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上,央酒黑脸捏紧拳头。
什么能看鬼怪了!
什么特意帮他买吃的!
什么不会换门神!
其实只是无所谓罢了。对青年来说,门神是前面那只鬼可以,旁边的蠢鹿可以,之前来应聘的任何一只鬼都可以。
他对谁都好,他才是那个来去自由的人。
而央酒仍然只是一个……
没文化的槐树精气恼的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词:过客。
可有可无的过客。
体内平静了好多天的祟气顷刻间掀翻老宅的天空,空中每一根洁白的发丝都被完全浸染、吞噬。
不可原谅!
这一次,绝对不可原谅!
沁凉的指尖抵在额心,接触的地方散发幽绿的光。宋疏从槐树妖的记忆中回神,怔怔与幽怨的乌瞳对视。
兴许是央酒记忆的刺激,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没见过的一幕。
五岁的孩童睡醒,睁开眼睛对上一条长着血盆大口的青蛇。
翠绿的蛇身上攥着一只大手,微风从后方的窗户吹来,视野中似乎漂浮几缕发丝,洁白如院子里槐树的花。
长大以后,每每遇见电视机里播放蛇的画面,宋疏都会捂住眼睛不看。
旁边的妈妈总是笑着调侃。
五岁离开家的车上,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他嘴里总在嘀咕:“蛇……花……”
“也不知道你是在怕蛇,还是想看花。”
记忆中模糊不堪的画面被补足,宋疏眨了眨眼睛,喉咙干涸,望着央酒发不出任何声音。
该说什么呢?
谢谢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
对不起,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可以原谅我吗?
这些都太过苍白无力,如何能弥补孤坐在屋顶等待的岁月里,被寂寞侵蚀的痛苦呢?
回来以后,央酒独自站在门楼、背坐在树枝、躺在屋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宋疏鼻尖微酸。
额头指尖已经撤回,青年坐在木椅上仍然保持着昂首的动作,
擅长哭泣的眼睛似乎又闪动泪光。
央酒抿唇,坚定的神情微微动摇。
这个人类太脆弱,轻而易举就会被祟气控制心神。他刚刚说自己生病了,或许态度应该再温和……
忽然面前一阵轻风摆动,央酒脑中的想法统统在这一刻停滞。
属于人类的五指按在妖的白发之上,后掌与额头相贴,被风吹得冰凉。
青年举手揉揉男人的白发,睁着盈满水光的眼眸,一字一句认真道:
“央酒,五岁那年我看见一只手抓住了蛇,你在我此前的生命中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