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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介眉寿

 

“但是,你不是说那位多病,已有很久没来了吗?”

他收到她的密信,说要致命的剧毒,猜此必用于首yan,但若服下不久身亡,她一定脱不了嫌疑。

因此,他特地去婆罗洲求来这神秘的蛊毒,以期减少心ai之人的危险。

“是,不过,中秋的g0ng宴,宗亲都会出席,我打算那时候动手,将蛊加到进献的饮食中。”

“但是。。。”男子沉y,到时变数太多,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门“咣”的一声被推开,一个高长身影闯了进来——是郑显祖。

“你不能这么做,太危险了!”他低声喝道。

作为内部人士,他知道王室所雇术士中,有一人擅解蛊毒,即使是域外之蛊,也未必能逃过其法眼。

“你是谁?”金承琉立即起身拔剑,眼看要刺中不速之客。

“停下!”弘珠恐慌地叫道,“承琉啊,不要伤害他!”

“承琉?莫非。。。他是——金承琉?!”驸马惊异。

“你又是谁?”对方戒备地问道。

“在下郑显祖。”

“驸马是郑麟趾之子,但已经多次帮过我了,他是我们这边的人。”她解释道。

驸马?而今能称驸马的,只有首yan次nv的丈夫了,但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我们这边的”?金承琉狐疑。

她身边的郑悰si了,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其实说起来,自己娶了世熙,也可算是驸马了。这十数年来朝鲜的三位驸马,看来都围着敬惠公主在转。

而郑显祖,听到她叫“承琉”,便估两人关系匪浅,又联系到金本应是已si之人,却在此时出现于此处,不难推出他与她必有旧情。

昏暗中,两个男子打量着面目不清的彼此,心中皆五味杂陈。

中秋宴上,宗亲毕至。

驸马深深看弘珠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不要贸然行事。

她不是不了解这么做的风险,可是除了众人聚集的佳节,实在再难找出更好的机会了。

公主府特酿的菊花酒端来,她从g0ng人手中拿过琉璃杯,若无其事地抚了抚手指,一滴含蛊的水滴下,从戒指的宝石中落入杯里。

她拉着眉寿各执一杯,准备进献给王与王后,后者的那杯自然无毒。

“父王,在饮敬惠王姐的酒前,还是先尝尝我的九花茶吧。酒的味重,若先饮之,一会就品不出茶的微妙了。”懿淑公主抢先一步说道,似乎怕自己的风头被夺去。

“这孩子说的也有理,不如我们就先饮茶,等用过点心再饮酒吧。”中g0ng溺ai地笑道。

懿淑与驸马执盏献与双亲,返座时,后者衣袖仿佛不经意间,拂过弘珠手中的琉璃杯。

杯盏落地,铿然而碎。

她知他是故意的,但也无可奈何,等换完衣衫回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公主刚吩咐人温上新酒,就发现场面有点不对劲。

今上对着清瘦的驸马执手相看,满眼含泪。

“清之啊。。。”他哽咽道。

“殿下?”郑显祖不解。

“清之,你没有si,为何不肯告诉寡人?这么多年,寡人对你甚是想念哪!”

此言一出,近旁几人皆惊诧,字为清之的亡故者,除了锦城大君李瑜,还能有谁?而他形态气质确与眼前这位相似。

“殿下误会了。。。”驸马语气颇尴尬,似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这一辈王子皆以美玉为名,但只有你一人才真正名副其实,可惜你为着执念英年早逝了。你知不知道,寡人在听到你的si讯后,有多少后悔、多苦痛?兄不想你si啊清之!你以jg钢温润之质,非要与沉悍铁石争锋,最后落得玉碎珠si。你是求仁得仁了,可是留兄在世上,无时无刻不在缅怀,无时无刻不在恸悔啊。。。”王言罢泣下。

一座闻此咸愀然变se,不安地窃窃私语开来。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他不是锦城啊!锦城已经si去多年了!”中g0ng殿闻讯飞奔而来,已顾不得国母仪态。

看到丈夫错把他人当大君,还抱之泣涕哀嚎,她也不禁泪下,堂堂大丈夫失态若此,运命何其残酷!

“是清之回来了,他没有si!你看,他还好好活着,与十年前一模一样!”李瑈笑着轻揾郑显祖的脸。

“天地祖宗,昭质在上!请保佑殿下恢复神智吧!”王后崩溃地大哭。

“殿下,臣不是锦城大君,是您的nv婿啊。。。”

“什么,你不是清之?那么清之呢,他在何处?”王大梦初醒一般,随即失魂落魄,丢下一众g0ng人去寻。

“我们固然失德甚大,但请老天只惩罚我一人吧!”尹氏边哭边跑去追了。

弘珠急望向驸马,他或是感到她的注视,也回头望了她。

一刹那的对视中,她明白了这一切是他所为,难怪刚刚懿淑那么急着进茶,恐怕就是被他劝诱的吧。

是他早有此安排,还是见自己yu行事才提前发动?无论如何,用自己的冒险替换她的,她是该有所感念。

此癔症并非第一次发作,众人想必不太会怀疑下毒,且花茶乃王的亲生nv所献,自然没人敢怪到懿淑头上。

郑显祖如此行事,确实缜密不疏,只是这样就能至那人于si地么?

不久后,王再次如失心疯一般,拔剑追赶着某g0ng人,口中大喊“安平为何一再搅扰,寡人今日再杀你一次!”

此事一泄,朝野惊惧,诸臣怕他哪天又发疯,于狂乱中杀了自己。

李瑈清醒了亦后怕,自知不宜久恋王位,遂下旨将传位世子。

郑麟趾等依旧例反对,气得他大骂:“运去英雄不自由,汝等yu违予志?是yu促我si也!”

九月七日,群臣奉戴李晄继位,尊李瑈为太上王。

是夜,新王与百官大宴,上王只待一阵就疲惫不堪,不得不回到明政殿歇息。

他独坐殿上,只觉人生如梦。

“来人呐,寡人渴了。”他唤道。

宦者躬身递上一盏茶,饮尽顿觉清爽异常。

“这是什么?不是普通的茶吧?”

“是,这是加了薄荷的茶。”

“弘珠?怎么是你?”男子又惊又喜。

“是,我是特地来服侍您的,上王殿下。”

“服侍我?你何时有过这样的殷勤?”他笑道,直觉地嗅出一丝异样。

“平日自然不会,但今夜,是您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夜,因此我必然要来送您一程。”

“什么?你,这茶?!”李瑈立刻明白。

“是,南洋的薄荷里,还加了致si的毒药。不过,并不会使您感到痛苦的,虽然您杀了那么多我所ai之人,但您——亦曾是我所ai之人,我对您的情ai,到今天也没完全断绝。所以,我选了这一毫无苦痛的结束。。。”公主抬头说道,目中有盈盈泪。

上王抚了抚太yanx,似乎在勉强支撑着:“来人呐,我说有人吗?”

他的吼叫化成喑哑的低语,并无法传到远处,看来侄nv这次是有备而来。

“殿下,您已打发了亲信去协助新君的夜宴,所以殿中现下无人,您不记得了吗?”

“你!你果然是。。。恨了寡人一辈子啊!”他喟然长叹,眼中有恨,亦有遗憾。

“也ai了您半生,只是相ai在这世上远远不够,所以我们两个才会走到今天这步。”

“你。。。你不怕,寡人找来人?”李瑈说着要起身,最初的震惊过后,是愤怒和报复yu。

“殿下,难道您真的以为,我若走不出这明政殿,今上就会安然活下去吗?”弘珠微笑道,平生第一次,她如此有胜算。

“什么?!”狮子般的身躯颓然坐下,眼前这个娇弱的nv子,从未显得如此可怕过。

“还有世熙,我若si了,金承琉恐怕会不顾道义,要她为我陪葬的。。。”她补充道。

“世熙没有si?她真的跟金姓的那小子在一起?!”他激动间忘了自己的x命之虞。

“是,她还活得好好的,但若我si在您手里,她和明照——都会很快去陪您的。”

“呵,李弘珠,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个心机颇深、歹毒如斯的nv人。”上王自嘲地笑了,诡异的笑声回荡殿中,鬼魅一般惊悚而骇人。

“我也不知道啊,殿下。可是,运命b人,让你我做出了不得不做的事,不是吗?”公主垂眸落泪,仇雠已是将si之人,她应开怀大笑的,不料——却心如刀绞。

寿康g0ng传来优雅庄严的礼乐,二人静默,在烛光摇曳中对视良久。

“哎,寡人夺走了父王两个儿子,兄一个儿子。而今,或是寡人偿还的时候了,这可能就是。。上天的意旨吧。。。”李瑈慷慨而凄惘地一笑,一瞬间,又似昔日那个大丈夫。

“夜已深,我先行告退了,您就安息吧叔父。。。”弘珠稽首。

“我会为你祈福的,到这里,你必须先行一步了,粹之。”她擦去满脸的泪水,默念道。

殿外十几步远处,一袭黑衣的金承琉在等她。

等确认“行刑者”安全出来,便对昏昏的小宦者施南洋催眠术,要他忘记有任何人来过。

翌日,上王被发现薨于寿康g0ng之正寝。

大仇得报,也要归功于郑显祖。

是他建议趁禅让之日的忙乱,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一切,也是他为两人应接掩护,才使得弘珠顺利进出明政殿。

不出他所料,先王之疾有目共睹,无人怀疑其中蹊跷,而新王登基事务颇多,更没jg力细究亡父的最后一夜。

驸马虽曾数次到访,却未对她提任何要求。

他其实可以理直气壮的,公主想,要她用身t回报,毕竟他几次冒极大的险救她,又为她复仇立下汗马功劳。

以往对待郑悰与金承琉,她都习惯用与王nv之躯的欢好作为酬劳。

李晄初即位,便在先王庙号、谥号问题上给群臣来了个下马威,丝毫不掩饰加强王权、削弱两班的意图。

而李瑈薨后不足两月,他提拔的ai将南怡便被告谋乱,与其党羽车裂于市、枭首三日。

指使人诬陷南怡之人,便是老谋深算的韩明浍。他与这年轻气盛的武将,早因世祖的差别对待而成为si敌;而心知肚明的今上,则因深忌这骁勇绝l的兵曹判书,顺水推舟地取了其x命。

国丧期间,g0ng中纷乱。

弘珠与金承琉做市井打扮,游遍汉yan郊外的山水,像无忧无虑的青梅竹马,仿佛刻骨的仇恨不存在过。

“长痛不如短痛,你不如现在就回去吧。”月余后,她下定决心。

“你。。。”

“我是个自私的nv人,不愿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公主勉强笑道。

“可是。。。”或许是她已有了郑显祖,不再需要他?

“不要可是了,你怎么能抛下世熙呢?”

“若与你分别,我会痛不yu生。。。”男子道出炙热心意。

“我又何尝不是?但是,世熙对你恩深义重,她为了你放弃地位、家人,甚至甘冒生命的危险,你不能把心全部给她,也该就此照顾她一生。”她恳切劝道。

“你为何站在她的立场说话?”他受伤地问。

“我不是站在她的立场,而是站在你我的立场。我清楚你的为人,若真的有负于世熙,你平生都会良心不安,活在对自己的谴责里。”弘珠直言。

三日后,金承琉乘船返琉球,只带走心上人的一缕头发。

又过两月,大王大妃时时召敬惠公主入内,或累日不出。

后者不知,李瑈曾草草留过几行字,要未亡人善待自己,而尹氏也尽心遵从遗命,对寡居的侄nv尤加眷ai。

今上亦做宽仁之姿,赐了她奴婢五十口。

他虽不时于g0ng中见到她,却未再表现出特殊的兴趣。

看来那小子的热情,多半是因一时的兴起,弘珠欣慰地想。

以她对李晄的了解,短时间内驾驭他不难,但飞龙在天翱翔久了,就是驯龙人也难以控制。

“对了,对于今上,你无需担心,他不会再来了。”某夜,郑显祖淡淡道。

“他对你说了什么么?”公主问,奇怪他为何如此笃定。

“并无,但国事倥偬。”清隽的脸上杀机不彰。

翌年,王一岁的幼nv早夭,只剩得一子一nv。

“为什么不令殿下充实后g0ng呢?据我所知,除了王妃,现在只有恭嫔一人吧,而她也是即位前就选为昭训的。”弘珠建议。

“哎,你以为我不想吗?主上初政,锐意图治,未几yut1渐乖。御医说不宜行房事。。。”大妃蹙眉道。

哦,原来如此。

是年秋,今上少痊,一日与敬惠公主对弈围棋甚久,以至尹氏忍不住派人来寻,而驸马当时亦在大妃殿处。

不久,新君足疾复发。

他自少,足有微痒处,寒深始痛。今次严重,只得静养,不见外客,久不视事。

等深冬时好容易差愈了,却毫无征兆地薨于紫薇堂,享国十五月,享年二十岁。

“此事可有你参与?”弘珠召来郑显祖问。

他点点头,竟不问何事。

“为何要这么做?这是要冒夷三族的危险的!”她大惊。

“为了大义。”

公主将信将疑,他筹谋鸩si弑君僭主,已可说是于大义无愧了。

“也不只是我一人,上党君韩明浍早有此意,新勋既削,旧勋难保,难道他老人家会坐以待毙吗?”

果然,她思忖道,韩明浍y毒老道,最终还是胜利了啊。

李瑈先是倚他为心腹,而后多番猜忌打压,最后继承人都被他残害,真不可谓不曲折不讽刺呵。

“为何选择此时发动?”

“数日前,那位传于承政院,yu武士试s,文士试艺,策之以汉、唐以来故事。他若培植了心腹,再图除掉就不易了。”驸马轻描淡写地说,未提是自己苦苦劝谏,才使计划提前执行的。

上党君等yu毒杀李晄是真,而他见其与敬惠公主独处,yu尽快至其于si地亦是真。

“那么你呢?你是驸马,只要不谋反,是不会怎么样的,何必与那种人一党?”

“殿下可记得,若g年前在赵大人家,您曾问我们一众懵懂少年,谁愿意为了您去si。那时,我也说了我愿去的,只是当时的您。。。未必注意得到。”男子低头,脸腼腆地红了,似惭于这样ch11u0的邀功。

“傻瓜。。。”弘珠终于忍不住了,仰首去品尝他的唇。

二人一夜缠绵,既是她对这痴儿迟到的奖赏,也有一种古怪的占有yu在作祟。

不久,年少的乽山君即位,大王大妃垂帘听政,韩明浍则作为国丈权倾朝野。

而眉寿亦陪侍进g0ng,得以常与其母于g0ng中团聚。

公主诧异地发现,这孩子完全不像父母:他x情敏感多疑,处事却圆滑灵巧,讲话总滴水不漏,不付任何真心待人,却总能赢得普遍的好感。

郑眉寿少时入乽山君邸,活在仇人的寡媳孤孙身边,异姓宗亲固不据威胁力,但总有人好奇他是否潜怀怨望。

几年下来,这少年的不安全感和伪装技巧极高。

“殿下,少爷这么机灵,将来才能在g0ng里和官场混啊。”丹儿安慰道。

也是,她无奈而欣慰地想,他尴尬的出身与高贵的地位,本就是一t两面,率真而无心机反倒不美。

四年后,世熙病逝,金承琉赴朝鲜。

弘珠假si,后与他南渡琉球。

“你——很——漂——亮。”船上,丹儿正教金承琉的仆从朝鲜语,自己也顺便学几句琉球话。

“你好,我——叫——丹儿。”对方尚未娶妻,见有nv子如此热情,不禁眉飞se舞,一个字一个字地耐心教她。

“你这一来,就做不成公主,要和我过乡下人的日子了。”金承琉笑道,眼成了两湾明月。

“乡下有什么不好,我还打算去南洋寻宝呢。”弘珠玩着他一缕碎发。

“哦吼,殿下这是打算要当海盗吗?”他假意震惊。

“是,第一艘就劫你们的船。”她笑着回应。

“哈,还请您手下留情。我听说,暹罗王g0ng墙壁用无数琉璃装饰,不如我们一起去抢劫那里吧?”

“哦吼,越发放肆了!琉璃那么珍贵的物件,怎么可能有人拿来铺墙?一定是你在海上久了,才变成不老实的化外之民。”公主憋笑做严肃状。

“去了才知道,而且,暹罗的g0ng殿里一定也有公主。”他温热的呼x1钻进她耳中。

“公主?你是不是想抛弃我,去找什么暹罗公主?”她抬头撒娇地问道。

“难说哦,或许暹罗的公主——就喜欢我这种朝鲜男子。”金承琉拖长调子逗弘珠。

“你敢!那样的话,我就去找一个红夷男子。”她不顾旁人目光,笑着捶他的x口。

“那我就杀掉所有的红夷,再把你抢回来囚在家中,没日没夜地。。。”男子没说下去,而是一把揽住她,深情地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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