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要把房子复原成云想涛还在时的样子,借以承载他的歉意与缅怀。
他端详着重新挂上墙的画,貌似无意地说,苏老师,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如果刘言那档事继续发酵下去的花,我会不会把这事儿披露出来。
我说,嗯?
“其实,还是会的。”他手扶在画框上,装模作样地左左右右地调着,“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给自己一个期限,等什么时候忍不下去了,就把这事捅出去。当我发现自己存了这个念头时。我就知道,我俩终会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
我没说话,有些话,我拿不准该不该跟赵非凡说。那天在机场,我最后一次问云想涛,我说截图那档事,你就打算一直瞒着非凡老师?瞒一辈子?——我觉得不至于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见过撕得你死我活的怨偶,也见过分开时哭得肝肠寸断的情侣,走到最后,无一不是把话都说开,心结都放下,跟对方也跟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的。像云想涛拧巴成这样的,着实不多见。
云想涛笑得神秘,他说不用啦,苏老师,请你一定、一定不要跟非凡提起这件事。
他说我跟非凡好了这么久,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觉得有朝一日,他是能想明白的。倘若他一直都想不明白……
他顿了顿,就当我俩这段感情败得彻底,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赵非凡没注意到我的沉默,还兀自在那儿絮叨。“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想涛是个坏人,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多高尚的圣人。想涛为了我可以抛下一切,但我却不能为他做到同等地步。我明明知道他的不容易和不得已,但还是逼着他做选择,因为有些情义我没法放弃,有些事我没法妥协。”
他说苏老师你不知道,想涛他是个多谨慎、多聪明的人,我不相信他会让随便什么人就钻了空子截了图,我思来想去,这个事,除了他自己爆出来之外,其他可能性几乎为零。就冲这点,合该是我欠他的。
他说,一码归一码,他伤害刘言的,已经都还了,道义欠奉的,他的代价也够足了,独独我辜负他的那份,想来他是对我失望透顶,连弥补的机会都不愿给我。
我想了一会儿,问他,“那天你让我在机场拦住他,说还有话跟他说。你要跟他说什么?”
赵非凡这会儿却羞赧起来,过了好一阵才低声道:“我本想说,你去哪我就去哪,这一次,换我跟你走。”
——不要辛苦打拼的事业、名气;不要垂手可得的升职、加薪。多年前云想涛为他的付出,他愿统统在自己身上再过一遍,哪怕人到中年从头再来比多年前还要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