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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退了九十九步

 

许坚一听到这一声爸很刺耳,从地上站起来,没好气的对自己nv儿说:「你怎麽叫他爸?」

许芷瑶愣住:「他是我公公啊!」

「他不是跟臭小子脱离那个什麽关系了?叫叔叔就可以了吧?」

李信达赶紧解释:「不是的,爸,虽然法律上脱离,但他还是我爸,我们」

许坚一冷冷的说:「我问你了吗?」

李品叡冷哼一声:「记忆力挺不错,看起来很正常啊!晨曦还跟我说你怪怪的,要我劝你去看医生。」

许坚一更不爽了:「你才怪怪的,你们都怪怪的,没事叫我去看什麽医生?」

李品叡瞅他一眼:「对啊!我有病,我有病才会一进门,就看到你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挖屎。」

许坚一咬牙:「谁挖屎?我是在拔草!」

李品叡嗤笑一声:「你以为你种田啊,现在有人这样拔草的吗?家里没佣人可用?」

「我乐意蹲在那拔草,你管我!」

李品叡摇摇头:「所以说你还真有病!」

许坚一欺上前,揪住李品叡的领子:「谁有病?」

李品叡波澜不惊的回:「你啊!」

「你是不是想si?」

「你是不是怕si?」

「你」许坚一脑袋突然没有词汇可以怼他,顿时哑口。

李品叡不放过他继续酸他:「怕si就说,没人笑你,看个医生而已也怕成这样。啧」

许坚一辩解:「谁说我怕看医生了!」

李品叡抓住他揪着自己领子的手,用力的甩开,鄙视的看他一眼:「不怕就走啊!来医院。」

「去就去谁怕谁!」

李品叡伸出食指b向他:「怕的是小狗。」

许坚一咬牙切齿:「如果医生查不出什麽来,你们都给我下跪道歉。」

李品叡一口答应:「行!现在就给我去。」

许坚一突然有点畏缩:「这麽急做什麽?」

李品叡睨他一眼:「怎麽?想改天,来个忘记了,没空,就不去了?这麽没种就说」

李品叡话还没说完,许坚一就往车子方向走:「去就去!」

文婷赶紧追上去:「坚一,车子我开。」

李品叡对许芷瑶夫妻使了个眼se:「还不跟上。」

许芷瑶担忧的看着李品叡:「爸,你也一起来吗?」她担心许坚一到医院反悔,没人能控制的住他。

李品叡知道许芷瑶担心什麽,他冷笑一声:「去啊,当然要看他出笑话。」他缓缓走向自己的座车,眉头紧紧的皱起,许坚一蹲在地上拔草的背影,在他脑海久久不能挥去。

在医院,许坚一抗拒好几次,但只要他抗拒,就会接到李品叡鄙视的眼神,许坚一这口气咽不下去,耐着x子把所有检查都做完了。但这期间,他会突然恍神,问他们:「我们来这做什麽?」然後文婷与芷瑶半骗半哄的解释给他听。

一连串检查做完,他得意洋洋的对李品叡说:「等着你对我下跪道歉!」

李品叡没有怼他,云淡风轻的说:「我宁愿跟你下跪道歉。」

许坚一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神经病。」大家都有病。

许彦东推断的没有错,老人痴呆症。许坚一听到这个结果时,自己也愣了一下,年轻时觉得好遥远的名词,原来已经离自己这麽近,而且上身了。

李品叡陪着他一路沈默的回到家,临走前,李品叡深沉对他说:「我愿意跟你下跪道歉。」

说完膝盖就要弯下,许坚一顿了一下,急忙推他一把:「你有病,这麽ai跪,去跪那个啥」

「榴槤壳。」

「对,榴槤壳」

许坚一情绪显得很低落,迳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李品叡不知道该说什麽,只好对他简单的交代一句:「药要吃,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不要凶嫂子,这药很有帮助的。」

「是。」许坚一说:「你走吧。」

「大舅子。」这是李品叡第一次这麽叫他,许坚一抬头看他,眼里充满了疑惑。「乖乖配合医生的话好吗?不要这麽快把我们忘记。」

许坚一一直看着李品叡,试图理解他这句话里面有几个意思,突然他发现,他理解不了。他只好说一个字:「滚。」

李品叡笑笑,转身离去,思考着,该怎麽跟许羽柔说?

「怎麽可能?」得知消息的许羽柔歇斯底理抱着头在沙发上痛哭,她抬起头问李品叡:「这是不是遗传?我小我哥哥2岁,我过两年会不会也这样?我会不会也开始忘记很多事,忘记自己的家在哪里,忘记自己是谁,甚至……忘记你?」

李品叡安慰许羽柔:「医生说这跟遗传没有必然的关系,脑退化时间也因人而异,你不要太过担心,没事的。」

「我哥一定接受不了…我该怎麽安慰他?」

「医生有开药让他按时吃,芷瑶不是快生了吗?当外公的他到时候一定很开心,对病情或许有帮助,没事的。」

许羽柔一直摇头,嘴里喃喃的念:「他一定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的。」

许坚一在房间里关了三天,查了许多相关病情的资料,除了吃饭睡觉,没有多说一句话。终於在第四天,他自己伸出左手,让许彦东让他挂上了防走失手环。

许彦东忍着泪,打哈哈的边挂边说:「这医生是杞人忧天,我知道爸一定用不到。对吧?」

许坚一看着他,微笑点头。

文婷安慰他:「医生说你要多跟人交流,多跟我们说话,不要再把自己关起来了,我很害怕……」

许坚一不舍的抚0文婷的脸:「对不起,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要再不理我了。」

许坚一看着文婷的眼神有点飘忽,轻蹙眉头,随即又恢复自然:「不会的,不会不理你。」

许彦东拿了车钥匙:「那你们好好的,我去公司了。」

之後的日子,每天都会有人来找他聊天,有时是李品叡来跟他斗嘴,有时候是李晨曦来卖呆,晚辈也常“不经意”经过他家,陪他聊天打p,只是,他发现他再也无法思考工作上的事情了。

许坚一很想跟他们聊个尽情,但需要理解的时间越来越多,所以有时候只能点头称是,很久後才反应过来对方话语中的意思,有时甚至忽然对面前的人觉得陌生。

他私下拿起一张纸,趁自己还有记忆时,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写下来。但有时他也忘了有这张纸。文婷找时间就会念念诗词给他听,最常念的就是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g0ng阙,今夕是何年?

我yu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文婷最ai这一句,念完词後,文婷会撒娇的挽着他的手臂,趴在他肩膀上,许坚一总是无b宠溺的看着她。

许坚一问:「为什麽老念这首给我听?」

文婷满脸ai意的看着他:「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大学生我称之为学长,喜欢一位学妹,那学长嘴笨,却很温柔,在一次宴会上还帮学妹擦掉沾在脸庞上的蛋糕n油,然後他们偷跑离开宴会,有了第一次交集。学长喜欢学妹,不知道怎麽表达,在情人节时,写了一张卡片给学妹,里面就手写上这首诗。」

许坚一脸上出现了很遥远的微笑:「那学长是我,学妹是你?」

「对,你不会全部忘光光吧?」

许坚一用拇指摩挲文婷的脸:「没有忘光,可能时间太久,工作太忙,我记得一些片段,我记得,我那时候很喜欢你。」

文婷故意嘟起了嘴:「只是那时候喜欢?现在不喜欢吗?」

「现在是ai。」许坚一慢慢的说。

文婷继续在他怀里撒娇:「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的,你不会忘记我们这段感情的。」

「嗯」许坚一微笑点头,他不敢说,刚刚有一瞬间,他还真的忘记了。

许坚一开口要求:「我想回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

「那边在你很小时就夷平了,盖渡假饭店了呀,我们的渡假饭店就是拆掉你们老家盖的。」

「我还是想去看看。」

「好,我带你去。」

文婷载着许坚一来到渡假饭店大门口,许坚一下车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哪有什麽两间小房子?围篱,秋千,都不见了。

记忆中有一台很大台的室外暖风机,每次爸爸跟ken叔坐在门口台阶喝酒时,妈会把那台打开吹向他们,怕他们俩醉倒隔天冻成冰棍,而那台暖风机,也不见了……

许坚一目光呆滞的喃喃自语:「我的家没有了。」

文婷试图解释安抚他:「家还在,只是不在这。」

他转身抱着文婷大哭:「我的家没有了,什麽都不见了,爸爸妈妈爷爷nn都不见了!」

天空的云很低,一片y霾,阵阵冷风无情的吹打在他们身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许芷瑶来到李品叡的办公室,轻轻的唤了声:「爸。」

李品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从姑丈变爸爸,愣了三秒钟,才笑出来:「抱歉,我恍神了,什麽事?」

「彦东说,我爸完全不能去公司了,我怕他忙不过来」

「你想过去帮他是吗?」

「是的,可以吗?」

李品叡点点头:「也不是不行,可是你快到预产期了,生完月子坐完再去吧?这段时间业务交接给信达。」

许芷瑶补充说:「我妈已经在给彦东物se对象,等他娶了老婆,我应该就不用过去了。」

李品叡摆摆手:「没关系,我李氏人手多,专业经理人也多,不碍事。你有空就多回去陪你爸爸聊天。」

「谢谢爸。」许芷瑶满心感激的笑着退出了董事长室。

迎面而来的是肚子小她几个月份的乔雪珊。

「雪珊,来找廷哲?」许芷瑶眼睛望向总裁办公室。

「要去医院产检,我来等他。」

乔雪珊话一说完,总裁办公室门就打开了,李廷哲见门口站着她们,吓了一跳:「你们两个大肚婆站在这里做什麽?」

许芷瑶立刻给他一拐子:「好好说话!」

「信达呢?」李廷哲问。

许芷瑶说:「在停车场等我了,我中午回娘家吃午餐。」

李廷哲点点头,将手虚扶在乔雪珊的腰上:「那表姐我们一起搭电梯。」

「好。」

他们一起来到电梯,电梯在行进途中,许芷瑶突然轻呼一声。这一声把李廷哲宇乔雪珊吓的不轻。

乔雪珊赶紧扶着许芷瑶:「怎麽了?」

许芷瑶艰难的说:「我肚子从半夜就间歇x的y,可是因为痛觉不明显,只有腰酸,可现在这一下,好痛啊。」

乔雪珊问:「你预产期不是快到了?」

「还一个礼拜多」许芷瑶的腰越来越弯,已经站不直。

李廷哲立刻拿起电话打给李信达:「你直接把车开到电梯口,芷瑶好像要生了!」

「什麽!?」李信达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不是还一个多礼拜?」

「我说你都没陪她去产检吗?38周以後随时可能生啊!」

「喔喔,好。」

当电梯门在停车场打开时,李信达已经一脸惊慌地站在电梯口前,一个箭步上去抱起许芷瑶,就往自己的车子冲。

李廷哲还不忘交代一声:「路上还是要小心啊!」

「知道了!」李信达关上车门前大声的回覆,油门一踩便往医院飞奔而去。

「我们也去吧!」乔雪珊拉着李廷哲紧张的说。

李廷哲相对冷静得多:「我们是本来就要去医院,但是先填饱肚子吧,第一胎不是没这麽快吗?」他拿出手机掏出电话:「不过,要给舅舅舅妈打的电话倒是真的。」

接到消息的文婷,拉着许坚一就到医院去陪许芷瑶生产,人生中第一个孙子要诞生了。

许芷瑶从白天折腾到凌晨,终於诞生下一名小男婴。护士让小男婴给在场的家属看一眼,就带进去婴儿室了。

许羽柔拉着李品叡,对许坚一夫妻说:「大家都先回家吧!明天再来看他们,今晚让他们好好休息。」

文婷点点头,许坚一恍神了一下,也连声说好。许羽柔看着反应有点迟钝的哥哥,心里有丝丝的疼,她觉得,哥哥的眼神飘得好远,远到她抓不到。连续二三天,文婷会在白天拉着许坚一来医院探望nv儿与外孙。许坚一抱着外孙,姿势僵y害怕紧张,连文婷也紧张起来。

文婷叨念:「婴儿你以前也常抱,别紧张成这样,害我也跟着紧张!」

「忘记了。」婴儿好软好小啊。一个手掌就能枕住他的脖子跟头。

许芷瑶笑笑的说:「妈,别再说了,爸抱的很好啊,你越说他越紧张。」

文婷还是挺担心的,手一直护着婴儿的头。一会儿,文婷电话响了。是许彦东要来医院接他们夫妻俩回家。

「臭小子,孩子还你。」许坚一将婴儿靠过去过给李信达。

文婷纠正他:「他是你nv婿叫信达!不要老叫臭小子!」

许坚一笑笑没回话,跟他们道别後,便一起走出病房。走出病房左转就是电梯,许坚一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从夹克内袋里拿出红包:「你看看我这记x,这一包要给小外孙,带在身上好几天了都忘了,我现在拿给他们。」

文婷说:「我跟你去。」

许坚一摆摆手:「不就转过去第一间吗?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快下去接应儿子。」

「那你」文婷担心他会突然迷路。

许坚一无奈摇摇头:「我再叫臭小子送我来可以吧?」他又摇了摇手上的防走手环:「有这个。」

文婷知道许坚一的个x,再跟他坚持下去,他就会不高兴了。所以文婷勉强的点点头:「那我在一楼大门口等你,让信达陪你下来吧!」

「好~」许坚一拉长了音,转过身对他挥挥手,文婷看他右转往许芷瑶病房的方向是没错的,就自己下楼了。

文婷在大门口的停车位看到许彦东的车,许彦东正倚着车门ch0u菸,看到文婷走来,赶紧灭了菸。

文婷瞪了他一眼:「臭si了,你爸都不ch0u烟的,怎麽出你有这个坏习惯的儿子!」

「生意需求!生意需求!」许彦东嬉皮笑脸的解释,他看了一眼文婷的身後:「爸呢?」

「他啊!一个红包要包给外孙,放在身上几天了,刚刚要走才想起来,拿去给芷瑶他们,要我先下来。」

许彦东轻轻皱眉:「不会走丢吧?」

「不会啦,你爸只是偶尔忘了一些事,还没走丢过,也能看一点书,只是没有以前看得多而已。」

「喔。姑姑来了。」许彦东点点头,他转头看到许羽柔正把车子开入另一个停车位。

许羽柔下车,开心的对他们打招呼,手抬起来瞬间,脸se突然大变。

“碰”的一声巨响,汽车警报器狂叫,人群的尖叫声四起。

许彦东还没反应过来:「什麽情况?爆胎?有人跳楼?」

许羽柔脸se泛白,直接冲上事故现场,在距离屍t处5公尺处停下脚步。躺在那是的人,穿着她熟悉的外套,及遗传父亲自然卷的短发,她的心跳几乎停止,呼x1停滞,再也走不动一部,整个人瘫软下来。

「啊~坚一!老公!坚一!」冲上来的文婷失控的尖叫,蹲在许坚一身旁,扭曲的身t,喷洒满地的血迹,文婷想触0他却不得其门而入,许彦东一把将她抓住。

「妈,别乱动,让医生来,如果,如果爸还活着乱动会更糟的。」

活着?他还活着吗?这麽不正常的姿势,还活着吗?

文婷无力的问许彦东:「为什麽?为什麽?他说他要拿红包给外孙,他说他会跟我在一楼会合,为什麽?他为什麽要这样?」

许彦东眼眶瞬间红了,摇摇头,无法回答她。急诊室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冲出来,警察随後也到场。无需急救,直接开了si亡证明书。文婷与许羽柔无神的坐在急诊室椅子上,警察正在问许彦东一些事情细节。

李信达得到消息从楼上冲下来,文婷看到他,冲上去直接捶打他:「你怎麽没送你爸下楼?你怎麽让他自己走?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是什麽情况?」

对於文婷的责怪,李信达没有闪躲,他红着眼眶慢慢解释:「爸把红包拿给芷瑶,说妈就在房门外等他,要我不用送,刚好宝宝要吃n在哭,我想说妈就在外面,我怕芷瑶手忙脚乱,所以所以」

文婷松开了手,流着泪摇摇头:「不怪你,对不起,不怪你」文婷突然苦笑一声,抬头看着李信达,眼神涣散空洞,也不知道是对谁说:「他痴呆吗?好像没有啊,还知道骗我们,他根本没病对吧?他这个骗子,骗子」

许羽柔扶着全身无力的文婷,抱在一起痛哭。警察清空许坚一身上的物品给许彦东,除了随身物品,还有一张摺叠起来的a4纸。纸的两面都写了字,一面写满称谓及人名。

老婆文婷

儿子彦东

nv儿芷瑶nv婿李信达

妹婿李品叡妹妹许羽柔

妹婿林富yan小妹妹李晨曦

外甥李廷哲

等等诸如此类的,另一面则是遗言。

“我忘记人事物的速度,b我想像中还要快,我记不起你们名字时,甚至忘了口袋还藏有这张纸。我的灵魂被禁锢在这躯壳内迷了路。我知道我以後会失能,会大小便失禁,会无法自己吃饭,还会包尿布…抱歉,请原谅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我也不能拖累你们。我ai你们,但我撑不下去了。我没办法接受忘了你们的我。对不起。

文婷吾ai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你“

文婷颤抖的读完这张纸後,直接晕了过去。

那一年她大学新生入学,同学小声的说,有帅哥,她转过头去的惊鸿一撇,那俊秀温润的少年刚好转过头与她对到眼,她对他一见钟情。在宴会上小心的与她对谈,抹掉她脸上n油,然後两人逃离宴会的害羞少年。总是在她打工处等她下班,再陪她走回宿舍,笑着目送她上楼的温柔少年。目光里总有着缱绻柔情,包容她的喜怒哀乐的少年。在父亲车祸丧生时,一夕间被强迫变成大人的坚强少年。忍住所有哀伤,担起了一家的担子的少年,是她一生的仰望与依靠。

她一直没告诉他,早在他喜欢她之前,她就喜欢他了。

她一直忘记告诉他,无论他退化成如何,她都不会抛下他,她相信他也不会。

可是,他撒手离去了,永远不会再见的那种。他让她嚐到了当年婆婆失去公公时的失心疯。现在她看什麽都是黑白的。因为,没有了那位说一辈子要当她靠山的少年。

丧礼在李品叡的帮助下,圆满的完成。

由於许坚一的事情发生突然,李品叡感到人生无常,在李呈佑回归工作後,他把工作交接出去,丢给孩子们,换他请假一年带着许羽柔环游世界。而文婷每个月都在固定的时间接受心理谘商。

许芷瑶陪着文婷,「跟医生说一说,心里好多了吗?」

文婷苦笑的抬头看着半圆的月亮,淡淡的说:「你爸常说,月亮没有天天圆的,日子也不是天天过年的,总是要咬牙走下去。可是你看,说的很容易,他自己就走不下去了。」

「妈」许芷瑶哽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文婷反过来对她笑笑:「没什麽,我没事,他就一个懦夫,我有什麽好想他的。回去吧,顾孙子要紧。」

母nv俩没再说话,只是在黯淡月光下走着,让影子被月光照耀的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你就是一个懦夫可我就ai你这个懦夫,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si心眼……

~theend~

听说发这种文要附上警语才不会被检举罚钱

自杀警语:珍惜生命,自杀不能解决问题,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若需谘商或相关协助可拨生命线专线「1995」、张老师服务专线「1980」或卫福部安心专线「1925」。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在车厂工作时,开始喊不出车子零件的名称。

当学徒或师傅找不到车损原因求救於我时,我检查一番发现出问题的零件,但我却突然忘记它的名称,我只好带着学徒到零件仓库找,找到之後b给他看:「就这个,这是什麽你不知道吗?」

我能看到学徒难堪的表情,他以为我在教他或是当他。但我不是,我忘记它的名称了,直到学徒走後,我去翻了零件上的盒标才知道名称。

渐渐的,我连手工具名称也忘记,只好用b的:「那个,那个拿给我。」

学徒与师父常被我ga0得一头雾水,手指头b过去一堆工具,我到底指的是哪项工具?

无法表达清楚又心急的我,只能自己去拿,并用生气来掩盖自己的失常,骂他们跟我这麽久,居然不知道我要什麽,他们被我骂的一脸无辜,但也不能拿我怎麽样,我是老板。

芷瑶在美国的婚礼时,我一直告诉自己她的新郎叫路易,路易,路易。所以当李品叡的小儿子冲出来时,我突然乱了序,他叫什麽名字?他的名字我从小叫到大,这一瞬间,我怎麽忘了,突然我又想起来了,所以我说信达别玩了好吗?可这个毛头臭小子,带走了我的芷瑶。而我发现我忘记新郎的名字了。

整个婚礼後续,我除了跟李品叡斗嘴,根本无法再多说其它的话,我会忽然忘记词汇,怕他们发现我的失常。我整个心情很糟,却无法明确表达我的反对,我觉得芷瑶值得更好的,那小子年纪轻,只是有个富爸爸,凭什麽跟芷瑶在一起。

可是芷瑶站在他身後让他护着,笑的很开心,一副小nv人幸福样,一脸有情饮水饱的表情,让我很沮丧,我很久没有见到她这样笑容,我只能b自己接受那个臭小子。回到国内,我依旧进车厂,但在某次上洗手间时,我听到了隔壁x1烟室员工的耳语。

「你们有没有觉得老板怪怪的?」

「有耶!他以前都会喊我们名字,现在都用招手的,要拿东西也用b的,我们看不懂他还会生气,是不会用说的?当我们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可他以前不会这样,脾气也没有这麽差,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要不要跟小老板讲一下,让他多注意点老板的状况?」

员工的声音渐行渐远,我却一身冷汗,我的失常已经明显到员工也看得出来了吗?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麽了,但那天起我不进公司了,我不想让更多人发现我的怪异。可我忘记,跟枕边人相处才是掩盖一切最辛苦的地方。

我以为吃过饭了,文婷跟我说还没吃呢!

我以为还没吃饭,她却跟我说刚吃饱?

我睡到半夜醒来,发现不是睡在家里,家里房子不大,小屋子除了爸妈的房间,其它放间都放不下这样的双人床。

我问文婷,我们出来玩吗?住哪间旅馆?

文婷以为我做梦,梦游,惊恐又耐心的向我解释,这是我们的家,结婚後住到现在二十几年的家。

不对啊,我的家是两层楼的小房子,与爷爷nnb邻而居,有简单围起来的小围篱,还有爸爸跟爷爷架起来的秋千。

房子虽然小旧,但是冬天时很温暖,对了,门口还有一台很大台的室外暖风机。因为爸爸跟ken叔老ai在下雪天坐在家门口台阶上喝酒谈心,si不肯进屋内,妈妈只好买了一台室外暖风机放在外面,怕两个酒鬼醉倒门口,隔天变成冰棍。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跟文婷说,我急着要起来穿衣服回家,文婷sisi按住我,跟我说很晚了,拜托我再继续睡,明天早上再回家好吗?

我看着外面天se的确很黑,我又迷迷糊糊的躺下。

隔天文婷问我,前一晚是不是做恶梦?我一脸的蒙,没有啊。

她神se怪异,我觉得好笑,跟她说是你做恶梦吧?

但是,不知道是他们混乱还是我混乱,我记得的事情怎麽跟他们说的都不一样?我越来越常见到文婷偷偷抹泪,我对她的眼泪感到烦躁与不安,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因为我ga0不懂,她为什麽老是哭?

我们吵架越来越频繁。

终於在李老猴的刺激下,我到医院被压着做了检查,我觉得他们都在欺负我,把我当小孩子哄。好几次我拒绝继续检查,李老猴又刺激我,总之,做完了检查,也得到了结果。

老人痴呆症。

我觉得迷惘,这不是7-80岁才会得的病吗?

我想不透,也无法想,我把自己关在书房,查各种相关资料。我发现,那些字分开我都看得懂,但凑在一起却变得难以理解,但我看到重点,忘记人,忘记怎麽生活,大小便失禁

李老猴来我这的次数多了,总是来刺我两句又走人。认得却叫不出名字的晚辈,也常来找我聊天。

他们说的事情,我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没发生过,我只好笑笑的应对来掩饰心里的难堪,我好像记得一些事,又忘记一些事,又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讨厌被当病人的感觉。跟我讲话像哄小孩一样更讨厌。

我趁着还有记忆时,写下他们的名字,写下他们是谁,但碰到人时,我连口袋有这小抄都忘记了。

文婷常常念诗给我听,某瞬间,我看着文婷也好陌生,但熟悉感一下又拉回来,其实那首诗,那些事,我已经忘了,我仍笑着说记得。

我的脑袋在迷路,被禁锢高塔迷g0ng内出不去,我老是想起小时候的事,但对眼前的人却总是记不得。

弟弟好像有说要从那什麽地方回来看我,但到底什麽时候我忘记了。我站在yan台努力回想时,感到k底下一阵sh热,我往下看,我尿尿了我失禁了我惊慌冲到浴室将全身冲sh,再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内,不能让文婷发现

可是这次躲过,那下次呢?我sh着k子狼狈的叫着文婷来帮忙吗?

我无法,我不能,我受不了我崩塌了……

他们说我有了小外孙,看着新生命,我心里很开心。我想,这一生我已经活够了,看着亲人叫不出名字的日子我受够了,看着老婆偷偷擦泪的情景也不该再有,k底一阵sh热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趁着看小外孙,我打发文婷去楼下等我,我把红包给nv儿nv婿後,我上了医院最顶端,其实我很害怕,害怕我到顶楼时,却忘记我自己到顶楼要做什麽。

天知道我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办到这件事,包括口袋那张纸上寥寥无几的几个字,也耗掉我不少时间,够了,真的够了。

我看着蓝天,一望无涯的蓝,炙热的yan光彷佛在欢迎我的到来。

我爬上围墙,除了看到父母在我面前对着我笑,我什麽都看不到。

我顺着风一跃而下,失去了知觉,得到了自由。

所有人的名字我都想起来了,我想起我最ai的老婆文婷,她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对吧?

我轻松,我微笑,我解脱了。

我来过,我离开,我ai你及你。

自杀警语:珍惜生命,自杀不能解决问题,生命一定可以找到出路。若需谘商或相关协助可拨生命线专线「1995」、张老师服务专线「1980」或卫福部安心专线「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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