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他的记忆一点点混乱,生命一点点衰竭。程向黎以为两年来自己的心理建设已经做到牢不可破,可今天妈妈的电话,第一个字出口,不舍和遗憾便如同决堤之水,从心底喷涌出来。
宋喻明并不清楚老人的情况,但现在似乎不是问的时候。
“需要我做什么吗?”他握住了程向黎的手。
“医生说如果开气管,还能再撑三四天……”程向黎小声地询问他,“你觉得有必要吗?”
“什么病?”
“老年痴呆,住院两年了,撑到八十六岁,也算自然死亡吧。”
“……”宋喻明沉默了一阵,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轻眨了几下。
在生死的问题上,程向黎真的很会给自己出难题。
“作为医生,我们一定会给出尽可能延长患者生命的建议。但你陪伴了他这么久,心里应该早有决断了吧?”宋喻明轻轻捏着他的手心,“如果你想用这几天时间再陪一陪他,那就开;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顺其自然也好。”
程向黎愣了下:“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开的。”
“临终关怀和抢救不一样,这方面我也算不上行家。”宋喻明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抛开医生的立场,如果死亡已经不可避免,我更希望你能做自己认为合适的选择。”
程向黎木讷地怔了几秒,突然一把搂住宋喻明的腰,把他整个抱进怀里,趴在他身上,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谢谢你,喻明。”
谢谢你,给了我相信自己的勇气。
宋喻明差点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把头扭到一边,环住他的后背:“明天怎么去?”
“最早的飞机,我买好票了。”
“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
“好,”宋喻明应了声,若有所思地问他,“程向黎,你老家在广东哪个区?”
“天河,”程向黎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了?”
“没什么。”宋喻明慢慢松开了他,“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作者有话说:
玉米就是香梨在崩溃边缘的镇定剂。
“我来接你回去”
第二天起床时,程向黎已经走了。
宋喻明没有打扰他,晚上八点多,程向黎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宋喻明不知道说什么,等了几秒,听到嘈杂的背景音,还是先开口了:“怎么样?”
“还是走了,下午四点十八分。我和妈妈赶在太阳落山前把他送到了殡仪馆。”程向黎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我和公司请好假了,三天后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