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 第10节
身边同龄的男女明显打扮精致得多,小巧的背包上印着知名的logo。
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
盛笳立刻紧张起来。
她忽地想起很多年前放学回家时,抬头便看见盛语走在前面七八米远的地方,姐姐挽着另一个女生的胳膊,扭头和身边的男同学交谈甚欢。
盛笳清楚地记得,在那群人中,也会有裴铎的身影。
裙子
这是同一种感觉。
在盛语死后,盛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
大抵是自卑。
那时候她刚刚上高一。留着底端比耳垂长一厘米的学生头。从不改造校服,规矩平凡得淹没在人群中,一眼望不到。
而盛语,则是把原本的短发一点点留长,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鬓边落下几根碎发,别在耳后,显得十分随性。
姐姐身边同行的女孩儿是今年化学竞赛的第一名;三个男生其中一个是文科第一名,另一个偏科严重但却是物理奇才,已经被燕大天文系预订,还有一个是裴铎。
高三年级的理科总分第一。
多奇怪,盛笳对于高三的学生们就是这般了解。
虽然青春期的学生们将叛逆视作有趣,但成绩好才是真的永远有底气。
董韵常常耳提面命,说让盛笳多学着姐姐,交一些学习好的朋友,别成天傻乎乎地就知道和那几个成绩中不溜的姑娘玩。
盛笳隔得远,看着那五个男女。
盛语侧着身与男生们说话,目光却时不时停留在站在最旁边的裴铎身上。
他们走得很慢。所以很快,盛笳就会和他们相遇。
但她不想遇到她姐。
事实上,盛笳在朔城一中尽量避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盛语的亲妹妹。
她在一年前放学回家时,遇到坐在男同学后车座上的盛语跟自己打招呼,待自行车飞驰而过,前面男生清晰的笑声传进盛笳的耳中——
“你妹看着好呆啊!真的是你亲妹啊?同一个爸妈生的?”
盛语当时捂嘴笑嘻嘻的,嗔怒般地打了那男生一下,“烦人,不许这么说我妹!”
那天回家后,盛语像个知心人一样拉着盛笳站在镜子前,用梳子将她的头发整理好,然后说:“你看,这样把头发别在耳后是不是更好看?我们班同学说你这样显得太呆了,难看。”
——难看。
这是任何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儿都避之如履的词汇,盛语却漫不经心地砸在她身上。
盛笳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甩甩头,故意把头发弄乱,觉得自己脸上发热,“关他什么事,我又不给他看。”
盛语一愣,追着她向外走,“你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更好看一点。”
盛笳抱起书包,身边站着扭头看着自己的董韵,依旧僵硬地一张脸,“我要去写作业。”
和姐姐的每段对话都刻在大脑。
盛笳真实地恐惧孤零零地站在欢声笑语的旁边,尤其是当众人将目光放在她和盛语的身上比较的时候。
她无比排斥。
她觉得自己像个愚蠢的小丑。
她不想跟盛语打招呼。
盛笳走下台阶,跑到马路的另一边,越过了那五个男女。
时隔这么多年,那段记忆依旧清晰。
盛笳站在画展门口站立了许久,直到浑身觉得冰冷。
然后忽地,她的睫毛颤抖了一瞬,似乎才想起来盛语已经化成骨灰,再也不会那样风轻云淡地笑了。
盛笳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像是为了证明现在已经不是学生时代敏感的自己,她深呼一口气,抬起头,大步走进去,把关于姐姐的回忆抛在脑后,将门票递给门口的工作人员。对方的笑容得体又热情,“欢迎您的光临。”
她点头说谢谢。
盛笳很少拍照,只是会在某些作品前驻足停留许久。
端着香槟的服务人员前来询问是否需要一杯,她道称不需要,有位油头满面的男人笑着问是否想要一同观看,她也摇头拒绝。
盛笳远离人群,站在最角落的那副画前,看上去像是在发呆。
忽然——
“怎么,今天换了个场子来相亲?”
盛笳回头,盯着裴铎足足三秒,他侧身微微低着头。她若是退后一步就能跌进他的胸膛里。
“你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