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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那是乔乔的救命钱

 

「嗯……我不想太快,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说词。」

边际很无奈地说:「你迟迟没有想好,这件事就一直拖下去。老师是一片好意,我们若要承这份好意,就得尽快做好决定,向老师回覆。如果不承,也要和老师说个明白,别让她一直等。」

「我知道啦,回家就和爸妈讨论。」我依旧讨厌面对各种繁琐的问题,假若我的提议他们不接受,岂不又是一场无止尽的革命?好不容易能够安歇,真的不想事情变得太复杂。

「知道就好,别拖着让人等。」分寸拿捏极好的边际点到为止,不再执着这个令我焦躁的话题,说:「不是要拍照给小晨看吗?趁公车还没来,拍吧。」

我松了一口气,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高举右手,来一个「有对交、不模糊」的自拍。拍完我兴致b0b0地传给小晨,备注这是第五个地点的审核照。

「对了,我早上出门前,也拍了早安照,等会传给你,你再转传给小晨。」说完,他亮出早上拍的照片给我看。不看还好,一看辣眼睛。太yan的折s,把我的睡脸完美p糊,边际靠在我身边,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嫉妒使人丑陋,我好嫉妒边际上相的程度啊啊啊啊。

「你看我拍得不错吧?」

视线转移到仍在沾沾自喜的边际上头,我咬牙切齿地捏了他的耳朵:「把我拍得这麽丑,还敢说自己拍得不错?是欠打吗?」

「没、没有欠打,丑就算了……我们放别张,别拘泥这张啦。」

接着他翻出其他张照片,继续丑得我无法直视,抓着他的耳朵不放。难得被我修理的他,又是讨饶又是哀求,要我别太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

我今天真要被文nv士和边际这对母子,以不同层面气得快减寿十岁。

可我看他这委屈蹩脚的样子,看着看着,忍不住松了手,笑了出来,「这次先饶过你,快把照片删了!别传给别人丢我的脸!」

边际乖巧听话,把照片一一删除。

而等候的公车缓缓进站,把我俩载离这使人心生y霾之处。

坐在公车上,我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仍有说不出口的愁绪交织。心里很清楚,婆婆是我们婚姻,最後且最难跨越的障碍。

若能顺利化解,日後迎来的是清空万里,一片光明。

若不能……期限一到,便是分道扬镳之时。

「今天要你过来,是想给你看我所说的证据。」

距离三十天企划,只剩下短短两天。

早晨送边际出门拍定装照後,我被婆婆用一通电话,叫到医院。

我的内心很抗拒看到她,可是回想婆婆自杀那日,边际对她的态度,明白她对边际来说,仍至关重要。

不在乎文nv士,也要在乎边际。

「什麽证据?」

婆婆独自笑了几分钟,再把她的手机递给了我,「你看吧,我没有胡言乱语。」

拿着这只手机,并没有想要看的意思。

「快看啊,这是我请阿圆帮我回养老院拿来的手机,很珍贵的。」

不用看,我也知道里面有什麽样的讯息。

我不是傻瓜,自然猜得出她高兴的理由。不外乎是边际允诺她些什麽……

「你很高兴?」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nv人,格外认真地反问:「你想让儿子的家庭破碎,进而c控儿子的一生,是吗?」

「所谓的家庭本来就不存在!没有我的认可,你们成不了家!我怎麽会跟你这个没教养的臭丫头处得好?你太讨人厌了,我根本--」

「你是不是误会些什麽了?」打断她的叨念,太过心灰意冷,不想再耗费jg力於她身上,「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认可,毕竟边家是由边老先生作主。自边老先生认可我们在一起後,我们已成了两人家庭。」

说起公公,婆婆的脸se顿时变得苍白。

「边际是我的儿子……我不认可你。」

「婆婆,听过什麽叫虚与委蛇吗?」

一动也不动,她sisi盯着我,彷佛怕我一气之下,将她手刃。她不知道,我这个月的修养变得极高,该看透的、不该看透的在来的路上已全数清明。

「无论边际在对话中,承诺你要与我分开、离婚和再娶,这些都是虚与委蛇。」我强撑着一口气,不愿在她面前示弱。哪怕我的内心感到多麽凄凉和可笑,依旧努力保持冷静,绝不歇斯底里,变成另外一个她。「简单来讲,就是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在敷衍你而已。」

完美激怒她的我,听她发出崩溃尖锐的叫声,可笑的心情转为快意。

倘若我与边际一起上演迂回的ai情偶像剧,我应该是戏中恶毒的nv配,是边际人生的过客。

毕竟我什麽都敢说,口无遮拦,试图靠嘴把人气si。一点,也不似偶像剧nv主信奉白莲教。

「你想寻si几次,都随便你。」这的确是不该说出口的话,而我却顾不了那麽多,「我倒希望你能早走一步,这样边际再也不会受到你的威胁与控制。听清楚了吗?你si了,没办法再左右边际一分一毫。他,将完整属於我。」

「边际是我的儿子!」

「我知道啊。子nv不能选择父母,但能选择伴侣。你是边际迫不得已的亲人,我才是边际命中注定的选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

婆婆猛然伸出手,朝我挥来。这次我故意不躲,任她用尖锐的指甲,划伤我的手背。

不至於流血,就是有两三道醒目的红se痕迹。

「你是人,不是金刚狼。」随手ch0u出几张卫生纸,擦拭伤口。

带着不符合婆婆期待的浅笑,我想她没有其他要对我说的话,优雅起身。

「你会有报应!不要再来见我!」

做贼喊抓贼,分明是她要我来探访。

「报应是再也见不到你吗?那挺好的。」

把卫生纸扔到垃圾桶,不管她如何抓狂发癫,果断俐落地离开病房。房门外的走廊站着两个看护,见我走出来,微微点头示意後,依序走入病房,照料那位情绪失控的老妇。

搭乘电梯下楼时,耳边恍惚能听见婆婆嘶吼惊叫的声音。

这阵声音,绵延不断,始终在我脑海中盘桓。

等我辗转回到与边际的家,巡视四周熟悉的景物,原本支撑我不倒下、不示弱的「骨气」,瞬间从脚底板泄光,我跌在客厅的地板,绷紧近一个月的神经塌陷,冷汗浸sh前後背,竟在炎热的夏天,感到寒冷无b。

边际拍摄定装照,表订要花费一天的时间。

勉强恢复平静,在家等待的我,总感到心神不宁,开始後悔与边际的妈妈说那些话。

不得t,还会落人口实。

手指抚0被婆婆抓伤的伤痕,意识开始飘散。

明白为何我妈总嫌屋子太过安静,独自等待,总会倍显寂寥。寂寥不是个好东西,它会腐蚀人心,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以前的我,不会这样。既纤细又敏感,幼稚不讨喜外,还喜欢依赖人。

我担心,边际会与我离婚。

可回过头来,我竟不明白,他跟我离婚的真正理由。

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我们的生活贫乏、无交集,太过枯燥乏味,令他受不了吗?

还是他对婆婆的承诺,是发自内心,而非虚与委蛇?是觉得我没有生育能力,不懂得照顾家庭,才想用各种方式与我离婚?我不明白,也讨厌自己的不明白,更讨厌疑神疑鬼的自己。

突然想起,好多年前--似乎是我刚读博士的那年,老师曾和我说过,nv人若无任何经济的能力,在婚姻里,连狗都不如。时间被丈夫支配,被小孩霸占,再被公婆父母瓜分,最终变成一个容易被c弄的h脸婆。

老师认为我与她很相似,生来骄傲,无论依附谁都是不愿意和不甘心。

因为一场急速的ai情,我与边际步入婚姻。当年ai得如火如荼,就算遭受反对,仍抱持着一颗想与对方在一起的决心。可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出了什麽意外,我们的激情被消耗得一点也不剩?

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单调、一陈不变的生活吗?

就算靠着三十天来挽回、续命婚姻,等延长了时间,亢奋的心冷却後,是不是被打回了原形?

边际会不会,再和我提出离婚?与他对我的喜欢和ai无关,他的真心无须多言,光确认眼神便能了然。

但,我们败给了时光带来的寂寞。

当然寂寞是可以靠陪伴来化解,冲突的是,我不愿意在一辈子锁在这个家。不管是当教授、作家和编剧,我总有顾不上边际和家庭其他成员的时候--边际他妈就算了吧,我和他妈处不来。

其他人呢?他们支持我走出家庭,维护属於自己的小事业吗?

想到这我忍不住喃喃自语:「顾璟宁,你还是太自私了。」

如果是一般的nv子,拥有边际这个相貌和个x兼具的丈夫,应该会非常知足,不会有更多不得t的要求。

我不一样,我b较贪婪,企图心也很强盛。还有婆婆的歇斯底里,让迟钝的我惊觉继续这样的生活,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变成她的翻版。

渴望受到丈夫的疼ai、儿nv的孝敬,若得不到,会崩溃地怨天尤人,做出许多轻贱自己的行为。不懂得为自己而活,灵魂终究会被旁徨给吞噬……

尚未察觉过了多久的时间,边际已风尘仆仆地归来。

他站在门边,诧异问:「璟宁,你怎麽窝在沙发上发呆?吃饭了吗?」

「啊……还、还没吃。」把一切的胡思乱想抛到脑後,我想走下沙发朝他迈进,发麻的腿却不支力,身t往後跌回原位。

边际吓了一跳,把东西放下,跑到我面前替我r0u小腿。

「你怎麽了?脸se看起来好差。今天在忙些什麽?是不是没有休息?」

今天我都在做沉思者的角se扮演,试图解开当前困境和ga0明白边际最初离婚的理由。

然後越想越复杂,开始自怨自艾。

「没事的边际。」看他一脸心疼,我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冷静自持,又崩裂得一乾二净。

好想要哭、对他撒娇,却又很害怕自己不断沉沦在边际的温柔之中,到後来被抛弃了,无法有自立更生的能力。

「没事?那你这只手是怎麽伤的?」边际皱眉,既忧虑又疑惑。

「我……今天下午去了一趟环山医院。」

「你又去找我妈?」

「是,她叫我过去的,说有证据要给我看。」

听到我说的这句话,他r0u我小腿的手停顿片刻,神情沉重。

「我没有想和你兴师问罪,也没真的点开她所说的证据。你怎麽和她说话、做任何承诺,我都不太在意。唯独在意你心里到底怎麽想。」

「什麽怎麽想?」

「当初、最一开始,你为什麽想要和我离婚?离婚的理由到底是为了什麽?」

「没有理由。」边际抬头,对上我的眼眸,「我不想和你离婚。」

「你是有失忆症吗?忘了在二十八天以前,你怎麽对我说的吗!?你说你和我走不下去,要跟我离婚。认为生活太枯燥乏味、毫无交集,不愿意再浪费时间……这些话都出自於你的嘴巴,你为何能说,不想离婚?」

质疑完,我惊觉自己从未释怀边际一开始对我说的话。

这些话乍听之下不伤人,实际上却让我旁徨无措,不知怎麽在短时间内改变,变回边际喜欢的样子。

「既然你能把这些话倒背如流,又为何需要问我真正的理由?你想得到什麽样的答案?」

双手因边际的反问而握拳,指甲陷入皮肤,试图靠皮肤的刺痛感,恢复一点理智。

可惜我忘了,在边际面前,我向来幼稚得可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我妈,才向你提的离婚?」

「不是吗?」其实我很生气,气他答应那个疯nv人,那麽多那麽多事。

纵使吃尽「听话」的苦头,还愿意重蹈覆辙。

「如果不是,你为什麽要……」没有看那些证据和对话,我并不清楚边际到底做了哪些承诺。

「为什麽要承诺我妈与你离婚,是吗?」

边际轻描淡写地讲出我心中的猜测,且露出疲惫且无奈的笑容。

「璟宁,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怎麽做才会更好。如果是你,你该如何去回覆一个,歇斯底里八年、存有自杀倾向和强大控制yu的母亲,每日每夜对自己婚姻的质疑呢?」

我的双手在发抖,身t也颤抖着。

「难道真要如同你所说,随她去si,我再等着收屍吗?」

原来边际前两天有听见我们婆媳之间的对话。

「不管你多讨厌她,她行为有多差劲……璟宁,她终究是我妈。我可以接受,你对她言词上的刺激与讽刺,但我不能这麽做。」

「所以你要一直顺着她?一直承诺她要跟我离婚?你现在不答应,难保你未来不会答应!你能0着良心说,二十几天前,你说要离婚的决定,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我能。」边际回答得很快。

快得让我的眼泪掉下来,下意识觉得他也在敷衍我。

人就是这样,疑点萌芽後,对方做的任何事,都变得十分可疑。

「你不信我,对不对?」

我撇开视线,不愿意与他继续对视。

「如果你看了那些证据,面临到这样的窘境,我倒觉得还好,毕竟我们会被看到的东西给蒙蔽。不过你明明什麽都没看,就从心里产生对我的质疑。你不信我,导致我说再多的辩解都没有用。」原是蹲在我的面前,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疏离地看着我。

紧紧咬着下唇,想和下午一样,忍住溃堤的泪意。

「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清楚。在背後向她答应与你离婚,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任何的时间点,表露出要与你分开的想法--无论真假和是否敷衍。可我跟她说的那些,只是想节省一些麻烦,藉此延续她的命,达成我爸临终前的嘱托。」

「就算你这麽说,我仍然无法不担心。」明知道我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无理取闹。我却无法像他这样,纵容taade种种行为。「万一她日後,照样用自杀来威胁你,你会不会就范?听她的话?」

「我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你凭什麽这麽有把握?」

「凭我ai你胜过在乎她。」

就这麽短且淡然的一句话,威力宛如原子弹,把我的思绪炸个粉碎,眼泪汹涌而出。

「她第一次自杀,是我大学毕业回家,和她说我要在剧场工作,不顺着她的意去考公务人员。当天晚上,她拿家里的水果刀,於浴室割腕。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意识全无。好不容易把她抢救回来,我抹灭了梦想,顺从她,在家里备考。可我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所以我在我爸的遮掩下,带着微薄的积蓄离开家,遇见了你。」

边际与我的距离,近在咫尺之间。却没办法靠近他,哄他和安慰他。我太畏惧了,畏惧婆婆的存在,会成为我生命的一个巨大的负担。

对,我不愿意承担这个负担。

「八年前,她第二次割腕。你很聪明,猜得出是什麽原因,让她这麽做。」

「是因为和我结婚?」

「是。我不顾她的反对,坚持与你结婚,所以她用那种方式做抗议。饶是如此,我依旧……依旧不放弃和你在一起的机会。这几年她闹无数次,闹到後来我发现,敷衍着她、顺着她的思维去说话,能让事情变得简单很多。至少,我的手机不会被养老院的电话打爆!」边际从口袋掏出关机的行动电话,扔到沙发上,发出「咚」的声音。

「你早知道我找过你妈?」

边际不吭声,用沉默来回答我肯定句。

闭上眼睛,反覆要自己恢复冷静,别失控胶着在枝微末节的事情上,努力把话题拉回最初的原点:「既然我对你如此重要,胜过梦想和你妈的命,那你为什麽在一个月前,要和我离婚?」

「我说过了,我没有这麽想。」

「p。」我有点不明白,是我鬼打墙了,还是他?

「因为我想要你注意到我,我不想活在你的身後,看你爬得越高,我却始终追不上。我不想成为顾璟宁名义上的丈夫,我想要真真切切走入你的生活,变成你无法割舍的另外一半。」

「这不是理由,这不是--」

「你不信我。」边际深深看了我一眼,yu言又止,最终自嘲一笑,「耗费那麽多苦心,拥有这几天的快乐,到底是值得了。」

「你这什麽意思?你解释清楚。」

倒退一步,边际似笑非笑地摇头,「没什麽好解释,因为我的解释不如你所想的那样,所以我说再多也没用。」

「或许我言语间有对你不信任的地方,可我真的很想听你的解释。」

「是吗?在我看来,你对我始终存在着防范,替自己留最後一步。你宁愿相信你脑海里对我的既有印象,也不愿意信我这三十天对你的付出!这就是为何你自始至终,不想正面拒绝你老师的工作引荐。哪怕你心里清楚,我对此有多在乎、纠结,依旧不想给我个痛快。」

「这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做正面回覆,是我不知道该怎麽说……

「这些事情看似没有关连,实际上它们都代表了,你不信任我,不信任我会照顾你、对你好一辈子。你怕自己未来的人生,会被我、我妈和有可能会出生的小孩耽误。不想待在家里,试图拥有自主的经济能力。」

「我的确因此犹豫和退缩,不过你换成我的角度来看,哪个nv人愿意--」

「我没说过,要把你锁在家里。」

「是,你没说过。但我未来,若因忙於工作,稍微忽略你,你是不是会故态复萌,拿这些理由跟我离婚?」

「稍微?」别过头,边际嗤笑,「你知道你口中的稍微代表什麽吗?代表过去的八年,你从未拒绝我一次又一次的邀约;没因疲惫挂断我一次又一次的电话;更不曾放我一次又一次的鸽子,让我为了你倒一盘又一盘的菜,强迫自己去t谅和包容你。如果你做得到以上几点,我想这就是稍微的程度吧。」

「边际,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把话讲得这麽自私的。

「你知道,最难堪的是什麽吗?」

边际对我笑,笑得b哭还丑,让我第一次觉得他不好看,无声渗透着嗜人心魂的忧伤。

「是你这个样子,我还无bai你。」

短短的三十天,我与边际共同面对过去八年整合起来,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

克服难关与阻碍,以为幸福的终点就在眼前。

可惜一切败在我的无知与嘴快,再一次用ai这把利刃狠狠伤害了边际。

我主动和边际提出离婚。

申请离婚的证书,是我们当初签名、放置在ch0u屉里的那张。好险我们没有压日期,不然得再签一回。

到时除了心酸和难过,我不知道有没有勇气重新面对。

人的羞耻心,总有一个承受的额度。边际这麽好的一个人,与我蹉跎了近十年。再怎麽舍不得,也要懂得放手,好聚好散才是人生的真理。

办理离婚的手续并不繁杂,尤其我们没有财产和小孩监护权的问题,只需重新配给身份证即可。

拿到新的身份证,我看着背後空白的配偶栏发呆。第一次清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边际……

「我送你回家吧。」办妥後,边际不再多言,再次展现他的绅士风范。

不过这风范於此时展现,真是有够要命。

「没关系,我自己搭车回去。你没车,不方便。」

「我和朋友借了车,没有不方便的问题。」

起争执的那晚,边际在近乎卑微地告白後,迅速拿起随身的背包,转身快步离开我们的家。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喊他回来,却像个哑巴,说不出话、发不出声,只能窝囊地哭,哭到虚脱。

他一夜未归,我便失眠了一夜。一夜的时间,终於让我想明白。

我和边际最大的阻碍,不是我爸妈,也不是他妈,是我烂到谷底的臭脾气。

表面上说想听他的解释,实际上早有预设的答案。

「再说,我要送你的离婚礼物还放在车上。」

说起离婚礼物,我急急忙忙从皮包里掏出一只未开封、崭新的手机,强塞到边际的手里,「这个给你。」

「给我这个做什麽?」没有外包装的缘故,他马上知道离婚礼物是只手机,露出不太想收下的表情。

「那天我和你妈言语上有冲突,她自己把手机砸碎了……不管怎样,手机是因我激怒她,而被砸成两半,我应该要赔一只新的。」

「她自己砸的东西,你赔什麽?」

「不是,我是真的--」

「璟宁,这东西太贵重了,根本不需要这样。」

由於我不知道边际taade手机型号,我就买同品牌最高阶的那款。

一眨眼,烧了三万多块,有够r0u疼。

「你的发票还在吗?把它拿去退。」

「我不。」躲开他归还的动作,我倔强地噘嘴,「说好的离婚时,要送彼此一个离婚礼物,这就是我送的东西。你妈不需要,那你就收下来啊。你的手机用了三四年了,早该换了,就换这一只吧。如果你坚持要我拿回去,我就丢垃圾桶!」

边际无奈地看着我,低声说:「你怎麽能这麽拗?」

我不说话,就是睁着酸涩的眼睛,si命瞪着他。

「行了,我收下可以吧。」被我瞪了几分钟,边际举双手投降,「交换条件是,你得跟我上车,让我送你回家。我答应你妈,要把你带回去的。」

其实不用这麽守信用,这该si的温柔。

可我还是上了边际借来的车,踏上回我娘家的路途。

「小晨说,我们把其他资料和照片传给她,她会进行核对。若无其他问题,一百万的奖金会扣税,开支票给我们。」一上路,我便和边际说明情况。

原本我心中存有一丝希望是我们若前去第八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地点,心境转换下,我能趁机道歉,拥有新的转机。可这企划的恶趣味太过浓厚,第八个地点竟是要我们回到原先准备离婚的户政事务所。

地点是抵达了,顺道离了婚,满足企划的第五个条件。

「嗯,不急。」明天边际就要正式进组,开始拍摄《诉讼》。

好可惜,没能陪他到最後,近距离目睹他功成名就。不过,我会在远方守护、祝福着他。

「你什麽时候的班机?」边际对於那一百万并不感兴趣,直接转移话题。

决定与边际离婚的同时,我也回覆老师,愿意同她一起前去香港。本是後天启程,可老师更改时间,说趁研讨会举办前,带我去拜访几位待在香港的师长。

一改,改成今天下午三点半的飞机,一到目的地就要与师长们享用晚餐,藉此联系感情、寒暄近况,促进彼此间的情谊。

「下午三点半,我回去收拾个行李,就得出门。」昨晚开始,我就无声无息地住回娘家。

爸妈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单纯以为我是要回家住几天,陪陪他们,让他们不至於太无聊。

呵呵,我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和该怎麽说。

边际点头,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放在我家的东西,等你回来,哪天有空一起收拾吧。」

「嗯……如果你不介意,给我屋子的钥匙,我自己收拾就好了,不用劳烦你。」原本我拥有的那把钥匙,早上见面时,还给了边际。

「当然不介意,这把钥匙你继续收着吧。」趁着红灯,边际从口袋掏出我还给他的钥匙,放在我的掌心,「我们不需要把界线划分得那麽清楚。」

并非偏要把界线划分清楚,是不清不楚的关心,会让我更难割舍。

可惜我太贪恋边际的温柔,宁愿冒着藕断丝连的风险,也不愿意反驳他。

安安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景se,路经河滨公园时,不知怎麽回事,视线变得模糊,心酸的泪水涌出,被我狼狈抹去。我替自己做过那麽多心理建设,仍是徒劳无功。

「顾璟宁,谢谢你。」发现我在啜泣的边际,轻声向我道谢:「这三十天因你的缘故,我过得很幸福快乐。」

我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只能符合大龄失婚妇nv的人物设定,颤抖着双唇,在他旁边抹着眼泪。

「别哭了,待会你爸妈又要担心你。」车子停靠在我家社区附近的停车格,边际ch0u了一张卫生纸给我,「擦一擦脸。再哭,你就要变成红兔子了。」

「什麽红兔子啊……」我忍不住破涕而笑。

「你就是红兔子啊。」

这世界若有个和平离婚奖,应该要颁发给我们才对。因为他太好了,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努力给予我最大额度的温柔。失去这麽好的男人,是我的不幸,却是他的幸福。

没有我对他的束缚,他能在属於他的辽阔天空,展翅遨翔。

说不定,还能再遇到另一个命中注定的「她」。

「边际。」

「嗯?」

「你一定要得到幸福哦。」

对不起,曾经的冷漠忽视、任x妄为和自以为是,让你左右为难、真心错付,为我虚度了那麽多的光y。

太多的对不起,到头来,竟只能回报这句祝福。

「我会的,会得到幸福。」边际侧过身,从後座背包拿出一个礼物盒,交给我。

与他当初装离婚证书的是同一个款式。

「谢谢。」x1了x1鼻子,我对他露出笑容,「我走了,再见。」

开门下车,朝车窗挥了挥手,便抱紧了礼物盒,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再见了,我的ai情。

再见了,我的边际。

我曾徜徉、沉溺在边际那无边无际的温柔里。

但愿,我能延续这个美梦,长眠不醒。

可惜现实太露骨,总有清醒的一天。

回到家,简单收拾行李和向爸妈道别後,我搭乘机场捷运前去第一航厦,与老师会合,准备前去香港。

老师见到面se憔悴的我,没有多问,接过我的护照,要我去休息区坐好,由她来办手续即可。

看着老师排队的背影,我後知後觉地意识到,虽说我们的个x上有些许相似,生来好强,可我们终究不同。我也许耗尽一生,都无法达到老师所在的高度。

既茫然,又无措……不知道接受老师的引荐,是否算对的决定。

失去安全感的我,抱紧怀里的背包,却被y纸盒压住了手臂。打开背包,尚未拆封的礼物盒再度映入我的眼帘。

本来我不想拆开,担心里头摆放的礼物会使我触景伤情。犹豫片刻,我败给了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将盒盖掀起,里头装着一封厚鼓鼓的信。

三、四张信纸折起来,难怪会这麽厚。

致,亲ai的顾璟宁:

最近,我总是不经意地响起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那年我们都面临到人生重要的抉择,你考虑是否要继续升学,我犹豫是否归家顺从父母。你坐在松饼屋的内侧,愁眉苦脸的模样,让我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走到你身边,询问你里面的位子有没有人坐。你听闻我的声音,抬起头见到我的刹那,眼睛都发亮了--彷佛是看见万物星辰。

我喜欢你当时的眼神,那会使我感到被人重视、珍惜,而非被人c控的牵线木偶。与你相识、相恋到後来决定长相厮守此生,所有的过程,皆是我此生最美好的回忆。可我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麽样的意外,这八年之中,我们逐渐从一对相ai的恋人,变成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你看我的眼神,不再充满炙热。两人的关系僵持、冷漠,宛如是住在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我很忐忑,试图解决搁置在彼此间的问题,可惜你有太多想追求的梦想及yu征服的目标,无论我多麽努力想x1引你的注意,结果看来皆是徒劳无功。

慢慢地意识到,当我邀请你走入我的人生时,你始终拒绝我的靠近。我从未出现於你的人生蓝图之中,更别提结合我们两人血脉的孩子。你不会想要有孩子来拖累你研究的脚步,而终究有那麽一天,深ai你的我,会被你抛弃。

我不愿意坐以待毙,於是在你博士毕业的那天,向你提出离婚的要求。在争执时,你反覆询问我,为什麽要与你离婚。亲ai的,请你相信我,我b任何人都舍不得讲出这句话。我会这麽做,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奋力一搏。

虽然你很迟钝,但你不是傻瓜。看到这里,你恐怕猜得出所谓的「以退为进」是什麽意思。

没错,这次的离婚企划,是我一手策划的骗局。我联络婚配公司,请他们联合我这个演员,上演一出为期三十天的戏。原本的设定是,就算你愿意爽快的与我离婚,你也会看在那一百万的面子上,参加这场荒唐的计画--抱歉,那一百万的奖金,从头到尾都不存在,只是一个诱因。

想利用这三十天,带你重温旧梦,回忆我们相ai的种种过程。好想让你知道,我有多麽喜欢、多麽ai你。顺道化解我们累积多年,搁置在心底的疙瘩。

我们没料到的是,你对离婚这件事有那麽大的反弹,反弹到要天崩地裂,在户政事务所的停车场,不断说着「我不想离婚」这句话,又哭又闹,丝毫没有你平时一半的冷静自持。看着那样的你,我竟病态地感受到你对我的ai。或许人总是要在失去之时,才会t悟自己的渴望与需要。

然而,我依旧咬紧牙关,佯装坚持要离婚的模样,带着你下车要去执行离婚手续。事後我反覆思索,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已感受到你的不舍与不愿,还要继续b你。直到引发冲突的当晚,我後知後觉地明白,因为我还在害怕。

八年冰冷的婚姻,在我的脑海烫下深深的烙印。就算我从来不说、努力不去想,那些旁徨无措与畏惧,始终根深蒂固、深入骨髓。我担心你的哀求,只是碍於面子与父母,无关你的真心;待一切风平浪静,我们又会回到冷淡、令人窒息的婚姻关系。

在我口口声声说你不信任我时,我也不信任你。我们这一对不信任彼此的夫妇,真的有维持婚姻的本钱吗?会不会所有的幸福,都只是我们的凭空幻想?你告诉我想要离婚时,我没有立场和气力去挽回,担心继续维持这段婚姻,失去的会更多,赔上自己的一生,最终仍无功而返。

可是,顾璟宁啊。

原谅我还深ai着你,深ai着你的一切,不管是张扬的x格和ai恨分明的个x,都让我沉迷不已,无法在一朝一夕中,抹去我对你的喜ai。倘若你对我仍抱持同样的感觉,想要重新开始,能否这次换你,来到我面前,赠与我一生的幸福?

你能不能相信,你是照亮我生命的一束无法取代的光芒?当我逃出对我似同牢笼、充满束缚的家,我遇见了你,是天生注定,你成为我避风的港湾与能依靠的归宿。在我怀疑自己是否能成为好演员,你始终坚信以我的演技,能在各种舞台上冉冉高升。

那场在悠然公园的公演,原是我的谢幕演出。演完那场戏,我有极大的可能退出剧组、返回家中,听从父母的安排。是你真诚的笑容与掌声,改变了我的一生,让我鼓起勇气去面对一切。吃再多苦,我都愿意在苦中作乐。

又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你之於我有多麽重要,胜过生命、梦想,是无法撼动的永恒,是我在人生这条崎岖道路上奔跑的动力。

另外我想和你道歉,面对我妈的情绪勒索,我始终是无能为力、毫无任何作为,无法像你反驳岳父岳母那样,反驳她。我很害怕,她因我而si,便一再拖延面对与解决。未来我会替她聘请心里医师,做各种治疗,虽然成果可能有限,总b现在来得好。

我依旧将决定权,交付到你的身上。

多想和你谈一场无拘无束的恋ai,一切重新开始、重新来过,挥别以往恼人的y霾。

假若你等不及,我们也能在短时间内,再度公证,举办一场受众人祝福的婚礼,携手共度下半辈子。要是你厌倦了我,不愿意继续维持各种恋ai关系,我愿放你遨翔。

不过,请你要记住。有个人无时无刻深ai着你,盼望着你的回音,等待着你带来幸福……

「璟宁,时间不早,我们该过海关了。」

信还没读到最後,老师已完成报到手续,无声无息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陷入边际带给我的情绪之中,抬起头,眼泪哗啦掉落。手紧紧捏着信,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璟宁?」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去香港。」狼狈地抹去双颊的泪水,我匆匆忙忙地把东西塞回背包,起身急道:「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非要我现在做不可。」

洞悉一切的老师看着我,说:「我们只是要去四天,不是不回来,你可以回来再--」

「不可以。人心是r0u做的,冻了太久,就捂不热。我让他等太久,怎麽能再利用他的喜欢,去折磨他呢?」

「你确定吗?你这一回去,也许没有再回到职场的可能。你愿意将此生的才能,全数埋没在家庭当中?」

「不会被埋没的。」接过老师递来的护照,我挺直腰杆,回答:「我有个愿意带我乘风破浪、任我遨翔的恋人,他会陪伴我找寻内心真实的渴望。未来总有那麽一天,我会带着全新的作品,呈现在老师面前。」

深深看了我一眼,老师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就去吧。说实话,当年若有人为我写真挚的情书,我也会和你做同样的决定。可惜,我不如你这般好运。」

是啊,这麽好的边际,只喜欢我。我是全是界最好运的人,没有之一。

「去吧!顾璟宁,不要後悔,去追求你所要的幸福。」

我所要的幸福,是边际。我要与他,一起创造新的幸福。

深深一鞠躬,我带着行李和背包迅速离开机场,朝边际飞奔迈进。

路上,我把信重新打开来看,重头看到尾。

ai哭包的我,双颊再度布满泪水。过去的三十天,我根本是彻头彻尾、不知天南地北的小智障。

庆幸的是,我是个幸福的智障,有边际宠我和ai我。

抵达边际的家门口,我大口喘着气,想让自己恢复镇定。可惜效果有限,我用颤抖的手,按下了门铃。接着,我开始担心边际是否会在家,抑或出门去到我不知道的地方……

好在,我一如既往的幸运。

边际换了一件白se的衬衫,站在门边,圣洁的宛如我生命中的天使。

「你好,你是来送边际幸福的顾璟宁吗?」我的天使,对我眨眨眼、打招呼。

今天早上,我嘱咐边际一定要得到幸福。

当时的边际,用坚定的语气说他会得到属於他的幸福。乍听之下,我很感伤,以为他真要准备展开他的新生活。原来,他是知道我会回来找他,一直在我们的家,等着我。

缓步走到他面前,我抹掉溢出的泪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是,我是顾璟宁。要来送边际最大、最完整的幸--」

不等我说完,边际封住我的双唇,不给我一点喘息的空间,大肆侵略。舌头交织共舞外,还又啃又咬的把我嘴巴ga0得肿胀,像是嘟嘟小香肠。

好不容易等他放开我,我气喘吁吁,佯装霸道的语气说:「既然你非要把决定权交给我,那我要你签订未来三百年必须相ai、不得离婚,生命终止也不得反悔的口头霸王条款,你不准拒绝哦。」

大概是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太好玩,边际被我逗乐,弯腰细细啃吮,彼此的气息於鼻尖徘徊不散,彷佛是另一种幸福的味道。

「三百年哪够?要三百万年才行。」边际t1an了下唇,x感的模样使我深深受到x1引,「要不,现在开始执行吧?」

下一秒,我被他反手拉到屋内,大门随即关上,遮掩外泄的春光……

〈离婚倒数三十天〉企划,宣告失败。

可我由衷的相信,我与边际共同执行的〈相恋三百万年的计画〉,绝对会成功。

因为我始终倘佯在他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ai意里。并非梦境,是令人钦羡的事实,即无可撼动的永恒。

我们的故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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