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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两人吃完饭後,湛闻黎便带着宁文秋回家。和其他同学的吹捧一样,湛闻黎的家就像是ikea的样品屋,但在极具设计感的同时又有家的温馨。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屋子!」宁文秋东看看西看看,忌妒的不行,「你居然能住在这种地方!你们家该不会真的超有钱吧?」

湛闻黎对宁文秋的反应见怪不怪,每个来过他家的同学嘴里都会蹦出相似的感叹。他神情自若地回:「有钱哪会住在这种偏远地区?我们家就直接在台北市买房了好吗。」

「哇,是投影!我们等一下可以来看电影?」一瞬间注意力又被x1走,宁文秋简直像是一只脱下牵绳的柴犬,兴奋地横冲直撞。

「可以啊。」湛闻黎随便对方逛,走去开放式的厨房帮他准备饮料,「想喝什麽?」

「有什麽?」

湛闻黎打开冰箱看一看,「可乐、果汁,冲泡饮也有。」

「那我要果汁,谢啦。」

湛闻黎端着饮料放在沙发前的茶几,此时宁文秋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看电影了。

「要看什麽?」湛闻黎弯下腰拿遥控器,点开片单,让宁文秋选。

「有福尔摩斯耶,还是我们看影集?」宁文秋抬头问。

「好啊。」

宁文秋忽然笑了出声。

「g嘛?」湛闻黎疑惑的看他一眼。

「没什麽,只是觉得被你照顾很新鲜。」宁文秋笑着说,「你在学校的时候b较像需要被照顾的人。」

湛闻黎走去把灯关上,想了想,居然有点理解对方的想法,点点头说:「毕竟平日我都睡眠不足,光是照顾我自己就很累了。」

听见对方这句话,宁文秋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抓了抓头问:「话说平时我常常去找你问问题,该不会有影响到你休息吧?」

湛闻黎朝对方看去,一片黑暗中投影幕的光并不足以照亮宁文秋细微的表情,但他这段时间总是和对方待在一起,已经可以在脑海中g勒出他的轮廓了。他可以想像对方不好意思的模样,和那双大眼睛里装着的一丝丝忐忑。

「当然不会,要是你影响到我,我早就不客气地把你踹开了。」湛闻黎端起杯子,喝了口里头的可乐。

「哈哈哈,太冷血了吧!」

话题告一段落,之後的时间两人安安静静的看福尔摩斯影集,中间湛闻黎还去拿了零食饼乾放在茶几上,让宁文秋可以边吃边看。

度过了一段惬意的时光後,晚餐前,湛闻黎把浴室的使用权先让给了宁文秋。

「你先洗吧,哪里有问题随时喊我,我就在客厅准备晚餐。」

宁文秋谢过後,去自己带的背包里想拿睡衣和毛巾。但当他把背包翻了个遍之後,渐渐意识到不对劲……等等,他的睡衣跑哪里去了?

难不成,他真的把睡衣忘在家里?

不会吧,中午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对不会忘记,现在就要被打脸了吗?

「宁文秋?怎麽了?」湛闻黎见对方蹲在原地好久没都动静,皱起眉头,走过去关心道。

宁文秋:「……」

湛闻黎:「?」

湛闻黎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疑惑,渐渐转为一种古怪的神情,「你该不会……真的忘记带东西了吧?」

「……」逃避的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宁文秋才用小到不行的声音问:「能借我一套衣服吗?」

湛闻黎在那一刻差点要爆笑出声,但眼看宁文秋那张脸已经红到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他顾及对方的面子还是忍住了。

「没问题,过来挑一件吧。」他转身带对方进自己房间。刚刚参观家里的时候宁文秋只是站在外面朝内看了一眼,现在走进去,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深怕动作太大碰掉了什麽东西。

湛闻黎的房间很整洁乾净,墙上贴着一些电影海报,柜子里摆了很多和原文书。书桌前有很多海外影集、电影出的周边小公仔,还有鲜少会在男生房间里看见的香氛。

「这个是为了帮助入眠买的。」湛闻黎注意到宁文秋的视线,解释了一句。说完,他耸耸肩,「但对我来说还是没什麽用,一样睡得不好。」

「那今晚我陪你聊天吧,」宁文秋转头望向对方,弯起眼睛笑,「我话这麽多,说不定聊一聊你就累到想睡了。」

湛闻黎笑了笑,不置可否,只说:「我的失眠很严重,我已经不抱期待了。」

「洗完了!」宁文秋头上披着毛巾,冒着腾腾热气,往厨房这边靠近,鼻翼动了动,「好香,你在做什麽?」

湛闻黎一抬头,就看见宁文秋身上穿着自己的睡衣。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湛闻黎咳了声,把涌上心头的痒意压下去,「义大利面,你喜欢吗?」

「喜欢!」宁文秋原本以为对方说的做晚餐是用泡面加颗蛋煮一煮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义大利面!他满眼都是期待的光,迫不及待问:「可以吃了吗?」

湛闻黎给对方打预防针,「别太期待,我随便煮煮而已。」

「你感觉做什麽都超厉害,我对你很放心啦。」

这一顿晚餐完全没有辜负宁文秋的期待,好吃到他连吃了三盘。

「别吃太撑,等等连你都睡不着了。」湛闻黎适时的阻止那双正要伸去装ga0了这一出,原来是看自己压力太大吗?

他露出近期最放松的一抹笑,拉住湛闻黎的手,轻轻晃了晃,「嗯,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这样默默支持我,让我有动力继续努力下去。

出社会後,从他眼中看出去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

不同的工作造成双方作息错开,经济压力愈来愈重。最开始两人还能苦中作乐,夜里喝杯酒聊聊天,但渐渐连这种小酌的时间都没了,只剩下无限的压力堆积在肩上。

——「文秋,这里要再多准备一个方案b较好,可能要麻烦你留下来做一下。」

——「资料还没整理完吗?等等就要交上去了,加快速度。」

——「小秋啊,不要怪我多嘴,但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後会很辛苦的。」

工作上的不顺利让宁文秋情绪愈来愈差,一点小事情就能让他理智断线。在职场只能挂着笑容的面具,所有y沉的疲惫和抱怨都压在心里。他没有办法和家人倾诉,唯一能发泄情绪的地方居然只剩下他和湛闻黎的租屋处。

湛闻黎有看出宁文秋的失常,不过此刻的他自顾不暇。毕业後湛闻黎选择攻读研究所,指导教授的期待和论文的压力让自我要求特别高的他身t健康每况愈下,并且祸不单行,以为不会再找上他的失眠毛病又悄悄来临。

两人都很忙,忙着适应身分的转变,所以静下心来对话的时间也变的很少。每天都不能一起吃饭,偶尔甚至连一两句对话都没办法说上。

「我们要不要……晚上暂时分开休息?」

某天晚上,湛闻黎因为失眠辗转反侧,怕吵到极需睡眠的恋人,主动提出要分房睡。

然而,宁文秋根本没有心思去顾虑公司以外的事情,不耐烦地回了一句:「g嘛现在说这种事?」

湛闻黎知道对方最近心情不好,压下脾气没有和他吵,但也没办法耐着x子解释,拿起枕头就离开房间。

宁文秋没有跟出去,皱着眉头掀起棉被,赌气地把自己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两人就在这种僵y的氛围中分房睡了。

接下来一两个月,二人除了基本生活上需要的对话之外,完全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思。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在於一件很不值一提的小事——放在玄关的垃圾没人倒,引爆了两人一场前所未见的争吵。

宁文秋加班回到家,在黑漆漆的玄关被垃圾袋绊了一下,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墙壁,过大的动作却将身边柜子的小盆栽弄倒。

匡当一声,盆栽落到地上,幸好盆栽是铁制品,除了飞溅出来的土壤和小草外没有锋利的碎片。

「……」宁文秋深x1一口气,因为工作没来的及好好吃晚饭,只能囫囵吞几口冷冷的饭团,导致他现在胃痛又头痛,一gu火气在x口燃烧,急着找到发泄的出口。事後在回想时,他完全不知道当下的自己怎麽会如此冲动,做出差点无可挽回的决定。

他脱下鞋子,直直走去小书房——也就是提出分房睡後湛闻黎的房间,用力敲门。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里头的人似乎已经被刚刚的sao动吵醒,又或者是根本还没睡下去。

「现在才回来?」湛闻黎开门的动作有些迟疑,他眼周带了点血丝,面se也很苍白,声音沙哑地问。

宁文秋不知为什麽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原来在看见对方疲惫面孔而稍歇的火气又熊熊燃起,他说:「我今天加班,不像某人一早就能回家休息。」

「什麽?」湛闻黎皱起眉头,眼神冷了下来。

对方的眼神让宁文秋x口一痛,但他似乎想藉着疼痛发泄些什麽,所以没有停下来,扯起嘴角继续道:「明明闲闲没事还能忘记倒垃圾,你最近到底在g嘛?」

「……你今天是怎麽回事,故意来找我吵架?」湛闻黎对於对方带刺的语气有些0不着头绪,他蹙起眉,没好气道:「我今天有点事情,忘记了垃圾,的确是我的错。但你也不是没有忘记过吧?我当时提醒你的时候,口气可没这麽差。」

两人针对倒垃圾的事情又讨论了几句,但因为情绪上来的关系,两人说的话愈来愈激动,最後甚至上升到了谁为这个家付出更多、谁更应该为对方多做一点的问题。

「我?我工作这麽辛苦,你不过是去学校念书!」宁文秋抓乱头发,烦躁地踱步,指着湛闻黎说:「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包容我一下才对吧?我最近真的很忙!」

湛闻黎自己身t状况已经糟糕到必须频繁回诊的程度了,直b当年高中时期的混乱状态,脾气上来,难得对宁文秋露出怒容。

「你也不是没有边念书边打工过的经验,应该知道打工没有b较轻松吧?还是说跟你的大公司b起来,我这种只算小儿科?况且写论文做研究不是这麽简单的事情。」湛闻黎咬牙说:「至於付出多少……我以为我们不会需要讨论这种问题。」

「你……」宁文秋纲要反驳,就被湛闻黎打断。

「如果你想说钱的问题,那我无话可说。但其他的事情呢?」湛闻黎想起曾经做过的种种,在宁文秋的眼里居然一文不值,就觉得自己是个自我感动的小丑。他在怒极之下,脱口而出:「当初我在考虑念研究所的时候本来想去国外,但为了我们的未来放弃这个机会。你这样还觉得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还要我做什麽!」

宁文秋没想到这时候对方会把这件事提出来,瞪大了眼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看见宁文秋的表情,湛闻黎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深x1一口气,将头转到一边,抹了把脸道:「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夜深了,两人不欢而散。

几天後宁文秋因为公务需要出差,在手机上和湛闻黎告知一声时,对方的回应是——「正好,我们在这之前好好谈一谈吧。」

谈一谈,是谈些什麽?宁文秋感觉得出来,两人的关系正逐渐走向他从未想过的结局。

那天回到家,宁文秋看见手提行李袋的湛闻黎。对方先是向他郑重的道歉,为了之前那场争吵,也为了他说出口的话。

最後,他说:「我们分手吧。」

利用宁文秋出差的一个月期间,湛闻黎彻底搬出这个家。出差结束後,宁文秋看见原本屋子里两个人的痕迹被ch0u离掉了一半,就像是少了一边臂膀的躯g,让他怎麽看都觉得不习惯。

最开始他觉得分手也没什麽,反正两个人已经很久没交流了,分就分吧,谁稀罕啊!出差时的环境转换让他觉得自己对分手这件事接受良好,他一直处在一种麻木的心情中,直到打开熟悉的家门,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是这麽无所谓。

玄关处放置钥匙的挂钩上空荡荡的,穿过走廊,房间里黑漆漆一片,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打开灯,被炫目的光刺了一下,抬手r0u了r0u发痛的眼睛。

冰箱上的便条纸湛闻黎似乎没有撕下来,所以他还能看见上面用潇洒字t写下的记事。都是些琐碎的小提醒,像是要买豆浆、买蛋,或是热水器电池该换了、酒jg快用完了等等。

上面也有几张b较特别的便条纸——是两人之间偶尔会出现的贴心的小纸条。像是在宁文秋晚归的时候,有时可以在餐桌上的小饼乾边,看见一张画着面无表情小猫咪的小纸条,举着的手像是在提醒他饿了可以吃些点心。宁文秋觉得很可ai,收到的每一张都用磁铁x1在冰箱门上。

之後,宁文秋也会回几张小狗狗的纸条,在特殊的节日写些甜言蜜语给湛闻黎。而湛闻黎也学他把那些小纸条都贴在冰箱上,一本正经地说要让小猫和小狗排排站,不然只有一只会很寂寞。把当时的宁文秋逗得捧腹大笑。

宁文秋走上前,伸手触碰那些便条纸。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咦……?」他又凑近了些,目光认真地寻找着本该贴在上头的东西。

半晌,宁文秋弯起嘴角,眼眶却泛起晶莹,最终凝结成泪珠滑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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