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
“江灵殊,我帮你在这里除杂草,你呢,不是练什么新的功夫,就是看夕阳喂仙鹤。每日充实快活得很,总能翻出许多花样来,又有人相伴,怕是都不想回来了……”眼泪一颗颗落在草地上,旋即融进土里消失不见。
一个人时,她终于能放心地嘟囔出这些抱怨——在信上写不出的抱怨。
但她并非不知道,对方每封信都要写上那么多话,将自己所做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要她放心安心,亦是希望她看了能够开怀。
她亦能感觉到,自己每寄去一封信,对方下一封信的语气便更为温柔软和小心翼翼,她每每读了又读,也是会忍不住心疼内疚的。
可偏心里就是堵着那么一口气,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不愿显得任性,又不想十分亲厚,最后便也隻得一句话。
她其实很想告诉她,她也是一样地想她。
清明
春雨蒙蒙, 柳色青青。江灵殊站在屋檐下,将静垣给她的柳枝插在门楣上,又伸手向外接了许久的雨水, 细雨如丝,抚慰般顺掌心滑落, 带着浅浅的苦涩与惆怅,悄然落进她心里。
今日清明, 雨从清晨起便没停过, 空气中夹着草的清芬和尘泥的微腥, 远山如蒙了一层薄雾般看不真切,万物俱仿佛被染上了淡淡的哀色。
雨虽不大, 但下久了地上湿滑,自不便练武。凌霄君亦不在屋中, 许是去了何处祭奠故人。江灵殊便与静垣约好午后与她一同温故近日所学的破阵之法,只是对方许久未至,也不知是忙些什么去了。
她该不会是来这里的路上摔了一跤吧?等得久了,江灵殊忍不住胡乱担忧起来。
似要将她无端的忧虑立时消除一般,下一刻, 静垣便自竹林里边喊着她边跑了过来, 头上还戴着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帽子。
只是她跑得实在太急了些,脚下冷不防踩着一块无草的泥地,向前一滑,眼看就要摔个嘴啃泥, 江灵殊一皱眉, 忙急速旋身上前, 略一倾身以臂挽住了她。
静垣惊魂未定,待被对方扶稳缓缓走至屋中, 才松了口气道:“好险好险,幸而有你在,若是刚刚跌倒,把牙磕掉了,可就连饭都难吃下了。”
江灵殊笑着摇摇头,见她头上帽子原来是用柳条编成,于是道:“你倒颇在意这些节气习俗。”
“那是自然,我方才就是在忙这个呢。”静垣将帽子取下随手搁于桌上,又趴在窗边望着外面道:“每年一到清明,门中就安静得可怕,长老和掌门还有凌霄君都不知去了哪里,其他人不是回家扫墓就是待在自己屋中。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静得只能听见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