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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祁爷那里我去说。”花酌枝开始翻箱倒柜找天神灯,“你快去!”

大燕最受宠的三殿下落水昏迷,高烧不退,一众太医被留滞宫中,个个心神不宁六神无主,生怕救不活这三殿下,太医院连带着书院都要掉脑袋。

于是一听南疆大祭司愿意出手相救,众人纷纷表示可以一试。

花酌枝就是这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捧着一盏还未点燃的灯走了进去。

萧见琛躺在那里,两腮烧得通红,额头贴着浸了凉水的布巾,气若游丝的模样楚楚可怜。

花酌枝盘腿坐在床边,将天神灯放在萧见琛头顶上方,做完这些,他朝外高声叮嘱道:“莫要叫人随意闯进来,周遭人越少越好。”

守在外头的大燕皇帝连忙将所有人遣走,只留萧鸣钰陪他。

花酌枝稍稍掀起被子,将萧见琛的手握在掌心,甫一触碰便摸了一手滚烫,眼看着人马上就要烧着,于是他不顾姿态,直接跪坐起来。

可离了祭司殿,他能借来的天运十分有限,若往常用一份阳寿换一丝天运,如今便要用十份来换。

花酌枝并未放弃,他将萧见琛的手捧在胸口,嘴里无声念着什么,眼睛则直勾勾盯着那盏天神灯。

直到天神灯“噗”地一声无火自燃,花酌枝才狠狠松了口气,可那火苗光是点燃还不够,竟越来越大越来越旺。

他双目微微睁大,怎么会?

他从未借到过这样纯粹又这样多的天运,尤其是在远离祭司殿的情况下,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唔……”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呢喃,突然睁开眼睛朝花酌枝看来。

两人对视片刻,花酌枝松开紧握萧见琛的手,小心翼翼询问道:“你如何了?”

一出口便是苍老的声音,花酌枝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然变了模样,可这时再遮掩早已来不及了,他只得紧紧抿嘴,移开目光。

萧见琛还以为自己见了神仙,他张了张口,高热后的嗓子粗粝难听,“是你救了我?”

花酌枝“嗯”了一声,“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萧见琛缓缓摇头,双眼还有些失神,“我觉得我现在很好。”

甚至能去书院西墙爬个来回。

“那就好。”花酌枝借着下床的动作刻意遮起自己的脸,又颤颤巍巍扶着床沿站好,将天神灯抱在怀中,“我先走了,你再歇息一下,往后不会再有事了,我保证。”

他踉跄着往外走,门外只有两个人,花酌枝顾不及解释自己是什么情况,便低着头匆匆逃离,离开前,他听见屋中萧见琛喊了一声。

“爷爷慢走!”

花酌枝右脚一软身子一矮,他生怕把灯摔了,只顾紧紧护住怀里的东西,没顾上自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萧鸣钰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祭司大人,您——”

看清花酌枝模样,萧鸣钰瞬间哑然。

花酌枝还记得自己南疆大祭司的身份,他只得挺直腰背,微微摇头,“三殿下已经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定会万事顺遂一生安定。”

“好……”大燕皇帝同萧鸣钰深深鞠躬,目送那个佝偻老态的身影走远。

“我那时还不知道琛哥哥的灯为何这样明亮,后来回了南疆,祁爷才同我讲起。”花酌枝一个故事已经讲到末尾,“祁爷说,世人身躯皆被俗事填充,头颅满是脏污之事,只有其中空白,才能借到这样干净的天运。”

头脑空空的萧见琛:“……”

“我那时竟不识得你。”他喃喃道:“竟不识得……竟不识得……”

他不禁回想自己生病那年都做了什么,不过是每天逃学去吃喝玩乐,同陆繁那群狐朋狗友插科打诨,竟将宝石看作砂砾,叫人家小叫花子!

若他当时多少识些情爱滋味,便能早早同花酌枝相识,何苦把自己逼到这样境地?可惜他那时只知道招猫逗狗,就连韩充同小桃子两人有情都没瞧出来,木讷又迟钝。

“后来呢?”他追问,“后来你就回南疆了?”

“后来……”花酌枝有些羞意,他慢吞吞道:“回南疆后,我总是梦见琛哥哥,我不知道那是为何,于是便去问了碎溪。”

沈碎溪比他大几岁,经历过许多他从未没经历的大事,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

于是花酌枝便抱着求知的态度去问了,没想到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沈碎溪竟正色起来,“你说你总是梦见那小皇子?”

“嗯。”花酌枝也十分认真地点点头,“梦见我同他爬墙逃学,梦见他带我去吃烤羊蹄,周围人很多,都是我们的朋友。”

沈碎溪了然,“怪不得……”

花酌枝却不解:“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从大燕回来后,整个人开朗许多,原是因为那小皇子。”

花酌枝闭嘴不语。

可他清楚明白,沈碎溪说的没错。

往日里,他不是在祭司殿借运,就是去溪边待着,有时会在岸边睡一觉,有时盯着溪水发呆,脸上只有一个表情,整个人呆滞得很,眼中半点光都没有。

也许从前是有光的,这么多年来被渐渐消磨掉了。

“你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梦见的,都是你想做的事。”沈碎溪是这样告诉他的。

“我知道。”花酌枝坦然承认,“的确是我想做的事,但我却做不到,所以我有些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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