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模糊不清的决心-2
「那是?」没头没尾的问题被夜樱给抛出,她眼前的冥海扔开小小的酒杯转攻一瓶一瓶的,他摇了摇陶瓷瓶中的药酒,冷笑出声,「呵,等你问这个等好久了。」
「那是敌人派来的血殭、奈德西的姐姐、也是杀了芸橘的凶手?露德西小姐,看你喜欢哪一个称号,自己看着办。」宏略特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抢走了英澜手边的酒瓶,很霸气的一口全乾了,「呀,这酒简直是国宝啊!」
「虽然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很正常,但她的手上可是有芸橘的命喔。」被抢走下一瓶酒的英澜将喝完的药酒瓶搁置一旁,一手慵懒得拖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捡来的小石子,酒量不好的英澜即使是药酒也喝不了多少,口中对露德西的嫌恶在酒醉後更是一览无遗,「你怎麽说,她甚至不算是个人。」
说实在一点,在场除了奈德西之外,没有人对露德西带有好感,自然也没有人想为露德西平反,寂静的空气最後是被夜樱划破的,「露德西,自己是什麽东西,你清楚吗?」
「……」
「首领,这种问题也太……」太不礼貌了吧,就算露德西真的不是人类,这种问题也实在是太过直接了吧。
「闭嘴,」夜樱睨了一眼奈德西,作为一个首领,她清楚自己的立场,也清楚其他人的立场,现在她必须做出裁决,一个事关梦魇存留的裁决,「知道自己是谁吗?」
「知道为什麽能挣脱屍毒的掌控吗?」
「知道为什麽我不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杀了你吗?」
「知道自己的立场吗?」
面对夜樱连珠pa0似的问题,露德西的表情淡漠得让人不禁屏气,凝神等待这个非敌非友的人开口回答。
「我知道,大致上,都知道。」露德西与夜樱中间隔了好几个人,两人的视线穿过众人相互注视着。
「今後呢?」无论露德西清醒的这件事情有没有在梅克的预想之外,露德西的决定都将会决定事态的一切的走向。
「小奈在哪我就在哪。」不出意料的回答,在此同时对夜樱跟梦魇都是最糟糕的回答。
夜樱能理解这种护短的心态,不过一旦这种感人的关系建立在她的损失上时,这无关感人与否也无关露德西的意愿,单纯是就她个人的立场来看绝不能允许而已。
「开什麽玩笑,谁要跟你这种杀人犯当夥伴啊!」
「宏略特,我个人是觉得,我们应该是这世上最没有资格骂别人杀人犯的人了。」
「不要拆我的台啊,混帐!」
宏略特的反对在她的料想中,但这下子没意外的话一定会演变成有a就没有b的局面。
「我不管,首领你想好喔,有这殭屍就没有我。」抿了抿唇,夜樱望着眼前的景像。
宏略特对感情b较迟钝,有时即使是超级直球他也接不到,也许傻呼呼的宏略特对芸橘的感情跟芸橘对宏略特的感情并不全然相同,但这两个人对对方的重视却是完全相同的。
因为不同的原因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在无数的磨合中找到自己的真心,但直到最後却也没能将其表达出口
这种事情……真是愚蠢。
她自己也很清楚无论选择的结果是什麽都必然会失去一样东西,此时此刻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梅克的事情,就连下一步都计画好了,不能因为这些事情乱了阵脚。
现在的露德西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麽时候又会被屍毒侵蚀掉理智,又或着是这一切都是梅克的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透过了露德西转达到梅克耳中。
奈德西也是人才,损失他是件憾事,但这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向着宏略特的,不难保证在夜樱收了露德西之後会走的人有几个。
不过露德西是唯一有可能知道梅克确切位置的人,要是损失这次的机会,也不知道下一次抓到消息的尾巴是什麽时候。
宏略特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夜樱总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看到光芒,闪烁着照亮一切的不安,他的存在对於梦魇是非常重要的,不同於作为jg神支柱的首领,不同於实力担当的冥海跟唯尔菲,不同於组织大脑的秋鸫跟英澜,宏略特的存在总能适时的调节紧绷的气氛,总能在事情是陷入瓶颈时用一句无心的话点醒众人。
损失掉他,不知道会跟着失去多少羁绊。
眼前的这些人都不表明自己的立场,是为了在危急时找到最好的脱身路径吧,夜樱不会责怪任何人,要怪,就怪自己太傻了,被梅克的圈套捕个正着。
那个人,真的料想到这个地步了。
现在的局面不容许她继续犹豫不决,她必须做出最後的决定,否则这整件事都无法划下句点。
夜樱不得不承认,这一场仗确实是她输了。
败给了梅克的计画,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夜樱深刻的t会到了自己的无能,她痛恨自己的视野不够开阔,无法灵活处里不同的计画,明知眼前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却还是妄想着自己能将洞填平,企图带着所有还被她握在手中的事物跨过那个大洞,却忘了衡量自己的力量,做出了自不量力的事情,在那个洞口边失足,并在洞口的底部摔得支离破碎,害了自己、害了身边的人,还便宜了敌人。
也许,在跟这些人相处的过程中,自己变得软弱了,变得容易心软了。
真的是他们的关系吗?
一旦产生了羁绊就很难再与其刀刃相向,这是她在十年的那一年领悟到的道理。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因为已经放不开了啊,就像是一个人喝过了乾净的水之後就无法再接受那混浊的泥巴水一样,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只要碰触到了光明,就很难再次堕落回黑暗中了,因为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光的温暖与光的温柔,已经开始渐渐失去原本能够的抵御孤寂的,那颗坚y的心。
你真的属於黑暗吗?
但是她不能变得像是那些人一样,她还有必须做的事,父母的仇、哥哥的恨、佣人们的冤、海墨的所有苦痛跟她自己放不下的怨念,这些都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因为这些都是她的义务、是她的职责。
如今,曾经历过辉煌跟没落的巴斯卡莱尔家只剩下她了。
你真的这样想吗?
复兴家族就跟报仇雪恨一样难,对於夜樱而言,人生中只要有哪一天能达成其中一项就足够了。
但b起复兴家族这种需要g心斗角的无聊事情,替重要的人报仇才是她的人生意义,其他什麽一般人的人生规划都跟她没有丝毫瓜葛。
你也很想要跟那些平凡有瓜葛吧。
没错,只要一心一意的想着打败梅克就够了,只要全心全意的想着海墨的事情就够了,不要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就算最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又怎麽样,就算到最後决然一身又怎麽样,她已经没有什麽好失去的了。
你在说给谁听呢?
所以,不要再制造那些,会让她眷恋的事物了;不要再创造那些,会让她怀念的回忆了。
就让她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吧,至今被软化的心已经挽回不了了,接下来的路,就没必要再把无谓的感情卷进来了。
真的是无谓的情感吗?
说到底,这是她自己的战场,当决心要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ai人与被ai的资格,所有的感情在刀枪面前都只是愚蠢的儿戏。
现在该考虑得不是没有价值的情感与羁绊,而是利益与得失,无论选择哪一个答案都会有遗憾,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将遗憾降到最小,让损失的内容减少,让通往成功的路更加清楚的浮现在眼前。
是啊,复仇的路上是不需要同伴的,身边所有的存在都只不过是她通往顶点的弃子,不过是她目标的陪衬罢了,她不需要感情。
对,她不需要感情,不需要被关心,更不需要对这些人心软,这些人的生命就跟她自己的生命一样不值几个钱,消逝了也没关系吧。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不要再说了。
你永远都成不了大器的。
不要再说了。
你永远都只会是个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大小姐罢了。
不要再说了。
你真的是为了父母、为了哥哥、为了海墨才选择这条路的吗?
就要你不要再说了。
重视你的人真的会希望你这样做吗?
闭嘴、快闭嘴,不要再继续揭开我的心了。
这样ai你的人真的会开心吗?
不要吵,没有人是ai我的,ai我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真的没有人ai你吗?
快停下来,不要再这样说了。
你明明知道那孩子的心意。
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明明想听完那个人的话。
你又知道什麽,你懂什麽!
跟你一样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
那你又有什麽资格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的!
因为……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来自同一个灵魂,我b你更了解你自己,不过,我给你的这份力量,是为了让你有力量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让你选择这样的路。」
「放弃吧,你没有办法打倒那个男人的,更何况,你也没有打倒那个男人的必要。」
夜樱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想将脑海中重复回响的那些话语甩开,突然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卷而上,夜樱捂着头,直直倒了下去,离夜樱最近的冥海伸出手将少nv拥进怀里。
围在少nv周围剑拔弩张的一群人顿时慌了手脚,夜樱的倒下超出了他们的预想,本来都做好最坏的打算的一群人顿时什麽斗争心都给掐灭了。
宏略特放下酒瓶在夜樱的身侧蹲了下来,带着薄茧的手指抚上少nv的颈动脉,「这是!」
眼前,一片黑暗。
这里是哪里?
为什麽她会在这里?
发生了什麽事?
脑子昏昏沉沉的,她si了吗?
那可不行,她还没能让梅克那家伙得到报应,她不能在这种地方倒下。
绝对,不能在这种地方……被打败!
不能让这麽多年来的辛苦在转眼间全化为尘埃。
不能哭,早在六年前的那一个晚上,眼泪就已经流乾了。
不容许失败,早在绝心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失败就被她从字典中抹去了。
不可以倒下,早在确认了目标後就下定绝心挺起腰板走下去了。
不能贪生怕si,早在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不允许心软,早在失去了所有事物後,就没什麽是能让她心软的了。
那个在她脑海里响起的怪异声音没什麽好在意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是为了什麽,那种奇怪的声音根本不值得注意。
「咿啊啊啊啊!」耳边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夜樱的眼前突然被一阵白光覆盖,刺眼的光芒让夜樱抬起手挡住视线,当白光逐渐黯淡,夜樱将手放下,眼前的景象让她啧了一声。
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她梦中的景像在眼前被拼凑起,冰冷的豪宅被鲜血冲洗、熟悉的身影都倒卧在血泊之中,站在玄关的的少年冰冷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後撇开了视线。
夜樱淡漠的看着眼前的景像,这些画面她从不曾忘却,这些记忆曾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她的意识。
她至今都无法理解当年梅克的行为,明明亲手杀了那麽多人、亲眼见证了那麽多生命的逝去,为什麽最後却要转开视线?
为什麽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有後悔过杀掉那些人吗?
他有想过要弥补这些事吗?
为什麽脑海中一直有道声音在告诉她没有必要这样做?
不过,这些大概是由她的记忆构成的,也许是当时她看错了。
烦si了,真的。
眼前的景像忽然一晃,晕眩感如cha0水般涌上,极度不适的感觉让夜樱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当她睁开眼时她正身处深山中。
这里是,中箖山。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有点冷,有点疼。
抬头看向被藤蔓攀爬覆盖的山洞口,现在撩开这些藤蔓的话,就能见到海墨了。
见到那个,日夜折磨着她的心的人。
颤抖的手抚上藤蔓,夜樱没有撩开它。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还没有脸去见海墨。
夜樱跨出步伐往树丛走去,朝着山脚下前进。
她想知道,当年没被她注意到的地方会不会有什麽。
现在回去的话会不会看些什麽,也许这里不是她的记忆也说不定,也许能趁现在弄清楚一些事情也说不定。
她本来想跑起来好赶紧回到那栋宅子,但当她要驱动幻力时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被掏空了。
看来这里真的不是她的回忆,应该是个幻术结界,而且刚才梅克没有发现她,所以她应该是以jg神t的状态存在於这个世界的,没有实t也没有力量。
虽然还是有t力可以跑,但现在状况称不上紧急,还是先把t力存起来以防万一,天晓得在这里受伤会不会伤到幻境外的自己。
凡事小心为上。
一路上,她没有遇上任何人,本该充满生气的山林中不见任何生物,安静得令人背後发凉。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大片的废墟闯入她的眼中。
该杀的都杀完後还不忘了拆家,这手段也是够狠的。
夜樱一脚踏上那堆废墟,瓦砾与砖墙下压着无数的屍t,那些都是陪伴过她童年的佣人和家人们。
天天陪在她身边的nv仆莉利丝和菈菈亚;在她做噩梦时抱着她、安慰她的管家莱斯;在她睡不着时说故事给她听、唱童谣给她听的外婆;生日时给她捎礼物、带她到各地旅行的父母。
她在瓦砾堆上走动着,果然不见哥哥的影子。
在灭门案发生前约莫十多分钟时哥哥还跟他们在一起的,但事情发生後却唯独不见哥哥的身影。
房子里没有的话,就到外围的树丛里看看吧。
当她在房子的废墟外绕一圈时她发现了一大滩血迹,血迹还不稀奇,但朝着树林里一路滴的血迹就能x1引她的注意了。
夜樱一步步在邻近房子的草丛中踩踏着,顺着地板上的血迹往外走,她一路走到一个断崖边,血迹也到了断崖的末端,像是那个受伤的生物从崖边跳下去了一样。
失去了唯一的线索,夜樱在崖边探出头。
悬崖的下方是河川,水流不是很湍急,从这里跳下去应该si不了。
那滩血,会是哥哥的血吗?
如果是的话,他跳下去了吗?
他是为了躲避什麽才跳去的呢?
他现在还活着吗,会在哪里呢,过得好不好,为什麽不来找她,会跟她一样对曾经的挚友恨之入骨吗?
「哥哥……」
当夜樱低下头打量悬崖下方的状况时,一道人影不知不觉得从她身後的树丛中走出。
夜樱虽然失去了幻力,但足足三年的战斗经验让她对四周的细微变化变得更加敏感,当那道人影到夜樱周围约莫五公尺内时,还是被夜樱给察觉到了。
背後熟悉的气息让夜樱警戒又疑惑的回过头。
因为那道气息感觉上去就好像是她自己一样,这让她不得不警戒,在夜樱的记忆中她可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雨势渐小,细细的雨点滴在少nv的肩上,夜樱转过头,映入她眼帘的不是以前的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更不是未来的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名穿着华丽的年轻nv子。
nv子一头金发,没被绑起的发丝在风中飘扬着,来人一身华丽的长裙,这样的设计风格让夜樱联想到了路卡的衣服,充满皇室霸气的豪华服饰与满地的泥泞丝毫不搭,可见此人的出现该是多麽的唐突。
这一身的衣服看上去就特别的高档,与她完全搭不上边,反观,倒是这nv人的样子让她有点眼熟,短路的思绪中缓缓浮现出一幅壁画的样子。
这个人就跟挂在外婆家里的一幅画像上的nv人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该不是撞鬼了吧?
什麽鬼不撞偏偏让她遇上了祖先,要是被先祖知道巴斯卡莱尔家的遗孤只有她一个的话,不知道他们脸上会有多麽jg采。
「你在找什麽呢?」nv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春风般的话声传入夜樱的耳中。
说话了!
是在跟她说话吧,该不该回答她啊……
「别紧张,我是不会害你的。」穿着华丽的nv人将双手高举过头,表明自己没有敌意,「伤害你对於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促使我加速去投胎罢了,请不要担心。」
「你是谁?」这个nv人的声音听上去相当耳熟,但此刻的夜樱却想不起是在何处听到的。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来自同一个灵魂。」nv人的话让夜樱惊疑的皱起眉。
意识脱离身t前的那句话她还印像深刻。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来自同一个灵魂,我b你更了解你自己,不过,我给你的这份力量,是为了让你有力量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让你选择这样的路。」
「放弃吧,你没有办法打倒那个男人的,更何况,你也没有打倒那个男人的必要。」
那个在夜樱脑海中不断否定她、质疑她的人。
「你是我的什麽人?」夜樱对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了解,但眼前的人却一副对她很了解的样子,这让她打从心里感到烦躁。
如果这个nv人真的是她的哪一个祖先的话,那她还真想知道这个应该去投胎的家伙在她t内跟她说话的意义在哪。
不过那个nv人刚刚说如果她si了,只会加快让那个nv人去投胎吧。
该不会,这个nv人是……
「我名为莱芠?雷蔻丹,但一般b较常听到的是莱芠?琉乌莱斯?夏维?克雷萨。」
夜樱淡淡的听着莱芠对她报出一长串她根本不会记住的名字,但莱芠讲的两个名字的最後三个字都却确确实实的x1引了夜樱的注意。
雷蔻丹跟克雷萨……
克雷萨帝国是三大古权之一,是个建国数千年的大国,克雷萨帝国国姓很长她知道,但这个nv人该不会原本是克雷萨帝国的公主吧。
看她穿成这样,姓氏那麽长还能冠上克雷萨三个字,他们巴斯卡莱尔家该不会是什麽皇亲国戚吧?
接着是雷蔻丹这个姓氏,虽然印象不深,但她确实有听过这三个字,而且还是从梅克的契约神只口中听来的。
能被神明记恨的姓氏,雷蔻丹究竟是谁的姓氏?
「雷蔻丹是谁?」如果能弄清楚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梅克的一些事了。
不过当莱芠听到她的问题时脸上露出的错愕明显到让夜樱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什麽非常不该问的问题。
雷蔻丹该不会是什麽历史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