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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第36节

 

贾母长叹一声,叫她起来:“别哭啦,我心里有数。”又说,“不好叫你琏二表哥久等,我这就家去了。”她这次来,没敢带王夫人、王熙凤等,宝玉倒是想陪着,但是一来这种事不敢叫他知道,二来上次宝玉过来,惹恼了韵婉,她再疼宝玉,也知道如今韵婉是林家的宝贝疙瘩,得罪不起,且宝玉一向口无遮拦,遇着黛玉便有说不完的话,怕耽误了正事。如今倒有些庆幸了,黛玉还是她的乖孙儿,可贾、林两家,明显地走上了不同的路。上次她们进宫去拜见贤德妃娘娘,元春还悄悄地说,眼看着永宁王要当太子了,不若趁着黛玉这层表亲在,多多走动走动。刘遇是二圣面前的红人,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好话,顶元春自己多少上下打点的心思呢。王夫人着急着皇嗣的事,可元春面容憔悴,想来也没那么容易。贾母倒是有心,可如今见林家叔侄进宫只拜见皇后娘娘,心里也明白了大截。

说到底,家里的气运在走下坡路罢了。

刘遇听说自己离开后林表妹病了一场, 一时也有些感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荣国府毕竟是林黛玉的外祖家,她就算咬着牙把账本交出来了, 也怕真的会害到她外祖母。她是个女孩儿, 若是男儿, 也定是个不输其父的谦谦君子。皇后在他请安的时候悄悄问他:“听说明珠族姬病了?这身子骨怕是……”他一言不发, 只给皇后磕了个头,皇后也是过来人,这有什么不懂的?横竖不是她亲儿子, 她棒打鸳鸯了也轮不到自己娘家的女孩儿们,不如索性卖个好, 当下赏了些药材首饰去林家给明珠族姬, 等她病好了,又宣她进宫来说话。

姓林的小姑娘果真生得清丽脱俗, 秀美非凡。皇后自己是皇家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审美选出的皇子正妃, 也知道黛玉这样的长相、身世其实不合皇家选正妻的规矩。但还是那句话,皇上宠永宁王。这么多年来, 为永宁王坏的规矩难道少了?便是这次不愿意为永宁王破例,那也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她实在不必吃力不讨好地两边得罪。因此皇帝问她见过明珠族姬没有, 她如实回答:“见过了,长得像文慧皇贵妃。”

皇帝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是么?”便再无多言。

皇后知道, 刘遇所求,多半能成了。

他们做了半辈子的夫妻,如今把该交代的事说完,想再说点其他的,就得搜肠刮肚地再找一个话头,几十年这么相敬如宾,也是不容易。皇帝去木兰前,敢把那些事托付给她,不可谓不信任,甚至那些平日里深受宠信的妃嫔,对他将在木兰遭遇的事、准备动的手都一无所知。做帝后做到能交付身后事的份上,古往今来就没几个。她也是不敢跟别人说,皇帝百年后如果愿意让史官知道这一笔,她少说也能有个“贤后”的名儿。做女人做到这份上,按理说也值得了,只是她心里还是暗暗地羡慕着早逝的林妃。她当年是怎么做到与陛下无话不谈的?甚至连她的远房侄女儿,也能因为像她,备受青睐。

“太后明天叫了忠敬王妃进宫侍疾?”皇帝问了声。皇后应了声是。太后素来不喜她,如今大势已去,也要想方设法地膈应她。只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很难再被膈应到了。如今这宫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已经换了人,她又不是民间要看婆婆脸色的女子。皇帝道:“多半还要为了封世子的事来烦你的,他们家一团乱,你咬死了什么也不知道,等忠敬自己上折子请封就是了。”

忠敬王当年也是和皇帝一样被兄弟们的风头盖住的闲散王爷,不过几兄弟相争,闷葫芦一样的忠平王最后不声不响地赢到了最后,忠敬王虽然没有兄弟们风光,但平平安安地活到这岁数,也知足了,他家王府比皇帝的后宫还乱,现在的王妃是续弦,元妻亦有两子,现已及冠,家里每天争得头破血流的,也就亏得是他们家没什么权,否则说不定比废太子兄弟几个当年的手段还要多。

皇帝早早地定下了接班人,便似乎觉得自己的后宫一派安宁,几个皇子们兄友弟恭,甚至有心情看看哥哥家的笑话。皇后只觉得幸好周贵妃和二皇子不用听见他现下说的话,否则怕是要气出病来。太子之位可比忠敬王府世子之位高出不知道多少等去了,别人是争不过,哪里就是安分守己、不敢去争了?便是现在一派天真、最喜欢亲近大哥的四皇子,长大了也不一定能保证不动心思呢。

但皇帝已经给刘遇把路铺得太平坦了。皇后也不是一定要看热闹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想,他是有多宠信林妃,才会舍不得她的儿子走哪怕一点点弯路?

太后的身子底子其实不错,也是因为太上皇这一病,急火攻心,才跟着病了。如今太上皇还整日昏睡着,怎么也唤不醒。太医们看了一拨又一拨,连民间的神医都请了一批,确认了回天乏力。这后宫也变了天,几个素来

不对付的太妃们像是忽然和解了似的,也不拈酸吃醋了,也不动辄找茬了,甚至来侍疾时都带着几分真心实意。太后心里清楚,皇后这么些年,和德寿宫的关系也就那样,这些太妃、太嫔们没少借着太上皇的由头从内务府捞好处,现在怕皇后秋后算账,只恨不得太上皇与太后长命百岁,继续镇着皇后才好。

可哪有那么容易,皇帝恨不得找个理由告诉全天下现在做主的换人了,哪里会继续任由她们凌驾于皇后之上?

她叫忠敬王妃进宫,本是为了碍一碍皇后的眼,但时值多事之秋,忠敬王妃也没了昔日的小意,只顾着一刻不停地上眼药,一会儿哭诉王府里人心不齐,一会儿骂两个继子联起手来欺辱兄弟,一会儿又说他们兄弟不合……太后只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更疼了,忠敬王妃还在哭啼啼地求她做主,她不耐地挥了挥手:“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这事由不得你插手,你再这样拎不清,这王妃也别当了,叫你们家王爷把你领回去清醒清醒。”

忠敬王妃吓了一跳,连连磕头谢罪。

太后觉得无奈,问宫人:“忠顺王最近进宫来过没有?”

“回太后娘娘的话,忠顺王妃没了,忠顺王说自己身上怕是不吉利,怕冲撞到老圣人,除了太上皇回来那天过来磕了头,就再没进宫过了。”

太后早年也是经过风风雨雨的人,忠顺王妃袁氏的娘家掺和进了木兰行刺一事,她也有所耳闻。如今袁家死的死,关的关,忠顺王妃倒是因为提前没了,避过了一劫。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太后一时恐忠顺王是受了皇帝的胁迫,对王妃下了手,一时又恐忠顺王真的参与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一时间胸口心跳如鼓,险些喘不过气来宫女见状忙为她顺气,好容易缓回来,太后捏着宫人的手道:“他们家翎儿还那么小,就没了母亲,也是可怜,吩咐下去,赐新书一部,宝砚一方,玉如意一柄。”

太后与上皇不同,她惯常对待孙儿,皆是一视同仁,如今单单给忠顺王府的刘翎赏赐,一时间宫内宫外,也有不少猜测。

刘遇来给太后请安,玩笑道:“成日里来给皇祖母逗乐,也没换皇祖母另眼相看,可委屈了孙儿还特意绕了远路,买了最新的《玉山亭》来打算念给皇祖母听。”

“就你会油嘴滑舌,德寿宫一半儿的瓜子都是你磕的,还想要什么。”太后心烦意乱,话本听到一半,便招他过来,“别读了,费嗓子,回头让太监读就是了,你来陪我说说话。”

刘遇一向乖巧,立刻命人取了小马扎来,坐在太后脚下:“皇祖母请说,孙儿听着呢。

“你们堂兄弟二十几人,这么些年,在德寿宫,吃的用的都一模一样,我谁也没偏袒过,但你老子是皇帝,你是他的长子,比你兄弟们要尊贵些的,和他们用一样的东西,怨过皇祖母没有?”

刘遇笑道:“皇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父皇还未登基时,我来皇祖母这儿,和堂兄弟们也是用的一样的东西啊。”他后来是靠着自己在太上皇那边露了脸讨了喜欢,甚至有人猜过当今登基也有上皇喜欢刘遇的原因,但最初,忠平王在兄弟几个里面不起眼,宫里头踩高捧低,对义忠老千岁和忠定王的几个儿子客客气气的,对他就有些怠慢了。唯有太后,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上给几个孙儿们的待遇是一碗水端平的。刘遇平日再忙,也要日日来德寿宫请安,也有记挂着皇祖母当年对他的好的意思。

太后一时鼻子发酸,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她踌躇了一会儿,问,“你

最近见过你忠顺王叔没有?”

“去年王叔送我的酒,我埋在园子里了,正打算挖出来喝呢,给王叔下了帖子,说他什么时候来,我们什么时候喝,王叔说给我这个面子,后日来我府上喝酒。”刘遇答道。

“你……”太后本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想来想去,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说道,“你几个叔叔里,他同你年纪最近,一向玩得好,他日他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看在皇祖母的面上,记着他带你胡闹的那些事儿。”

忠顺王叔,恐怕从今年开始,要懂事得不得了了,刘遇行礼道:“听皇祖母的。”

从皇帝登基起,太后就知道这个太上皇曾经最喜欢的孙子将来是要登大宝之位的,但看他如今一举一动滴水不漏的模样,还是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上皇意气风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仿佛就在前几天,怎么一转头,就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了呢?

刘遇说自己约了忠顺王喝酒, 并非搪塞糊弄太后之言,他一过了年就给忠顺王府下了帖子, 忠顺王也立刻就答应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如今上皇生死未卜, 便是他现在醒了, 也不会为了保忠顺王和皇帝撕破脸皮的。袁家是这次的主谋, 打的也是扶忠顺王上位的旗号。也就是忠顺王提前往宫里通风报信, 又即使处理了王妃和她弟弟,否则,皇上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拿他开刀。

不过现在, 忠顺王府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皇上的态度还不明确,多了去的人想拿他做投名状去投奔新主。不过忠顺王本来也不计较那些墙头草的态度, 他只忧心皇帝肯不肯放过他。收到刘遇的帖子的时候,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春雷琴没白送。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是抽条一样地长个子, 他不过半个月没见着刘遇, 就觉得他又长高了一些,幸好他出身富贵, 否则做衣裳的速度恐怕还比不过他长个子的速度。刘遇道:“已经立春了,怕这是最后一茬梅花了,和皇叔烤烤火, 喝喝酒,偷偷闲。”

永宁王府花园里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无风亭”,三间亭子围在一处, 据说造园子的匠人很有巧思,设计这亭子结构的时候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便是外头狂风暴雨,这亭子里也是没有风的,却又极透气,刘遇秋冬时常在亭子处赏雪观花,忠顺王来了两回,撺掇他一起生起炉火来,烤着肉吃,“不比傻坐着舒爽”,旁人笑他暴殄天物,糟蹋了美景,刘遇却觉得有理,今天也生了火,叫了两个极清俊的内侍在一边烤肉。

这要搁以往,忠顺王定要与这两个内侍调笑的,今儿个却没了兴致,拣了两个红薯扔进火里烤,便坐回桌边,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

无风亭里的椅子上扑了厚厚的绒毛垫子,刘遇整个人缩在雪白的狐狸毛垫子上,往常那些仿佛能割裂空气的锐气被隐藏起来,整个人慵懒又矜贵,真真是画里走出来的浊世佳公子,他不紧不慢地吃着烤肉,问道:“皇叔今儿个可比往常正经多了,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忠顺王看了一眼台阶下烤肉的小厮,一时也拿不准刘遇的意思,只得道:“平日里一起玩乐罢了,再过几个月,你身份可就又不同了,我哪儿还敢同你的人开玩笑?倒是你的堂兄弟们,这次沾光一起封赏——我正为这个事头疼呢。”

“你又不是忠敬王叔,有什么好头疼的。”刘遇随口道。

“忠敬王兄家里那些事儿已经连你都知道了?”忠顺王笑道,“他以为他瞒得不错呢。我为什么不头疼?我家里儿子虽然不多,也有几个呢。”

“王妃不是只生了一个?”

忠顺王心里一动——这是袁王妃没有连累到儿子的意思?他看着刘遇的脸色,试探着开口:“按你这么说,我上折子给翎儿请封就好?”

“你就他一个嫡子,不给他请封,难道给别人请封?”刘遇却没说刘翎的待遇会不会和其他堂兄弟一样的事儿,只是这句话也够忠顺王安心的了,他倒也不怕自己的爵位降一等,做个闲散王爷,但是不免要担心上皇一死,自己就要被打发去守皇陵,儿女们被圈禁起来之类的。刘遇这句话一出来,起码说明不管怎么着,他头上还能有个爵位在。

刘遇笑了一声,命人来斟酒,同忠顺王碰了碰杯,一饮尽了,方道:“王叔看看忠敬王叔,成日里喝酒看戏,这辈子最头疼的事也就是王妃和晟哥、琤哥各执一词的时候。等这次事一过,他继续喝酒看戏,谁也烦不到他,心宽体胖的,说起来也叫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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