很多人会想要那些东西:力量,生命……包括奈落也是——至少他曾经想要;甚至包括他自己——曾也为了强大而战斗,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三百年的囚禁如果都没让他得到什么,那么平和的心态就是他唯一的战果……他知道那些没有意义,全部都没有,得到不值得骄傲,失去也没什么好惋惜。如果谁想要,如四魂之玉,如他之力量,如他之永生血脉,随便拿去,他愿意和任何普通人易地而处。

你知道你不能。

被诅咒的命运。

“我是真的老了,比起吸血鬼,狼人的岁月要少得多。所以我们需要更强的爪牙来对抗丛林法则。”奈落道。

此刻的他,恰如人类三四十岁的男人,时间在他身上刻上印迹,却不减魅力。

“是你救了我?”

奈落没回应。不言而喻。

“那他……他呢?!”犬夜叉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变化没有逃过狼人的眼睛。静谧持续了一会儿。

“他死了,”奈落说,他盯着犬夜叉,后者猛然低头。

犬夜叉感到一阵眩晕。但从外表看,他只是僵在原地。

“怎么,你还希望他活着?”

“不。”犬夜叉摇头否认,他的声音迅速而短暂,轻轻的飘进空气中,“当然不。”他在说什么?他不知道,但理智会替他说他话。

他死了。杀生丸死了。

胸口像是被压了石头,强烈的冲击让他麻木。他或许早就接受现实,但是……实际又是另一回事。

你知道的,你做了什么再清楚不过。

他死了。你珍视的东西,是错误的,本不该存在。——或许你坚强到能够承受,但你仍然有时会受别人的影响。

你对他做了什么?

在他与该隐拮抗时,你与他战斗,你不信任他,从未鼓励他,你恨折磨你的吸血鬼始祖,却忽略他们之间的关联,你伤害他。

现在,他死了。

你以为把你和他放在同样的死地就是补偿?不,你囚禁了他,你把他留在永远的黑暗中,让他独自挣扎。三百年来他可有出现?你可有真心的呼唤过他?

很好。

你不敢,你没有勇气,你无法负责。你怕短暂的幸福让你怀疑你所做的一切,你怕你被诱惑而违背初衷,你怕你为了他置所有生灵于不顾——只要他真正出现,你情不自禁。

所以,你宁可错杀了他。

他终于死了,去往真正的地狱,而你,你敢活在人间?

犬夜叉轻吸了一口气,他解释,像是毫不在乎,像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将军衡量利弊后的出的最佳方案。

“他不能活着,你知道我们为此付出了多大代价。”

说谎!他不在乎的是他理所当然为之奋斗的——一直以来,并不真正在乎那些人类的性命,他在乎的是他不是罪恶之子,也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不能服从命运的摆布。

他的目光瞥向狼人,但只有一下,随意地经过,带着疲倦地随性,满不在乎。

好啊,这就是结局,你要孤独到死。哦错了,别想的那么轻松,你不会死,你会孤独,到世界尽头,到死。

他不知道他的挣扎过去了一瞬,还是许久。他的伪装是否足够隐蔽?是否让人起疑。

他不知道,因为唯一的参考者狼人,未置一词。

“你不该救我。”犬夜叉补充了一句,忽然,他看到一个壁龛中有一个雕塑:天使捧着一束花,起舞般单脚站立,空洞的石眼望着他,仿佛在哭泣。

寒意在他皮肤下散发,他几乎又要发起抖来,但他忍住了。是的,他能控制,就像当年他能毫不犹豫的将他置入死地一样。

奈落在他身后淡淡道,“你值得更好的世界。”

世界?哪里是他的世界?充满了人类的地方吗?还是狼人的巢穴,或者说是吸血鬼的领域?不,哪里都不是。永远都别忘了,他是罪恶之子,他与世为敌。

犬夜叉勾起嘴角,一瞬间,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久远的桀骜不驯的人。他回头,直视着狼人。

他不能谈论自己,尤其是他自己的一部分已经死去。谈论自己太危险。

“你怎么?老的连路都走不动了?”

奈落眼角的皱纹带着笑意,轻轻摇头。

“正如你所见。”

“因为那场战争?”犬夜叉问。虽然不确定。

那场末日之战……

奈落没有回答,好一会儿,他们什么都没说。奈落的轮椅平移到角落中,在那里,一个金属装置静静躺着,他动手碰了几下。

犬夜叉看着他的举动。

“三百年了,犬夜叉,是时候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了。”

犬夜叉并未理解他的意思,直到奈落不知做了什么,房间的空地上闪出奇妙的变化,犬夜叉以为那是真的,迅速躲了起来,但狼人却没动,那光芒穿过他,毫发无伤。

犬夜叉惊讶,慢慢地靠近过去。

他并不了解这是复杂而逼真的全息投像,画面飞快地切换着,道路,炸弹,网络……犬夜叉抬起手,随着他的接触,微弱的光流笼罩在他指尖,五彩闪烁,如纱雾一般朦朦胧胧。

“这是现在的,人类社会?”

奈落点头,“再过几百年,我们都将不是人类的对手。”

犬夜叉看到原子弹爆炸的画面,巨大的蘑菇云映在他眼中,在他血液中引发一阵寒战。

如此毁灭性的力量……

画面转换,人类有序的行走在街边,城市,熙熙攘攘,忙忙碌碌。一个微型的装置将全球联系起来。

人类,极富生命力的物种……

犬夜叉出神地看着,心中升起一阵的暖流。——我为此战斗过。但很快被死寂捕获。

不你没有。你胆敢以为自己是有价值的?看看他们,你敢说你能走入其中?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在这里?还有什么是他必须做的吗?——在他失去了一切之后。

轮椅悄悄地移到他身边,一只手抓住他的,犬夜叉回神,下意识抽了一下,却没能抽回。

奈落与犬夜叉五指交叉,引导他在轮椅的扶手边坐下。

“帝国已经不在了,人类追求民主,多数国家成立了共和体制。”

犬夜叉眨眼,他不太理解。

“你以后会明白的。”奈落说,“我现在也不再是高地帝王。狼人退居高山,成了分散的老式贵族。”

这个犬夜叉似乎理解一些,“你愿意放弃你的权力?这可不像你。”

“现在没有王权,只有首相,但他们不掌握实权。是命令的执行者而非决策者。”

“谁来决策?”

“人民。确切地说,是代表人民的议会,由经验丰富的政客组成。”

犬夜叉等待着奈落,但后者没有进一步解释。

“吸血鬼呢?那群家伙能容忍人类?还有女巫们?”

奈落握紧犬夜叉的手,“吸血鬼已经濒临灭绝,女巫……女巫已经灭绝了。”

这就是世界的趋势吗?

“为什么?”犬夜叉问。比起人类,他们是那么强大。

奈落耸肩,“繁衍问题,人类的力量。上帝的旨意。”

但是……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感谢你,犬夜叉,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犬夜叉摇头。与他无关,如果人类能有像刚才画面中那样的力量,他的存在就变得可笑。

“现在,你自由了……你和我……”奈落的声音降低下去,刚好能提示犬夜叉某种微妙的关系,他一只手环上犬夜叉的脖颈,慢慢将其拉近……

呼吸相接,险些触碰的边缘,犬夜叉偏过头,“我不能……”

我甚至不确定我还想活着。

奈落并不意外,他看着近在迟尺的人头颅微侧,睫毛低垂,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美感,还有一种无法打破的隔阂。

奈落收回视线。

“你知道我不能……”犬夜叉依然看着地面。

“即使,你的未来只有我?”

犬夜叉沉默。

“我们只有彼此了。”

犬夜叉依然沉默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奈落低下头,轮椅往后转动,“对不起。”他说。

犬夜叉看向全息投影,那些不可思议的科技仍旧如走马灯一样展现,穿过他的身体。

“谢谢你让我看这个,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我欠你的。”

奈落不再望向犬夜叉,他偏过头,下颌线在光影交错下显得冷硬。

“你对地宫的封印,三百年我都未能造成实质破坏。严格来说,不是我救的你……”

当当——门口有人敲门,打断了奈落的话,背光的地方出现了另一个纤细身影,他接着奈落的话,没好气道,“不是你救的他?好像从洪水中拖回这小子不费力一样。”他提着一个白色的盒子走了进来。

“白夜,谁让你现在来的?”奈落明显不悦。

走近了犬夜叉才发现那是个男人。他绕过他们,把银色的医疗箱放在床尾的长桌上。

“谁让我必须保护他的安全的:一天一查,定时定点,而我说,遵命。”面对奈落的愠怒,白夜毫不示弱,“犬夜叉,能拜托你躺回来吗,那边可没办法做检查。”

犬夜叉向奈落寻求答案,后者点头。迟疑着,犬夜叉走到床边,躺下,白夜迅速且直接把他的丝质睡衣撩起,后者即刻抓住他的手腕。

白夜翻了个白眼,“我对你完美的男性身体没有丝毫兴趣,这只是例行检查。”

犬夜叉松开手,白夜再次把他睡衣撩高。

不怪他反应过度,他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冰凉的器械在他胸膛和腹腔上面移动,“体温很正常,心脏极其健康。”白夜摸着他的左腿,转动了一下。

“恢复能力不可思议,连疤痕都没有……”白夜突然偏头问他,“你知道你右腿几乎完全断掉了吗?”

犬夜叉原本麻木的接受着触碰,闻言皱眉,“没有。我以为我会葬在那儿。”

白夜哑然,“真是不爽你对死亡的态度啊。我需要告诫你,你不可以接受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检查,好奇心重的人类会把你从头到脚剖开,还不用承受任何道德谴责。怎么说来着——小白鼠是为科学做贡献的。”

犬夜叉没回应他。这种话他听起来有些陌生。

“你要藏起你的能力,你就算再快,躲得开子弹也躲不开迫击炮。就像三百年前讨厌罪恶之子一样,人类现在依然排除特异。区别是现在他们不躲了,更喜欢从根源上解剖问题。”

犬夜叉感觉到一阵刺疼,往下看,白夜正拿一个细管,扎入他体内。

“你在做什么?”

“放心!有领主在,我可不敢伤害你。这是……药物,”白夜有些不自然,但熟练地继续着动作,“是让你适应三百年后的环境的,以及,我需要你的血——别紧张,没有别的用处,检测而已。如果你身上有什么超级病毒,对人类来说也是一场灾难,你不想伤害任何人,对吧?”白夜打进一胺药剂,又抽了一管血,最后把睡衣放下,“可以了。”

犬夜叉站起身,看向奈落,才发现他自始至终都看着他。

“我的衣服呢?”犬夜叉想打破这种尴尬。

白夜收拾着东西,转身就出去了。

奈落的轮椅转了个方向,壁式衣柜打开,里面挂着很多对犬夜叉来说很奇怪的布料。

“它们不是我的……”

“你不能穿火鼠裘上街。”

“我想要火鼠裘。”

“我帮你保存。先穿上这个,你会发现它的舒适度也不错。”奈落看着全息投影,川流不息的都市马路,所有人都穿着上衣和长裤急匆匆的走过。

犬夜叉妥协了。他走近,取下一件最为宽松的白色套装。

“你仍旧想着他,对吗?”奈落突然问。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犬夜叉冷淡的说。看了一眼奈落,见后者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他不再犹豫,直接脱了睡衣,将上衣从头上套下,准备穿裤子的时候,奈落扔给他另一样东西。

“穿上这个。”

那是灰色内裤,现代式的。

“需要我帮你吗?”奈落语气调侃。

犬夜叉有些懊恼,“我当然会自己来。”

搞定了服装,奈落领着犬夜叉参观。现代便捷的设施,简约却绝不简单的设计,处处暗藏玄机,一个遥控装置就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来到一个小型突泉,汨汨红流顺着镂空石壁向上汇聚,最后化成伞状落下,奈落拿起高脚杯,接了一点,递给犬夜叉。

后者显然因为这东西太像血液而心情欠佳。

奈落提醒,“别担心,犬夜叉,这不是人类血液,甚至不是动物的。”

闻言,犬夜叉凑过去,确实觉察出不对劲。

“这是什么?”他怀疑地问。

“合成血剂。”奈落又再次递给犬夜叉,“试试总没有坏处。”

犬夜叉接手,尝了一口。

不甜,甚至没有血液的腥味,能喝,但很怪,非常怪,他想吐出来,但看到奈落一副我早就料到的模样,就艰难地咽了下去。

“真难喝。”犬夜叉揪着眉毛,好像一个孩子喝了苦口的药。

“哈哈”,看着兽耳男孩,几百年后的奈落节预警:电击折磨

“升高电压,三万伏特。准备好了吗?”

该死……

杀生丸勉强睁开眼睛。

空旷的银白色囚笼,悬浮力场,虚空漂着的人半抱着膝盖,长发向后悬空,绷带缠绕的全身贴着密密麻麻的导电贴,看上去密集而恐怖。

“等等。”男人抬头。

忽略愤怒,那几乎是一张神明一般的脸。高贵,美丽,毫无瑕疵,银色长发有如悬瀑,庄严而神圣,金色瞳孔流转处妖异万分,却冰冷地让人发寒。正如完美到极点,会让人产生畸形感一样,如此不可一世的神明,被人锁在牢笼中,就仿佛一个美丽的畸物。

“等等!”男人开始挣扎,几乎咆哮,然而牢笼之外的人并不在乎。紧接着,一股强大的电流涌上,他的身体猛然张开,肌肉痉挛,绷带间渗出红色的血珠,脸侧、腰间、腿部的妖斑逐渐显形,而男人双眼转为赤红,望着笼外之人,满溢着恨意。

不知何时,电力逐渐走低,男人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神奇。”戈薇仰头喃喃,又看向旁边巨大显示屏的数据,“你的极限究竟在哪儿?”

笼里的男人盯着她们,凶狠地说,“我说了这没用!”但在玻璃外,通过电子设备的转导,他的声音只保留了长时间电击后留下的沙哑,像撕碎的磨砂,让人不由得一惊,却没什么威胁。

戈薇略微沉思,对旁边的助理说,“再加五千伏特。”

助理脸上难掩恐惧,“已经五十次高强度的……再升高他会死的。”

戈薇有些轻微的厌烦,“他本来就来自地狱,不会死的。”

深吸一口气,助理似乎仍不想放弃,“……尽管他体质很强,这样急于求成,也不能达到效果。”她的声音几乎乞求了。

“你质疑我?”戈薇左手抱着右臂,用手中的笔点着下巴,斜睨着助手,“也许把你父母接过来,你会更听话些。”

助理睁大的眼睛闪烁着水光,她手往上一抬,再次往上走了一步。机械运作的声音突然尖锐,然后就是整个系统的断气般的蜂鸣。

看着显示屏上密集的代码暗下去,只剩下一个红色的错误,助理松了一口气,“长官,电压不足……”

“我看到了,不用你提醒!”戈薇恨恨的打断她,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拍向操作台,“连这点设备都是问题!”然后她转身,大步走出门,临行前指着笼子对助理说,“把他关回去。”

等到杀生丸清醒过来,他已经躺在毫无生气的白色房间。身下对操作台并不是床,也不是手术台,但有时它兼顾两种作用,如果操作的对象不够强,它还能当一段时间的停尸台。

为了某种安全,他的腰部和右手被装置锁死。

没多久,床边地板上有脚步声接近。

“你醒了?”

杀生丸不用看也知道,一个女人朝他走来,手中端着一杯水和一小杯药丸。

以往一些比较轻松的“治疗”过后,都是助理在料理他的事,包括扶他回房间,包扎,注射不明液体,穿衣服。

“今天还可以啊。”助理靠近他,僵硬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他们几乎没交谈过,也无法交谈,大多数时间,只是助理单方面地说话、问询,或许想要从他这儿得到什么,但大部分时间杀生丸意识模糊,从未回应。而现在,尽管缠着厚厚的绷带,但他的状态却不算最糟。

操作台上身升起来,杀生丸目视前方,左手机械地拿起有药的杯子,仰头吞了下去。

“喝点水。”助理像是照顾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明知道他不会听话,却还要强调一下。

“还是血液更好一点?”助理低头,看着杀生丸身上浸透的绷带上缓慢流下的血液,无意识地皱起眉。

杀生丸的愈合能力太好,每当受刺激时肌肉会超乎寻常地扩张、收缩,导致肌肉撕裂,绷带就会暂时长进皮肤,如果不及时清理……尽管最终没什么危害,但也会很头疼。

她需要给他更换。

杀生丸转头看了一眼助理,冰冷的眸子让后者暗自畏缩。

“好吧。既然你还好,那就抓紧时间休息,不过最后一项,我需要给你换绷带,你用的太快,我需要联系其他部门……”

说着,她在自己腕上的装置上敲了几下,杀生丸知道,几分钟后,就会有人将东西送过来。

“我先帮你拆掉旧的,你不要动。”助理拿出一把手术剪,开始试探着动手。

杀生丸没有反应,当助理不得不将粘连的绷带撕下来时,她抬头观察杀生丸,后者甚至没有眨眼。她自己却缩了一下。

该死的,她还是没法适应这个。

“你还是……想不起来吗?”观察着他的反应,助理突然问道。

此话一出,杀生丸表现出了轻微的触动,这很不容易发现,要不是助理已经习惯和他打交道,她也不敢确定她感觉到的是真的。

助理继续,“长官说你失忆了,很不幸,我想,不管过去是好是坏,失去了总是一大损失。而且,我们长官……”助理低着头,声音低下去。她正处理着他大腿上粘成一片的布条。

她其实非常讨厌这样处理肉体,不管这肉体的本身究竟是不是人类。

再抬头,杀生丸一向淡漠的眸子正盯着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只说了一半。仔细想想,她也许不应该多嘴,但看着这样的人,她还是忍不住。

“连我都觉得她恨你,不过,长官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助理有时候会喋喋不休。

“你要是真的有自主意识——虽然我怀疑你没有,不知道过去,却一直被当做憎恨的试验品……”助理扫了一眼锁住他的装置,“有点不明不白不是吗?努力想起来吧。”

杀生丸把眸子投向助理因俯身而露出的脖颈,在那里,颈动脉鲜活有力地跳动着。

助理敏感地松开绷带,后退了一步。她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些令人反胃的,害怕的片段,她没亲眼看到,那场实验她不在,但她无意间瞥见了录像,杀生丸赤红着双瞳,像个野兽一样杀死了数十个人,毫不费力,其中一个甚至整个脖子被撕了下来,器官和脊椎悬挂在脑袋之下,淋了一地。

助理脸色有些苍白,慢慢吸了口气,“你也许没有人的意识。怪物。”

杀生丸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大部分时间杀生丸是沉默的,也是助理见过的最美的人,所以她有时候,会忘记他潜在的危险性。

她发誓她绝对不会了。这是她节预警:一点对犬的折磨

学习,活动,睡觉,进食。

这些任务成了犬夜叉的每日必须。

随着他学习的深入,他发现现代人也在打着一场战争,没有硝烟,却到处是丛林法则。

尽管无论奈落让他学习什么,他都来者不拒,但他并不是个好学生。对他来说,格斗术——就是按照模式的战斗,经济学——金钱规则在他眼前乱晃,国际礼仪——还有比这个更无聊的吗?原子论——好像有点意思了,化学基础——嘭!!!嘭嘭嘭!!

鬼知道他究竟几次烧掉了头发和耳朵上的毛,兽耳还在无辜的转动。

“我不搞了,它老是爆炸。”犬夜叉冲着闻声而来的轮椅耸肩,接过一杯合成血剂,喝了一口,淡定地说。

奈落扶额,“你该庆幸你体格顽强,否则连现代医术也救不了你。”

“我不需要拯救,我甚至不会生病。”犬夜叉毫不在意道。

奈落眯起眼睛,抬起下巴,“你完全错了。”

“是吗?”犬夜叉微微挑了眉。他没想表现的自负,但下意识觉得没什么害怕的。

狼人轮椅方向一转,“跟我来。”

犬夜叉甩甩一团糟的头发,跳过试验台跟了上去。

穿过迷宫一样的长廊,他们来到地下,犬夜叉从没来过,这里装修简陋,光照很暗。突然从明亮的地方转换过来,犬夜叉有些不适应。

“要去哪儿。”

奈落径直移动到金属升降梯上,犬夜叉紧跟着踏上去,门关上,一阵轻微的失重,电梯缓缓下降。

空气越来越沉闷,犬夜叉有些好奇地四处观察,直到电梯降至底部,打开后,无形的压力骤然挟裹而来。

“见鬼,这是什么地方?!”犬夜叉绷紧肌肉,皱眉看向奈落。

奈落的眼底带着讽刺,“不敢来?”

犬夜叉偏偏就吃这一套。

原始石壁冰凉如水,路面并不平整,犬夜叉踢到了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赫然是只吸血鬼的头骨!

犬夜叉抬脚就把它踢碎了,然后冰冷地看向奈落。

“如果你让我来看你准备的牢狱,最好现在停止,不是我的对手!”。

奈落冷笑,“那你何必紧张?”

“我紧张?”犬夜叉动着耳朵。

最后,他们停在一间纯金属打造的门前。

奈落的轮椅停止滑动,“就是这里。”

犬夜叉望了他一眼,上前推门,却没料到在手掌触碰的一瞬间,一股灼烧感沿着手臂直窜大脑。

“哦。”疼痛使他猝不及防,犬齿和利爪都本能伸展出来,“纯银?不,不止,到底……”

能让他身体产生如此反应,到底是什么?

“诅咒过的纯银,”奈落平静的说,“吸血鬼一碰就会焚烧殆尽,你显然好多了。”

“为什么你没事?”犬夜叉问,狼人惧怕纯银的程度不比吸血鬼弱。

奈落并未回答,他伸出掌面按在银门上,突然,大门上下洞开。犬夜叉惊讶地看着他,而后者先一步将轮椅转动进去。

里面一片纯白,奈落刚一进入,就消失在白芒中,犬夜叉严肃的看着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副遇到天敌的表情。最终他冲了进去,门在他身后立刻严丝合缝,他冲过去想阻止,却被灼烧感烫了回去。没办法,他转过身,打量整个空间。

白色,四面八方地白色,导致他的视线有些失焦,先进来的奈落不知何踪,他往前走了几步,步伐却有些轻飘。

反重力装置?他想起他学过的。

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压力,随着他的进入越深而愈加强悍,让他极其不舒服,他握了握拳头,感觉到肌肉的力量正在流失,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眩晕。

“奈落?!”黑发男孩眨了眨眼睛,尽量保持清醒,他呼喊着狼人,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回应的却是几道机械声响,嗖——嗖——嗖——攻击物和周围完全融为一体,犬夜叉的瞳孔来不及捕捉,生生挨了几下。

怎么回事?!

“奈……”正欲开口,却又被接连而来的攻击打断了,某种东西像钝头子弹,密集且重重打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射穿皮肉,只是疼痛异常。

他腿弯受了一记攻击,险些跪下,却硬生生站起来,怒视着一片刺眼的白,他竖起耳朵,压着太阳穴,专注于空气中极微弱的破空声,做好反击的准备。

嗖——嗖嗖嗖——

很快,尖锐的气流变化传进他的耳膜,兽耳男孩瞬间跳起,钝头子弹交错成网状擦着他的腰部堪堪而过,带走了他的腰带,他的上衣被迫松开。

该死的奈落……犬夜叉好久没有如此戒备,但注意力却无法真正集中。空气中的压力呈几何倍数增长,犬夜叉呼吸困难,他的每一步动作,都在进一步耗光他的力气。

嗖——

一把木箭从前方射而来,他张大眼睛,却已经闪避不及,木箭犹如慢动作,直直地扎入他的心脏,穿了过去。焚烧感即刻侵袭全身,犬夜叉痛呼一声,被巨大的冲量击飞,摔倒在地。

痛!犬夜叉颤抖着,想要触碰木箭,却被剧烈的灼热感逼回,剧痛让他在地上翻滚,欲罢不能。

最后,犬夜叉抓住箭柄,忍着剧痛,用力拔了出来,顿时,烧焦的味道在四周弥漫。犬夜叉闷哼一声,大口喘息,颤抖着想站起来,突然,地面凭空出现四条锁环,将他定在原地,然后一张床托着他升了起来。

他拔出的箭不知何时出现在奈落手中,其尖部仍有血液滴落,而犬夜叉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但无力席卷了他全身。

奈落俯视着他,海藻般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狼人望着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犬夜叉闭上眼睛,有些困倦。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东西附上他的胳膊,冰凉的,如金属一般,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低喃。

“你明白了吗?”奈落说。

犬夜叉惊醒,动了动,却发现他不能。

他明白了,狼人想让他涨教训,但他故意回答,

“什么?”

那只冰凉的机械手越过他的胳膊,在他并未愈合的伤口之上触碰,带来一丝刺痛。

“在这里,你不是最强的存在,人类熟知你的弱点,像个花瓶,一碎,就碎的彻底。”狼人不温不热的抚摸着他。

犬夜叉想说点什么,最后嗤笑了一声。

冰凉的触碰仍未停止,开始在他身上游走,经过一些更微妙的地方时,犬夜叉才警觉起来。

“住手。”

“想想吸血鬼为什么濒临灭绝?”

犬夜叉积攒了一些力气,抓住那不安分的器械手。

“就算你想死,也不应死于此时。”奈落语气压抑而危险,机械手臂重重地握住犬夜叉最脆弱的地方。

犬夜叉倒吸了一口气,“你给我住手!”奈落眼中的欲望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危险在犬夜叉脑中盘旋,“你要是敢继续,我会……你就杀了我!”他几乎咬牙切齿,然后自暴自弃地放松下来,等待着任何可能。

然而那只机械手收了回去,好一会儿,犬夜叉没再等到任何反应。

奈落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现在,人类视我们为怪物和研究对象,你不能掉以轻心。”

犬夜叉僵硬道,“多谢忠告。”

奈落缓缓抓起他的一缕银发,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把头发放到鼻尖,闭上眼睛。

犬夜叉,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消失,唯独你不可以。

奈落放开他的头发,指尖在他脸颊上一扫而过。“……我们出去。”

……

犬夜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在他的房间里。

力气很快就恢复了,没有后遗症。但是犬夜叉记住了那种感觉,那种无力的,接近死亡的感觉。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好像,也不错。

……

接下来,对于化学试剂,犬夜叉依旧搞到爆炸,依旧抱怨。但奈落让他做的程度,最终他都会达到。

那次之后,犬夜叉尚且没有反应,奈落却和他保持了距离。

狼人依旧爱他,他感觉得到,

但那没有意义,初恋,无知,想象,背叛……已经够了,他和狼人的旧事早已死去,久远到在他心中再也无法泛起任何涟漪。

爱?你有吗?

伴随着罪恶,禁忌,伤害……

杀生丸……

犬夜叉胸口一阵沉重,仿佛是木箭的伤并未完全愈合。

他没有资格,这世上谁都值得,但他不,因为他的爱……

他的爱……要被他亲手毁灭。

上帝,他为什么还活着?……

……

准备室。

杀生丸坐在台灯下,低头浏览一些文件,是戈薇留给他的。

为了让他执行任务,戈薇会强迫他记住某些知识,起初他抗拒,但很快就发现那些东西不仅仅能用来执行任务,还能帮他了解处境。他不需要老师,但很快学会他看过的。

这次要解决的是两个人,戈薇留下的资料有他们的详细信息,一个是夜城的政客,一个是高地商业大亨,他不知道这两个平庸的人如何让戈薇惦记上,戈薇不是个好人。

虽然他也不是。

还有一些其它的资料,都是机密文件。他对戈薇如何得到这些信息没兴趣,仍然会好好利用它。

角落里的长桌上放有衣服、枪、匕首,钱,药剂等零零散散的东西。

执行时间:明天上午。

看完资料,杀生丸起身,拿起一管药剂,去掉外壳,抬起右臂,熟练地给自己加了一针。

过量了,但这让他清醒,以及,舒适。

时间指向晚上七点。

一堆红白相间的绷带被扔到一边,杀生丸穿好风衣,将及膝的头发挽在脑后。持通行证沿着夜城中心错综复杂的路线来到最上层,打开一个专属仓库,里面一辆经过改造的私人摩托静静的等着他。

他带上头盔,仓库门逐渐合上,另一边的门缓缓打开,随着引擎发动,地面开始上浮,在摩托行到门口时正好与外界路面相通。

厚重的窗帘紧闭,唯有最右边的缝隙,透出阳光的线来。

靠近落地窗户的地方有一片空地,一座三米高的三维骨架隐约成型,显出犬科动物或者狼的原型来,此刻,犬夜叉正弓着腰,认真的看着骨骼的前肢处,手里还拿着一块块骨头往上拼装。

他穿着睡衣,宽松的设计遮住了一切曲线,而他聚精会神,仿佛神游在另一个世界。

有人从门外悄无声息的进来,分了他的心,男孩头也不回地嘟囔,“白童子,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拿点红色饮料,老规矩,一勺巧克力。该死的我快饿死了。”

后面的动静小了,过了会儿又来,那人靠近他,递给他的酒杯角度有些低。

“奈落?”犬夜叉有一点惊讶,他接过酒杯。

“你太入迷了,竟然连我都没认出来。”奈落仰头打量这个巨大的工程。

“我得集中心思。”犬夜叉一口气喝完,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目光落到奈落身上。

奈落嘴角嘲弄地上扬,收回视线,轮椅绕着巨大的骨架徐徐转动。

“你的嗅觉不管用了吗?”

犬夜叉一愣,还凑上去闻了闻手中的合成血剂。

“管用啊,这味道一直都挺怪,我习惯了。”

“我说的是对猎物的敏感性。你分辨不出我和白童子?”

犬夜叉俯身把手中最后一小块软骨组装上,然后起身把空杯子放到桌子上。

他确实没闻到周围生物的味道,有时候也会注意到这个事实——他的嗅觉变差了很多。

“你们都是一群狼味儿,能有什么区别?”犬夜叉放弃追究。

奈落停下来,隔着骨架定定地看着他。

犬夜叉被他盯得烦乱,“我也搞不清楚,我确实闻不到你、白童子或者其他人,那些机器人就不算了,她们大概也没什么气味。”

“她们有。”奈落打断他,并观察着他的反应,“她们只是半机械化的身体,每个人气味都不一样。”

犬夜叉挠挠头,有些无聊的看着狼人,“好吧,我的嗅觉真的退化了,没什么好遗憾的。可能,上帝让我活下去,总要收回点报酬。”

这种事情的退步,犬夜叉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狼人并没有继续严肃,“你倒是乐观。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好的不能再好。”犬夜叉打开双手举过头顶,以示证明。

“很好,那为什么逃避礼仪课?”

“我没有。”犬夜叉矢口否认。

“没有?原本两个月的课程你拖了半年。犬夜叉小朋友。”

又来……犬夜叉头疼,“只是……总有变故,喂,天气预报都不能预测明天是否一定下雨,你总不能阻止我把别的事情做完吧。”

“狡辩。”奈落训斥。

犬夜叉动着一双兽耳。不以为意。

“再推迟一段时间也可以,但有个条件。”奈落突然道。

“说!”犬夜叉的眼睛亮起来。

“明天接任务,帮我一个忙。”

犬夜叉眨眼,“我觉得明天上课可行。”

“神无有其他事要做,最近一个月都不会回来。”

“你故意的,她无法授课又不是我的错!”

“明天,你和我。”

犬夜叉面无表情,态度强硬起来,“我不会去杀人。”

轮椅悄无声色的来到他面前,狼人毫不温柔地抓住他两耳前的头发,将他脑袋拉低,四目相对,带着怒意道,“你不能总是躲避。上次本来只要解决一个人就可以,最后却死了三十多人,受伤一百多人,你以为这和你没关系?”

“没有!”犬夜叉被激怒了,咬牙道,“不是我的错!我不关心世界上哪个角落今天死多少人,明天死多少人,你忘了吗?我是罪恶之子,你竟想利用我去拯救什么?!”

“利用?你有资格?”狼人突然冷笑,“如果我真的想利用你,就该把你绑在床上!”

犬夜叉脸颊蓦然涨红,他猛地推了奈落一把,后者显然没料到,轮椅骤然往后滑了几米,堪堪稳住。

实际上尽管他们经常冲突,但犬夜叉却从没真正动过手,这是节预警:章末有一些战斗死亡的非直观描写,两人见面了哦~

现在播报午间新闻:今日大风预警,夜城地区有中到暴雨;高地房地产大亨夏目风硕将参加今日下午在夜城举行的政治会议;近日夏目风硕频频与我国政治候选人袁凌子会面,二人皆在媒体面前露出希望友好合作的意向;股市风向,专家分析,一旦夏目风硕和袁凌子联手,夜城的房地产股价可能持续走低,相关产业链将会出现低迷甚至崩盘……

“怎么了?”轮椅上奈落问他。

犬夜叉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儿高楼显示屏上播报的内容,听见奈落唤他,推着轮椅复又前行。

“我记得高地房地产背后的推手是你。”犬夜叉附在他耳边,低声问。

“瞒不过你。”奈落没有一点被发现的愧疚。

“所以我们名义上来保护他,实际上是掩护你,你来参加会议。夏目风硕,只是个幌子?”

奈落淡淡的说,“我们要尽可能减少牺牲,减少重要的牺牲,适当的伪装是必要的。”

犬夜叉直起身,绅士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他平视前方,不再说话。

“怎么了?”奈落抬头看他,“这个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而且它影响不大,如果你不愿意,下次我就耐心点。”

犬夜叉却冷冰冰道,“没有不喜欢,请随你的便。”

狼人哑然失笑。

犬夜叉松了松自己的领带,他的西装有些紧,他还不太适应。

迎面的人流越来越拥挤,犬夜叉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立刻护好轮椅上的奈落。随即看向撞来的人。

那人一身黑色风衣,撞过来的动作利落又迅猛,匆忙中看了一眼奈落,顺便在犬夜叉脸上停留了片刻。

犬夜叉眯起眼睛,立刻去抓那人胳膊,后者一闪,轻易地躲开了。

“嘿!小心点。”见没抓住,犬夜叉试图搭话。

那人再次看向他,宽大的帽檐还有口罩遮住了他的脸,犬夜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次,他盯着他的时间似乎有些长。

过长了。

他同样观察着这个男人。身高一米九,风衣包裹的身材精壮修长,肌肉蕴含的力量不容小觑,身手在人类中当数矫健。这样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信他是不慎撞过来的。

直到犬夜叉疑惑地挑眉。

两人僵持片刻,男人突然上前一步,反过来要拉他的胳膊。犬夜叉迅速后退,与此同时,奈落伸出胳膊,提前一步挡在了男人面前。

“这位先生,如果不道歉还请不要挡路,我们赶时间。”

男人把目光转向轮椅上的人,一言未发,最后看了一眼犬夜叉,转身迅速走开。犬夜叉视线转移了两次,再去看,人群中已经看不到他了。

犬夜叉推着奈落,沿着残疾人专用通道进入大楼,不远处,受人追捧的商业大亨挺着大腹便便,被保镖和政客们簇拥而来。

犬夜叉将轮椅推入观光电梯,电梯一阵失重,周围的一切急速下降。突然,犬夜叉若有所感似得转身,抬头,视野中是对面大楼的球形电梯,仔细看,电梯内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撞向他们的男人。

犬夜叉心中一动。

对面的电梯比他们高一些,但速度却更慢,犬夜叉看向男人,男人也同样看着他,仰视,平视,俯视,二人经历了一轮转换。

男人旁边并排站着另一个人,低着头,看起来却不太对劲……

他低头问狼人,“一会儿你能自己进去吗?”

“怎么了?”奈落问。

犬夜叉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电梯却已经停了下来,里面空无一人。

“没什么,去个洗手间。”

……

这附近只有两所摩天大楼,一座是高耸入云的百层塔,一座是比上一座更高的守护者。百层塔是夜城数一数二的政商大厦,一切活动由国家策划,而守护者则是私人性质的,只是服从于前者。每次百层塔有私密性质的会议就会封锁守护者,确保安全。此刻,守护者的上级楼层,完全禁止人员出没。

杀生丸从电梯中走出,却不是单独出来的,他的肩膀上挂着一个人,是个昏迷的人——这里的安保人员。杀生丸并没有进入的权限,所以就给了他一下,然后支撑着他,走过所有监控区域。最后,他把他扔进一个杂货间。

自从碰到那两个人,他就被一种奇异的心情笼罩着,有些分心,不过并不妨碍他继续任务。

他和奈落的恩怨——虽然这次他不是他的目标,但他有必要回应他。两个月前,他暗杀一个政客时出现意外,他并不知道他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但对方接连派了许多杀手,不计代价地要消灭他。起初,他并不知道是高地奈落,是在实验室,戈薇和助理在实验间隙的讨论告诉他的。

他被锁在试验台上,那女人以为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那只狼发现了他?”

“似乎是。他派了一个杀手团,但都被他……”

“奈落为什么会知道……”

“我……我也不清楚——我们下次要不要加派人手?”

“……不,他就够了。……就算真的死了也没关系。”

“那我们的实验怎么办?”

……

那女人并不在意他的死亡,杀生丸完全不意外。但和高地老贵族奈落的敌对关系,从那之后确认下来。失去的记忆使他不了解敌人,但知道对方认识他。这次再遇奈落,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但他没想到存在变数——奈落身后的男人,不仅仅是因为他很强,而是他带来的奇异的感觉。

“嘿,小心点!”

绷紧的下巴,柔软的嘴唇,由于帽子的遮盖,阴影下的眼睛敏锐地投射过来。

他知道对方也在观察他,他很可能给任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他无法解释。

想触碰他,想摘掉他的帽子,想完全看到他。

杀生丸走到窗边,看到他的目标之一——夜城政客袁凌子出现了,黑色的宾利停在百米外的停车场,一个深蓝西装的精瘦男人从车里下来,夹着一个公文包快速疾走,比夏目风硕低调的多。

一些保安和便衣警察徘徊在人流中。

杀生丸有意无意地摸着怀中的枪,思考着他们在两栋楼的电梯中的对视,还有那人俯身在狼人耳边的交谈。

也许,那个人已经怀疑他了。

他究竟是谁?

陌生的熟悉感敲打着他的心脏。杀生丸不得不握了握枪,提示自己现在的主要目的。

或许是奈落藏起来的杀手兼保镖?

停下。

训练有素,身手不凡,忠心不二。

够了。

杀生丸有些烦躁。

他接下来要走步梯,封锁后,大部分电梯不往顶部去,而私密电梯有更多的监控和守卫。

这里是43层,离110顶层还有一段距离。

说不定,很快就会再见面。

他在八十层楼碰到了一点小麻烦,几个巡逻人员,但很快解决了他们。最后,就在他以为他最终登顶时,身后的楼道却响起了磁性的男声,

“天顶不允许有人进入,你来这里做什么?”

杀生丸微笑。他知道很快,但没想到这么快。

“不可以来吗?我很喜欢这里。”

“当然,不可以。”比其他语气的轻松,后面的人却很严肃。

杀生丸转过身去,帽子下的眼睛亮了起来,“是你。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还没来得及道歉。”

“是我。我跟着你来,不是要你道歉的。”

“这样啊……”杀生丸摸着口罩,“我不太熟悉这里,只是想来……透透气。”

“透透气?”犬夜叉一手扶在腰间,西装里面是硬邦邦的手枪。

“当然。”杀生丸看到他的动作,耸了耸肩,开始瞎扯,“你知道现在环境问题有多严重,我感觉难以呼吸。我必须……”

“难以呼吸?”犬夜叉打断他,像饱食的猫盯着猎物,眼中闪着戏谑的光,“那你应该把口罩摘下来,先生,而不是解决掉保安,费劲地来到这里。”

他果然知道……

“那是个误会。”杀生丸没有放弃,“我这个人不能受到惊吓,否则就容易失控。我真的·需要·新鲜空气。”

犬夜叉收回戏谑的态度,“监狱里有你需要的。举起手来,摘掉帽子口罩,跟我下去。”

他一严肃,随之而来的慵懒的厌世感,让杀生丸莫名的兴奋起来。

杀生丸有些无奈,“给个机会?”

犬夜叉不为所动,“会议期间封锁周边,尤其是比会议地点更高的楼层。马上离开这里,说不定你还能……保持完整。”

杀生丸低下头,外人看不到的脸上浮现一丝困扰。

果然是个变故,有趣的变故。正在他考虑如何动手时,又一个电梯叮咚地升上来,杀生丸看了一眼犬夜叉,后者向他挑眉,好像在预料之中。两人再次看向电梯,门打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特警有序地冲出来,站在犬夜叉身后,枪口对准杀生丸。

“前方的人注意,现在以袭警和擅闯禁区罪逮捕你,立刻举手投降!”

杀生丸从容地举起双手。

犬夜叉的手从西装的枪沿下撤下来,静观局势变化。

杀生丸微低着脑袋,往前移动。就在多数人以为他会乖乖接受制裁时,男人突然方向一转,闪进了楼道间。

敢逃?!犬夜叉几乎立刻就要追上去。

而不等他有所动作,身后的特警顿时开火,震耳的响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愣在原地,回头看向他们。

犬夜叉当然知道人类武器的威力。在他看来,那人虽然行踪可疑,但或许是个疯子,或许罪不至死……而这群人下手毫不留情,竟然不惜要杀死他。

特警们训练有素地追过去,楼梯间传来极具破坏力的枪弹声,有些忐忑,犬夜叉抱着双臂等了片刻。

那人必死无疑,但这和他无关,他只是做了分内的事,通知警方,也劝告过他了。

他转身往电梯走去。

身后枪弹的密度很快就降低了,然后是打斗声,惨叫,机械与金属碰撞……

犬夜叉停下了步伐,兽耳在帽子底下伸展。

一声凄厉的惨叫,有人打开了对讲机,却没来得及说话,对讲机中响起另一边的声音,“喂喂,95分队?喂?!……”

余音未落,咔嚓一声,装置碎了。

一瞬间,空气变得极其安静。

犬夜叉拿出奈落配给他的手机,三两下编辑了信息:

暂时不回去注意安全。

他再次回头,严肃地望着楼梯间的入口。

脚步声不急不缓,越来越近,有金属在地面拖移,钢管沿着楼梯掉落下去,叮叮当当。犬夜叉抽出手抢,瞄准出口。视野中,男人犹如死神拖着镰刀般拖着扭曲的枪管踱步而出。

犬夜叉眯起眼睛,扣上扳机。

经历过迅速而激烈的打斗,男人的口罩和帽子依旧,仅有一绺长发顺着脸颊滑下来,直到腰间,还是银白色的。

他们相距很近,不到5米。

杀生丸正对着犬夜叉,微微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枪管扔在地上,耸肩,语气甚至有些无辜。

“非常抱歉。我说过,我这人不能受到惊吓。”

章节预警:杀犬战斗,身体变异

砰砰砰!

犬夜叉毫不犹豫地连射三发。

后座力使他手腕微抬,然后朝下压,枪口迅速追着男人转。

而男人像只猎豹,敏捷地躲避着枪弹,犬夜叉锲而不舍,一枪一枪地瞄准,射击。

犬夜叉怀疑这大块头不是人类,但又和吸血鬼或狼人不太一样。或许是他感官退化后分辨不清。

他也知道,如果刚才的冲锋枪无法射中他,他不觉得他的9毫米迷你枪可以。他的射击课成绩很一般。

但没关系,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武器。

15发子弹很快射完,犬夜叉迅速从摸弹夹重装,刚一扣上,男人就如闪电般欺身而来,强大的压迫感骤然袭来,几乎同时,犬夜叉手腕一疼,发烫的武器瞬间脱离了他的控制,甩入空中。

犬夜叉身体迅速转移重心,抬起右腿就向那人踢过去,西装让他动作受限,但力度仍然不减,那人矮身躲过了节预警:肉体折磨对杀殿,涉及到无麻醉切割。

我怎么了?

……

我在哪儿?

我是谁?

杀生丸睁开眼睛,又是在奇怪的——鬼地方。

淡白色透明液体,呼吸机,灰色管道,巨大的钢化玻璃容器……告诉他一切照旧。

他暗骂一声。他早就厌恶这种无休止的折磨,受人摆布,无法自控,鬼知道他到底在坚持着什么。

坚持到你找到机会,逃离这里,然后杀了那个女疯子。

但在被他忽略的深处,他知道这不尽然,复仇不是他惟一的理由,内心巨大的空白折磨着他,提示他,他在寻找,或者像个懦夫一样在等待,等他真正需求的东西,等它失而复得……他等待着转机。

背部传来不容忽视的剧痛。他侧头,丑陋的黑色翅膀被从中部切断,因为愈合能力好,创口结着黑红的痂痕,许多两指粗细的管道从痂痕中插入,深深地进入中庸他体内。

异物感遍布全身。

几乎愤怒,杀生丸伸手到背后,抓住管道,用力把它们抽了出来,液体环境即刻被红色浸染,视线朦胧不清,但很快被净化。几乎在管道剥离的同时,杀生丸就无法呼吸,体内产生了强烈的反应,他挣扎着游到玻璃仓前侧,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内壁上。

内壁十分坚硬,大多数时候虚弱的他无法破开。但他没有收手,一下又一下地砸上去。他能做到。

耳边是气泡声和噪音,天地鸣啭。

然而在卵舱外,安静的世界只有精致机器的低吟,以及轻微的、碰碰地撞击。

杀生丸双目血红,裂开的皮肉流出鲜血,将白色液体染红。他不可能被淹死,但愈合和死亡斗争的临界点让他几欲发疯。

他持续撞击着。舱外黑暗的空间突然亮起了一盏白炽灯,一个娇小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毫无疑问那人在看他。

杀生丸知道她是谁。

他冲她嘶吼,牙齿因为恨意而伸长,殷红而狰狞。

“上帝啊……”女孩缓慢走近,仰头嫌恶地看着舱中人,“好一个野兽!”她按了手里的遥控装置,顿时,一排排无影灯由近至远依次打开,照亮了巨大的……

杀生丸顿住了,几乎忘记了动作,他看到巨大的、无止境的立体车间,一排排一道道的培育仓,里面有各种各样大的、小的、畸形的、断肢的,只有一个头的……杀生丸。

没有一个完整的人。除了他自己。

一瞬间,怒火占据了他身心,他疯了一样对舱门进行撞击,血液很快染红了整缸液体,顽固的玻璃逐渐裂开一条缝。

戈薇面无表情地仰头观看。任他挣扎。

最后,玻璃舱彻底碎裂,碰的一声,液体奔涌而出,杀生丸像一条断鳍的鱼一样,赤条条地流了出来。脱离禁锢后,他贲张的肌肉在伤痕中抽搐,他猛地跳起来,朝女人冲过去。

他要杀了她!!

戈薇微微抬手,朝着奔过来的怪兽射出一剂针头。后者应声倒地,然而带着恨意的眼仍然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撕碎。

走廊尽头的门开了,助手拿着一条白色披风迅速走来,蹲下搭在银发男人身上,后面六个实验人员推着移动床,整齐有序地把杀生丸转移其上。

“你想要做什么?”男人最后问。

那些无数的他,用来干什么?

戈薇双手背后,实验人员原地等待指示。戈薇扫视了那不计其数的培养舱,有些失望地耸了耸肩,“没什么,我想改造你,不过没有成功罢了。”她对其他人员示意,“带过去,注射……十倍量。切掉背上的累赘,他不需要会飞。”

其中一个人员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长官,但是……他的翅膀会再长出来。”

戈薇瞄了一样杀生丸,挑眉,“那就继续切呗。”

“是。”实验人员推着车匆匆离开。

留下戈薇和助理,后者看着她欲言又止。

戈薇显然发现了,“有什么事儿说。”

助理低下头去,“长官……十倍剂量可能太刺激,万一他失控,爆发出更可怕的力量……”助理观察者她长官。

戈薇看着手中打出药剂的枪,大拇指在枪柄上摩挲。

“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个怪物,目的就是让他崩溃,释放自我,他才能失去自我,为我所控。”

助理不可遏制地打了个寒战。

戈薇敏锐地发觉,抬眼看向她,冷漠地问,“你怕什么?”

“对不起长官,我……我担心我们到时候无法控制他……”

戈薇突然笑起来,好像助理的恐惧在她这里只是无稽之谈,她凑近助理,用枪抬起她是下巴,缓慢道,“不用担心,他是什么东西?是连光都见不得的吸血鬼,我与他们有几百年交情了,他们,说是这世上最脆弱的生物都不为过。”

助理张大眼睛,飞快点头,戈薇松开她,助理后退一步鞠了一躬,迅速退了出去。

杀生丸被不断的切割折磨的昏昏沉沉。他背后的翅膀依然在生长,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他开始下意识期望它不要长出来。

一旦翅膀成型,铡刀就会降下,将它瞬间截断。

他记不清这是多少次,疲倦撕扯着他,知道翅膀已经不会再长出原型,他几乎松了一口气,他太疲倦以致于无法抵抗,无法追究自己的懦弱。

有人在手动切掉他背上的多余的皮肤组织,但那已经不能让他挣扎。最后,他坠入了沉重的黑暗。

或许他睡着了。不,并没有,他陷入的是一种不安的昏迷,还听得到那些人的声音。

“5号药剂,用量是多少?”

“200毫升。”

“107号?”

“3升。”

“……我们还有多少血液?”

这次的回答有点慌张,“快,快没了。”

“什么?!我们血库是满的!”

“但是,他需要血液,”那人焦急的解释,“我们也没有办法,他一直在消耗,不然就会进入休眠。”

“该死的!”沉默了一会儿,“能调来血液吗?”

“要足够量的,需要至少2天。”

“蠢货蠢货蠢货!”那人大吼,然后愤怒的喘息着,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带着一点希望,“我们不是还有难民吗?”

回答的声音战战兢兢,“那……那是其他项目的储备。”

“很好,取30个,全部现用。对了——那边解决了吗?这该死的麻烦货,竟然在任务中异化,那边可全是监控。”

“解决了,我们派出去的黑客销毁了所有官方资料,但仍有一些人从地面上会拍有照片,这个就……”

“告诉他们一旦网络上出现,立刻删掉资料源头。”

“是。”

杀生丸对这样的谈话无动于衷。干渴感伴随着他。他想起来了——之所以他承担这种折磨的原因,他在百层塔执行暗杀,遇见了一个男孩,那人几乎阻止了他。但最后,为什么?

痛苦似乎减轻了些。他继续沿着回忆的脉络潜伏过去。

犬夜叉,他在内心深处呼唤这个名字,某一瞬间几乎忘了处境,而完全沉浸于那双绝望地、哭泣的眼睛,像破碎的天使。

他的漂亮给他以震撼,但他不认为那是全部。

犬夜叉?犬夜叉?!

他就是犬夜叉,是和女人相爱之人?是斩断他臂膀之人?是他的情敌?是女人报复他的原因?

想到这里,尖锐的刺痛传遍全身。他恨那女人,不论他是否如她说的一般爱过她,那女人现在只能引起他更深的憎恶。他绝不会让这女人得逞,不会告诉女人他遇见了犬夜叉,他会瞒到死。

但是……为什么?他会变异?是因为曾经的记忆?——他恨犬夜叉?他把思维伸展到模糊不清的过去,只有一些零星如光的片段,伴随着头痛而别无所获。女人说他们是情敌?也许是……但有什么事情不对劲,错的离谱。

那看向他的眼神,那伸向他的手,并不是仇恨的,不可能是,友善和仇恨有本质的区别,他分得清楚。那是一种其它的联结,他们或许……并非是死敌?

这想法带给他振奋,好像接近了真相,但也仅仅是一点,随即就有新的矛盾:犬夜叉是狼人的人,而后者一心想置他于死地。

思考让他头痛欲裂,但他已经触碰到了所有谜团的突破点,他必须牢牢抓紧它。尽管只能陷入疑团的漩涡。

又过了很长时间,那女人似乎在自我感叹,“其实我们和世人的想法一样,都想把这种人剖开,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有这种能力,但剖开了,也只是失望,他也不过血肉之躯而已……”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又振奋起来,“但没关系,虽然得不到他的能力,但我相信,我们总能……”

……

空中花园里繁花簇锦。

世界的季节不太分明,这会儿即使深秋,迎春花也在开放,桔梗在风中摇曳,紫藤萝从支架上簇簇垂下,黄色怒菊绕满假山,蔷薇花朵更是数不胜数,高大的枝干密集地生长成了带刺的花墙。蜜蜂在花丛嬉戏。

犬夜坐在秋千连椅上,好像坐在花床间。阳光穿过花枝,斑驳在他黑色如瀑的头发上。他身体后仰,右臂盖着眼睛,一双白色耳朵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摆动。

我想要……

秋千上的人移动了胳膊。睫毛颤动了一下,目光望着迷茫的天空。

一阵风吹来,花瓣簌簌地飘落。

白夜走进来的时候,犬夜叉也抬头看他,白夜缓步靠近,坐在他身边,秋千连椅轻微地荡了几下。

“奈落没关系。”白夜一开口就这样说。

“嗯。”犬夜叉偏过头去。

白夜笑了,“明明你就是在意他,偏偏要跑到这个角落里自责。”

“谁说我在自责?”

“你就是这样。”

犬夜叉不再说话。

“奈落很久都没有站起来。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一直坐在轮椅上。”

犬夜叉看着天空,“不要告诉我。”

“你真的不想知道?”白夜侧着身体,一向淡然的脸难得严肃地看着他。

犬夜叉没回应。

“三百年前他就变成这样了,在那场战斗中,他始终保护着你,他替你挡了一击,你甚至不知道……”白夜的声音有些悲伤。

花朵间的蜜蜂,倏忽地跳动着。无忧无虑。

犬夜叉支在地上的腿微微用力,秋千连椅小幅度动起来。

“他一直在付出,为了你,犬夜叉。他已经把能付出的爱全部加注在你身上,而你……”白夜有些激动,他显然意识到了,平静了一会儿,继续道,“而你,你却再也没给过他机会。”

犬夜叉没有看他,平静的说,“奈落要的从来都不是我的感情,他有他的野心。没人能真正看透他。”

白夜难掩失望,“野心?为何你就无法原谅他这一点?任谁面对那样的诱惑都会心动,我也不例外,但奈落的感情也不是虚假的,犬夜叉,你有机会把你们之间的沟壑磨平,为何不忘了……”

“这就是你来的目的?”犬夜叉冷冷地打断,“你可以走了。”

“……不是!”白夜重重的坐在躺椅上,皱眉,“完全不是。好吧,我道歉。我不该管这么多。但作为奈落身边的人,我受够了他的一切全都与你相关,现在你就在眼前,你不能指望我什么都不做。”

犬夜叉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爱他?”

白夜脸上迅速红了一片,但反应激烈,“不是!不……”但说完他脸更红了,犬夜叉平静地看着他,让白夜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而更难堪。

他丧气地低下头,“也许我爱过他,但不需要他回应什么。知道吗?我曾经很羡慕你,但发现你作为……罪恶之子要付出的代价后,就不再羡慕了。”

“你告诉他了吗?”犬夜叉问,“你爱他的事。”

白夜摇头,“他不需要知道。他或许知道,但他那么爱你,我什么也做不了。反正我和你们不一样,感情于我可有可无。我只是羡慕那种纯粹的感情。我希望你们有好的结果。”

犬夜叉嗤笑,“我倒是很羡慕你。”

感情可有可无,那样一定很轻松。可为什么他的感情却一直都在,从未转移,从未消减,不论那人是否活着,不论他是否愿意,那种思念和渴望都无时无刻不伴随着他,折磨着他。

他记不起他对奈落的感觉,也许那并不是爱。只记得和一个叫杀生丸的吸血鬼王相互牵绊,相互对抗。他们曾拥有过短暂的快乐,但分离、敌对、疼痛却是常态。

犬夜叉垂眸,“如果……”但只有一个如果,低微的话语也像风一样消散。

白夜回头看他,见他没有继续,问,“你真的无法爱奈落,哪怕只是试着喜欢他?”

犬夜叉的笑容带上了淡淡的苦意,他没有回答。

“那么他呢,他值得吗?”白夜转移话题。他们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犬夜叉轻轻止住了呼吸,他的手微微发抖,“奈落没告诉我他还活着,他竟然,没告诉我……他说他死了。”想起那人变异的身形,犬夜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说谎是因为他在乎你……”白夜耸肩,故作轻松地笑道,“反正你发这通脾气也算扯平了,奈落现在上下肢还分离着呢。”

然而犬夜叉没有笑,白夜干巴巴地停了下来,

当时犬夜叉反应有些过激,回过头来发现他的举动可能会杀了奈落的,但并没有让他减轻愤怒,复杂的心情依然缠绕着他,让他难以呼吸。

他不能杀了奈落,虽然奈落不算好人,但总归没逼迫他,相反,还对他有恩。

“其实你在乎他,不要不承认,我拒绝听!所以,快说说那个人,他怎么样?杀生丸还是该隐?天哪,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专门找罪受……”白夜企图转移话题。

“他是杀生丸,不是该隐。”

“好吧,杀生丸。他是你这次任务的,敌方杀手?”

“……他杀死了官员和商人。”他失败了,这是他节预警:kiss,隐晦的sex非杀犬

杀生丸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被解开了束缚,床边桌子上放着作战服和头盔,还有几管药剂。他看了一会儿,把其中一剂注射体内,然后迅速穿上战服。

就在昨晚,助理通知他,他将协助空中作战分队,突袭高地断崖的老牌贵族,目标是狼人——杀死他们……最好活捉几个。

并不是个有明确目的的任务,更像是一次破坏和警告。

凌晨五点,三架直升机起飞后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开启隐形系统,关闭雷达,持续的低空飞行为它做着掩护。

杀生丸坐在直升机角落,戴着头盔,低垂着头,与旁边的嘈杂互不相容。过了很久,旁边人话题似乎都聊完了,有人就把注意力转到他头上来。

“嘿,士兵,你没睡醒吗?摘下头盔让大家相互认识一下。”有个从始至终喋喋不休的男人对着他打趣道。

杀生丸静默了一会儿,摘下了头盔。

机舱内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哇哦,怪不得你要戴着头盔呢,长的真?的漂亮,这头发是真的吗?”另一个看起来战服都没穿好的男人伸手要摸他的头发。

杀生丸用超出人类的速度站了起来,走到机尾,再次坐下。

注意到的士兵们显然被那一瞬间模糊的身影吓到了,都以为自己眼神出了问题,面面相觑。

“喂,你躲什么,都是男人何必紧张。”被落下的男人也不难过,目光轻佻,流里流气道,“我就是搞不明白,你长的这么好看何必来卖命呢?我要是你,我就去找个富婆当情夫。说不定还能还能再包养几个呢!”

机舱内爆发出一阵下流的笑。这些士兵都是亡命徒,短时间的训练,机密的任务,高昂的回报。

杀生丸不为所动,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后者耸了肩,开始转移话题。

“啊,想起女人,艹,老子多久没碰过女人了,再遇不到的话,都快被憋出毛病了,等我干完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来一发!”

“没出息的家伙。”有人看不惯他。

“艹,别表现的多么高贵,你难道不想?”

“你还别说,人家说不定真不想。”

男人翻了个白眼,“难道是处男?”

另一个人接话,“放屁,肯定是基佬。”

“闭上你的臭嘴,真恶心。”

“别不承认,在这种部队,人家基佬比我们有生存空间。”那人暗示地扫过几个士兵。

立刻有人回应,“咱们这儿没有吧,太变态了。”

“有没有关你什么事。”机舱里另一个年轻男孩冷冷地说,闻声,杀生丸抬起头。男孩不自觉得迎上了他的视线。

那人转向年轻士兵,“我可不想跟基佬待在一个空间,想想就恶心。”

“人家也未必想跟你待在一个空间。”

“艹你姥姥的,你这么说,难道你是基佬?”另一个秃头的大块头站起来大骂。

“我是与不是,关你屁事?”男孩也站起来,不屑地看着他。

“你t……”

大块头拿起枪就要对准,男孩皱眉,也警觉地上膛,转眼间,起哄的人,打瞌睡的人立刻都醒了。

有人赶忙圆场,“好说好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都是男人,枪可不张眼。”

“基佬能叫男人!我呸。他就是基佬,鸡巴艹的烂货,狗娘养的,杀了他都是便宜他……”秃头的大块头不断的骂着。

彭——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满口下流话的男人飞了大半个机舱,咚地撞在前方挡板。机舱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到了。

被撞的秃头挣扎着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吐了口血沫,回头,防备地盯着对面,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始作俑者,竟是那个容貌令人震惊的银发男人。

杀生丸扫视一周,淡淡道,“谁再吵,我就把他扔下去。”

年轻的男孩愣怔地看着他,士兵们再没有吭声的,都安静的坐回原地。

过了一会儿,队长出来了,揉着眼,搓了搓硬朗下颌上的青色胡茬,纳闷儿道,“诶,今天咋这么安静?”

九点到达距目的地十公里外的临时据点——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地。三架飞机汇合,队长集合人员再一次确定着作战计划。

杀生丸没怎么参与,其他人也很少有来问他。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奈落。

还有犬夜叉。

队长一遍遍重申逃跑意味着死亡,要为了家庭和亲人勇于献身。

傍晚五点,大家吃过餐食,原地休息,为午夜的突袭做最后的准备。

杀生丸靠在一块巨石上,感觉到身边有影子投过来,微微侧头。

男孩身高约一米八,身材标准,鼻梁高挺,眉宇坚定,看起来和一般男人没什么区别。

但他的眼睛……

“谢谢你,今天在飞机上。”男孩看着那顶帽子,微微笑了一下,有些局促。

杀生丸起初没有回应,直到男孩的脸开始发红。

“他很吵。”杀生丸说。这不全是实话,他看到了男孩的眼睛,那双相似的……

“还是要感谢你,”见他回应,男孩明显兴奋起来,“真的,你怎么做到的,他少说有200磅,飞了半个机舱!”他在空中比划了一道,杀生丸没有反应,随后他意识到了这点,略微尴尬地停下手。

男孩兀自等了一会儿,像是在找话题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往回看,远处的人群聚居着,似乎又有人起了冲突,队长在发吼。男孩对那个没兴趣,回过头来问。

“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杀生丸没有回应。

男孩坐了下来,离杀生丸有一些距离。

“以前没有见过你,你属于陆战分队?”

杀生丸摇头。

“你是新加入的?”男孩稍微靠近了一些。

杀生丸默认。

“为什么加入……”男孩突然想到这样问太直接了,连忙解释,“哦不,我是说,这个私人组织……并不安全,我们做着暗活,赌上性命才得到报酬。”

“暗活?”杀生丸抬起头。后者和他对视时微微张大了瞳孔,而后低下头,有片刻的寂静。

“是我们的说法,是那些不合法律,或不合道德的事。”他看着脚边的地面,声音有些苦涩。

谁不都是快乐的来到这里的。当然,或许有个别疯子。

助理给他资料的时候曾加入了一本法律书籍,很难相信人类用它来管理治安。而人类看不见的道德,却起着更大的约束作用。

不合道德,所以,同性恋?

杀生丸想到了犬夜叉,毫无疑问后者是男的,但他对他的感觉是如此自然。

他不熟悉规则和道德,也不在意。

“……你是为什么来这里?保护家人?”男孩打断了他。

杀生丸回视,“我没有家人。”

男孩有些惊讶,轻轻地说,“我很抱歉……”他靠在石头上,随着放松,慢慢打开话匣。

“我有一个妹妹,十八岁,还有一个奶奶,八十了——他们现在都很好,”为避免误会,他补充了一句。

“两年前我还在上贵族学校,那天早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发抖,“……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我我爸爸和妈妈……死了,而我妹妹还活着,在他们手中,如果不尽快给他们一笔钱,他们就……”

男孩动着喉咙,“所以我立刻行动,发现他们是两股势力,在劫持我家时发生冲突,一股势力杀了我的家人,让我们陷入债务危机,而另一股,瓜分时没有分到合理的报酬,于是便打算威胁我来还债。”男孩沉默了片刻,转向杀生丸,挤出一丝笑容。

“然后我来到了这儿,我报了仇,但相应地我也不能再脱身。不过——只要我妹妹和我奶奶安全……就无所谓。”男孩耸肩。语气缓和下来,简短地结束了它。

杀生丸看着他,并没有移开视线,男孩愈发带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古墓,藤蔓……红色的身影……一些片段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呢?”男孩再次开口,杀生丸发现他正抬起一只手,将触碰男孩的脸颊。意识到这一点,他随即收了回去。

“我没有记忆。”杀生丸回应道。他是被那女人带来的,尽管他不想,他不得不在这里。

只有这里,能找到真相。

男孩的目光变得忧虑,他试探但主动地握住杀生丸的手,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杀生丸敏锐地感觉到那手——有些粗糙,但温暖得多,包裹在他冰凉的皮肤上,不久之前那幻觉中的抚摸此刻像电一样流过他的全身,引起一阵隐秘的渴望。他反手抓住男孩,后者显然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抽回,在杀生丸的目光中略微闪避。

“那些记忆……一定对你很重要,我希望你能恢复。”

近看他的眼睛,更像,但也有不同。

“我叫岩灵质。你呢?”男孩眨着眼。

“……杀生丸。”

他们的距离没有拉开,岩灵质白皙的脸开始发红,胸膛起伏着,气氛蔓延到两个人都能清晰感知的地步,他突然挣扎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几乎不费力就离开了那个手臂。岩灵质站起身,低头解释着。

“抱歉……如果冒犯了你……那人说的没错,我……我是喜欢男人的——但我没想……我是gay——但并不是……”越解释越乱,男孩从紧张到索性放弃,“你需要知道这一点,这就够了,我很抱歉……”

杀生丸沉默地注视着他。

“你……你不反感?”见他如此,岩灵质试探地说。

杀生丸站起身,朝他走过去。岩灵质感受到异样,脸一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尖,他甚至后退了半步,但男人走近他,抬起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他猛然看向那边的人群,但隔着几个巨石,再加上那边争吵正盛,没人注意他们,再次转回,他微微仰视,那双琉璃金的眼眸闪着淡淡的暗红,岩灵质像是被蛊惑了,在心跳的驱使下逐步靠近,抬起双手……他并不敢有直接的动作,他并没有那种自信,他需要一点暗示……

男孩是迷恋他的,这很容易看出来。杀生丸能利用这一点。

他想确定一下。

体温,欲望,需求。

他想对那个男孩这样的做。他俯身,岩灵质攀上他的肩膀,被他索取,唇舌纠缠,他感觉逐渐攀升的渴望得到暂时的满足,却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

犬夜叉和奈落在冷战。

他找不到杀生丸的下落,奈落不会帮他,但没有他的帮助,犬夜叉的确很多时候会遇到麻烦。单单是没有各种证件,就足够他在现代生活中举步维艰了。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钱。

几个月过去了,毫无消息,徒增烦躁。

某天清晨,他睡在离高地有一段距离的树林中,一觉醒来,发现奈落和神无在树下等着他。

奈落的身体已经修好,坐在轮椅上,仰头观他,“该回来了,犬夜叉。有事需要……”

犬夜叉看着远方茂密的树林,伸了个懒腰,打断他,“我很忙。”

“如果是关于你认识的人呢?”

犬夜叉僵住了,下意识想到是杀生丸,但随即就否认了,奈落不会帮他找杀生丸,这不可能。

他从树上跳下来,“谁?”

“高地贵族聚集区昨晚被人袭击了。”说话的人却是神无,犬夜叉转向她。

高地贵族大多是狼人,繁华而戒备森严,谁敢袭击这里?还是说谁知道点什么?犬夜叉不明白。

“伤亡人数?”

“很多。”神无双手微动,手中的镜面开始波澜,犬夜叉低头看去,只见平静后,镜面里错综复杂的悬空桥冒着烟雾,许多地方严重损毁,断崖两边交通不便,有一些飞行器在空中做着修补工作。

犬夜叉皱眉,“知道是谁做的吗?”

神无淡淡地说,“有几个袭击者被我们抓到,自爆前被我们从锁骨下面取出这个。”

犬夜叉接过那透明色钩状的物品,触感却非常软,还带着一些皮肤组织,显然是取出没多久。

“这是植入式炸弹,威力足以让一个人粉碎,”神无说,“这是不存在组织对付死士的手法。”

听到熟悉的名字,犬夜叉一愣,“不存在组织?”

神无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记忆中的,虽然名字一样,但完全不一样。”

犬夜叉点头,并不在意。是啊,他们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镜面又一阵波动,画面出现了一个女孩,弯眉红唇,温柔中又有丝冷漠,那熟悉的面容让犬夜叉睁大眼睛。

“戈薇?!”他困惑地看向奈落,求证着。狼人同样看着他,点头。

他没认错。

“她怎么……”犬夜叉喃喃着,思绪纷乱,她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不存在组织的幕后者。”奈落突然开口,“这场袭击是她做的。”

犬夜叉皱眉,他看着奈落和神无,后退一步靠在树干,大有等待真相的趋势。

神无望了一眼奈落,似乎得到了对方同意,低头继续,“大约在五十年前,不存在组织初露头角,起初是为政府工作,解决一些灾难后的救助工作,”她手中镜面随着声音转动,里面戈薇的身形出现在不同的场合,“后来有人指责这个机构利用灾难制造灾难——她们在一所秘密基地做人体研究,不存在组织的声名就逐渐转向地下。”

犬夜叉严肃地看着一切,“人体研究?”

“利用人体的生化实验。这是十年前我们双方冲突后缴获的尸体,我们端了她的基地,但她们主体却转移了,留下了大批死去的难民。他们身上的病毒能感染活人,所以无法妥善处理尸体,只能烧掉。”

画面波动,堆积如山的尸体冒着狼烟,直冲云霄。

不……

犬夜叉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女孩做出来的。

“你确定它是戈薇……做的?”

“确定,”神无回答,“她和我们争斗了几个世纪。”

不,不可能,犬夜叉没办法相信这个……那样善良的女孩,会做出这样的事?这简直,抵得上一场战争的伤亡。

似乎看穿了他的怀疑,奈落冷笑,“你可知道你的杀生丸,此刻在哪儿?”

犬夜叉的头轰一下炸开,心脏开始狂跳,“在哪儿?”

神无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尖轻点镜面。犬夜叉直觉地有些惧怕接下来的场景。

监控处于最角落的位置,这是一个很大的车间,光线很差,但模糊的液体舱、管道、气泡声依稀可辨。

犬夜叉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画面,仿佛一眨眼就会错过一切。

突然,砰的一声,犬夜叉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随后,黑暗中出现了光,如闪电照亮了整个空间,紧接着他看见……他看见……

“不!”犬夜叉朝神无的镜子扑了过去。那画面一闪而过,仅仅一瞬,但太过于强烈以致于他以为那是幻觉,他抢过镜子,拼命晃了几下,但它却毫无反应,只倒映着他惊恐的双眼,他看了一眼就撤回目光,——镜里的人是那样慌乱……但他需要真相,需要别人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投向奈落,而狼人无动于衷,他又看向神无,神无动了动唇,轻声说,“我们只有这一小段资料。”

犬夜叉颓丧地跪坐下去,蓦然发现觉镜子在他手中发抖,他吸了一口气,抬头,把镜子递给神无,“我要,再看一遍。”

神无把视线瞥向奈落,后者点头。

犬夜叉凝视着镜面。上帝,告诉他那不是真的……

依然是黑暗,因为看过一次,里面的管道和液体舱比上次更加清晰,细听,那气泡声犹如窒息前的最后一次呼吸,揪紧了犬夜叉的神经。砰——尽管知道会有这一下,犬夜叉仍然畏缩了,他看到……

无数的液体舱,包裹着奇形怪状的肉体,断臂,残肢,狰狞而怪异……但它们不重要,并不是问题所在,重要的是画面中央——光下的一座充斥着巨大翅膀和扭曲身体的液体舱,无数管道沿着翅膀插入那扭曲的体内……哦不……那不是他那不是他那不是他……然而那就是他,四散的银发张扬在透明的液体中,随着气泡上升漂浮……没有人有那样的头发,没有人,而……而舱前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仰头看着一切,她在笑……她的笑引发了犬夜叉最深的恐惧。

画面结束的如此之快,犬夜叉却完全冻住了。他僵硬地转向奈落,“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狼人沉默的盯了他一会儿。神无轻声说,“我们也才知道。”

“你骗我!”犬夜叉伸着爪子,咆哮,眼睛顷刻变得赤红。

奈落的神情暗了下去。

“我没有骗你。”对比他的激动,神无语气毫无起伏。

犬夜叉语塞。他闭上眼,绝望和愤怒在他胸中挣扎……为什么戈薇要这么做?为什么!如果杀生丸不为世人所容,那就由他亲手解决……他关押他三百年了,世人还想从给他这里得到什么?!他们不能染指他,他们没有资格!!

犬夜叉紧攥着指甲,血腥味从手中释放出来。他睁开眼,“我要去找她。”

狼人的轮椅靠近了,紧接着,一只手抓着他的耳朵,将他头颅后扯。

“你不能去。”

犬夜叉咬牙,一瞬间想把奈落推得更远,但看见那金属肢体时忍住了。

“你阻止不了我。”犬夜叉几乎威胁地说。

“你不能去。以往我们政商方面明争暗斗,但并没有硝烟,但这次她莽撞出手……你觉得是因为什么?”狼人半掩的红瞳锁定着他。

犬夜叉被迫看着奈落。

“是因为你。”奈落补充,“她不是你记忆中的人了,也不是曾经被翠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她聪明,野心极大,且比翠子残忍得多,你可以对抗她,但接近她是十分危险的,就像你的哥哥——杀生丸。”

犬夜叉艰难地消化着突如其来的信息,恍若失神,末了茫然问道,“她为什么那么做?如果要杀了他,不用那么折磨他……”

奈落看着他的眼睛,“为了得到你,你们的力量,以及永生。”

犬夜叉瞪大眼睛,突然间,那个诅咒如地狱锁链般蜿蜒而上,瞬间攀上了他的喉咙,彻骨的寒意引起他一阵恐惧。

……罪恶之子,罪恶之源……

他对这种想法多么不屑,它出现的就会有多么频繁,它带来的厌恶感就会有多深。

数百年来,他一直向那诅咒挑战,他不会屈服,他将战斗直至不死不休。

奈落松开他的兽耳,转而抚向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插入发间,引起犬夜叉睫毛轻微的颤动,“你以为只有我渴望这些?力量,永生?……”

狼人望着那双眼睛,那双金色的,闪烁着天光的湖泊,美得让人心惊……他却感到一阵早已习惯的痛苦,伴随着一阵暴虐,冲动,毫无疑问,他曾把这种暴虐付诸实践,但渴望之物却流沙般从他指间流走……犬夜叉……犬夜叉……犬夜叉……他在心灵孤独的谷底不断呼唤着这个名字,却不能听见任何回响。

犬夜叉同样望着他,但是,又不是他……这个人从来都是坚强的,只有极少数情况下会显现出脆弱,而此时,那不经意透露的情感如无底深渊,只是唯独对他奈落没有任何凝视。

你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你是多么的让人堕落……

“想想看,这种诱惑,有充份的理由让人抢夺。”

犬夜叉眉宇微微蹙起,目光空洞无神。

奈落知道他伤害到他了,他暗自发誓不再如此,但有些事必须要付出代价,他不得不……而且在内心深处他并不介意,如果想抓住些什么,就要用上利爪,这是狼人的生存法则。

我想得到你,撕碎你,吃掉你。

声音却不紧不慢,“再者,你以为,作为一个人类,她如何能活到现在?你要是现在去找她,不仅救不了杀生丸,只会把你自己也送到她手中。而且,杀生丸现在不在她那里。”

犬夜叉张大眼睛。

“他是袭击者的一员,现在,在高地。”

“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

“还有另一段视频,你应该随我回去看。”

“……”犬夜叉垂眸,张开满是鲜血的手掌,手在颤抖,“好……奈落,我……我该怎么做。”

奈落收回手,犬夜叉皮肤的余温几乎要灼烧他。

“首先,你要保护我,也保护你自己。”

我要你回来,在我之右,寸步不离。

载人机悄无声息地飞到断崖上方500米的高空,风速01。舱门打开,一个个黑压压的人逐个跳下去。底下,一道裂谷仿佛烧烫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又像是地狱之眼,狭长而明亮。通讯兵戴着巨型装备,不断发射着隐藏波,防止高地防空系统正式运作。尽管如此,两崖之间的堡垒仍然迅速地响应了这次夜间突袭。

嘭——

反导炸弹与一架已空的直升机同归于尽,拉响了袭击之夜的节预警:杀殿想象犬的diy无详细描写外科的暴力执刀,折磨。

杀生丸再次醒过来是他在红灯区杀死一个纹身男人之后。他把牙齿从对方脖子上撤离,那血液中大量的兴奋剂让他恶心。显然,他喝了很多。

他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此刻在销毁证据,他满屋子找时间,但所有手机、音响等电子设备都被“他”毁了。最后,他在墙边一个复古日历上看到了……现在,与上一次他……他有意识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又十天。

不,犬夜叉他,他怎么办?他还在那个木屋吗?当然不可能。但是,他记得他体内的温度,他的呻吟……这都鲜明的烙印在他的记忆中,好像是上一秒发生的。

而此刻,他在这里,满屋鲜血,而他就是是始作俑者。他厌恶地想吐,又伸着利爪想要破坏点什么……匆忙走出去,发现走廊尽头被击坏的摄像头仍在闪着红光,杀生丸瞄了它一眼,未做停留。

他回到不存在组织,一进入休息的房间就发现,他室内的监控被去掉了,同时,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狗在他一进门就扑了过来,一边摇尾巴一边舔他的手。杀生丸忍着没有掐死它的冲动,甩开他直接进了浴室,小狗嗷嗷地蹲到角落里不再动弹。

浴室里的摄像头也被拆除,很好。

杀生丸用滚烫的水冲刷着,高温让雾气迅速蒸腾起来,他想要去掉——想忘记那粘人的血液味。

理智告诉他不能,本能却异常渴望……

他仍然想念犬夜叉,想的要疯掉,他想触碰他,拥抱他……想用尽一切力量抓住他占有他,他想看他惊慌失措,也想看他目眩神迷……他想在无力伦比的交合中……自下而上地狠狠地贯穿他……撕裂他。

停下!

杀生丸在幻想中达到顶峰,剧烈地喘息着,滚烫的热水烫红了他的皮肤,全身的妖斑若隐若现,他抹开镜面的雾气,里面的人血红而疯狂的眼睛注视着他。看到这一幕,杀生丸反倒平静下来。

水温逐渐下降,镜中的人也更加清楚,他转过身去,背上的伤痕像一条巨虫攀爬在上面,锁住他的脊椎。

你是个怪物。

背上的伤口始终在疼痛,一直在提醒着他这个事实。

你得不到一切……无论是失忆前戈薇的爱,还是失忆后的犬夜叉,对这个男人,你究竟明不明白你做了什么……

杀生丸无由地感到一阵空虚,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考虑为什么他会失忆,是谁占据了他的身体?在那期间他又做了什么?

节预警:深入敌窝

一个月后,白夜发信息,让他在夜城红灯区暗杀一名贩毒的龙头,犬夜叉一开始并不想接受杀人的任务,但白夜提示他留意毒品的来源——也许和不存在组织有关,也就是和杀生丸有关。起初,犬夜叉并不了解奈落为首的高地势力为什么突然去夜城缉毒,一番搜寻后,发现双方的毒品势力发生碰撞,无非是黑吃黑罢了。犬夜叉同意接下任务。

然而,当他赶过去时,发现对方的龙头已经死了,毒品和证据被销毁的干干净净。他汇报后,白夜发给他一段残缺的视频,发现最后一次出现在现场模糊背影,是杀生丸。

犬夜叉这次不会认错,那是他。

不难理解,不存在组织已经知道这边的毒品交易会泄露,便提前清理了门户。按理说他们应该把他藏起来,实际上却把他杀了。根据调查结果,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次死的龙头本来要倒戈高地,结果奈落不接受他,双方其实是竞争着把他处理了。

奈落……

他离奈落越远,越能发现这只狼人黑白无忌,只手遮天。他犬夜叉尽管像一个普通市民一样在打工,实际上仍在奈落的管辖范围内,只是活动范围稍大而已。想起再见面时狼人竟说自己是个闲散老人,犬夜叉嗤笑,他可一点都不闲,他忙的很呢。

接下来一周内,他接了两个保护的任务,都和不存在组织没有关系。节预警:犬殿和奈落的谈判奈犬h杀殿崩溃

……

旧式钟表滴滴答答地响。

初看,诺大的房间空无一人。犬夜叉走到床前,附身按下机关,背后的墙面左收,露出一扇三叠画屏。他走进去,墙门随即关闭。暗室内烛光跳跃,温暖暧昧。

越过屏风,正对面墙上挂着一面绘制着节预警:奈犬h第三段有血腥场面??犬夜叉崩溃

当他习惯闭眼承受,睁开眼时,昏黄的灯光变得迷离而沉重。世界一直在旋转着下陷,难以言喻的欢愉拖着他一步步进入地狱,仍未结束,就像世界末日迟迟不来,他就要一直在承受着来自另一个躯体暴风骤雨一般的欲情直到最后一刻。从下体激烈摩擦处带来的热意,几乎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快感爬上他的脊髓,封闭了他的意志,他意识不到自己在呻吟,哭泣。

黏腻,热意,欢愉,痛苦的喘息,剧烈的撞击……

“啊,哥哥……”持续的高峰顶到他飞上云端,紧接着的疼痛让他坠入地狱。

“你要看清楚上你的人是谁。”狼人危险的低哑嗓音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犬夜叉颤抖如风中残烛,凌乱地摇头,最后听话地抱着狼人的颈部,“是你是你,呜呜——那里不……额啊!”

“奈落,奈落,求你——”犬夜叉没有一点自尊地求饶,但毫无怜悯之心的操弄没有任何间断之意。他变了腔调的告饶只会引起更加疯狂的折磨,最后使他晕过去,再醒过来。

无数次。

“不,不,已经够了,够了,求你,求你!……”

谁来告诉他,这耻辱的折磨,还要多久?

……

戈薇再一次来到最底层。和两个沉默的人待在一起。

他们是她的战利品,是她胜利的象征。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踩着高跟鞋踏进来,像一个极其无助的人,眼神空洞而迷茫。看到翠子,再看到犬大将沉睡的样子,她感觉不到丝毫即将胜利的喜悦。

为什么?她明明马上就要得到犬夜叉了。那是她所有的爱,她的光,她的神,她活着的缪斯,她死亡之后的伊甸园……

但为什么,她感觉孤单极了。越到尽头,害怕的情感更加明显。她是不是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以至于该高兴的时刻心中潜伏着隐隐的不安。

她到底是谁?是不存在组织的头目?是向翠子复仇的女孩?是犬夜叉四魂之玉的容器?还是西赫家族的女佣?又或是,当初那个在村庄里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害怕的孩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养成了只要赢的习惯。三百多年来,她如何一步步走到这里?又如何一步步变成无论做什么,都要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机器?

但她没错。

她是正确的,自然法则在如今的社会仍然通用——不够强大就被消灭,足够强大掌控一切。

有点牺牲品算什么,她早已站好了与世界为敌的立场。她只要有他就够了,只要有犬夜叉。翠子敢阻碍?除掉她;奈落敢阻碍?除掉他。杀生丸敢阻碍?除掉他。

还有谁敢阻碍?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她发誓她做到了。

要是犬夜叉阻碍呢?微弱的想法像冰冷的激流,直窜入她的心脏,戈薇甚至以为身边有人在说话,但犬大将和翠子的眼睛闭得安详,没有丝毫异样。她不安地摩挲着胳膊,神经质的看着两边,前行几步。

怎么可能?!

犬夜叉阻止他?忘了犬夜叉曾经保护她吗?犬夜叉怎么会……她可是戈薇啊,是储存四魂之玉的人,四魂之玉是犬夜叉的,他们之间是骨中血肉中肉的关系。

怎么可能呢,没有可能……她将要得到犬夜叉,她会保护他,再也不让他受那些男人们的伤害!

她缓慢地走到棺材边,将犬大将透明的棺材盖启开,男人的脸看上去异常年轻,他和犬夜叉有某种相似之处,不愧是父子,戈薇对他抱有某种羞涩的好感。

翠子是个蠢女人,她想把他从死神和十六夜手中夺回来。那些年她非常强大,但复活一个男人耗去了她最后的力量,才让戈薇有了复仇之机。在这一点上她可怜这个女人,但不同情她。

因为这男人是犬夜叉的父亲,她留了他的性命,让他陷入沉睡,等有一天犬夜叉回到她身边了,给他个惊喜吧!

而且,一切都准备好了。

……

犬夜叉梦见了很多场景。他感觉那似乎是发生过的事情,是他记忆不真切的一幕幕。

天色阴暗,他看到浑身是血的父亲屹立于黑暗军团的千军万马前,身边站着个同样身染污血的小小的他的翻版——杀生丸,在他们身后,有一抹更加娇小的红色身影。邪恶的生物蠢蠢欲动,他们三人孤单影只。

那红色如此熟悉,在她怀中,犬夜叉看到了他自己。

婴儿尚在襁褓,与女子紧紧偎依。

妈妈……

十六夜的猎人能力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指着杀生丸,又看看怀中的小孩儿,对重伤的犬大将说着什么。

小杀生丸回头看她,露出凶狠而愤怒的模样。

犬夜叉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妖风那样肆虐,天地如此苍茫,杀生丸的妖斑开始显形,他要妖化了。

十六夜往前走,将手稳稳地按在小杀生丸的肩膀,妖化立即终止。她把襁褓中的婴儿放在杀生丸手臂中,站直了羸弱的身体,站到犬大将的身边,把高大的男人把拥入怀中,片刻,她站在了所有人前面,面对着数万恶灵。

妈妈,不。

不对,这个时候妈妈没死才对,梦中的犬夜叉意识到这点……但下一秒,犬夜叉颤抖了,那女人走入恶灵中,被包围,撕扯……

犬夜叉退缩了,他听见了婴儿的啼哭,杀生丸愤怒的宣泄,和犬大将一言不发。

他害怕母亲承受的痛苦,他同样害怕自己即将承受的未来。

醒来时,他的眼睛依然是湿润的。

奈落侧躺在床边,赤着上身,一双红眸定定地看着他,“做恶梦了?”

犬夜叉还沉浸在梦境,并不想说话。

奈落吻上他的唇,缠绵的舔着他的舌头。

犬夜叉小幅度地推拒着,披着毯薄缩回床头,他没有穿衣服,大腿间仍旧是黏腻。已经太多次了,他现在好累。

“正在兴头上,你却昏迷了整整一天。”奈落抱怨的话响起。

犬夜叉蓦然抬头看他,奈落也坐起身,靠在他旁边。

“算了,谁让我心软呢,睡吧,一连十天,你也累了。”

“十天?!”犬夜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立刻想挣扎着起身,不料腿部无力竟又摔了回来,他看都不想去看奈落奚落的神情,再次用力支起上身。

“你怎么能这样做?!真卑鄙!”

这么多天会发生什么?!

奈落按住他寻找衣物的手腕,“干什么?”

“你干什么?!”犬夜叉甩开他。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非要惹我不爽吗!”

“你答应我的!”犬夜叉打断他。

奈落顿了片刻,猛然发力将犬夜叉按回床上,卡着犬夜叉脖子,力道之大让后者几乎窒息。“所以我食言了吗?”

犬夜叉的脸因为缺氧变得通红,仍然倔强的看着上方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奈落真的会掐死他。

狼人却松开了手,“真是什么时候都驯服不了你。”

犬夜叉开始大口大口的吸气。

狼人在床边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按了一下,一栋淡蓝的水墙猛然压了过来,犬夜叉下意识闭眼挡了一下,才发现那不是真的水流。

是全息投影。

呼吸逐渐稳定,犬夜叉坐起身,目光审视在投影画面上,半个房间都像是淹没在海底,但又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股气泡在往上升腾。

“什么……?”他看向奈落,突然飞过来一具尸体,刷的穿过了他的脑袋,犬夜叉甚至感觉到一阵凉意,蓦然睁大了眼睛。

“你做了什么……奈落。这是哪儿?”水中又出现一只尸体,犬夜叉不可置信地发现,尽管它没了下颌,失去了一半脑袋,他的四肢竟仍在动作!虽然知道这是投影画面,犬夜叉仍旧不寒而栗。

奈落淡然地看着。画面切换了视角,从那只尸体的背后观察,犬夜叉看到他耳朵后有一串编码。

“我已经动手了。这是不存在组织的生化基地。我用水淹了源头,但已经感染的患者仍然很棘手,他们传播的太快了。”

镜头围绕着怪物360度旋转。越来越多的怪物在水中浮起来,犬夜叉看了一会儿,不适应地看向别处。

“吸血鬼再生能力加上一种病毒,塑造的怪物几乎不受任何控制,这女人是要破釜沉舟了。”

“她要做什么?!”

奈落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抢你。”

犬夜叉霎那间困惑的神色变得迷茫起来。

“什么……”

“这不是玩笑。”奈落淡然地说。他抬手,触到犬夜叉兽耳前的一撮碎发,轻轻梳理着,由于激情而汗湿的银发粘在犬夜叉额头上,奈落一点一点把它顺下来。“看看我美丽的人,你生来便是禁忌,你引人坠入黑暗,我们都是你的俘虏。”

犬夜叉的瞳孔骤然紧缩,一阵苦涩从胸口处蔓延开来,余光中那些无畏挣扎的怪物在逐渐放大,在水中淹没了整个世界。他听见自己自嘲的语气,“我可是罪恶之子啊,奈落。”

世界被调成静音,也许一瞬间,也许过去了很久,最后犬夜叉缓慢地眨眼,从隔绝中恢复感官。

他发现自己披上了火鼠裘。而奈落已穿好衣服,站在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熟悉的布料,带来不少安全感。犬夜叉抬头,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告诉我,杀生丸在哪儿?!”

奈落蹙眉,似乎有些犹豫,他看到犬夜叉坚定的眼神,问,“你真的要看?”

“……”

狼人转向正前方,场景瞬息间又起了变化。这次没有水流,只是白色,铺天盖地的白,冰冷的被破坏的机器,因为流过血液而红的发黑的绿色地板。画面沿着血迹前进,犬夜叉的心从胸口像一路跳高,跳到了喉咙口……他睁大眼睛,似乎要看清画面出现的每一个细节,又像是拒绝它们的到来。

在一个空了的大理石长廊外,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只有半个身体的人静静的躺着,血液和肠子在地下堆成一滩,在他不远处,一个白森森的腿骨连带着肉脚扎在一片碎玻璃上。

“看不下去就不要……”奈落没有语调地提示。

“我要看。”犬夜叉麻木地打断他,说出的话却没有声音。

奈落附身去抓犬夜叉的手,发现后者全身高度紧绷,反应过来的犬夜叉极其僵硬的拒绝了他,面朝着半空中的脸血色全无。

“我要看。”他无声而固执地重复了一句。

“做好心理准备。”

奈落收回手。随着画面前进,越来越多的尸体,或零零散散,或堆积如山,尸体碎块以不可思议的姿势被固定在墙上,被嵌入另一个躯干,几乎再没有完整的尸体,最完整的竟是他最初看到的那半个,毫无疑问,它们都属于穿白大褂的人,他们都属于普通人。

犬夜叉咬着自己握紧的拳头的拇指关节,他做这个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就连他开始颤抖也是因为呼吸开始不畅在提醒他。最后,在俯视的画面中央,在众多尸体围堵的一人高的十字型巨型手术台上,他看到一对张开的巨大翅膀,被五指粗细的银质铁链反复穿透,无数双人类的手嵌入翅膀,将其外围抓紧,定在手术台边缘,那异化的接近三米高的躯体丝毫不见完整,生生断成五截,最中央的胴体被一根十字木桩狠狠戳穿,而最上方的头颅——那绝对不是人类的模样,狰狞兽化的牙齿向外翻张,血色空洞的眼窝只余诡异,唯有那长长的银发,唯有那长长的银发……如触手一般散落在四面八方……彰显着历经千辛万苦终被杀死的恶魔的真实身份……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