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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觉延迟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无法满足这种要求,即便确实曾有无数生命消逝在他手上,现如今的他也不能轻忽死亡的重量。但是遵从对方的意愿让他永远摆脱痛苦,谁又能说一定是件坏事呢?

看到卡辛近乎于毫无反应,男人渐渐被巨大的绝望包裹,他松开双手,一把推开卡辛,喑哑而悲痛的声线倾泻而出:“无动于衷的冷漠之人啊!连一点举手之劳都不愿施舍,我注定要在难捱的痛苦折磨中活活死去吗!”

被推开的卡辛身体不自然地向后倒去,歪歪斜斜地摔在地上。顷刻间天地倒转,卡辛只觉得对方仍然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从未停歇,但是声音越来越邈远,直到任何清晰的词汇都分辨不出的那一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昏迷中的卡辛突然感到手臂传来熟悉的剧痛。

他缓缓睁开双眼,视野中是一片被云层遮蔽的天空。那诡异的迷雾不知何时已完全消散。

“弗兰达,别咬了,我醒了。”

不用看都知道是弗兰达在咬胳膊。卡辛眨了眨眼,从地上坐起身,却赫然发现蓝色机械犬身边还有一个人在守着他。

是琉兹。

她正跪坐在他身旁,面带温和又有些担心的笑容,静静地凝视着他。

卡辛一时间愣住了,在愕然了几秒钟后,他欺身上前,伸展开双臂,将琉兹结结实实地拥入怀中。

这下子轮到琉兹愣住了,但很快地,她露出会心微笑,也用纤长的臂膀轻轻环住了恋人的身躯。

“我……我好像做了个噩梦。”卡辛把脑袋埋在琉兹颈窝间,对方樱色的发梢蹭在脸颊上,传来微痒的触感,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真实。“总之,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琉兹轻轻拍了拍卡辛挺直的后背:“这句话我还想说呢……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弗兰达在一旁不满地哼了一声,又歪了歪头,仿佛在表达:有我在,这个人能出什么事。

两个人手拉着手双双站起身来。琉兹看了一眼天空,露出惊喜的神色:“快看!乌云散去了,又是大晴天。”

卡辛也将视线投向遥远的天际,点了点头:“嗯,但是天气会不会再发生变化也不好说,趁着现在天好了,赶快回家吧。”

现下手中握住的幸福是如此真切,让卡辛不禁怀疑,方才的那片迷雾,还有迷雾中遇到的那个男人,究竟是真是幻?

然而,他终究决定抛开这些,就像他自己说的,只当这是一场突发的噩梦,眼下有更值得珍视和把握的东西。和琉兹手拉着手走在回家路上,身后还跟着得意洋洋的弗兰达,充盈的喜悦又回到了他心间。

二人一狗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个地方,有一列不对称的脚印,歪歪斜斜、一深一浅地朝着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延伸开去,最终隐没在荒野之上。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

“死”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似乎从一开始就未曾写入我们的中枢数据中。

“机器人”和“死亡”,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关的东西,至少我的电子脑是这样认为的,我身边的同伴们也是一样。

我们之中的绝大部分只是工业用机器人的低端型号,与那些有着接近人类的精致外表的仿生机器人不同,粗砺而冷硬的外观沿袭自旧世代的环境改善用机器人,每一台都像是行走的巨大铁块。

但是,曾经的我们至少是严密而坚固的,而现在,或多或少的锈蚀遍布我们的钢铁身躯,剥落的防锈涂层使原本完整的色彩分布变得零散而丑陋,那些时不时掉落的东西——或许是连接部件的螺丝钉,或许是再也亮不起来的指示灯——它们离开自己主人之后的一瞬间,还未落在荒芜的地表之前,就已可见的速度腐朽崩毁了,化作微尘,消散在呼啸的风中,再也不见,就像根本未曾存在过一般。

这种状况刚开始出现的时候,我们不觉有异,零件老化对低端型号本身就是很常见的事,更换零件,整顿状态,我们就可以再次执行被写好的程序,继续心甘情愿地被压榨剩余价值。然而,事情的演进远超我们程序推算的速度,别说更换零件了,就连这个世界本身,都在不可逆地腐朽着。高楼大厦相继倾颓,工厂停止运转,再也没有新的机器人被制造出来。埋葬过人类文明的荒漠疯狂扩张,最终也吞噬了我们安度罗机器人的基地。

也是从这个时候,我们才慢慢了解到“死亡”这个概念,一个曾经只会与有生命的物体联系起来的词汇。人类的衰老死亡是身体各器官再也不能运转,这与我们的零件丧失效能似乎确实没太大分别。

但是现在,却轮到我们直面死亡了。

原本有一个更为精确且适合我们的词汇,叫做“报废”。

然而自从布莱金·伯斯大人成为世界的支配者之后,机器人的存在都成为了永续,低端型号也不例外。直到现在,死亡降临到世间万物之上。

就连布莱金·伯斯大人自己都消失了踪迹,庞大的机器人帝国便也像被死亡侵蚀一般,成为一盘散沙。

我们就是从废弃的工厂中流落至这片荒野的一群机器人。

我用不甚明晰的视觉感受器盯着自己已经断裂的上肢看了片刻,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

这也是我们选择成为野盗的原因,我们都不太能接受这一切,所以宁可去抢夺其他苟延残喘的机器人的零件,来尽可能延长自己的“寿命”,即便这种方法收效甚微,我们也不愿就此放弃。

大概这种求生欲望也是一开始就写进我们程序里的?我不知道。

这种日子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好几个同伴终究抵抗不了锈蚀的趋势,彻底崩毁了,前路愈加渺茫,或许对我们来说,本就不存在前路。

直到前几天,一条奇诡无比的传言从不知何处传到了我们这里。

令世界毁灭的元凶回来了。

那个以当时最先进技术研发出来的规格外型号的仿生人,也是屹立于军团战士顶点的男人,刺杀露娜任务的实际执行者。

卡辛。

“名为月亮的太阳”——露娜,在那个传说中能治愈一切、拥有如月光般皎洁容颜的少女死后,世界就开始走向不可遏止的毁灭之途。

亲手杀死露娜的卡辛难辞其咎,然而,这个实行者跟策划这起刺杀事件的始作俑者布莱金·伯斯大人一样,数百年间都难觅踪影。

直到现在,传言甚嚣尘上,世界的毁灭者现身了,更有一种奇怪的说法,据说只要吃了他,就能获得永久的生命。

这种事情如同“死亡”这一概念一样,也不是我所能轻易理解的。

世界既已如此,他再次现身又能如何?时至今日,再老旧的电子脑都能察觉到这个过程已然是不可逆的。

而且我们也不存在“吃”这一行为,单凭吞噬除了原材高级,本质成分与我们并无二致的同类就能延命,听起来就荒诞无稽。

或许这种说法,只是那些千方百计想让他死的机器人搞出来的谎言,好让他最快地成为被群起而攻的目标。

令世界毁灭的元凶自然也是把所有机器人推向死亡深渊的罪魁祸首,恨他的同类恐怕大有人在。

虽然对于我们这些低端型号来说,仇恨是多余的情绪,是一开始就设定为不会产生的。

我们只想活下去,我只想活下去。

所以即便这种传言听起来再无稽再可笑,但万事皆休的现在,又有什么是不值得一试的呢?

于是现在,当下,我们站在这里,一片一如既往的荒野,裸露的地表和岩石以及斑驳的我们,铅灰色的天空,一切都是暗沉的。

除了他。那片突兀且刺目的白色,忽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旷野之上。

他就在那里,卡辛。

我们之中其实并没有人真正见过他,虽然他的名号早在机器人还是繁盛世界的支配者的年代就已经无人不知了。原本以其他目的研制出的新型号,最终却被改造为杀戮兵器,战无不胜,令人闻风丧胆。

然而当他出现在这里时,我们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了,他不会是别人,就是卡辛。

基本与人类并无二致的高级仿生人的外表,肢体的比例精确而完美,站姿有着战斗型号特有的过分稳定,正是安度罗帝国最高科技的结晶。

最可怕的的是,那纯白的身躯是全新的,没有一丝一毫被毁灭侵蚀的痕迹。

看着他独自站在荒野的猎猎风中,仿佛自亘古以来就一直在那里一般,那张于玩赏型机器人标准来说都过于精致的脸上,一双海蓝色的眼瞳中满是空洞迷茫,我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相信了那个荒诞的传言。

“杀了卡辛!!——”

我的同伴中忽然有一人高喊道。

是啊,为什么世界的罪人自己反倒不受其罪呢?那么,我们又有资格成为他的审判者吗?

无论如何,我想活。

风在呼号,卷起地上的沙砾,敲打在我们破败的铁皮身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们几乎同时向卡辛一拥而上,扬起了荒野上的尘埃,与沙砾一道,被强劲的风裹挟而走。

最后那一刹那,我看到那双深蓝色的眼迸发出不祥的白光。

尘埃已落地,而风不止。

我们终究没能亲身验证传言的真假。

顶点的杀戮兵器名不虚传,纤细的肢体中蕴藏的是可怕而凶狂的力量,我们毫无办法,只能任由被这种至高力量撕碎击溃,一边在无尽的恐惧中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一边提前迎接早已注定的结局。简直就像直扑火焰的飞蛾一样,无论是否知晓结果,都执着前赴。

真是可笑,本不属于我们这些机器人的情绪,反而在此时此刻一股脑地倾泻而出了。

我的视觉感受器越来越不清楚了,下肢也开始断裂。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太能接受自己会死的事实。

这该死的程序,要是这些代码也能像外在的躯体一样一段段一行行崩溃消失就好了,没了清醒的思维,是否也就不必直面痛苦?

卡辛再次消失了,当白光消却,他眼中的痛苦覆盖了迷茫。

负罪者也会痛苦挣扎吗?我不懂,也不想去懂了。

虽然处理速率严重下降,但我的中枢数据说不定跟代码一样牢固,后世若是还有新的支配世界之物出现,能发现我的这些记忆数据,想想倒也不坏。

最后的最后,我竟也能生出这微渺的希望,看来是电子脑也快撑不住了,开始运算出奇怪的东西。

我们终究只是这世界的尘埃,好像自古就存在,却又无法清楚地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而这微尘,也终将消散。

——end——

花的语言

“琉兹!快看快看!”苹果将小胖手中捧着的一朵小花举到琉兹眼前。

“这是…”琉兹盯着那朵花,那是一朵有着五枚花瓣的浅蓝色小花,中央一圈淡黄色的花芯,十分娇嫩可爱。

苹果笑得很开心,自从来到这里,她似乎每天都这么开心:“好漂亮的小蓝花!苹果第一次见到这种花,想让琉兹和卡辛也看看!”

坐在琉兹身旁的卡辛微微探出头来,显出好奇的神色:“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之前那个悬崖边上的平地哦!啊!也要拿给欧吉看!”苹果飞快地指了指方位,然后便趁着兴奋劲儿蹦跶着跑回屋找欧吉了,留下琉兹和卡辛面面相觑。

“蓝色的花好像不多见,确实挺好看的。”琉兹说道。

卡辛说:“要不要去看看?”随即站起身,向琉兹伸出一只手。

“好啊!走着。”琉兹握住卡辛的手,不假思索地答道,眼里闪烁的光彩跟苹果没有多大区别。

二人来到悬崖附近一块平坦的青草地,赫然发现这里开出了数丛浅蓝色小花。

琉兹蹲下去小心仔细地看着这些花,卡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花和看花的她。

“前几天也跟苹果一起来过这里,但那时还没开花呢。”琉兹伸出细白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翠绿的花叶说道。

卡辛俯下身去:“可能之前还没到时候吧。”

“还是苹果眼尖心细,总能发现好看的花花草草。”

琉兹微笑着说,连眼里都带着笑意。看着这些自然中美好的生灵似乎总能让人的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好,暂时忘却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生机勃勃的事实。

“哎,这有一朵掉下来了,好可惜。”琉兹轻声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拈起了那朵掉落在翠绿叶片上的花朵,站起身来。

琉兹看了看手里的花,又转过脸看了看一旁的卡辛,好像突然有了主意。

她把小小的花朵插进卡辛过于茂密蓬松的发间,在厚重的深褐色衬托下,那抹浅蓝显得更为艳丽了。

“嗯?”

琉兹盯着他那张不明所以的脸,捂着嘴笑出了声:“噗,跟你还挺相称的。”

看到她笑出来,卡辛的嘴角也自然而然地勾起轻浅的角度,眉眼里也多了几分温柔:“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

这双海蓝色的眼睛和这微笑仿佛都带有某种魔力,有那么一瞬间,琉兹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滞了,差点当场宕机。

这人根本对自己的美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觉啊…可恶……

琉兹在心中默默吐槽道,生硬而又暗自欣喜地移开了视线,望向澄澈的天空。

“这花的颜色,跟远处的天空蓝色挺相近的。”琉兹微眯着眼说道。

“只可惜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回去问欧吉就知道了,他懂得多。”

卡辛俯下身去,也开始认真地看花:“苹果这么喜欢这花,不如…挖一棵回去种吧?”

“行啊,等我回去拿花盆和铲子过来。”

琉兹说完顺势就要走,却被卡辛拦下了。

“慢着,不急。”

“怎么了?”

琉兹转过身,赫然发现卡辛手上多出一个又白又圆又支棱的东西。

是他的头盔。

琉兹盯着这个仿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沉默了数秒。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你平时到底把这东西藏在哪里啊。”

“……你只要知道,不是从奇怪的地方掏出来的就行。”

琉兹露出一副“真是服了你了”的神态,接着说道:“所以,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个把花带回去吧。”

“正有此意,省得你多跑一趟。”卡辛神色无比平静地说。

琉兹愣了一下:“这不就弄脏了吗?”

“没事,剩下的土倒出来就好了,它的自洁功能跟我本人一样强。”

琉兹再次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即便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会难免好奇,你究竟是什么……”琉兹无奈地笑着说道,同时“噌”的一声亮出了左手的袖剑。

“既然你都奉献出头盔了,刨土的活计就交给我吧。”

几分钟过后,琉兹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捧土洒在已经移到头盔中的花叶下方,轻轻拍实。现在,清雅的绿叶蓝花绽放在外形完全不近人情的金属头盔中,看起来有种奇诡的美感。

琉兹吹掉了剑刃上沾着的土,将袖剑又收了回去。

“不得不说这活还真不太好干,欧吉天天照料屋里屋外那些花实属不易。”琉兹呼出一口气,要避免锋利的剑刃伤到植株本体,确实费了番力气。

“是啊,感觉苹果和我们都是坐享其成的。”

“只要能让苹果开心就好,这下子咱俩也终于算出了份力了。”

卡辛一手缓缓端起变得沉甸甸的头盔,自嘲般地说道:“不过,比起戴着这东西战斗,我宁可它一直发挥现在这种作用。”另一只手再次自然而然地牵住了琉兹的手。

“回去吧。”

“嗯。”

还未走到家门前,远远就看见欧吉和苹果在花圃里,而欧吉也发现了他们。

卡辛跟琉兹停下脚步,和欧吉对面而立。

“…你为什么要把勿忘我戴头上。”欧吉的声线一如既往地低沉沙哑。

卡辛恍然道:“原来叫勿忘我吗?真是特别的名字。”

欧吉冷哼一声,从卡辛手中接过头盔:“我去移到花盆里。”然后便返身走回屋里,苹果立马蹦蹦跳跳地跟了过去。

琉兹好似松了一口气:“哈……你跟欧吉对话的时候,气氛总是很微妙…”

卡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有吗?”

琉兹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是完全没感觉还是不在意……”

卡辛笑着说:“没什么,大家现在都在一起了,好好相处就是。”

琉兹点点头:“这倒是。话说回来,原来这种花就是勿忘我啊。”

“你知道?”

“嗯,我只是知道有这种花,但之前并没有真正见过。”琉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中搜寻着什么:“你知道‘花语’这回事吗?”

卡辛面露难色:“你也知道的,我除了战斗,别的事一概不会。”

琉兹在内心吐槽道,你明明还极其擅长散发个人魅力,表面上不动声色接着说道:“花语,顾名思义就是花的语言,每一种花都有它所代表的含义。”

“那么,勿忘我的花语是?”

“好像是,永恒的爱和回忆。”

卡辛闻言眼帘低垂,不再说话,然后把还插在发间的那朵勿忘我轻轻拿了下来,转手插在了琉兹头上。

“诶?”

“我戴过了,你也戴过了,这样一来,花的语言应该就能传达到了吧。”

琉兹愣了愣,又一次捂着嘴笑出了声,但这一次,她很快敛去笑容,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眸,缓缓说道:

“嗯,一定能传达到的。”

即便生命终将消逝,在有限的时光里,我也会一直陪伴你。

爱与回忆,也必将永恒。

——end——

-bon-

秘书舰声望将一丛新鲜的切花换到花瓶里,放在提督办公桌上:“指挥官,这次的花搭配得怎么样?”

卡辛从文书资料上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经意间愣住了。

声望看看他又看看花,有些疑惑:“指挥官…?是不是这花有问题?”

卡辛摇摇头:“没什么,花很好,辛苦你了。只是看见勿忘我,想起来一些事。”

声望微笑着点点头:“勿忘我作为点缀确实很好看,单独拿出来可能就有些不起眼了。”

卡辛注视着缤纷鲜艳的花朵,勿忘我在一众更为出挑的鲜花之中,温和而毫无攻击性,但他的视线一直未曾动摇:“我在想,以后或许可以在办公室里养点盆栽什么的。”

“那样也不错,切花好看但是不长久。指挥官想种点什么花草呢?”

“那就,勿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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