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叫什么
邬净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人尽皆知,不过刚开始也没那么多人知道,直到今天有人在校门口看到邬净被人连拖带拽地塞进车里,车门被人摔得震天响,校园八卦论坛传得沸沸扬扬邬镜被金主给包养了。
主人公邬净此时趴在床上懒洋洋得刷着论坛,随手发出一条帖子:是竹马,再谣言等着吃牢饭吧[微笑]。
室内充斥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麝香味,一头乌黑的墨色瀑布过肩长发披撒在身上,遮挡住身上的些许红痕。
“leo你轻点啊!”,邬净被捏疼了哑着嗓子说着,丢下手机踢了一脚身后的人,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看着自己传闻中的金主。
不过leo是他的金主好像也不假,邬净盘算着leo可没少给自己打钱,看着余额后的一大串零和他说过自己用不上那么多钱,每次都说好,下次依旧打钱。
祁枢赐被踢了一脚也不恼,手上继续给他擦着药膏,动作轻柔轻轻摸着没使劲,“这样行吗?”
邬净嗤笑一声,“我现在说话你能听见了?”,说着说着自己又要生气,抬脚踩着一个鼓包慢慢使劲,“你早干嘛去了?助听器又好好戴着了?”
祁枢赐9岁那年发高烧,一直拖着导致听力受损,平时戴着助听器才能清晰地听到声音。
前面弄他的时候坏心眼地摘下助听器,往死里弄,邬净被逼得眼泪不停地流嘴里骂着祁枢赐让他慢点。祁枢赐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想要什么?乖宝叫叫大点声你的leo才能听清。”
额角和手臂的青筋凸起,祁枢赐舌尖抵着后槽牙努力平复燥热,抓住邬净的双腿把他往下拉仔细地看着他的下身,确认药都抹好了给他穿上衣服裤子。
“我和你说过了多少次我今天回来,你就当没听见?昨晚又去哪鬼混了?”,墨绿色的眼眸紧盯着邬净,要从他嘴里听到能够说服自己为什么没去机场接机的合理理由。
“你放屁你才去鬼混了,我就是昨晚熬夜赶作业睡过头了!”,邬净对他这番说辞相当不满,但男朋友在国外待了两个月,自己因为睡过头没去接机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邬净乖乖伸出手心,“对不起,你打吧。”脸上还能看出几分不服气,“我昨晚应该早点睡要记得去接leo回家,不应该睡过头……”
啪的一声脆响,邬净迅速抽回手藏在身后,瞪着祁枢赐说道:“你还打这么用力!我刚刚都要被你撞散架了!”
抱着他走向厨房的人毫无怜悯之意,把他放在厨房里的软椅上调整好靠枕后,自己开始做饭,坐在一旁的邬净嘀咕着神经病,做饭还要自己在旁边坐着,说是这样说但依旧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打手心是两人小时候就留下的习惯,每次邬净闯祸了又没理由给自己开脱,就老老实实地伸出手给祁枢赐打手心,只要他打了这件事就翻篇。
邬净和祁枢赐从小就住在一个小区里从小就认识,准确地说应该是邬净五岁的时候在楼下的滑滑梯捡到了八岁的祁枢赐。
邬净清楚的记得那是个下雨天,他从小就是小区里出了名的调皮捣蛋。下雨天非要去楼下玩滑滑梯,说什么下雨天没人自己就能痛快地玩了,邬妈妈被闹得没办法,给他换上雨衣雨鞋让他自己下楼玩。
结果就在滑梯的平台处捡到了祁枢赐,两人大眼瞪小眼,邬净,祁家祖宗十八代可没生出过一个洋鬼子,生怕祁爸把祁妈打得不够狠,巴不得她早点被打死。一个赌鬼家暴的父亲加上一个怯懦的瘾君子母亲,附带一个绿色眼睛的小孩,构成了祁枢赐乌烟瘴气支离破碎的家。
“你为什么不说话?hello?”,邬净站在台阶上,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思考着是不是外国人的小孩不会说中文,“你叫什么?leo??”,粉糯糯的小团子也不在乎眼前的人不搭理自己,依旧充满好奇地自说自话,leo是自己在电视里听到的,现学现用。
祁枢赐刚打算开口应付眼前穿着小黄鸭雨衣的小孩,突然不远处就有人大叫着:“邬净!!你果然是个野孩子,野孩子就跟这个野种玩!!”,稚嫩的童声吐出恶毒的话语。
邬净蹬蹬蹬地跑下台阶,怒气冲冲地回答:“你才是野种!我不准你这么说!”,豆包大的拳头挥起落下,直到把小胖子给打哭了才停手,又冲上台阶把坐着的祁枢赐拉下来,站在坐在地上大哭着的小胖子身边。
“道歉!”,邬净举起拳头威胁着小胖子,见他哭着还是不张嘴,又威胁道:“你不道歉,我以后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祁枢赐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一阵温热在心口化开,他法。
要死了吗?
邬净如此想着,朦胧之间似是听到了手机不停震动的声音。
邬净有些茫然,身体有些说不上的奇怪,脚下明明是坚实的地面,但每一步都像踩在被瓷砖外皮包裹住的半凝固液体上。
像是踩在了地球的心脏上,但世界又被抽成了真空,安静得过了头。
邬净做了个梦,他想着这种情况也只能是梦。身体的四周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雾,邬净鼓着嘴用力地吹了吹,雾气纹丝不动。不解地摸了摸头,猛的发现披肩的长发突然变得无比干涩,摸着让人浑身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往前走,反正我不能停下来,他想着,走着走着有些累了,对于这无厘头的前行终于感到一丝愤怒。邬净停下脚步,双手用力地朝空中挥动,想要挥散这阴魂不散的雾。
“leo!”,无论喊什么朝哪个方向喊,声音都碰了壁再弹回原点。他像个小孩一样撒泼,最后累了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固执地叫着某个固定名词。
“leo!!”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理我!”
“leo!!”
“祁枢赐!!”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祁枢赐没人理。
“我恨死你了死leo。”邬净咬着牙恨恨地说着,坐在地上心里越想越难受,眼泪跟不要钱的珍珠一样一粒一粒往地上砸,“你不理我你会后悔的。”
说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邬净抽了抽鼻子自暴自弃地抹了一把脸,抬头冲着天喊着“你让我死在这算了!”忙忙忙,去了俄罗斯还是意大利“反正你也不接我回家!!”
我现在也不知道待在哪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回不去家你也不知道,成天就知道变着法的改游戏积分还要扣我的车!我要给你打负一百分!是负的——负一百——!!
轰——一记响雷在头顶上方炸开,一瞬间狂风骤起,四周的雾气弹指间灰飞烟灭。
“操…干什么吓唬谁呢?连你也要欺负我?”
邬净的身子被雨滴打得生疼,天上下的雨滴触感是坚硬的,石子般朝着邬净砸下,在触碰到身体的一瞬间又化作温柔的红色水花。
“啊——”,还来不及抱怨这诡异的石头雨,身下的地面就裂开了一个大口将邬净吞噬。邬净面对着天空,看着天幕被撕开泼洒下鲜红的颜料,冰冷的水流将他冲刷包裹。
他看着世界在眼前重新展开,不是春暖花开,不是颜料。是深水区的游泳池,是他自己流的血,是他不会游泳但淹没在池水中。
邬净在池水中挣扎着,他不敢闭眼,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告诉他闭眼了再也不能醒来。
震动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没由来的,邬净敢肯定那是祁枢赐打来的电话。一定是leo,绝对是leo,他倔强的想着。被泡得起皱发白的指尖触碰到漂浮着的手机,眼睛干涩难忍。
忽然池水四散,身体砸在地面上,五脏六腑都跟着疼,邬净觉得自己就和一条死鱼一样狼狈地躺在带着污渍的案板上。
但手机依旧在震动着。
他废力地接通那个电话,“leo我迷路了……”,带我回家。
用尽最后的力气呢喃,气若游丝,闭上眼的前一秒还在思考祁枢赐是否能听清他的话。
云市下了场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雨,雨水倾盆而下,水位线接连刷新历史最高,部分城区跟着遭了殃被泡在洪水之中。
祁枢赐站在病床边一动不动,双手捂着邬净的耳朵阻挡着外面接连响起的电闪雷鸣声,过了好一会儿确定天空恢复了平静才把双手拿开。
他睡得很熟,看起来和平日里无差,恶劣的天气丝毫没能影响他,但祁枢赐掩住他双耳的手掌却沾上了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