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一切真的是自己甚至都不敢去想的那样,谌泓渟到底如何能够这样泰然自若、游刃有余地面对自己?
是的,李信昀还在设想如果。
李信昀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他恐惧于谌泓渟温柔的面具之下那可能存在的可怕的真相,更恐惧于哪怕是已经知道存在这么多的疑点,李信昀还是心里怀有某种侥幸他还在侥幸地想,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一切都没有证据,只是李信昀没有根据的揣测。
可是就算有证据又如何呢?
李信昀从前偶尔有过这样的客户,他们并不是为自己而来,而是为好友或者亲人委托李信昀进行调查,只不过这种事情的结果往往都不怎么大快人心,因为大多数时候即便客户拿着李信昀搜集的证据,直接摆在好友或亲人面前,他们的亲友也不肯相信,执意要继续维持那早已经千疮百孔的感情。
李信昀没有想过,有一日按自己也会变成这样自欺欺人的人,不敢去看自己的生活潜藏着的某种惊人的真相,他不敢往从已经裂开的玻璃罩子往外看一眼,一旦去看了,他恐怕再也不能够像现在这样一切如常地坐在谌泓渟的面前。
李信昀从前觉得那些人可笑,可如今自己和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明明风沙已经近在眼前,却还固执地做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好像不去看,风沙就不会淹没自己。
可是风沙迟早是要淹没他的。
吃完早饭之后,谌泓渟照常去了公司,而李信昀在他离开后也立刻出了门,直接带着李沛风给他的钥匙,打车去了自己从前的侦探事务所。
这一次站在事务所门前,李信昀比上一次还要近乡情怯。
第一次,谌泓渟在这里找到了逃离医院的他;第二次,他又在这里遇见了李沛风;而这一次,是李信昀一个人来到了这里。从苏醒以来,李信昀已经第三次站在了这里,一次比一次更加茫然,一次比一次更加不敢踏进这扇门。
但李信昀最终还是要踏进这扇门。
拿钥匙开了门,李信昀走进事务所,他在客厅站了好一会儿,想起他在这里,坐在那张办公桌后,接待过无数个或冷漠、或悲伤的客户;太累的时候连去卧室的几步路都懒得走,直接在沙发上对付着休息他想起来他在这里的无数个而真实的日子,却仿佛已经成了虚幻的景象,他已经毫无实感;而和谌泓渟在一起那些短暂而虚幻的时光,在他身体和记忆之中已经留下了无数鲜明而真实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