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喂!脸不能打!」谢奶奶大声喝道。
「啊?真不好意思,太久没做,都忘了。不过只是打中头而已,又没伤到脸。」
她想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几个村民一人一棍,轮流殴打她的身躯,主要向她的四肢、腹部打下去。
她只好捲缩身体,以手遮掩,但没有减轻半点伤害与痛楚。
他们一边打,一边斥责:「生不生!生不生!」、「生!生!给我生!」、「臭婆娘!一个都生不了!母猪都不如!」
「拍喜」是村中的丑习之一,丈夫或其家人(长辈为主)会纠集一帮朋友,每人手持一根藤条、棍子或铁锹,对妻子进行殴打,只要不打致毁容。任凭妻子痛哭、求救、流血受伤,都不能停手。
「拍喜」一般有两种形式。一是在家中将妻子绑起来,任人殴打;二是,等妻子在路上时,村民会突然手持棍棒伏击妻子,妻子逃跑的话,村民就会追着她打。他们会一边打,一边大声呵斥,基本上就是「生不生!生不生!生不生!」之类的言词。
这么做,是因为按照村里的传统认为女子不能生育,原因是她身上有邪气。只有经过痛打,邪气才会被打跑,这样女子就可以怀孕了。当然,若果怀上的是女儿,那么也代表「拍喜」不完全「成功」……
她终于意识与领会到何谓「拍喜」,脑海里不自主地浮现出村里种种女性承受「拍喜」之痛的画面,原来受害的不只她一个,甚至其一个在殴打她的女性村民,也是曾经的受害者,可是对方却没因此而手下留情……
承受着身心双重痛苦的折磨,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然而她哭得越悲惨,村民下手就越重,丝毫不留情。
「你们别打死她!打傻无所谓,能生就行了。」谢奶奶叫道。
直到她看起来已经遍体麟伤,奄奄一息,他们才停手。
「哎哟,你看看这姑娘多惨啊,不如卖我吧,让我来照顾她。」
「好了!好了!你们先离开,老子要洞房了!」谢帆打发他们。
「真是羡慕你啊,白捡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想要媳妇,就出多点钱用来拜观音,我就是拜完观音不久,就有老婆自己送上门了。」谢帆说。
「真假啊?我年年都拜了,结果家里还是那个黄脸婆。」
「多屠宰几头母猪拜,这样就灵验了。」谢奶奶敷衍地补充。
「早说啦!今晚就杀了我家的猪……」
村民走后,谢奶奶蹲下轻声安抚她:「姑娘啊,你嫁进我们家,你就快点给我们生十个八个男丁,只要能为我们家增添香火,我们一定待你不薄。」
对于假仁慈、佛口蛇心的谢奶奶,她每听其一言,心中的怨气就多增添一层,然而她却咬紧牙关,紧握拳头,硬生生把将要释放的怨气哽咽。
「奶奶,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谢帆着急地问。
「不,吉时还未到,你先忍一忍。」
「这样啊……好的。」谢帆纳闷。
随后,他和谢奶奶一同抓她起来,又把她锁在房间里。
家里馀下她一个人,她踉踉蹌蹌地爬起来,身上的挫伤居然开始自我缝合,不到十分鐘,所有受挨打的损伤全都消散了,肌肤变回原来冰清玉洁。
他们似乎忘了她的真实身份——田螺姑娘,亦是一名跌入凡间的神仙,她应该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可为什么呢?
『姐妹,你为什么还要纵容他们?』空气中传来那一把女声。
「我相信人的本性不坏,他们一定也有善良的一面。」
『姐妹,你太天真了。』
「最后一次,给他们最后一次的机会……」她伸手对着从那一道从缝处照进来的阳光,幽幽地说。
『何苦呢,姐妹。』一隻苍白纤细的手于阳光之中凭空伸了出来握着她的手。
「女儿河」是位于村中附近一条重要的河流,也是村民进行捕鱼的主要河流。
曾经她从天跌落在女儿河的河边,之后受到村民的凌辱。那一股怨气,她到现在也没化开,只是她与生俱来的善良一直在压抑住怨气。可是直到此刻,她再怎么压抑,积累于心中的怨气己经从无形中散发而出。
女儿河的河边,有一隻又一隻蠕动的田螺涌上岸,向谢帆的家徐徐地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