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阮清攸看着季钦,眼眶湿润,站了片刻就提篮子去了。
季钦没再上车,却抱起了剑,在五十步之外守着。
阮清攸确实是有好些话说,即便是这些年的苦都轻飘飘一句带过,近来的拨开云雾总是值得说上几句的,尽管他与父亲并不熟悉,但如今举目无亲,他能诉说的地方已经不多了,是以多耽搁了些时辰。
待到他这边缓缓起身,日头西斜,起码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他略带歉意走向季钦,很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让你久等了。”
“没几久,”季钦接过他手上的篮子,在扶阮清攸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远处的墓碑——
难怪这么些年未听闻过多少关于阮清攸父亲的消息,原来是因为他竟就去在阮清攸出生的那年。
打春之后,金吾卫似乎是一天更忙过一天,招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散出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季钦管理着这样越发庞大又进出混乱的组织,虽不至于说是捉襟见肘,按时下值却是不能够了,更遑论如前几日时总半路溜号了。
自然,如此时期成宣帝便是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将季钦的指挥使腰牌给还了回来。
好些时候,季钦回到别庄已经是半夜,庄子门前的琉璃灯还未撤去,阮清攸却不会在灯下候着了,早前他也曾候过几次,却直到天亮都未曾等到人。
春日的深夜凉得像静潭水,那日之后阮清攸再度大病一场,吓得季钦凌晨归家,好些没丢了魂。
打那之后,二人就达成了一种不曾言说的默契,阮清攸就算等,也决计不会在门外等。
好多时候,他在房内,在窗边罗汉床上支一只小几,或是看些话本子,或是打打络子,或是练练字,或是画画小像……似这样的活动,季钦就不会再拘着。
只是有一日,季钦回府,天不算晚,但阮清攸已守着一盏灯,趴在桌上睡着了。
季钦将人抱起来时,发现阮清攸手边被压出来褶皱的一本手札,他本无意窥探其秘密,但风吹一阵,恰将某页展开,让季钦完完整整地看到了所有。
“正月十五,元宵节。今日京城撤宵禁,举城欢庆,绿云扰扰,春光融融,坊间歌舞不绝,市里花灯如昼。钧希猜灯谜,为余赢得花灯一枚,形为白兔,酷肖钧希当年手作。”
“二月初二,龙头节。冀州有善巧技者进京,于别庄五里外演火树银花之艺,灼亮兮似丹灵,四散兮如焰火,余甚喜之,期来日再望。”
季钦没再翻,只看着这两页,若非是看见这个,他就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还给阮清攸做过一个兔子灯的事情了。
他这手札里头写的事儿是不错,但却实在有些夸大之嫌……季钦笑出声,自己同阮清攸可不一样:虽学问还过得去,但琴棋书画里头只苦学了棋,虽这一样已经练到了极致,但是其他三样却是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