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天下午一滴一滴砸在地面的眼泪,很难想象那是从俞若云眼睛里流出来的东西。他们见过两面,那个女人会在深夜喝得烂醉后调戏异性,会在大吵之后给若无其事给儿子塞面包,浑身散发着对社会规则的不屑一顾,居然因为一个烂到骨子里的男人而落泪。
徐晓风沉默着,把粥咽下去,忽然又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他认为俞若云不应该为男人伤心,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基于社会规则衍生出来的固化印象呢?
俞洲恐怕也是这样,将自己的一些念头强加给了妈妈吧。
隔着狭小的餐桌,俞洲正深深凝视着他。
“老师为什么笑?”
徐晓风没有回答,又问:“她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俞洲笑了一声,道:“我和她,我们两个跟没家的流浪狗一样活到现在,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想不开?你太小看她了。”
徐晓风脑中冒出了关于舞女的八卦。
他看着俞洲,提醒道:“她或许不会因为分手想不开,但俞洲,你用这么惨烈的方式让她看清真相,如果,她无法接受的是给你带来伤害这件事呢?”
俞洲微微一愣。
捏着筷子的指节泛白,俞洲下意识想要反驳,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徐晓风把番茄炒蛋也推了过去,今天的糖放得太多了。
俞洲似乎不再想跟他聊俞若云的话题,转而道:“为什么说是我让她看清真相?”
徐晓风道:“三天前,你在洗手间撞到我,说是低血糖,但一直在做吞咽的动作,手也按着胃部,明显是反胃想吐。我带你去食堂的路上,你问我唐邱家的杂货店叫什么名字,我那天便猜想,是不是唐邱他爸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恶心。”
“昨天唐邱妈妈过来闹事,明明洗衣店就在学校不远处,但她却没有选择去洗衣店,而是来学校找你的麻烦。而且你表现得太冷静了,不仅不躲开,还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俞若云,好像一直在期待这一幕。”
俞洲眼也不眨,盯着徐晓风。
“所以?”
徐晓风又慢吞吞吃了一勺粥。
“所以,我觉得是你告诉唐邱妈妈她老公出轨了,并且故意留下自己的信息,让她来学校闹事。”
“如果猜错了,我先向你道歉。”
俞洲捏着筷子,慢慢笑了起来。
他在徐晓风面前好像婴儿那样赤裸,所有不能见光的阴暗念头都被剖开,暴露在太阳底下。
但他竟然感到轻松和快乐。
他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甚至因为计划的成功暗暗得意,所有人、所有行动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欲望操控他们,让他们变为自己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