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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肆

 

预警:主郊寿,含启寿,非典型父子,慢热剧情废,ooc

??

“这边好了,往右边来一点。”

殷寿坐在殷郊肩头,一手扶着书橱,一手拿湿布去擦橱顶上的浮灰。殷郊就跟着他的指挥,做他的脚,从这一头移动到另一头去。

殷郊在下面仰着头问他:“累不累呀?”

“不累!我很厉害的,射靶子一个时辰都不累。”殷寿骄傲道。

殷郊直夸他厉害,两人继续密切合作,直到把五排书橱都擦的得干干净净。

“好了,放我下来吧。”殷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

他却看见殷郊朝他坏笑了一下,反而收紧了手,“不放。”说着,就这样肩上扛着他忽然跑起来。

“哎呀!”殷寿猝不及防的喊了一声。

殷郊向他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胡闹起来:“骑大马喽!抓紧,别掉下来了!”

殷郊嘴里叫他小心,大手却稳稳的圈着他的小腿呢,即使殷寿不抓紧他,也不会掉下来。于是殷寿也快乐的随着他的坐骑颠簸起来,殷郊嘴里喊着“加速!”又带着他去院子里兜圈,从树下经过时,殷寿张开手去拨弄叶子,树叶子在他们头顶哗啦啦的响,他们兴奋的笑着、叫着。

直到闹完了,殷郊放下他,笑意还挂在小男孩的脸上,他问殷郊:“我重不重呀?”

殷郊撸起袖子,得意的展示他的肱二头肌:“一点份量都没有,对我轻轻松松!”

“哇!”殷寿惊叹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上手捏了捏:“这么硬!”

殷郊嘴角咧到了耳根,直接扯开衣服把胸肌和腹肌也亮出来,收获殷寿无数崇拜眼神。

“我也想像你这样!”

“这个嘛,得多吃饭、多锻炼才行。”

“嗯嗯!”殷寿认真记下,手上犹自摸来摸去,恋恋不舍。

殷郊被他逗笑,男孩子果然拒绝不了肌肉啊,他小时候可是也暗自以父亲的身材为榜样呢。

阳光洒在檐下一大一小的人身上,天空正晴朗的没有一丝云彩。这些天,天气已经不知不觉热起来,他们打扫了一上午卫生,又起哄了一阵子,殷郊是鬼没事,殷寿倒是出了一身的汗,殷郊替他把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别到耳后,又学着小时候母亲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后背,觉得该沐浴一趟才好,免得受了风。

梨苑毕竟不是寝宫,没有沐浴的汤池,只有个大木桶,殷寿不好意思,托辞说没有替换的衣服。殷郊想想也是,殷寿毕竟不是光着屁股乱跑的年纪了,不好像个小娃娃一样放在大木桶里在院子里洗澡,于是说:“那我帮你洗头好不好?”殷寿点点头。

烧了水,盛在脸盆里,又把小几搬出来放盆,新摘的皂角取了米放在一旁。殷寿搬了小马扎在院子里坐着,殷郊取了绳子把宽大的袖子扎起。

殷寿低下头,在盆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殷郊说:“再低一点。”殷寿的头又往下低了低,发梢垂到盆里,殷郊一手用小竹舀舀起水从他的头顶浇下去,一手梳理着,殷寿感觉到温热的水流浸湿了他的头发。

鼻端嗅到皂角的清香,殷郊把皂角蘸水打出泡沫,涂抹到头发上,轻轻打着圈按摩,他的手不温暖,动作却又温柔又小心,就好像他是一件值得捧在掌心的易碎的、珍贵的物品。

水流重又从头顶流下去,冲走泡沫后倒掉,添上新的温水再过一遍。

“不动啊。”殷郊说,殷寿就保持着垂着头的姿势乖乖的等他。

殷郊回屋里找来布巾给他擦头发,攥干水后,怕弄湿衣服,又用布巾给他把头包起来,这样看起来真有些滑稽,他刚要笑,却发现殷寿的眼睛有些红红的。

“怎么了?”殷郊关切的问,伸手想要帮他拭泪。

殷寿摇摇头:“没事,辣到眼睛了。”

“那快洗一洗,刚才怎么不说?”殷郊一边说他,一边又倒了些水在盆里,殷寿低头,看见了水盆中殷郊给自己包的发型。

“好傻。”他红着眼圈笑了。

自那日休沐后,好几天殷寿都未曾到访,殷郊想他大约是课业有些忙碌,出去寻了他一次,果见殷寿在小校场加练,便没去打扰他。

一日傍晚,殷郊正在院中闲坐时,听见远远的有人声。

他站起身张望,看见七八个人抬着东西向这里来,打头的一个正是殷寿。走进院子时,殷寿冲他眨了眨眼睛,招呼人们向屋里去了,几个小厮跟随着他扛着家具进了屋子,有两三个合抬着桌案的,又有单独一个人拿着布袋和凳等小物件的。

“这个放这儿,对,小心一点。”

殷郊跟在他们身后,坐在门槛上,饶有兴味的看殷寿指使他们把物品一一安放,如同排兵布阵,直到摆放的都合他的心意才离去。

殷郊进到屋中,新鲜的四处观瞧。窗台上,一盆灿金色的海棠花正灼灼的开放。窗边的书案换了漆木的,比原来的更大些,侧边绘有彩绘装饰。侧边置了一张矮几,用来堆放空白的竹简和墨盒砚台等物。一张屏扆将藏书的区域与窄榻隔开,榻旁添了一只铜制错白金的立凤鸟形薰香炉,背后镂空,用来放置香料,它的头尾都雄赳赳的向上昂起,造型生动可爱。察觉到殷郊盯着它在看,殷寿走到旁边,指着鸟嘴中空的部位笑着解释:“香料燃烧时,烟会从这儿冒出来。”

殷郊没有告诉殷寿,他盯着看是因为他小时候有一只很喜欢的香炉,和这只很是相似。他只是问:“怎么突然想到要布置这里?”

“这里久不住人,如今你来了,自然要重新整顿一番,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像个样子了?”殷寿仰着脸看他,眼睛亮亮。

他这样子让殷郊心里软的很,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多谢你啦。”

“你是我的朋友嘛。”

殷寿又问他:“要不要换张宽一些的榻?”

殷郊摇摇头:“这样已经很好了。”

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来,把天空染成金红的颜色。

殷寿似乎很高兴,像只小麻雀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话。

“这几天师傅罚我训练,一天到晚的,实在脱不开身。”

殷郊惊奇道:“为何要罚你?”

“说来话长。”殷寿摆摆手:“对了,我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殷郊于是回到院子,取回了两样东西。殷寿跟在他身后,见是一把改字用的书刀和一块木头。

木头大约是才开始雕,手法也未见多高明,只能隐约看出像个人的形状。

“雕的是个人?”殷寿问。

殷郊点点头,“还没有雕好。”他回屋,很珍重的把木头用布包好,收了起来。

殷寿没怎么在意,跑到书案前坐下,对殷郊说:“先生教我了新句,我写给你看好不好?”

于是殷郊也在他的身旁坐下,觉出地方宽敞的好处来,新的书案他们两个人这么并排坐着也不会拥挤。

室内已经有些昏暗,灯已点了起来。灯下的两人,一大一小,年幼的那个在提笔写字,年长的那个,大部分时间在安静的看着他写,只有偶尔轻声交谈上一两句。

“看,像这样,转角处要果断。”

“你的字真好。”

“小时候教我写字的,是我的母亲……”

天空逐渐被暮色笼罩,残阳最后的一抹红也渐渐消散在天际,金乌最终完全的沉入了极西的海里。

只有灯光,如同海中孤舟微弱的光亮,在梦里摇晃。

夏至未至,梨苑小筑的门窗大敞着,时有爽风穿堂。

殷寿从窗外探出头来的时候,殷郊正在给他的花浇水。殷寿这时已经梳起了双髻,头上两个小揪揪十分喜人。乳娘刚为他梳起这两“角”的那一阵子,他自己对镜自观,总是感到十分别扭,殷郊却喜欢的紧,怎么摸也不够。

殷郊在忙他的事情,殷寿打了招呼,就坐在门旁的矮凳上看他侍弄花草,自程,容臣等请示。”

“司礼官何在?”

司礼上前一步,将条陈事项一一说来。

“好,没什么增减的,一律依照祖制惯例,司礼部尽快采买。姚主事呢?这事就交给你来办。”

“臣领旨。”

“明儿一早就在宗祠行礼了。”

其实殷寿早已束了单髻,是为了方便戴盔。先前是将头发散开结索的,但毕竟繁琐的很,后来便索性和同火们一样束发了。

殷郊不由感慨,“怎么都束起发来了呢。”

仿佛是一眨眼的事,那个会半梦半醒间委委屈屈的说“我想要你做我兄长”的小孩子已长成如今这个挺拔英俊的年轻人,能开三百斤的弓,能射二百步的箭,即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士兵,不害怕任何滚滚而来的命运。

“我不说要你担起责任、博取成就的话,我知道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已经可以自己去取。”

“我要你别害怕相信别人,别害怕做的不好,别太勉强自己。”

“你呀,别害怕去爱别人,也别害怕别人爱你。”

殷郊认真说话的时候,总是直视着对方,黑眼睛清澈、明亮,叫人很容易就读出他温厚真诚的灵魂。

“比起努力就能做到的事,这些反而很难吧?”殷郊怜惜的抚着他额角边毛茸茸的头发,老人们说,那些碎发是婴孩落地最先生出的,是人的一生都不会再长长的头发。

他的手不温暖,殷寿想。柔软的情绪在他的胸中鼓胀,在血液里流淌,他被注入了殷郊的一部分。

他拍拍殷郊的手,拿开了。他的身体向殷郊倾去,捏了捏他的肩头,考量那是否够宽厚似的。他的眼睫垂下,头轻轻的低下,缓缓的将额头搭在了殷郊一侧的肩膀。把他的重量给他,倚靠着、依恋着他。很久才低低的点头应了一声。

“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留下。”

“今天是特别的。”殷寿就着这样的姿势,轻轻拉扯起殷郊的衣袖来,低垂的眼已悄悄的睁开了。

绿眼睛的主人知道,每当他表现得无辜、脆弱、稚气未脱,那个人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

到了晚上,殷郊开始犯傻。

真该拒绝的,怎么睡呀。

“床都给你暖好了。”殷寿侧躺着,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的,拍着身边仅剩的方寸之地招呼他躺下。殷郊也侧过身,把自己缩到最小,硬是躺下了。

殷郊睡不着,他想到从前殷寿曾问他要不要抬一张大床来,是他自己说不要。殷寿身量已经长的很高,长手长脚,翻身时屡屡碰见他的腿。年轻人身上火力旺,挨在边上跟个暖炉似的,偏又还没到要依偎着取暖的季节,他越睡越热,索性爬起来。

他怕殷寿没睡着,轻手轻脚的起床,想着不然找个出恭的托辞。借着月光,看清殷寿恬静的睡颜,殷郊放了心。

口干,摸到桌上的茶壶灌了半盏残茶,想着要不要回去床上。

视线先一步的落在殷寿身上,许是睡的也热,已经把胳膊拿了出来。那两只手臂线条流畅,上面的肩膀生的很宽,胸膛结实。正在抽条的缘故,他的身体偏瘦,肌肉没那么厚实,但已能看出积蓄着力量。

往后会长的更高些吧,胸肌饱满,腰身柔韧,与高大的体型相比甚至显得纤细了些,身高腿长,披全甲时非常威武。与浓眉相得益彰的茂盛的胡髭,浓重的水墨画成的一样。声音更低沉些,带着独特的磁性,发出拉长的单音时是很性感的。

黑暗中,殷郊的眼睛无声的蒙上暗潮。黑暗好像成为他的掩护,那些在白日里收回的目光,都在此刻贪婪的、不经收敛的投向那个人。

忽然,殷郊看见被子下露出的脚。

他看向自己的手,一个画面骤然的在他眼前闪现,九岁的小王子,他的一只脚只有他的手那么小。

他惊骇的环顾四周,黑暗中,仿佛有双无邪的眼睛,大大的睁着,正望着殷郊,洞悉他所有卑劣的、不见能光的心思。

殷郊感到喘不过气,方才灌下的冷茶让他胃中灼烧。窗棂里漏下苍白的月光,月亮好亮,他走到门口,在冷风里站了站。

钻回被子里时,殷郊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疲惫。殷寿在旁边他睡不踏实,总是做光怪陆离的梦,醒了一次,模糊的感觉自己将要掉下去。再醒来时觉得沉重,腿脚麻木,殷寿的一只胳膊压在胸口,两条腿困住了他。

殷郊僵硬了一下,觉得不妥,想往外挪一点,却没能抽身。

“……再睡一会儿。”耳边传来殷寿困倦的声音。殷郊不敢动了。

可是当过了一会,殷郊悄悄的睁开眼,他却发觉殷寿是醒着的。晨曦的微光中,浅色的眼睛十分清明,只是那种眼神是他全然陌生的。

殷郊察觉到他在看自己的嘴唇,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一只手却忽然抵在他的脑后,唇上感到温热、潮润。

殷郊吓得摔下床去。

殷寿从床上坐起,眼睑微微低垂,看着地上的殷郊。

“你喜欢我吗?”他问。

殷寿从床上坐起,眼睑微微低垂,看着地上的殷郊。

“你喜欢我吗?”他问。

殷寿背对光源的脸有种失真的错觉,思绪洪水破堤般涌上心头。

殷郊想起殷寿同他当玩笑说的那些半真半假的话,那些无意识的撩拨、不恰当的亲密。唇上的触感甚至还未消散。

它们如巨大的、沉甸甸的阴翳黑云般压向殷郊,殷郊顶着那种沉重站起。

“不,你不能、”

殷郊停顿,喉咙里传来艰涩的吞咽声。而后他转而说道:“我不能。”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像一道深深的沟壑。

“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殷郊也问着自己,然后殷郊便记起许多个,分明理智已叫嚣着越界,他却保持沉默的瞬间。

是他不愿承受那种割舍,如同不断的、不断的饮下甘美却成瘾的毒酒,窃喜着,自欺欺人沉溺着。同时将那糖衣包裹的罪恶以口相哺,引诱未成年的血亲,骗取无助者的依赖,那是多么卑鄙啊。

“你已经长大了,不该再和我一起睡。”于是殷郊说。

“可是我喜欢你!”殷寿像是愤怒的小狮子,他扑上来,揪住了殷郊,他的指甲划擦间抠到他,在皮肉上落下破皮的红痕。

殷郊的整个人从未像这样让殷寿感到漠然、遥远,以至于无法忍受的地步。疼痛炙热的愤怒、八方烈火自他胸中窜起,几乎要烧穿他的胸膛。

“那并不是真的感情,我照看你,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大些,任是谁也会这样做的。你自小身边只有我一个比较亲近的大人,才会产生这种错觉,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

“不是的!”

我对你,是孙平对那司工的女儿那样,是名唤清姬的鬼对她早亡的丈夫那样呀!

扯住殷郊衣襟的手攥得那样紧,几乎要使殷郊透不过气。殷郊猛然想,如果真就这样结束也不错,似乎就能就此摆脱在他身后不停追赶的东西似的。那手却又松开了。

殷郊认命般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并不是真正活着的人,你岂非不知人鬼殊途?”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若存这样的心思该被五雷轰顶。更何况你我都是男子呀。”

“都是男子,便不对吗?”殷寿质问着他。

“即使不对,自己的心又怎么能更改呢?”

“我是不怕天打雷劈的,你我初见你便是这二十出头的模样,我已将要成年,你的容貌却从未改变,如今正可以做我的郎君。”说到这里时,一缕笑意在他眼中倏然闪动,如同灿星。

“我不贪心。”然而他又忽然的说,“你永远是最好的年纪,我却会像我的父亲、我那祖父一样衰老、死去。若是我老了,你就弃了我。若是我死了,你就忘了我。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先变卦,到时候抛下你,我就娶我的妻生我的子去。”

他看着殷郊,“你别这样的表情,就算被我抛弃也不至于让你这么伤心吧。更何况是你要抛下我。”

“对不起。”

窗外树上,有什么叫起来,嗡鸣着,破开凝固的空气。

“喜欢男子还是女子是没有关系的,年纪大年纪小是没有关系的,是人还是鬼是没有关系的。”

尖锐刺耳的虫鸣,往往在最高处被截断般戛然而止。一声比一声再听,便不如从前洪亮,渐渐微弱下去,失了声息。

殷郊对他说,“这些都是借口,我不能爱你,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透顶的人。”

他说,“你该在同龄人中看一看,等你见多了人,你就会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值得爱慕的人。”

“说完了吗?”殷寿打断他,“还有什么?”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殷寿毫不退让的逼视着黑色的闪躲的眼睛。

“你不是说,没有人会不喜欢我的吗?”

那是小时候,殷郊曾教给他的话。

“那是不一样的。”

“你不是说,没有人会不喜欢我的吗?”殷寿重复。

殷郊长久的沉默,好像变成一块不言不语的石头,直到耳旁听见殷寿冷笑的声音,“明白的说‘我不喜欢你’就好。”

“你该走了。”他缄默的嘴唇吐出句子,“准备典礼的官员会等。”

没有谁再说话,只有蝉声再次突兀的响起。

“阿寿,打起精神,父王在看。”

错身而过时,殷启悄声提醒。

殷寿向高台之上望去,帝乙已入主人席,儿子透过那玉旒重重,倒看不清父亲是否在望着他。

吉时,仪式开始。

王叔比干为大宾,立于左,赞冠侍立于侧,皆着礼服。

殷寿已焚香沐浴,着受冠服饰,散发跪坐。

民间十五束发二十加冠,王族诸侯之家男子多提前行冠礼,太子殷启便是十五而冠,前日朝会帝乙道是一切循祖制,便是此意。

赞冠先以净手束发,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每加冠一次,大宾皆颂祝词。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庄严的祝声中,殷寿忆起昨日殷郊所言,觉得讽刺。礼毕,殷寿入享堂向母亲神主祭祀。祭后易服,再以叔伯礼拜见比干等王叔,各自分坐飨食。

宫中宴会皆服冷酒,殷寿心中郁郁,不免多饮,冰冷酒水入了胃中,倒觉出些烧来,并不觉冷。

“父王,今日阿寿吉日,儿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想出去醒一醒神。我与阿弟许久未见,正好说说话。”

“去吧,看来启儿今天兴致挺高。”

“谢父王。”

殷寿并没留意殷启跟帝乙的交谈,直到殷启来拉他,“陪阿兄走走。”

殷寿心下有些诧异,想起前有提醒之谊,还是应了。

“我送王兄回东宫吗?”

“不必,侍从们还留在殿内,你陪我消散消散,我稍后再同他们一齐回去。”

“好。”

殷寿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两人走了一刻,却是无话。

“阿寿,你离京这两年,我时不时的,总想起你很小的时候的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你我兄弟二人终究还是生疏了。”

殷寿有意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

殷启转而提起席上的事,“阿寿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一点微末小事。”

“等你想说的时候,也可以同我说。”

殷寿点点头,心中漫过些酸软的暖意。

弟兄俩有一搭没一搭的絮起些旧话。顺着青石板的小路走去,有野菊在石阶的缝隙中生长,开出星星点点金色的小花。沿途步上观鲤的平台,没有吃食作引,只见一团团红色隐隐约约的在水面下浮沉。下台阶时,殷启一时不防,踉跄了一下,殷寿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了。

殷启笑了,摆手,“看来我是醉了,咱们走回头路吧。”

于是又踏上野菊花的小路,向来时的方向,仍是一个比一个落下半步的走着。殷启虽说不要搀扶,殷寿却不免要留神他。

“我去那里坐一坐再回,免得失态。”

殷寿看向殷启手指的方向,那是宴饮厅旁的偏室,应是用来留宿大臣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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