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哥便宜不讲道理
陈诺刚把小电动扔路边停车位上,就看见马路对面熟悉的身影站在写字楼门口抽烟。
他走过去。
“文青哥,怎么不进去?”陈诺的书包单肩背在身上,笑说。
“你哥不让我进呗,他那块儿地不让抽烟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烟瘾也太大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还抽啊,那忍忍呗。”陈诺又笑。
文青斜了他一眼,嘴巴要张不张,最后拍了下他脑袋:“臭小子,还管我。等我两分钟,一起上去。”
“行。”陈诺腰挺背直,立在那儿跟道风景线一样。
陈彧工作室占写字楼的十八层,他和许其亦办公室巨大一个,满屋子高科技,又亮又宽敞。文青之前还说他俩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享受派。
电梯很快到十八楼,门刚打开,陈诺飞驰而出。
“哥!”陈诺横冲直撞。开了门就喊。
实打实只睡了两个小时,陈彧下午和许其亦开完会就疲惫得不行。许其亦于是主动贡献出他的大腿,又让陈彧躺了上去。
陈诺一开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许其亦撩起眼皮,道:“关门。”
陈彧惊醒了,眼睛一睁都没对上焦,脑子还混沌呢。抬头看见弟弟还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
文青跟在后面听到了许其亦的话,顺手把还愣神儿的高中生推进去关上了门。
“哥,我吵醒你了。”陈诺脸上顿时萎靡,肉眼可见的不开心,在座的各位人精都看出来了。
文青摸了把陈诺脑袋。
许其亦无所谓地看文件。
“这可怜样儿,你哥估计都不敢训你了。”
“哥……”
陈彧走过去,一边抻筋一边把傻站在门口的陈诺薅进自己臂弯里,“行了别装了,我什么时候训过你。”
陈诺尾巴立马摇欢实了,脸上勉强多了点笑。
“走,吃饭去。想吃啥?”
“吃汤面。”
陈彧哼笑一声,向后面俩人挥挥手。就这么潇洒地领他弟走了。
“文青哥拜拜。”
“咋不和你其哥说再见啊!”文青没忍住,故意在后头问他。
“谁稀罕他!”
“……”
办公室爆发一阵惊天狂笑。
吃完饭回去就得写作业,陈彧一般这个时候都会在旁边陪着一起写,虽然以他的水平看不懂,但起到一个安慰作用。
要不这娇生惯养的猪崽子,见天儿地哔哔自己孤单。
“哥。”
“嗯,趴这儿写。我看书。”
陈诺乖乖把书包搁脚边,掏出一打卷子跟练习册,快速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进入学习状态速度挺快,就是气压有点低。
别人感觉不到,但身为和陈诺有着绝对纯粹的血缘关系的亲哥。陈彧还是能看出来的。
还是等他写完作业问问吧。陈彧心道。
但没能等到陈诺写完作业,陈彧就接到了个工作电话。
电话时间有点久,一直到陈诺写完作业还没挂断。陈彧一直在跟甲方沟通,都没注意到后方的阳台门突然打开了。
脊背贴上坚实的胸膛,属于青少年朝气蓬勃的气息喷洒在陈彧脖颈,他呼吸都瞬间轻了。他的衬衣被掀开,腰腹缠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有点冰凉,汲取着他的温度。
“陈先生,合作愉快。”电话那边的人说。
“李小姐,能和贵司合作是我们的荣幸,合作愉快。”陈彧笑起来。
挂断电话后,陈彧转过身,把他身上的狼爪子拍掉。
“手这么冰,赶明儿找个老中医给你调调。”
“好着呢。”
陈诺锲而不舍,又抱住陈彧的腰。
“抽什么风呢小兔崽子?”
“别说话,让我抱会儿。”
“……没大没小。”陈彧伸出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清脆一声响,差点给陈彧整乐了。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梗来。
“我的头可不是面团儿捏的。”陈彧无声张口呲牙咧嘴道。
这边儿陈诺还正伤感呢。俩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一个青春疼痛文学,一个网络热门话题榜。
陈诺手渐渐收紧,要把陈彧勒得喘不过气儿。
养狗知道狗毛病。陈彧松松搭在腿边的手抬上来,缓缓抚摸陈诺已经初显紧实的背部。于是陈诺手上力气果然松懈掉。
随之松懈下去的还有陈诺的一股莫名而来的烦躁,总之在陈彧看来陈诺的气压已经恢复正常了。
良久。
“睡觉吧哥。”
“行。”
陈彧回去洗澡,洗完了只穿个内裤躺上床盖好被子。他伸手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褪黑素吃了两片,随即又迅速收起来。
“陈诺!你干嘛呢?”
“啊,客厅喝水呢。”
“过来,跟你说个话。”
陈诺捏着杯子走进他哥房间,被他哥一个手势止住向前的脚步,停在门口。
“也没什么事儿,给我关灯。”
“……哦。”天生被使唤的命。
陈诺一巴掌拍灭了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然后陈诺又摸黑上前去,轻车熟路把床头柜上的小夜灯打开了。
陈彧忽然有点口渴,就伸手说:“给我也喝一口。”
“好。”
但陈诺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水,又把杯子放下了。
陈彧在昏暗中注视他的动作,随后一口水被渡到嘴巴里。
被惊得眼睛都瞪大了,陈彧擦擦滑到下巴上的水渍,问:“你……你干嘛呢?犯神经了啊,心情还不好?”
他把一切不寻常的行为,都归咎于是叛逆青春期的正常行为。
毕竟他没有这样能欺负家人的叛逆期体验。所以无从得知,寻常小孩的叛逆期都是什么样的。
陈诺不说话,打定主意要当个哑巴。
下一秒,陈彧把他搂过去。陈诺顺势扑在他身上。两个人跟积木块儿一样叠在一起。
“跟哥说说。”
“许其亦人很好吗?”陈诺问。
陈彧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突然到许其亦身上。
“许其亦人很好啊,怎么了?对了,下次见了他记得喊哥,老大不小了有点儿数。”
陈诺立时敏感起来,倒豆子一样哔哔:“你这么护着他?你喜欢他?他是gay?你是不是要和他谈恋爱?不要我了?我和他你选谁?他好还是我好?你能不结婚么?”
陈彧都让连环炮问懵了。
嘴皮子可真利索。
“?”
“哥你说话啊,你说。”
“不是,你心情不好跟他有啥关系?许其亦就是我兄弟,咱俩关系很纯洁。”
“都‘咱俩’上了,可真亲。我跟沈之归怎么就没随便躺腿上呢。”陈诺轻飘飘阴阳怪气内涵,听得陈彧有点上火。
“哎?我是不是从来没打过你,你就飘了?觉得我真不会扇你?”他说。
“哥~我又不是故意的,错了嘛。”
陈诺一不做二不休,拉长了音儿撒娇,翻下来躺在陈彧怀里,头在陈彧腰外斜肌处拱啊拱啊拱,最后拉过被子只露个眼睛,亮噌噌的,在夜里像毛还没长齐的小野狼。
“哼。”陈彧胳膊抵在后脑勺,就这么散漫地瘫在床上,眼神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子因为被陈诺扯过去一半儿掉落下来,露出锁骨处的牙印纹身,身上赤裸,皮肤比小姑娘还要天赋异禀得更光滑,简直性感得作孽。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陈彧回过味儿了,嘚嘚瑟瑟开始讽他弟:“感情你就因为我躺他腿才不开心的?你怎么这么霸道呢陈老二。”
“哥。”陈诺声音突然有些沙哑。
“干什……”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唇。
“哥,你嘴巴软软的。”十六岁的陈诺说。
“哥,你嘴巴软软的。”五岁的陈诺也这么说。
面前放大的俊脸,跟十一年前的稚嫩小脸儿突然重合,陈彧心都快化了。
那时他和陈诺的日子不太好过。
陈彧第一份工作是在步行街卖氦气球,他刚满十二岁,全然认为自己已经是个能养活得起弟弟的大人了。
他去卖气球的前一天,翻出了社区奶奶给的干净短袖。
社区有旧衣回收箱,社区奶奶人特别好,时不时会挑些干净体面的t恤和裤子拿来给他和弟弟。陈彧没给自己买过新衣服,他总穿那些二三手的,可以省钱。
但陈彧弟弟没穿过这些。
不是弟弟嫌弃那些丢垃圾一样被丢掉的衣服,而是陈彧舍不得。陈彧希望自己怀里的奶娃娃永远像别人家小孩儿一样千捧万宠,可以每天都穿新衣服。
他穿上那件社区奶奶给他的t恤,戴上帽子,身上还揣个小黑包包,用来放零钱的。
一百个氦气球,本来要卖九十五块钱。
陈彧小脸儿都憋红了,才鼓起勇气张嘴问:“阿姨,能不能少点儿呀?”
老板娘不乐意,小陈彧就挪着步子凑到老板娘身边,放下自己比天高的尊严,好声好气磨了一会儿。
小陈彧遇见过很多好心人,在社会上还并没吃过什么真正的苦。批发气球的阿姨人也很好,没一会儿就说让陈彧给她八十块得了。
主意一向很多的陈彧,于是又买了二十来个大的透明气球和粉色的心形气球,总共九十块。阿姨都自动抹了零。
十二三岁的男孩儿,狗都嫌得紧,但小陈彧捏着黑包包肩带给老板娘鞠躬的时候,乖的不得了。加上他本来就长得可爱,瘦瘦高高的。身上虽然穿的旧,却干干净净。
老板娘再怎么不愿意,此刻都对这个小孩儿发了善心。
陈彧操着细细的声音:“谢谢阿姨,我以后还会多来的。”
老板娘看着心软,等想起自己家的泼猴,心都泛水了。
她随手抽张纸巾,在上面写下卖氦气罐的地方,还跟陈彧说让他也跟老板砍砍价,老板比她还好说话。
陈彧说会来就是会来。
出门以后,他就站在原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老板娘的地址和店门上的手机号。
一阵风吹过,纸页的声音哗啦哗啦,风吹开了本子的前面几页,往上一瞥,纸张一笔一划记着很多字。
陈彧的梦想很大,大到要回报所有帮过他的人,他的梦想也很小,小到只要弟弟幸福就够了。
陈彧从这时候,就已经很有自己的想法了。
中午的时候暴晒,虽然可以在附近的商场里躲一躲阴凉,但陈彧记挂他的糯糯,于是顶着大太阳,急吼吼跑去把氦气罐买了。
那罐子顶上他半个人高,硬是让他走走停停抱回去了。
路过小超市,陈彧还走进去买了两根小布丁。生怕化了,一路跑着回去要给弟弟吃。
陈彧回家了,在门口脱了鞋,喊:“小宝!来吃冰棍儿。”
喊了一声没见来,他就又喊:“小宝!”
在三岁之前,陈彧都喊弟弟是糯糯。因为陈诺出生一个月时,就已经脱离了皱巴巴丑娃娃的行列,变成了糯叽叽的小可爱。只不过后来就不叫这个小名了,陈彧不好意思再叫。
都是男的,整的太唧歪,一点都不爷们儿。
屋里啪嗒啪嗒拖鞋声响起来,陈诺这时候出来了,睡眼惺忪。
他的糯糯这个时候还不是后来哥嘴里的小逼崽子,而是货真价实奶团子,往那儿一站白白净净的,招人稀罕。
他顶着一脸躺在枕巾上留下的红印子,习惯性伸出手,奶声奶气说:“哥哥,抱。”
陈彧把他抱在怀里,并拆开塑料袋儿,小布丁自然喂进陈诺嘴里。
跑的急,他身上头上全是汗,额头的发丝都洇湿了。汗太多了,陈诺觉得身上也黏唧唧的,于是他挣扎了一下,陈彧不得不把他放下来。
有点难过的缘故,陈彧心里闷闷的。
可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陈诺的脑瓜,兀自把另一根冰棍搁在冰箱,留着陈乐第二天吃。
身上确实不太好受,主要是没法儿抱弟弟,陈彧就赶紧跑进浴室把自己冲了个干净。他冲澡的时候,还埋怨陈诺是个小没良心的,眼泪花儿在眼眶里转个不停。给孩子差点委屈完了。
出去的时候,陈彧已经恢复正常了,还是那副笑模样。
“陈糯糯,这下能抱了吗?”冲过凉水澡,身上还泛着冷气,陈彧只穿了条大短裤就扑到沙发跟前问陈诺。
哥哥身上的凉气在夏天感觉很舒爽,陈诺笑呵呵的,一巴掌啪叽拍在陈彧身上,全是冰棍儿黏滋儿的甜水。
陈诺说:“可以,哥哥你身上凉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