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想不到他唱了什么,苏老师。”蓝一洄说着笑了起来,轻轻摇头道:“具体的我也想不起来了,大概就是——‘有个好学生,他优秀又委屈,上学卖屋又打工,餐费一块七。可是他穿阿迪’什么什么的。最主要的是,还有一段是,‘有个好老师,他仁慈又正气,学生说他没缺点,就是爱听马屁’。”
可想而知的,歌火了,谢盟炸了。
“那时候我们都年轻,谁见过这阵仗啊,后来出身社会了,才知道世界上比这种评比不公平、比这个恶心的多去了。”蓝一洄浅浅叹气,“我呢,一直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地当着优等生,跟谢盟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叛逆了。怎么说呢,这件事我一方面觉得他很牛逼很敢,作为学生我也觉得很扬眉吐气,但另一方面,我觉得这么做实属没必要。因为名单已经定了,出结果了,不会再更改了,这样大张旗鼓讽刺同学老师,除了出口恶气,给自己惹麻烦,又有什么用呢?”
顿了一顿,他自嘲道:“你看,我就是这么精致利己的人,其实从那时候就是了,我骨子里就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之人,是谢盟没看清我。”
10
从那之后,学校里的一切形式的评优和评选积极分子等等,都跟谢盟无缘了。
不过谢盟好像也并不太在意这些。那会儿,他已经开始混滚圈儿了,认识一些乐队,大佬,经纪人,没课就在livehoe里混,回到宿舍里,就跟蓝一洄窝在床上,一首接一首地放着那些四处寻来的摇滚乐。
蓝一洄说苏老师你知道吗,其实我并没有很喜欢那些吵吵闹闹的音乐,我只是单纯喜欢陪在他身边,听他唱歌,听他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喜欢的那些东西。每每这个时候,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就像super star一样。可是很久很久之后,直到我离开他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们根本就是两路人,可是我爱他,这才是我们痛苦的根源。
整个大学,谢盟生活得并不开心,混滚圈也没有让他真正快乐,可能唯一让他找到存在感和意义的,就是大三暑假去支教的那两个月。
等假期结束,一脚踏入大四的学生开始面临真正意义上的分道扬镳。
目标明确而踏实的学生,早就一步一个脚印地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而一开始没那么上心的学生,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准备考研,或者穿上西装走进招聘会。蓝一洄保了本校研——为了谢盟。他说谢盟那个样子,去不了别的地方也干不了别的,估计只能在京城的livehoe里混混,“我就想着,既然他喜欢干这个,如果有人能带他进入到演艺圈,做个经纪人或者幕后啥的,也挺好。我也不指望他挣钱。”三十六岁的蓝一洄提起往事,桩桩件件的缘由还记得清楚。
但他等啊等,等到谢盟意气风发地回到学校,告诉他,自己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想做的事,他毕业后要去支教。
蓝一洄愣了,问,你去支教,那我呢?
谢盟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等我。等你毕业,我就回来。
就这样,两人开启了异地恋。时过境迁,当初谢盟在学校一鸣惊人的歌已经渐渐被遗忘,蓝一洄的研究生同学只知道时常有个男生风尘仆仆地来找他,而谢盟的学生,也只知道每过一段时间,谢老师总会换件新衣服,上课时快乐得莫名其妙,连人都不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