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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难撩 第69节

 

出征的队伍随即跟上,北城门外一阵尘土飞扬,久久之后,方才归于平静。

战马疾驰,卫驰策马前行的身影逐渐远去、变小、最终凝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自北城门一出,必经的官道途中,左右两旁的树木已抽了新芽。

这一条路,他曾策马走过多回,马蹄阵阵,眼前仿佛可见父兄当年北征时,策马前行的背影。

父亲、兄长,当年你们未走完的路,这次,我会帮你们走完,卫驰伸手勒了下缰绳,马速放缓,在心里默默说道。

还有,十三年前失去那座的城池,亦会在这一次一并夺回。

◎备战◎

三月廿一, 卫驰领五千先锋骑兵,率先抵达与边境白城,就是先前北狄军突然发起进攻的地方。

先前北狄军忽然夜袭白城, 但因北疆边境几城早有防备,故成功将敌军抵挡在外。北狄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故短时间内不敢轻易再犯, 只集结大军在距离白城十几里地之外的草原上, 集结盘旋, 似在等援军前来, 再次整装待发。

卫驰领先锋骑兵赶到白城时,得到的便是手下将士报上的这些消息。

白城紧邻北狄,因从前边境不稳, 一直少有百姓在此定居居住。也就是去年,周国大胜北狄之后,城中日夜有镇北军驻守之后, 因其特殊的通商地理位置, 方才慢慢有百姓重新迁回白城居住经商。

没想眼下才刚有些起色, 却忽然遭此一变。卫驰走在城中空荡无人的街道上,一时之间, 仿佛又回到从前两军交战时期的支离破碎。好在此次防备得当, 户部银两按时到位,眼下白城百姓皆已往内里其他安全城镇撤离, 城中空荡少人, 未如三年前那般, 四处可见伤重流血却倒地无人看顾的士兵, 或是沿街乞讨的孩童妇孺。

北狄王性情暴戾、好战弑杀, 他的眼中, 只有辽阔疆土和大周富饶丰富的物产,却从未为他千万北狄子民想过,更从未为大周的边境民众想过。

如此一战,满足了他的私欲,却是用千千万万沙场将士的头颅、鲜血堆砌出来的,更别提遭受两国边境屡遭无妄之灾的千万百姓了。有如此一位君王执政,北狄百姓所受的苦,并不比大周边境子民少上多少。

入夜,天色沉下来。

白城城墙上,依旧如先前那般,只燃着几处篝火,并未因主帅的到来而发生任何的改变和不同,是为了不叫敌军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出来。

城中某处衙署中,卫驰负手而立,面前木架平直摆放,上面平整铺展着绘制详尽的边境地图。

眉头始终未有舒展,他从上京领兵前来,虽已日夜兼程用了最快速度赶来,但上京到白城的距离,相比在城外不远处集结的北狄军来说,怎么都是远的。即便他再赶再快,二者间的距离和速度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但为何,在这期间,集结城外的北狄军没有再次大举进犯,而是原地集结盘桓,最多只有偶尔的挑衅和作乱,压根没有任何有规模有意义的出兵和进犯。

两国间多次交锋,皆是北狄王亲自领兵。北狄王虽野心勃勃、弑杀好战,但他的领兵作战之法,却是不可否认的出类拔萃,他带兵经验丰富,也算有勇有谋,不会不知眼下为自己争取时间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直未有舒展的眉心,一时拧得更紧。卫驰下意识地抚了抚腰间剑鞘上所挂的那枚平安符,自离了上京之后,这个小动作已不知不觉间成了他思索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卫驰的目光凝在地图上,以白城为中心,自四周扩散开来。白城地理位置特殊,其东西两侧皆为山脉,白城在中,成凹陷之势,故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兵家防守之地。

目光西移,白城以西是群山峻岭、连绵山脉,此为天然屏障,想要翻可谓难上加难,更遑论大军进犯。目光往东,缓缓落在白城以东的地方,此处为丘陵地带,虽不似西面的群山峻岭般高大险峻,却也是一道还算不错的天然屏障,只消稍稍把控,便可事半功倍,御敌于外。

卫驰目光反复在白城以东的丘陵上反复流连,若说此时城外集结的北狄大军只是个障眼法的话,那么他们的真正目的,又会是在哪里?

目光暗了一下,最终停留在白城以东连绵丘陵上的某处凹陷之上。北疆是他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守卫下来的地方,地形、山脉、各个时节的气候、以及风土人情……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说十分熟悉,白城以东的那段连绵丘陵,他曾亲自策马走过,若说何处有被敌军进犯的可能,那便只能是中段丘陵处,一处名为落石溪的地方。

忽地有风吹进,本就残破的窗户被大风吹开,发出吱呀声响。

北地的风远比上京的更急更烈,案上的烛火被风吹得猛跳了,险些要灭,卫驰伸手挡了一下,护住烛火,待风小后方才松了手,行至窗边,预备关窗的一瞬才见天降细雨,这在干旱少雨的北地算是少见。

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雨季、落石溪,脑中有个设想一闪而过,“来人。”卫驰高声对外道,后才抬手将窗关上。

外头守卫闻声而入。

“把段奚叫来。”刚到白城,段奚手上尚有许多事要处理,但此去落石溪一事紧要,他必得交给最信任之人来办才行。

守卫抱拳:“是。”

片刻之后,段奚大步而入,胄甲上是匆忙赶路前来而被雨水打湿的光亮。

卫驰看一眼对方身上被雨打湿的奕奕光亮:“你带一队人马,即刻从白城出发,往东至落石溪。”

卫驰指了指地图上所标注的丘陵地带上的一个点,地图无法做到事事详尽,溪流这样微不足道的地势变化,自没有另外标注出来的。

段奚愣了一下,是感叹于卫驰对北疆地势的熟悉和敏锐,虽不清楚其中用意,但多年的信任和默契令他坚定地点一下头,抱拳道:“属下遵命。”

“一日两报,不可飞鸽传信,快马传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差人来报。”卫驰郑重道。北疆不比上京,地势、天气复杂多变,信鸽在此作用不大,若以飞鸽传信,时常不准,还有更要紧的是,北狄人擅养鹰,时常用鹰来探寻、传递消息,更还有针对大周而豢养的猎鹰,专门用来捕食信鸽,截取他们的传信。三年前两军交战时,他就吃过这样的亏,此番自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是。”

段奚点一支军中精锐,连夜冒雨出发。北地少雨,这是北疆百姓和镇北军人人皆知的事情,可今岁偏就奇了怪了,自段奚带兵连夜赶至落石溪后两日,皆是细雨绵绵,偶尔还有淅沥中雨,一时之间,甚至让人有种身处上京城的错觉。

段奚依令每日两报,早晚各派人快马赶回白城汇报当日消息,此处至白城,中途有岗哨换一次马,两个时辰可至。一切皆如往常,虽不知将军此番有何用意,但这是军令,他自严格执行。

头两日确一切如常,变故发生在第三日傍晚,天空中濛濛细雨开始逐渐转大的时候。

段奚先是看一眼灰蒙天空中逐渐转大的雨势,心中再次骂了一句“奇了怪了”,之后便见空中有雄鹰飞过,多次与北狄交手的经验告诉他,此事另有蹊跷。

他一面抬手招来一名精锐,吩咐即刻快马传信回白城,一面命手下为数不多的精锐在林中藏好身子,隐去踪迹。

一匹快马自眼前飞快而出,段奚压低身子,隐身在落石溪左右两旁的灌木林中。忽地天空中又有两只猎鹰飞过,接着在落石溪上空低飞盘旋,久未离开。

段奚握紧手中剑鞘,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涌出,北狄人擅用鹰,会以鹰寻食、寻水源、探路、辨别方向,甚至还有其他他们不为所知的用途。在北疆若只看见一只鹰低飞盘旋,或能说是巧合,可若是见到多只猎鹰盘旋不散的情况,那便极可能是有北狄军队在附近活动。

忽地头顶又有一只猎鹰飞过,心头预感更浓,天色渐暗,天边已有了月色,心跳莫名快了起来,一下一下,在寂静灰暗的天色下,显得尤为清晰。

握在剑鞘上的手更紧,回想上一次见此场景时,还是北狄军大举进犯之时。

忽地一声鹰唳传来,响彻在寂静沉黑的夜空中,不免令人有些不寒而栗。猎鹰低悬,随即松了爪,落下一截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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