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买的,带着吧。”我拧开刚买的饮料喝了一口,“有你用的时候。”
他深深地看了我两眼,问,“苏老师,你也觉得我不该去吗?就因为我是实习生?还是……我家里的原因?”
“你要是没应那么快,我可能真的会拦下来——有些人情世故,非凡老师不放在心上,但领导和部门都得担着,你得理解。”我拍拍他肩头,“但你自己都应了我有什么办法,去吧,别多想,有问题随时给我电话。”
……
他去出差,不就这点事吗?,难不成他就为个暖宝宝贴记了这么久?不能吧?!这不科学吧?!
黑暗中,他的声音低低的,明明离我有段距离,但却像就在耳边,温热又清晰。“就是,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和你一样可悲,都在喜欢一个没怎么正眼瞧过自己的人,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比你走运一点的,至少我没有无望地喜欢一个直男,至少在客观条件上,我比你多了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的话又快又密,完全没给我插嘴的机会——多么奇怪啊,明明是表白的话,偏偏让他说得生出许多残忍,“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拿什么去证明我喜欢你,跟你喜欢你的朋友一样多,甚至更多,更真挚——我总不能也跟你似的,一等好些年,我没那个耐性。我能证明的就是我愿意为这点微乎其微的可能去全力以赴,苏景明,你真的——把眼睛从他的身上挪开,看看别的吧,如果你所谓的爱情只是让你的世界越来越逼仄,越来越狭隘,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对的爱情呢?你怎么就能确定,给别人一个机会,同时也放过自己,收获的感情就比不上你这段失败的单恋呢?”
“我……”他终于停了下来,我徒劳地说了一个字,就张口结舌起来。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段紫荆在被子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我的手。他攥着我的手抚在他的脸上,“别看他。看我。给我一次全力以赴争取的机会。”
仿佛有一股电流,从我手掌与他相触的地方瞬间流窜至心脏,令我头皮发麻,忍不住战栗起来。“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止不住颤抖,“段紫荆,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我都可以。”
我以为自己说得足够明白。攥着我的手的那只手紧了一下,然后松开。“你想什么呢,我没有兴趣搞这种一锤子买卖。”
16
那天晚上我没睡好。昏昏沉沉中,好像又梦到了更多他那次出差的细节。
天寒地冻的时节,吃喝打车都不方便的北方小镇矿区,时间紧难度大的任务,想来也够这小孩喝一壶的。让这从小顺遂的富家公子吃吃劳动人民的苦,碰碰钉子,不是什么坏事——我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孩子钉子碰得够快,当晚就一个电话敲过来,沮丧地汇报,坍塌地段都还没摸着边儿呢,一个伤亡者家属没碰到,一个事故方责任人没见着,就被保安给架出来了,拉扯中连手套和充电宝都丢了。
电话里他垂头丧气,“苏老师,我根本进不去现场,我可能真的搞不定。”
我平静地听他说完,“镇上有旅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