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来搅断弦
剑客却去将暗器拔出来,看上许久抬头恶狠狠问他:“你怎么会有我家少主的东西?”
好心情被毁了大半,李无思敛去笑容问道:“你又不报姓名,我哪知你的九个兄弟都是什么人物?哭丧也别哭错了门。”
“小侠我名凌青,师从赤阳谷,前几日我同门兄弟在城外三十里处驿站与你相遇,你不由分说杀了九人。”
旁人听后一片哗然,方才安定祥和的气氛瞬间消散,纷纷在原地不敢擅动,生怕那位迁怒于人,谁也跑不掉。
他在脑中极力回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从晨起练功到夜晚安睡都曾见过血光,无奈答道:“我分明记得与那几位兄弟相谈甚欢,分别之时还是完好无损,你怕是误会了。”
凌青握住剑柄,目光直盯他的颈部,思忖何时要将剑劈下去杀了这个恶人解气:“,无意伤了你……”李无思抚上额头,瞧见他确实心定了定,但不想服软,只能口上阴阳,希望快些把他赶走。
宋江桥睁开一只眼睛,把眉头挑到天上去,懒懒说道:“就你偷学这点三脚猫的功法,恐怕连为师的头发丝都碰不着。”
“怎么碰不着,你不是得用手才能把我门锁上的符箓撕了吗?”
这一句倒是说准了,宋江桥完全睁开双眼,竖直的瞳孔微缩,原自己的妖气短暂失控,真是因为他徒弟的符箓。
“过来寻你有些私事,结果你在附近都施了法术,为师便以为你们几个又在偷学禁楼功法,怕你们走火入魔,才闯进来的。”
师尊本意原是好心,只是没撞到时机上,险些吓出李无思一身冷汗。
“不然有哪儿的偷会待在原处等主人回来抓……”他小声嘟囔,自以为身边人不知晓。
“你说什么?”宋江桥走近,俯下腰,对着大徒弟眯起眼睛,伸手夹住他的耳朵,“别以为为师没听见。”
耳尖又没吃力,就任凭虚捏着,许久之前停在师尊肩上的绿叶滑落下来,他移开视线,侧着脸答道:“听错啦,我分明在问师尊你亲自来寻我是为何事?”
宋江桥揪起耳廓,问他:“你今年不打算出城看你另个师父了?”
李无思原本的表情赫然凝固,渐渐冷下来,即刻推开师尊,心中有了愧意,就显到脸上。
他年年偷下山,还以为师尊是不知道的。
其实每逢法照鸽哨送来信笺,当中都会寒暄着提起几句,之类“无思参透哪句经文”,“无思喜吃什么素斋”,“无思乐而忘返”,云云,仿佛他才是李无思真正的师父。
尽管宋江桥阅后不常回信,也从未停止,长久养成的习惯直至近日,迟迟没等到那只有些肥胖的信鸽落在窗边。
“舟业冠礼刚成,我哪都走不开。”李无思伸出三指,主动向天明誓,认真说道,“待有空我定去。”
“无妨——近日水路确实有个渔集,还要过些时日才通外。这番提醒你,是若你过后要去,也能有个说法,别漏嘴了。”
“还是师尊想得最周到。”徒弟先是面无表情的阿谀,随后忍不住接上一句,“可惜总是想到,人又不跟着到……”
他以为说完这话,师尊肯定要打他,就用余光瞟上几眼,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把脖子缩起来,等待头上迎一击暴栗。
许久,宋江桥轻轻摇头,随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有些哑涩。
“竹篮打水,虫蚁搬佛。”
他念了一句听不懂的句子,又用听得懂的话继续解释:
“为师太没用,是该取笑。”
待师尊离开,李无思突然回头,再也感受不到什么妖物,更当确认,他关在柴房里的东西早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逃走了。
至于这突如其来的巧合,或许还有待商榷。
“负春。”
树下的洞大抵是妖物挖坑,慌不择路才撞上树根。他蹲下想叫方负春也来此一看,却在枯叶旁瞥见银光迅速闪过。
定睛是一根动物的须毛,半截埋在土里,他用手掐住末端拾了起来,根色黑而尖色银,不长不短。
“方负春?”
一连喊了两遍人名,门外的人还是没听到,左右瞧不见人影,也没有回答,只能兀自把线索收起。
若是真遇见急事,恐怕那假友是靠不住的。他边咬牙切齿地想着,边起身扶住树桩,向洞内踢入堆砌的松散泥土,再把地面踏平,用鞋尖碾了碾,带着个人恩怨。
受潮的柴火霉味中掺杂残余的陌生妖气,隔着木板间的缝隙传出来,李无思闻得不太习惯,恍惚头晕,忍不住用袖口抵住鼻子,从腰间摸出个圆环,上面叮当挂着两片钥,分不清哪个才是配对,有些艰难地用另一只手在锁孔试着。
门外响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想必是方负春从哪又冒出来了。
他弯腰盯着横锁没有抬头,有些不耐烦地闷声说道:“别瞎跑,速来帮我瞧瞧这为何打不开?”
一双手越上来按住了锁身,张开拇指穿过他的指缝抵住钥匙,再用力一按。
“这不是开了吗?”孙舟业也弯腰,二人并头,转过去互相对视片刻。
顷刻愣住了,极不习惯身边亲近人束冠的模样,如屏障隔开二人,短暂地划分为不同的世界,昨日还与你交好的同侪,突然羽翼已成。
李无思眼睛不由得上下看,孙舟业的眉色稍淡,不配深色的束发额巾,反倒是素色才潇洒些。
师尊又固执又守旧,山下见过各些模样的金银玉冠,居然拿了个这样普通的乌纱小冠。
但左右又想到自己往后也至了及冠之年,就算是师尊要给他买,他也定是不应的,于是丢笑,冷哼了一声。
师兄变幻脸色却不说话,只是靠近过来,拉着自己的额巾,又拽肩头垂下的冠带,不看后面甚样的绳结,越扯越紧,孙舟业面露难色,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又做错什么惹得他生气了?
他没戴过冠,自然不知道怎么解。见如何都不随心意,连带子也拽不下。由此李无思自认手笨,小心翼翼替他复原回去。
微微动下眉毛就换了副神情,让人一时很难猜出他的心思。
“师尊老土,不懂什么是好。等哪日我下趟山,给你另寻个合适的名贵冠来,不戴他这个。”
原是如此,孙舟业的脸浮起笑意,摸了摸额巾:“冠礼上已经麻烦了师兄,如今该好好休息才是,不必特意为我奔忙。”
李无思倚靠墙边,胳膊撑住窗框,疲惫地用头抵在支摘窗上,心中有怨:“忙事未尽,也不差多一件。老蛇又予我发配了下山许多任务……你不如陪我同去街上逛逛,也算得空放松了。”
孙舟业还没来得及答应下来,屋外半开的门被风吹得摇摆不定,撞倒几块石头,有锁“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引二人均回头看去。
先入内是一团红黑之物,轻盈地越过门槛,几步就停住不再前进,见两生人,才缓缓转身向外走,屡回头望向院内,绿睛浑圆极为有神,警惕地转着。
“这小狸猫在你法阵中迷路了,正四处乱跑,可惜我也难解,岂料半天还是在一路折返来去。”
人未到声先来,而后才是迟慢的方负春。
他侧身进来,抬腿跨过地上的锁,直接向玄狸伸出双手,把它举起来搂入怀中。
“二师兄在此,那方才院里的妖气是……?”
李无思抱住胳膊,兀自气愤,想他片刻前还一心护着这师弟,师弟却弃他而去逐猫玩乐,面色现出不悦:“幸好来晚了,不然我可要在师尊耳边煽风,罚你抄百遍我阵法之解。”
孙舟业看李无思脸色不好,便立刻解围,说了句讨好的话:“师兄的能力本就在大家之上,我只是碰巧走对了路……”
“你少替他说话!”
师兄撞了他的胳膊,正色打断,孙舟业眼神飘忽一会,闭着嘴不敢再说,每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七处岔路,真只是碰巧走对了路?
方负春环着玄狸走近来,可怪在还未靠近柴房,它却浑身都抖动起来,双耳下压,紧贴两侧皮毛。
李无思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想不起自己阵法中何时多出一只没见过的野兽,仰起身体说道:“画云伤了那妖,后来被我伏下,关在柴房,没想到它还能趁着师尊解开封印,钻洞逃出去。”
玄狸的模样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吓坏,挣扎几下,从人手里挣脱开来,落在地上。
大师兄伸手要去抓,可惜赶不上它的速度,抬手间小兽已高高跳上围墙,警惕地伏在青瓦间,消失在屋檐之后。
他拧起眉头,伸手一指那个方向,欲言又止,后认栽地垂下手臂,话语接着之前:“就这么被你放跑了?”
其他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李无思稍后终于拿开锁头,背着手把木柴门直接踢开。
堆满杂物的地面只剩层层叠叠的几件凌乱衣物,而物主原地消失。
“还记得勾陈楼中的《百妖朝火图》?其一详解。“他顿了顿,从墙角捆柴抽出一根细木,拨开布料,由其里层挑出肉色,光泽暗淡不似衣物。
“狸,兽也。居山中林间,善掘坟,食腐肉,剥尸皮,套以假人形。”孙舟业在旁,熟练地诵出一个大概。
“若我没猜错,你之前在药院中也捡到了人皮,便以为是大夫已死。”李无思点着头,把细棍扔在地上,挥了挥掌心,“药园害它丢了皮囊,你又把它皮囊葬了,它此次就是回来寻仇,寻错了画云,更没打过他。”
方负春捏紧拳头,恍然明白,再后悔已经来不及:“它定是去寻画云了,我抓它回来。”
他转身要走,李无思斜着脖子,倒不是看不起他,只是眯着眼睛拉住他衣领,伸手又招上孙舟业的胳膊,朝屋子的方向一同走去。
“且安心吧,它连我阵法都解不开……知道你一心想解画云,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那,我已叫降嗔去守着了。”
可在那三人论着由来,遗忘被门撞倒的石堆阵眼,玄狸早已离开。
方画云的耳朵有些发烫,他独自埋好断枝,仔细抠净甲缝里的泥土,抬头望着外面,有人路过,但脚步不是那人。
“好不容易单独见这片刻,你耍什么性子?”他停在水缸旁低下头,对着水面倒影骂了一句。
把袖口的护臂系绳解开,揭去布块,露出底下三道爪印,破皮及肉,自行上过药,痂中仍遗留有化不开的黄色药粉。
幸亏躲闪及时,若不然挑断手筋,也未必不可能。
忆起昨日后怕,其人不善,且招招阴狠,好似避开要害部位,叫人难猜来意。后妖露出破绽败了几回,现出真相,才口称是这院子曾害他修为,要院主拿命来偿。
画云歪着脑袋,表情困惑,他是听说过此院死过一位大夫,难不成是那大夫的仇家上门来找错了人?
一入回忆,难注意到身后,黑影现在屋檐上来回走动。
满院的药用花草,于人来说是芳香满鼻,神清气爽。于兽来说,却是疾首蹙额,疲乏不堪。
损了修为,如今不能再复人形,使不出功力,冲上去恐又要输给个毛头小子。玄狸焦急不安,又想报仇,又生怕有人追上来,倘若识破了它的真身,只怕性命难保。
“原来在这呢。”
突然有人出声,近在咫尺,为时已晚,那人伸手就揪住了玄狸的后颈,稳稳拎到半空。
犹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玄狸自以为耳听八方,能通晓各处风吹草动,却唯独没听到这人的任何动静,武功之高强一叶知秋。
画云闻声迟迟抬了头,见一侍卫在他梁上半蹲着,手中还提着只正在摇头摆尾的猫。
“谁?”他速速退至院中,随手缠好护臂,警惕地盯着来人。
“二少爷不必惊慌。”
降嗔初开口,展起手臂避开玄狸飞舞的爪子,起身从房梁滑下,稳稳落到画云面前,自报家门曰:“卑职乃楼中总护,名降嗔。”
“总护?”画云一时怔愣,转为疑惑,“来我这做什么……抓猫?”
他猛然想起,难道是方负春叫他来搬院子的?
“大少爷交代卑职,要帮你搬去竹林新院,过了一夜险些忘了,来此便是为了先问一句,可要派些人来?”他特意避开了关于玄狸的话题,转头环视院子,对满地植物颇有些兴趣。
原来还没到那人想让他搬走的地步,画云暗自舒了一口气,如今从嘴里问不出实话,便很难做出抉择,他手指绕卷着发尾,迟疑地问道:“总护应该听闻这院里,在我进来之前可否死过人吧。”
“不曾听过。”降嗔的回答异常干脆,有些出乎意料,他抿着嘴摇摇头,“楼中人多嘴杂,多是不可信的,恐怕是传错谣言,可惜了这么好的院子,二少爷觉得呢?”
话毕,他忽然察觉手中的妖物不再挣扎,于是把它放在臂弯中颠了一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反应,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若无事,卑职先行告退,要搬与否,等决定好随时再来寻卑职便是。”
降嗔的手一直遮住玄狸的脸,画云只觉得奇怪但索性没有深究,直到他走出不远,听见身后的少年小跑上来,于是顿住脚步,把猫又抱紧,有些僵硬地转身,低头看着踟蹰的画云。
“二少爷还有事?”
“我不搬院子,只想搬搬花草,能给我几个人吗?”
“当然能给,不过恐怕是不好搬。花草有根,但生一处,若你非要独行其是把它搬走,待后枯死,岂不是负了植者多年苦心?”降嗔忧形于色,极其惋惜,提醒道,“屋里应该还遗有一些医书,二少爷有空不妨看看,说不定能寻到有用之处,免得后悔。”
画云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若有所思地点了头,回想搬进药院似乎还真没注意过屋里有些什么,更何况方负春同意二人一同练功,先将想法搁置下来,往后似乎还能以花草多见他。
降嗔如释重负,望见他回身去了药院,有些后悔说了不该说的,也速速提起脚步离开,要将怀中的烫手山芋扔了。
忽闻窗外淅淅沥沥,有水不断敲打在木窗上的声音,鼻腔隐约飘入符水的气味。
他望子时落雨,那人能多留几刻,如此迟雨恼人,反困住自己。
脑中因迷香而浑浑噩噩,分不清真实。画云下意识去抚摸青玉,搭在腹部的手腕上却只有麻绳,残留着被捆住的真实痛感。他浑身一震,以为自己黄粱梦醒,突然睁开双眼,竟没看见柴房暗色的横梁。
周遭坏境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偏过头,看见青玉摆好在离他的不远处,立刻扭动着充满不适的身体,双手握住佛珠,将额头抵在上面,才松开胸膛那口气。
心悸不断,令人无端惊慌,这是大娘唯一的遗物,自从楼回府那天从未离开过方负春的手,昨夜为何就突然给了自己?
解不开的困惑愈发多,藏蓝色的床帘洗得蒙白,斜斜挂在边上,床柱带着横楣板因为他的动作持续摇晃,上面雕刻的纹样似乎有些不同之处,从脑海中闪过短暂的片段,有些抓不住。
他用脚背勾住了床围,眯起眼睛细细相看,一双蛇头,造型各异,是镂空的蟠虺纹。
究竟在何处见过……
船上曾做的梦,梦里有人趴在他的肩头。思绪飘于云端之上时,望见了与这张床相同的纹样。
强行回忆之下,竟还记得有人呼吸炽热粘腻。也能真切闻到熟悉的味道,更显得虚假。面颊犹如扯谎时那般温热起来,只能安慰自己,此事万般荒唐,一切都是错梦罢。
画云即将至及冠,也当知道床眠时忆问醒时事
师兄似乎是有什么极为要紧之事,转身就没了踪影,画云低头盯着空药瓶看了好一阵子,等声响逐渐消失,才敢探出头去。
在三弯两绕后,距腾蛇神像已是另边方向,周遭极为陌生。杂草无人修剪,廊道的屋檐多数缺砖少瓦,就在途径时,不知何物从上面滚落,掉入山水池中,深绿死水荡开层层浮萍,深不见有鱼。
犹如荒地幽魂那般,少年悄无声息地从雨檐下走过。
又是洞门,画云脚步停下。淅淅沥沥的雨还不停,前路已无遮挡。见四下清冷,得以暂时靠在旁边休息片刻,不时胃有些绞痛,大概是饿了,又恍惚想起那一碗鸡汤面条。
画云茫然地揉着腹部,纵使方负春会与他“再叙”,可被逐出楼后,只怕是难归来,自己又下不了山……
微光透过薄薄一层黑云,短暂地撒了几滴太阳雨,让人觉得天欲晚晴。他叹了口气,缓缓走出来,发觉雨丝逐渐小了。
勾陈神像立在面前,不同于幼时跪拜的腾蛇神像,似乎大上许多。那是一尊石头所砌,高约十尺的四蹄动物。
狮头昂起,上有鹿角、虎眼,胡须像龙,身形似麋、后有牛尾,周身覆盖稍大鳞片,浑身毛发舒展,如有微风拂面,即便素灰为底色,也不乏华贵之姿。
雨后则有了些浣新,表面闪着细碎的反光。正抬头细瞧,头顶落了声惊雷,他愣愣地看去,觉得那声音好似是勾陈嘴里吼来的,吓得心也一抖。
也是有些对禁地的恐惧,画云踌躇间,心中盘算了一会,倘若自己也被逐出楼去,方家还能不能容得下他。
当初执意要跟着方负春回家,遭了万般反对,看得出那人想他留下,受双极楼的庇护。
画云颇有些扔碗骂娘的意思,想着若是如此平淡一生也算白活,不如去万应寺里出家做个和尚,或许能削了尘世烦恼。
“弟子此次贸然前来,只为寻个前路,如有冒犯,还请楼主见谅。”画云恭恭敬敬地抱着拳在高石前鞠了一躬。
他探头往那看去,勾陈楼与腾蛇楼建造形制几乎完全相同,底垫高台,其上六层,黄墙黑瓦,檐下风铎无声,仅晃着淌下水流。
并如流言所说沉寂百年,楼久未有人踏足修缮,圆柱漆面脱落,窗户多为破洞,却又有人拿了新窗纸补在里面,颜色不一,显得更加陈旧。
双极楼在外名声是响亮的很,可谁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勾陈楼是这副风吹就倒的模样,难不成划作禁地,是怕人看见了笑话?
他试图在其中寻曾经的辉煌,哪怕是落灰的雕栏玉砌,可惜都失了颜色,看不出一二异同。
愁绪万千无处排解,仿佛是咬了口冷掉的包子,不仅发现没有内馅,结果面皮还噎在喉咙中了。
落雨催他入内,画云摸摸自己的脑袋,师尊早晚都会知道他私入禁地,要赶要罚,也不在乎开了几个锁,破了几扇窗。
他一边张望四周,一边伸手推着所见的入口,还真让他寻到松动处。吹去窗框面上的浮灰,翻身跃入其中。绕了好一圈,发觉里面每间屋子不大,各处挂满蛛丝,架上的书籍卷轴都只有零星几本,散乱地摆放着。
忽闻高处有人说话,他怎的也是偷着来的,不敢贸然现身,弯腰隐去脚步慢慢走上去,躲在楼梯之下只露出视线。
至了三层,已无书架,两侧皆为屋子,外面乌云遮日,透不入光,直廊深处有个半阖的异色木门,许是从中而来。
画云窥其窗纸破损处,映入眼帘是桌案上的一个玉瓶,里面放了新鲜的绿叶。竟有束澄黄的夕阳打入,唯照在柳条之上。他身形一顿,有些讶异,试图凑近些看看。
似乎又听见鸽子的咕咕声,随即光被另个人影遮了片刻,传来一阵轻柔的哼唱,旋律极为耳熟,好似听过,也能接着,但记不得名字。
那声音微妙,有些轻微的沙哑,现身入了他的视线,见小个子,楼中唯有这么一人。
小柯一边手拿白布擦拭着鸽子的羽毛,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鸽子从他手中飞出,落在桌上,扑棱着翅膀抖去水滴,模样就似见过迦南的那只,是叫人训过的,十分乖巧。
“灰奴,这么大的雨要是淋透羽毛,病了可不好。”
小柯扑在案边逗弄着鸽子,可声音和方才又不一,画云只觉得是自己多想。
“神子叫你去做什么,也说与我听听?”
终究是孩子,对着一只动物不停说着话。又逗了会儿,鸽子便不再理睬他,只顾着梳理羽毛,蹦跳着离他远了一些,到了桌案边缘。
“他醒了吗?”
小柯并没有张嘴,只是摇头,这极为清晰的人语,难不成真是鸽子发出的?
可画云定睛,原来是还有一人在桌案后躺着,罩于阴影看不真切。
他朝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门口,缓缓揉着手中的佛珠,此时不知该将他们的私会撞破,还是将所见先行告与降嗔,于是在阶上踟躇许久。
在外小心翼翼,里面也只是窸窸窣窣几声,画云回到门前还想再听,但已经没了声音,他稀里糊涂,并未听懂。
所谓屏障,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防不住人也防不住妖。
他重新往里看去,不见妖物,只见方负春。
昏暗的月光铺满屋子,胸口好似压着一块石头,方负春在睡梦中表情有些痛苦,从虚无的黑暗中抽离,困意还没完全褪去,适合再睡个回笼觉。
迷糊间,强迫自己回忆起白日发生的事,如宿醉隐约忘了大半,只记得临睡前思虑再三,还是饮下了安眠药。
梦中全无,半清半醒,只感受到夜里灰蓝的光透过眼皮,随后一道虚影闪过,引他半睁双眼,望见身上卧着双荧绿的眼睛,正在暗中直直地盯着自己。
玄狸起身,慢悠悠从他身上越过,抬腿直蹦窗外,头也没回地隐入夜色。
许又是害了梦魇,方负春不知怎的,就认出这是当年企图伤害画云的那只玄色狸猫,从大师兄的院中脱逃后,再也未曾听说。
视线落在床围,是睡了多年的蟠虺纹,他心中一惊,强撑着清醒了些。
黑猫现,历来则说起尸,即便不知自己在这算不算是尸体。于通盘手下死去那一刻才是虚幻梦境,竟感觉不到半分痛苦,似乎人还活着,心脉神俱稳如常。若此时并非做梦,那便是与通盘毁约。
他支起身体,顿时感觉腰间收紧,有条腰带正将自己绑住,另一头伸在凌乱的被子中。
方负春看腿边的被子隆起,像是底下藏了一个人,于是探手进入摸索,摸到一只正攥紧的拳头,其中握着束己的那根腰带。
再往后几寸,他摸到了那串母亲所留的佛珠,被暖得有些发热。
那人离得稍远,感觉到方负春似乎在动,突然摇晃着坐起,身子前倾,随手掀开被子。
画云原是坐在床边守着,不一会便拉过被子,蜷躺在角落睡着了。失神的视线逐渐聚焦,抬头看过来,二人对上目光。
眼前画面说不出的熟悉,有诸多不知所措,或许是忆起梦中场景,面部片刻温热,好在趁着夜色不会叫人发现。
“哥,你醒了。我见你倒在勾陈楼,难道有妖作祟?”尽管画云先开口,如此问道,可心底还是愿意相信方负春会为了他而来。
方负春怔了片刻,以手拂面,深深叹了一口气,反问:“你去勾陈楼做什么?”
他语气郁然,画云本想说些关心之语,但仅仅是坐在床上,不发一言。纵使有诸多问题也按耐住,手中不经意松开了腰带,略显不安地捏着手腕的佛珠,等那人的训斥。
“勾陈楼中有屏障阵法之眼,可随时进出,无论是人还是妖。”他往前了些许,低头拿起腰带来,终于想起其中之物,继续沉声说:“云儿,有我前车之鉴,那时留下的字条并非是要引你去勾陈楼,我意不在此……”
画云头一次听他说起勾陈楼中的事,有些疑惑之处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方负春糊涂许久,恍然明白,通盘不仅未杀他,还特地将他带回了双极楼,送到画云手中。
悄无声息的恐惧蔓延开来。那是一种被神佛戏耍的恐惧,是不知何时,定会在画云面前重演的恐惧。
方负春倏地抓紧画云的手腕,扯回对方思绪:“往后你切莫再去勾陈楼,可好?”
过分的亲近难明缘故,又十分恳求,画云反而更多不自在,身体僵硬,喉头微动:“嗯。”
在靠近画云时,心潮不断涌动,兴许是想起昨夜的梦境,分不清是真是假。
盯着看了许久,暗中自然越靠越近,画云双颊隐隐发烫,愈往后退,后背抵在床边,瑟缩着双肩。
方负春贴在耳边唤他的大名,一字一句最为清晰,使之浑身一震。
“方画云。”
哥哥手指冰凉,令人不适,画云逐渐发力扯回双臂,待他收手,褪下的佛珠自然而然进了方负春的手中。
他仿佛找到破口,推脱道:“这串佛珠是……”
忽然方负春用手握住他的脖颈,有些难抑的苦楚:“若我离去,且往后再难寻,你可会念我半分?”
画云顷刻间直直愣住,几乎没想到他真会这样问。
方负春带着有些释怀的轻笑,半晌认命似的将佛珠戴上手臂:“往常我不许你留宿,可我如今已不在门中,你睡在这吧,我去寻个侧房。”说罢便想起身。
送回的佛珠扰急画云的思绪,唯一的念想也被收去,赌得满盘皆输,他不禁伸手拉住方负春的腰带。
月色中那双眼,是难以自抑的潮湿,如同梦中欲前的温情。方负春一时看定了去,任他缓缓向前,坐到自己双腿之上。
画云垂目,学着梦中的模样,双手环住方负春的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轻声说道:
“哥,这般晚了,何能不走,你教教我可好?”
这句话,叫他怔了许久,如何都不能相信。
他高看了通盘一次,原来只是空花水月,念想幻化。梦境又现,凡有所相皆虚妄。
画云悄悄地将脸贴过去,热量烫着方负春的耳朵,他心中忍不住想要如此过界,惧怕得有些微微颤抖。
“我想同你再待片刻。”到嘴边的声音细若游丝,祈求着,“不要抛下我。”
方负春不经意将目光移入房间深处,架上空空如也,他留下的花瓶中满是记了无数个噩梦的结香花枝。
“你我仅是血缘相亲,有朝一日,都会再遇他人,终要分离。”
此话意有所指,画云低下头,干涸的嘴唇并未生长好,破口处留有暗色的血痂。
他直起身子,二人都停下动作,挨得近了,四目相视,在暗中泛着淡淡的月光,较梦中清晰太多。
画云摇头,方负春轻轻叹了一口气,权衡自己是该继续哄骗他,还是该诉于真情,哪怕是能在梦中得到些许回应。
是这顷刻间的游移,使得画云很快相信自己的判断。屋内极静,听得衣物摩擦,他异常放纵却又小心翼翼牵住哥哥的手,置于自己脸上。
方负春不明缘由,但此刻梦魇重现,还是任凭他握着,低声问:“你做什么?”
画云在静中开口,一字一句道:“昨夜我梦见你。”
他感受到方负春主动抚在自己脸上,但沉默不发一语。人从爱欲生忧,由忧生怖,终令对方满怀痛苦。
那手心渐热,指尖也逐渐回温,触感不再冰凉,于是顿了顿,捏上手腕脉搏,继续道:“每当我想起,就会更怕几分你我的离别,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言至此处,画云看见他的表情有些阴沉,欲言又止,面颊泛红,不禁凑近了些许,垂眼看着对方的唇:“可梦中你说的话,我不解。”
方负春在他要念出自己曾说的话时,心中依旧悸动不已。使得眼前场景更添几分虚幻。
话音刚落,触下脉搏变得紊乱,画云竟有些没由来的期待。
“你说,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他这般小心翼翼重复着。
“梦中说的,我怎知何意。”方负春将手放下,拉住画云的胳膊往自己怀中拽,呼气声传入耳中,“你莫要会错了意。”
画云的脸已是红烫如同火心,来不及继续思考,下意识躲避,可与幻想中不同,方负春并未直接做些什么,而是环他仰倒在床,轻轻拍着他的背。
且借着月色,见方负春头发散落开来,半合着眼睛,面色略有疲惫之意。
“梦或许不为人道,我是怕你会错了我的意。”那双手照常攀上来,在胸前的衣领处停住,有些迫切地解释着,“哥,我的意思是,想要的是与你再有其他……”
“其他?”
画云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开口,乱伦理,逆人道:“你我除了血缘相亲,就不可再有其他吗?”
方负春撑起身体,打断他反问道:“若这一切都仅是梦呢?”他的眼神中,透着从未见过的脆弱,几乎掏空了戾气,随后指腹划过画云的眉角:“梦中可以再有其他,若醒来以后,都归于虚无。”
画云翻身上前张开腿跪于他身两侧,缓缓弯腰俯下,将他胸膛按住。
“方负春,既得黄粱一梦,醒罢还能再思悔意。”
兄长反握住他的手背,失语几时,再十分柔声道:“好,我与你其他。”
画云无礼,直直唤了名字,得到的回答已够庄重。
他望下,二人半身紧贴,生出极为怪异的亲密感,不知是肉体还是所夹衣裳摩擦,有些难以言说的反应。
方负春轻带,二人即互换了位置,他勾住画云大腿,置于自己腰间。
他低头撩去一边垂发,温热而湿润的落在对方唇上,来回不断轻吮,只听见空气挤压的倒吸声,粘滞的皮肤分分合合。
发丝落在肩头,画云仰起下巴,一手将其发梢挽在臂上,另一手带他的脸更靠近来,微张嘴,伸出舌头待他交缠。
舌尖的触感,软滑而有韧,愈往后愈粗糙,剐蹭摩擦,味甘而甜腻,他勾对方进嘴,耍闹着合起唇,困在口内翻搅。
直到方负春顶在他的上颚勾痒,才迫使他松开了自己,面颊发酸僵硬,不知画云为何自通撩拨的技巧。
此刻还有些不舍得训斥,方负春话到口边又止住,想起自己在梦中沉沦时,也做过相同的事。
暂将梦境牵连作一卷,口口声声都教他。
画云趁隙大口喘气,心跳重如捶鼓,抿着有些红肿的唇。
方负春试图将自己的头发从身下人手上摘去,奈何他紧紧卷着不肯松手。
“云儿,你不放开我,如何继续?”他好声好气,像在哄人那般,似乎是凭空多出些顾忌,才忽然停下动作,“……后悔了?”
画云偏过头,别扭地回答:“哥,往日我要忘乎所以些,你早训我了,可你这等柔和,我反倒觉得生分。”
一番傻话,方负春似笑非笑,迟迟道:“你要蔑伦悖理,行这不端事,非要我在床上也训你?”
肩上一双手环来,自然而然落去青丝,画云更是腰软,将头埋入他脖颈中,闷声说:“并非,只是我方才以为,你会主动些的……”
“原是如此。”方负春随他说道,“听你的。”
少年同提线木偶,僵在原处,这身衣物乃是自己寻人来制,自然要比他还熟悉。单手将那值钱的宝饰物摘下,从摆下深入,撩开外衣,露出白色丝质内里。隔着薄薄的布料,已能抚出骨下的凹陷。
画云眼睁睁看方负春解开他自己的裤带,那下身的裤子眨眼便被扔到一旁,只是从稍远处看不清,性器半硬歪搭在腹部,被里衣勉强盖住。
“哥……”他抖着声音,即便梦中二人“磨磨蹭蹭”,但现在终究是真的,无法越过心槛。
“这就怕了?不是想要与我再有其他吗?”方负春一边说着,一边去解画云的裤子。
片刻后,少年清瘦的身体显露,在月色下泛着柔雾的蓝光,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他双手抓出弟弟的腰,往自己身前拽了把,自然而然将其右腿举起置于自己肩上。
待画云无论如何也遮不住自己的羞,才阻止道:“梦中……梦中只是贴着,没有做这些……”
“梦不足为人道。”方负春没有表情,有些冷淡地看着身下人慌乱的模样,却缓缓松了手,放开他的腿。弓身下去,撬开画云的嘴,以齿咬唇,“自己说的话转眼就后悔了。”
画云轻蹭他的鼻尖,又凑上去重新回吻住,转战于对方口中,残唾丝丝缠绕,沉入喉咙之中。
“后悔之事万千,最大莫过于投生降世。”画云娓娓诉情,手不老实地抬起,用手背试探地碰触到方负春的下身。隔着里衣,他抚过那根滚烫无比的性器,紧接着继续说道,“我不知什的邪佛之子,我只知我姓方,是随你方负春的方。”
方负春沉默,皱着眉头努力缓了一会,将他揽入怀中许久都没动。
“我知晓了。”他这么轻声说着,随后松手后退了半步,跪在他面前低下头。
下一秒那几近柔软的如同温水的包裹令画云猛地坐起,他怎么也没想到,哥哥会突然用嘴含住他那处。
许是因为初次,似乎忍耐不了太久,连舌头的轻微游走也是莫大的刺激,稍快速的带出一些微粘的液体,可他还在吮吸舔弄,不肯放过。
画云低头,看方负春发丝滑落遮住双目,并未自行拨开,而是双手分别握住各自的欲望,眼前场景极为淫靡疯狂,又在顶峰处再添几笔催兴。
喉咙深处狭窄,推搡挤压柱头敏感处的皮肤,又难抵舌尖绕着周圈打转,把他沾湿再舔净,一次次完全吞没到底,迅速摩擦,忽冷忽热而憋得红紫不堪。
“哥……”他颤抖着大腿,还不及挡在兄长与自己的性器之中,眨眼的功夫,仅是一记深含,下面就不由自主迅速射出浊液,从对方口角溢出,顺着下巴流淌。
此景,方负春起身,张开嘴用手掌来接,那略有些粘稠的乳色液体从舌尖滴落,愈往后愈混住唾液,连结极长的液丝,蓄在掌心中。
画云面红耳赤,急忙扯了衣服来替他擦拭,可他却合手护着,拒绝道:“不急,还有些用处。”
不解其意,只觉得诧怪,人精何来的用处?
很快,方负春示意他翻过身去,画云顺从地伏在软被上,大意是忽然明白了他一直想要做什么,直把脸也埋起来。
“无需闭气,这里抬高些,把腿分开。”
静中的屋子里发出有些清脆的拍响,画云一边侧过头偷看,一边听命将臀抬起,塌下了腰,显露性器,那物在释放过后显得有些疲累,垂在大腿当中。
很快有些冰凉的液体从尾骨处淋下,伴着臀缝往下流,可方负春的手又热,将那片水渍在隐秘处推开抹匀,瞬时湿滑无比。
在指尖一番摩挲后,画云发出吃痛的喘息声,只感觉有什么从后挤进来,随着逐渐探入,推开皱褶,搅动着在内壁细细摩挲,好似寻什么。
两根手指将小口撑起,感受到他下意识的收缩,带有弹性的皮肤暂且做了些准备,便加快速度,往里戳揉,画云当即夹住腿,试图抵抗,奈何身子使不上力气。
这番定是扩张得当,又到了地方,引得他浑身颤抖,口中低吟,偏靠着三两根手指,性器又隐隐抬了头,于大腿间晃荡。
只可惜感觉未到,还相差甚远,方负春就停下动作,声音听着不大对劲,于是将画云翻过身来,却见他捂着眼睛,那低吟又不是低吟,转作啜泣。
画云哑着声音控诉道:“怎么忽然又停下了……尽做些怪事。”
方负春闻言,无奈又有笑意,上前凑近与他温存,试探地唤道:“云儿,可有不适?”
他从指缝中露出眼睛,小声回答:“疼。”
“忍一时就好,我会慢些。”方负春拉着画云的脚腕,置于自己腰间。
身下性器硬得发紧,泌出前液作润滑,他用手握住,抵在弟弟的身下,穴口察觉外物开始收缩,但只是挑拨几下就大开门户,轻松滑入柱头。
初经人事,甬道太过狭窄滚烫,方负春稳住气息,缓缓往内推入,极力转移着注意,用鼻尖磨蹭画云的下颌骨,再张嘴含上喉结。
也未曾注意到近在眉睫,开始渐渐发红的耳廓。
“哥……我……对我……”话到嘴边,仅剩语无伦次的喘息呻吟,他没料到方负春没到最深就会突然开始动起来,轻易碾过体内的敏感区域,“如何……心……”
“什么?”方负春直起上身向内顶撞,双手按住他的腿窝处,发丝扫过身体,生出奇异的痒。
画云被顶得说不出话来,无意识去推搡,又本能地握住哥哥的腰,惯性之下,总是因拽不住里衣而频频松了手,令他格外难受。
察觉这一点,方负春偶然将目光从画云的身体移开,望见那条被扔在床边的腰带,于是抽空扯了过来绕在腰上。
他拉过画云的手来,将腰带交入他手中,画云茫然地睁开双眼,似乎觉得更好借力,努力拽住腰带迎合对方。
雪白的里衣下,属于哥哥的性器在自己体内深深浅浅地戳弄,无一不在刺激脆弱的神经,提醒他不伦的快感。
“哥。”他拉着腰带,昂起头去索吻,领方负春弯腰,又口中声声叫着这个字,如靡靡之音。
不出一会,他便又感觉体内那物大了几分,涨得十分紧,于是放纵地张开腿根,顺从惯性,任凭摆动。
敏感火热,摩擦生了麻意,顶到有意处,画云直往上缩着,性器高高竖起,随着身体摇晃。他张着嘴喘息,眼泪顺着颧骨滑入鬓角,与汗水难分,或许是太过忘情,断断续续说着不全的话。
很快画云开始痉挛,小腹颤动,高举的脚勾在方负春的肩上,绷紧腰带拽他来顶到最深。
方负春转而拉住他的胳膊,顿着力往内做最后冲刺,颠得他浑身上下都在抖。
在最后一刻,及时从他身体中退了出来,拔出的瞬间,犹如过电般的快感传遍全身,酥麻而尖锐,还未及决定将痕迹留于何处,便忍不住射了他大腿根部。
画云往下看去,似乎就差了一点,他松开腰带,私自用手指由下至上碰触自己,在柱头小眼处略过,浊液决堤,远远溅在胸膛之上。
二人紊乱的呼吸充斥在屋内,四目相对,却因夜色看不清情绪,方负春的温度还残存在自己体内,却不足以弥补此刻的不安,可仅仅是怀疑,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于是张开手臂索求真实的拥抱。
方负春快速搂过他,侧躺于身边,用手仔细擦拭着他的泪痕,还不忘问道:“云儿,我刚教的,你可都学会了?“
这句话往时都是在他辅导自己练功后,催着自己回药园才会说。
画云有些迟疑,不知此话何意,勉强点了点头,咬紧嘴唇没有说话,怕他接话是要说离别。
二人无言,大梦将醒分外不舍,脸下垫着哥哥的手,看他缓缓摩挲臂上青玉佛珠,似有心事。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了方负春的脸一眼,并未看出太多表情,猜不准想法。
方负春挪动上身,将额头抵在他头上,轻声问道:“搂着你也要动来动去,是睡不着?”
闻言画云有些意外,可有哥哥破天荒愿意留下来,哄他入睡这样的场景,恐怕论谁一时半会也很难浮起睡意。
“那我……把这个予你。”方负春抽回手,取下佛珠来放在他手心中,“我总是数着它,便能睡着了。”
他本想推阻,但方负春一边握住他的手指在佛珠上拨动,一边口中念着:“一,二,三,四……十七,十八。”
也就静心下来,在满圈轮回过后,又从十八子头数起,许是声音低沉轻柔,画云脑中还想着要二人彻谈府中之事时,思绪混乱,不争气的眼皮却又紧又重,几乎合上就再也睁不开。
呼吸变得绵长,事后的疲劳感迅速占据身体,他反按住方负春的手,叫他不要再动,迷迷糊糊地打断道:“嘘,不数了。”
方负春垂着眼,胸膛起伏叹了口气,将佛珠给他戴上,沉寂片刻,待他真的睡着后,继续数道:
“十八,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