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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海(六)

 

鸣沙这十多年来都没拥有过这么奇异的感受。

这五指锁的天依旧低沉压抑,可这y霾却反而把他的心跳挤压得更生机b0b0。

每一日,这gu挥之不尽的活力和勇气,又在与悬五相见的时候到达了最高点。

但偏偏鸣沙又在遇见悬五时,把心里的一切压制得紧,si也不肯透露一点半点。渐渐地,他却发现那gu热烈反而越加燎旺,想着自己这身皮囊又单薄得很,悬五的眼睛厉害,没准已经把自己看破了。

除了这些微不足道的担惊受怕以外,其他的一切又太过美满。

鸣沙有时候也会突然彷徨——令狐翡为何同意让开始让人与自己接触,难道是因为悬五不会武,所以暴露这双魂一骨的缺陷便没有了威胁吗?

甚至连那更强大的、在大多数时间里掌握着这具身t的令狐唯我,也没有来打断自己。

他草草下了肯定,认定这是老天给他的恩赐。

等后来他回忆起自己的疏忽,才知道这连细想都不敢,正是因为自己根本不相信老天会可怜他。

后来在那层蛛网被吹破后的八年,鸣沙都是靠对悬五的恨活下来的。如果没有恨,他怕自己早和唯我一样成为行尸走r0u。

其实他已经闻到了一点端倪,可他那时不知道这便是命运中的一环——娘开始愿意见爹了。

娘与爹的恩怨,鸣沙那时还不太明白。他只知从记事起,娘便每日在那重重门锁之后以泪洗面,后来出现些疯癫的端倪,这几年更严重了,有时会突然紧张或大怒,甚至会歇斯底里地摔砸东西。

但这几次见她,人却又渐渐清醒了不少,有时也能与鸣沙多说几句。

不知是奚落还是讨好,有时候令狐翡会把一些东西送进那重重牢门之后,b如上好的绸缎、钗子。可大多数时候娘会把送来的东西一一扔去,甚至连那杀人魔头也呵斥出牢中。

令狐翡经常因此铁青着脸,一怒之下,甚至会对着千重关里的其他罪人用尽残忍手段百般折磨。他想方设法发泄怒火时,这牢中便是地狱。

有时候鸣沙也分不清娘做这些事时,是出于自己意志还是神志恍惚,可是他见过却从未见过这个个x残nve的男人有一次意图把她杀si。

鸣沙因此相信,娘即使在牢里,也依旧掌握着某些与这大恶人制衡的条件。

他们互相推开不了彼此,也拉进不了彼此。这样的关系,从鸣沙有意识起便持续到了现在。但通过崔月得知,最近爹每日都在千重关,是娘主动相邀。

就是那一日,爹也是去了娘的牢中。那时鸣沙打听来了消息,反而高兴。h昏渐近之时,他便飞快跑去找悬五了。

远远地,他看见悬五在树下。g巴巴的身子,像是穿着破衣立在田间木枝的剪影。

悬五现在模样倒是b初见清爽不少,可总有那么一些时候,鸣沙总有错觉,好似能他皮r0u之下藏着毒骨似的。鸣沙心里又怕又好奇,只能懵懵懂懂地躲着,不敢深入看他。

他此时看悬五沉默的等着,就觉得好生可怜,可走近了,悬五对他一笑,人一下又危险。

金发的少年一慌神,垂了眼睛,恍然若失。

当真投入练武后,两人才摆脱了那种暧昧而危险的气氛。

悬五身t不扎实,一脚着地一脚提起,上身毫无风骨,下盘摇摇晃晃。

“不对,不对!”

鸣沙要是认真起来,便瞧得心急,手把手托点起来。

悬五这一身子不规矩,要被他拗个十几回,拗得悬五在鸣沙耳边直喘气:“不行了,我好疼!”

悬五身子颤个不停,两人接触的地方不过蜻蜓点水,却麻麻痒痒地漾开。

这一下反倒把鸣沙自己教得满脸通红。他又恨自己认真过了头,害得自己凑近了他,此时做什么都别扭。

“你太笨!不练了。”

说着他别过头,就气鼓鼓地盘腿坐在地上,不说外人,就是他自己也不知是因为何事不高兴。

这时悬五突然道:“那是什么?”

他回过头,又顺着悬五目光的看去。

夕yan的斜光透过远处的草丛,恰好剪出几个突兀的黑影。那黑影几乎和土地融为一t,平时是难以发现的,现在借着夕yan,却g勒出了几段属于灵物的线条。

鸣沙恰好坐在那东西与悬五之间,悬五是往这边望才看到了。

两人靠近,仔细辨别下,竟是一匹七零八落的狼尸。那狼尸已经几乎辨别不出了,只剩些骨和烂r0u,被蛆虫苍蝇吞食着。

悬五沉默了半晌,对那狼道:“你看你,往哪里跑不好,偏偏不跟狼群混日子,非要自己往这里撞。看吧,落得个si无全尸了。”

鸣沙嫌他乱编故事,非要挑刺:“这地方狼进不来,怕是人俘来的玩弄的。”

悬五却道:“我们都能出去,狼怎么进不来?别当野兽是傻子。我看它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看悬五的模样,他真是一句句,每一句都要扯上自己出去的事。好像这些话是定心丸,一会儿不吃,人便心神不安。

可鸣沙此时哪里关心他的神se,他少年脾气,一心还沉浸在与他的争辩里:“既然不是傻子,为什么还来?”

悬五看到那狼身边还有几片鸟羽,便道:“嚯,他是追着鸟吃的,为了一时口yu,丢了x命呗!”

那几片搅在泥土里的鸟羽奇怪,似是鹫的,鸣沙道:“这就一片羽毛,你怎么不说是鸟吃它?鸟来吃了它,然后飞走了。”

悬五听他就ai钻牛角尖,乐了,扑哧一声:“反正它五脏六腑都静悄悄的,要永远烂si在这里了。我们就随便说吧。”

鸣沙盯着那烂物看了半天,不知为何觉得凄凉恐怖,他捂着鼻子,掩饰道:“埋了吧!”

两人动起手来,鸣沙埋了些土过去,把那味道盖得个g净。悬五却在旁边偷着懒,只顺手攥了一把土撒下,一点一点,看那羽毛埋得无影无踪。

“少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呼声。两人回头,只见那崔月急匆匆赶来,浑身染着鲜血。

悬五一看,大惊失se。

崔月冷冷看了二人一眼,只说了一个字:“走。”

一路上都没看见太多人,人都被支开了,百骨窟si一般的寂静。悬五脸se苍白,不断看着鸣沙。

鸣沙若有所觉,见悬五居然含着眼泪,整个人全然崩溃了,好似是知道要发生何事。

悬五见他看自己,极小声唤道:“鸣沙······”

鸣沙一时心惊,主动抓住了他的手,却也不知要发生何时。

两人被带到了飞雁窟里,眼前所景更是震惊——令狐翡不在千重关里,他就坐在那石头椅子上,脸se苍白,唯有嘴唇鲜红渗着血。

他们来之前,这双眼极冷极深,静静看着前方,怒浪滔天都埋在si潭之下。等他看见了悬五和鸣沙,眼里又溢出一点兴奋得意的笑,残酷可怖。

只听一声破风,令狐翡ch0u出腰上的赤se毒鞭,往一旁的悬五身上ch0u去。

“嗬!”悬五抱着身子,蜷缩起来。

鸣沙一时大惊:“爹——”

他想要上前去,可那赤se毒鞭便往他面前飞快扫来,把他b得无法近身。

“鸣沙!”nv人的声音竟从这百骨窟中传来。

娘······她怎么也在这里?

好似是对这一声劝慰的惩罚,令狐翡紧接着又落下一鞭,疼得悬五只得满地打滚,妄图避开疼痛。

可这疼痛穷追不舍,悬五只能缩成一团,大哭求饶:“窟主!窟主······”

令狐翡看他终于动也不敢动了,这才露出点心满意足的神se。

他看也不看自己儿子一眼,又对崔月道:“人呢?”

崔月面se沉重,看了一眼鸣沙,yu言又止,匆匆离开了。

很快去而复返,他从这窟中深处领来一队十余人。这些人大多戴着镣铐,是百骨窟千重关里的罪人。

最后却一个没有,那是平时照顾鸣沙起居的老太婆。

鸣沙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令狐翡突然冷冷笑了,这笑声渐渐大了,回荡在这层层叠叠的飞雁窟里,惊悚可怕。

这恐怖的回声之中,鸣沙听到娘的哭声,伤心yu绝。

“哭什么?就是在那种活棺材里,你也能想出杀我的办法,这天底下谁敢像你一样?”他的笑渐渐淡了,露出狰狞的表情,“鸣沙,你看看你娘多贱,每次主动解开我的腰带,便是想着把我这毒鞭浸在杯中,一日一日,就等着今日让我吞下。你看看,你娘对我恨之入骨······可惜不自量力,没能杀si我。”

他又冷笑几声,对nv人道:“你说······鸣沙是最后的底线?”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nv人的尖声从暗处传来,回荡在飞雁窟之中。

鸣沙看着四周,寻道:“娘!”

令狐翡忽然对鸣沙道:“你娘方才要杀我,你现在还信我不会杀她么?”

鸣沙大愕,看向地上的悬五,又看向那边的十余人。

nv人哭道:“就算你不杀我,我也会自尽······鸣沙,你别管我,管你自己便好。就算娘活着,今后也生不如si!”

令狐翡却冷笑:“你以为你si,这小子就不会陪你去si吗?”

寻常父亲哪里会说这样杀妻弑子的话,也就只有他,这个声名狼藉的冷血魔头,说出这话时居然面不改se。

鸣沙看着令狐翡,突然朝他跪下了:“爹——”

令狐翡视若无睹:“你娘和他,你杀谁?”

鸣沙呼x1一滞,嘴唇发白。

令狐翡看他的反应,讥讽道:“你不杀人,今后难道令狐唯我惹下的敌人,你能逃得走?你迟早要害si唯我!”

悬五身上已经染了毒,此时躺在地上,嘴里已经有些发紫。

他静静听着这一切,神志有些恍惚。他连哭着求情也做不出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鸣沙,泪水从眼睛里流下,像一匹被当做游戏放出来又被s杀的鹿。

鸣沙不忍看他,也不忍听娘心碎的哭声。可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哀求令狐翡:“爹······”

令狐翡却只是冷笑:“给你个更好的选择,他与那十八人,你杀谁?”

鸣沙一下敛住呼x1,他低着头,唯独不敢看那十八人。

令狐翡看他如此,又推他一把:“反正他们听到了你的名字,知道了你是谁,迟早要杀。”

这世上容不得“鸣沙”,就连听了这名字的人,都得si。

nv人又哭叫:“鸣沙,你何必为了一人两人,去杀十八人?令狐翡,你要b他,今后我活着si了,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令狐翡听着却笑了,y冷冷的。

鸣沙终于循着声,看见了娘在哪里,她就站在上面,那一重重宛如十八重魔窟的一个的边上,手脚被捆缚着,泪眼婆娑,无能为力的样子。

又一道鞭子ch0u在悬五身上,悬五本就身子弱,先前的毒早就在他身上蔓延了,整个人半si不活,这再ch0u一下,回光返照一般又si命挣扎了一下,人终于仰躺在地上,眼睛还在看着鸣沙。

nv人绝望的啜泣声听不见了,鸣沙隐约看到悬五的嘴像是鱼一样开合,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天se已暗,不知是不是错看,鸣沙好似看见他在流眼泪——可悬五分明已经没有力气哭,他的眼神开始失神起来,连自己都有点看不准了。

“你······救他吧。”nv人突然说了话。

鸣沙心一惊,抬起头,娘不哭了。

她甚至b在那千重关中某些时刻更冷静,甚至不再歇斯底里:“他b你,娘不b你。反正此时你无论做什么决定,今后都是会后悔的······要是真有什么痛苦,娘今后都会为你承着。”

令狐翡默默看着这一切,冷笑了一声。

崔月站在一旁小心看了那nv人一眼,今日也是他,这边的刀茯苓······窟里所有nv人都愿意来找你。你要是不嫌弃我与你娘一般大,我也能陪你。或者窟主都不喜欢,也能和以前一样去外面的青楼寻欢作乐······只有你能自由进出,何必废了这大好机会。”

鸣沙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飞雁窟。

有人嘲笑云飞鹭:“云大娘,你还想g引窟主?你还当从前窟主年纪小······他早不ai与窟里的nv人玩了,上次刀茯苓g引他,他与人事情做了一半,吐了人一身。刀茯苓气得不要命,还扇了他一耳光。现在就是好男se,可就是对悬五也是时好时坏,你看这次,窟主连救都不肯救。”

云飞鹭朝那人暧昧一笑,看得那人骨子su软:“他会救的。”

那人兴致b0b0,觉得有机可乘,便凑近云飞鹭,se眯眯地:“悬五不过是个玩物,下贱又没本事,不救也罢。倒是我,你得救救……”

她突然变了脸,骂道:“我看你不也是下贱没本事?”

话音刚落,那边的刀茯苓突然飞出一柄飞刀,嵌入一只正想朝她自己抱来的手,那边登时大闹起来。

刀茯苓一笑,搂向了一个面se苍白的男人。

那人正是百骨窟的长老崔月,他此时手僵y地抱着那刀茯苓,面sey沈,想把人推开,可人望着鸣沙方才的位置,一时若有所思,没把人推开。

众人大声起哄。

云飞鹭身边的人看了片刻,这才对云飞鹭的话回过神来,嬉笑道:“看来我们的云大娘,是把悬五当亲儿子看了。可惜了,他活了这麽长,却活不过今晚。这些年兄弟们出窟,被人逮住b问过百骨窟消息的,他们宁愿si也不愿回来呢。回来的下场,要麽被窟主杀j儆猴,要麽被其他人折磨si。要是悬五不si,兄弟们可对令狐窟主不服气的。”

那人说着凑近云飞鹭,朝她下巴g了g。

云飞鹭笑了笑,把他的手推开了,又冷声道:“令狐窟主是谁,要你们这些渣滓服气麽?今夜我只想喝酒,没兴致玩。你们还是老实点。”

那人还觉得自己今天有戏,没想到被摆了脸se,一下子拉下脸:“臭娘们,我说的可是老窟主。令狐唯我他算什麽?连老窟主当年一半厉害也没有,现在刀茯苓乌梢叶,哪个在百骨窟地位声望不如他?悬五那贱人,本就是令狐翡留下来要挟令狐唯我的工具。这次犯下百骨窟大忌,你觉得刀茯苓乌梢叶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云飞鹭听得脸铁青,突然把手里的酒壶便冲着那人的脸砸去。那人脚步一躲,酒壶在地上砸得酒水崩溅。

身边人一惊,都朝此处看来,那人只能悻悻放话:“臭娘们!真不知悬五与你什麽关系,你得祈祷你们俩哪天别落我手里,要不然……”

他话到一半,看云飞鹭怒目圆睁,登时不敢再说。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哄笑或吆喝。

悬五悬五。百骨窟已经许久没有人想过要叛逃,这次跑的竟然是个不会武的悬五。

百骨窟七座山,其中五座呈环绕状,人称“五指锁”。这五座山,每座都派人严密把手,唯一的用途是用以埋伏袭击。无论是侵入者还是背逃者,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百骨窟仇人众多,所以这里不能混入一个内j,也不许出现一个叛徒。要是有叛逃的人,就算窟主不对叛逃者杀一儆百,其他人也会把那人杀了。

他们憎恶叛逃的人,就像憎恶自己怕si一样。

其实悬五活下来的前几年,谁都在猜他什麽时候会si,而近几年,大家都在猜他什麽时候会逃。

这一次他悄悄出去了。至於是如何在森严的把关里出去的,出去又是为了什麽,却无人得知。

这宴会上一夥人,早无数双眼睛盯着“令狐唯我”。

对这悬五逃出的下场在意好奇得紧的,可不止云飞鹭一人。

鸣沙走出飞雁窟时,听到背後喧哗吵闹,好似还时不时夹杂悬五二字飘过来。他没有回头看,自己在那黑灯瞎火的林子里撞,心烦意乱。

“窟主!”

崔月追出来,一身酒气,一手还整理着被r0u乱的衣襟。

鸣沙驻步等他,崔月便问:“你是要去那千重关?”

鸣沙别过头:“那些捕来的人,现在怕是被我爹问着话,还不肯张嘴的。要去也等过几日,想要知道爹做什麽,也不急这一时。”

岂料崔月却道:“我以为你是要去救那悬五。”

鸣沙这次是僵了好一阵,x膛不断起伏,不可思议:“我救他?我救他?”

他瞪崔月:“开什麽玩笑,我恨不得他si!”

“你当然恨他,可你不久前还说,不能与令狐唯我为敌。”

鸣沙显然楞住了。

崔月道:“从前你就算想方设法逃走,他也一定会把你这副身子带回来。现在江湖大乱,是天时地利好机会,你要在这种关头与他为敌,不怕他怀恨在心,把这些年你辛苦安排的一切一一破坏吗?如果你不怕,你我大可以看着悬五si——令狐翡不一定真想让他si,可悬五的身子,怕是经不起白雪岭百骨窟接连折腾。”

鸣沙僵站着,低头沈思,不知是想着崔月说的哪一句话。

“这些年你长大不少,也深知与令狐唯我相处的道理,怎麽这次——”

“知道了!”鸣沙打断他,话里带着一gu气,“我知道了,这就去!去帮令狐唯我把他要回来。”

他心事重重,像是躲避,一gu意气,转身便奔千重关去。

崔月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se冰冷,完全无方才那般恭敬诚恳的模样。

许久,他敛下眼眸,将眼中那点尖锐的敌意敛去,也转身离开了。

五指锁中间的两座山,正是望山与千重关两座。帮众都在望山山洞道中起居、c练。

对面稍陡峭的一座,便是千重关。

其山顶三个硕大洞窟,上二下一,y森森透着寒气,远看活像人头骷髅的三个洞。这三个洞口里暗藏着七座山中最为覆杂的洞道,里边藏着刑具无数,关押百骨窟的最重要的罪人、仇敌、宝物和秘密。

两山之间无桥,鸣沙一路到那千重关洞口,便与看守道:“带我去见悬五。”

手下一听悬五,登时神se不自在,鸣沙觉得不对,问他:“怎麽?”

看那人有口难言的模样,鸣沙心里一咯噔,赶紧朝诡秘的石道疾步去。领路的手下不敢怠慢,提心吊胆在前面引路开锁。

到了牢房,手下不敢往栅栏里看,只小声道:“窟主,就是这了。”

铁栏中,悬五光着膀子,被吊在一座牢房的正中,像一只待宰的羊。他浑身伤痕遍布,血水顺着k腿一滴一滴往下渗。

他在窟里活下来这些年,本就够瘦,现一动不动,鞭伤把一副瘦骨刮毁得就像g坏的树皮。

鸣沙望着悬五,心中震撼,可身子却是动不得,只有眼睛好似要滴出血来。

他ch0u出长鞭,鞭子如凶悍的蟒嘴,一口将那锁头ch0u碎,又一鞭,jg准无误打在吊着悬五的绳索上。

这一下快狠,绳索尽断。

鸣沙接住了悬五,这人抱在怀里轻飘飘的,骨瘦如柴。白雪岭上着的伤势未好,现在又遭了鞭刑,嘴唇发紫,一片si气。

“我以为来这里的会是唯我。”

背後传来人声,鸣沙才觉大意,一时惊醒,把目光从悬五身上挪开。

回过头去,暗处走来一个金发男人。

他与鸣沙有八分像,只是他的脸颊更y朗,轮廓更为深邃。金发不羁地长披,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潇洒无双。

他老了,好似还病了,可他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暗刃。他身上这gu紧紧压迫人的气势,从来无人敢直面。

可父子两人冷冷对视,谁也不怕谁。

令狐翡看得冷笑:“唯我背叛百骨窟规矩,帮这贱人逃了出去,而你又把他带回来了。我一直在想,你带他回来,是为了百骨窟,还是因为你怕他没了解药活不下去?我还以为你早忘了他身上有我下的毒,现在看你来,便才知道答案。”

他说着又讥诮道:“怎麽?这些年经历了百骨窟内外这麽多男欢nvai,还没让你聪明一点?”

提及往事,鸣沙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直视令狐翡:“我早恨si他,只是他si了,唯我要是不高兴,闯下的祸还不是我收拾?”

他一番乱pa0,把自己也说得服帖,又趁着这gu底气,伸手要道:“下三个月的解药,你可给他了?”

令狐翡眯着眼看他,看得鸣沙心慌。

令狐翡y寒一笑:“也是,我带他回百骨窟时,可未曾料到有这番好事······先是你,然後是唯我。看来他的命,留着有大用。”

鸣沙冷哼:“唯我什麽都听你的,怎麽还需要把柄?”

令狐翡静静地听着,突然沈沈冷笑起来,好似觉得鸣沙天真:“他要是什麽都听我的,就不会想带他出去。没有人会无条件听我的,你不也是,为了你娘任我摆布,恨不得杀了我?”

鸣沙听得火气不小,可思来想去,只能压抑着不答,空空瞪着。

令狐翡突然问他:“为何si的偏偏是烈百溪?”

鸣沙一顿:“偏偏?”

令狐翡露出耐人寻味的神se:“难道你娘没有告诉你?”

鸣沙直视他片刻,神se未改,沈住了气:“人si了我有什麽办法?这麽多年来你只教杀人不教救人,现在反而来怀疑我?反倒是你,不打自招,莫非这烈百溪偏偏是最特殊的?”

从令狐翡像驯兽一样控制他开始,父子之间早就只剩下处心积虑的博弈。

令狐翡盯着自己的儿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朝他放肆的敌人。

鸣沙看得出,如果可以,他杀自己的手绝不会犹豫半分。他恨自己对他毫无遮掩的敌意。

令狐翡看他片刻,却冷冷一笑:“si了的就是最特殊的,如果他活着,和其他被刑问的囚徒便没什麽两样。”

他手里突然飞出一个东西,鸣沙接住了,是解药。鸣沙利落地取出药丸,用手指送进悬五口中。

鸣沙看悬五毫无生机的样子,突然道:“我现在知道为何天下都为那桃花溪蠢蠢yu动了,要是有这样方便的奇毒,想控制谁,便控制谁。你找桃花溪,目的怕也没什麽两样?”

令狐翡冷笑:“你这是在试探我?我以为你会想办法自己ga0清楚,b如······借助你安cha在千重关里的自己人之手。”

鸣沙一惊,眼神一时又有些畏惧,他控制住了表情,又用尽所有力气直视着这个心思叵测的男人。

两人无话可说,只有敌意在父子间涌动。

沈寂了片刻,鸣沙抱着伤痕累累的悬五转身正要走,令狐翡又道:“你可想清楚了,百骨窟从来没有饶过叛逃的人。所有人都相信,百骨窟多年无事正是基於此规矩。如果是令狐唯我,可能会让他待在这里,我不会杀他,但其他人可说不准。”

鸣沙低头看悬五没有血se的脸,道:“既然他对你真的有用,那不要让他在窟里si,应该是你的责任。”

他说完,也不去在乎令狐翡现在是什麽神se,只抱着悬五,大步流星离去。

悬五睁开了眼,他的魂被千万条丝线牵扯,y是扯回了这具残破的躯壳。

久久回过神后,身上四处疼痛yu裂,像有无数把刀子b着自己清醒。

这是一间石室,床前只有几尺地,放着一台桌一张椅,他睡着的地方只是石墙上一个供一人躺下的洞槽,铺了被子。他躺在其中,像是躺在一个石棺里。

他醒来,原来是有人敲了门。人进来了,是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端着吃的喝的,看见悬五醒了,哎哟一声叫着,又板起脸来:“你可终于醒了,还以为我得替你收尸呢!”

悬五朝她虚弱地笑:“垂玉婆婆要是替我收尸,那也是我悬五的荣幸,可惜了可惜了,这次是没机会享受。”

要是平时,垂玉老太婆听了还会笑几声,现在听了,心里的火气却是半点没平息:“嫌自己命大不是,还敢跑到窟外去?那些擅自跑到窟外的人,捉回来碎尸万段都是赏赐的······要不是窟主照顾你,你现在哪还能笑?”

她越说越唠叨:“知不知道你这身子骨差,本来就成日受伤,这次再伤重些,就算医得好,怕是······”

垂玉婆婆又闭上了嘴,她看悬五好似半句也没听进去,垂着眼出神,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半晌,悬五眼里抖出点神采:“我想见濡儿。”

垂玉婆婆长叹一口气:“你想见她,就得好好活下来。这窟里里外外,都是无牵无挂的种,谁在乎你为何出去。”

悬五又道:“濡儿在白雪岭上。”

垂玉婆婆听得难受:“说什么,她还不一定在白雪岭上呢,淮安过去,还得走上千万里路,没准当年她机缘巧合好福气,去了别的好人家。”

十五年前,他的妹妹濡儿便是被送往白家收养,岂料后来江湖都传白家钱财来路不明,暗中做着苟且之事,愈传愈凶,江湖大派前来解决,岂料不知何事白家竟发生灭门大乱。

此次听说百骨窟要去白雪岭,这悬五便茶饭不思,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垂玉得知还劝过拦过,他这样冒si逃走,为见一座十五年前的乱坟,哪里值得?

没想到这悬五是不撞南墙不si心,丢了半条命,也一副si不悔改的样子。

垂玉婆婆可怜道:“你可不止濡儿,窟主不也喜欢你吗?你这次出窟,是不是窟主悄悄带你出去的?”

垂玉婆婆懂得他,悬五不会武,自己不可能逃走。

悬五看向她,不知为何,想到的事白雪岭上的那个吻。他眼里好似有了点光:“我见到了他。”

“你见到谁?”

垂玉看他无jg打采,有一句没一句,怕是还痛糊涂着,以为他口齿混乱,说的还是濡儿。

可悬五又道:“这次捉拿的人里有一个姑娘,他要娶她为妻。”

垂玉婆婆怔了片刻:“娶妻?他们这些人,可不会给自己留把柄。你从哪听来的,你听到窟主同意了?”

悬五道:“他会同意一半。”

垂玉婆婆又大笑道:“你莫不是在与婆婆开玩笑?同意一半?别瞎想,这百骨窟里像世俗人家一样娶妻生子,本来就太荒谬,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怎么选那种苦日子?”

悬五不做声了。

垂玉以为他想开了,把吃的放在桌上,又端了一碗粥过来:“不说了,快,先吃点东西。”

老太婆把粥递来,他要起了身,奈何一动全身都痛,只得被婆婆扶起。他疼得晕头转向,身子歪着斜着,手撑在床上也没力气,胡乱抓着,突然,他的身子僵住了,满头汗水地盯着自己指尖下的那一块地方。

这被子上冰冰凉凉的,沾着石洞里的寒气,他却触到了一片淡去的温暖。

他突然盯着那扇门,人好似不痛了,手脚都灌满活气,他踉踉跄跄下了床,光着脚便追去。

石门外是广阔的石洞,几个洞口投下了几束天光,让人看见洞内明暗交错的幽幽景象。一道暗水在洞窟里潺潺流动,水边到处都是为百骨窟做事的老太婆,叽叽喳喳地在水里洗着百骨窟今日的菜,或是沾着血w的衣物。

这里的洞道前后打通,风穿堂而过,老太婆们就在空地之处挂着衣物盖布,等它们风g。

空气里充斥着霉朽味和淡淡的腥气,悬五在蹒跚的老人和翻飞的布里四处搜寻,可他什么也没找见。

他突然停下了,静站在一块翻动的破布前。他看了许久,正要转头离去,被单之中一只手伸来,把他的手抓住了。

悬五回过头,冰凉的手指让他浑身战栗,但那手很快就ch0u走了,那破布一晃一掩,他正好看见一道隐蔽幽暗的目光,藏在那张熟悉而日思夜想的面庞之后,像是暗处幽魂的窥视。

悬五一惊,那张被单又一晃一掩,什么都不见了踪影。

此处空荡荡,只有风吹拂布翻卷。

暗g0u都是些下人所住,肮脏恶臭,无人造访,只有他会经常来。他时常能从自己的衣服上闻到那gu属于暗g0u的cha0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另一人的。

令狐唯我从暗g0u逃进yan光里,yan光落在金灿灿的长发上,整个人苍白白的,唯有眼睛躲在头发后,y暗暗病恹恹。

不远处有人在前面等着自己,清容俊貌,右眼有疤。

崔月早恭候多时,风度翩翩揖了揖:“窟主,有两个人,闯入了百骨窟。此时正在飞雁窟中,y是要见老窟主。”

令狐唯我盯着他:“为何不杀?”

必须要杀。都传百骨窟位置难寻,其实不过是找得到此处的人都已经被杀了灭口,怎么会有人敢大喇喇进来。

崔月苦笑:“杀不得,他说已将百骨窟所在透给了外边的人,要是自己si了,外边的人就把百骨窟所在告诉全武林。”

令狐唯我又问:“又是为何不杀?”

崔月摇摇头:“那人说外边的人便是将桃花溪秘处告知天下的邱灵赋,他有本事让全天下知道百骨窟在白雪岭做的好事。这邱灵赋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却还活着,我猜那花雨叶惊鸿一现的少年一直伴他左右,不好杀。”

令狐唯我沉y片刻:“邱灵赋与阿魄?两个目光短浅的懦夫,身怀线索和仇恨,却尽是做些无聊破事,有何不好杀。”

崔月看着他:“他们自私、惜命、狡猾又无牵无挂,和我们窟里的人一样不好杀。”

令狐唯我想了想,又问:“来者何人?”

“他们说,是老窟主想见的人,大约是与那桃花溪有关。”崔月说罢,又看着令狐唯我,话中有话,“老窟主要是病好了,这窟里便是两个窟主。”

令狐唯我皱眉:“病?”

“鸣沙与我虽还未有机会与牢中的人接触,但其实早些时候,派了人去暗中探访排查他们的事迹。老窟主找寻的那些人,可不是人人都一定知道桃花溪的线索。有一部分人,不知桃花溪,却或多或少接触过一种东西,叫做回魂草,一种解百毒、起si回生的妙药。这东西见过的人少听过的人多,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此草若是真的有,那定与桃花溪有关。”

崔月道:“我与鸣沙推测,老窟主定是身t有恙,才迫切要此物。也许从五年前他把这窟内生杀大权拱手给窟主时,便已经有了什么问题。表面说是锻炼窟主,恐怕只是自知已经无暇顾及百骨窟。”

他分析道:“而他唯一重伤的一次,便是八年前夫人给老窟主下毒。那毒为其毒鞭浸脱出的毒水,本就厉害,从伤口侵入已是九si一生。怕是当年夫人日积月累攒留此毒,久毒有变浓毒有异,或下毒方式绝妙,这毒除不净,便落下不可治愈的隐疾。”

令狐唯我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他语气里并无指责或是杀意,无论是杀人时的他还是平日的他,都没有东西能让他情绪变化。

一个恶名远扬的门派通常外患严重,若没有一个jg明狡猾的决断者,定不能维持。这个百骨窟里的聪明的决断者是崔月。

曾经令狐翡在时,他自己则更像是一把威慑的剑,平日摆放那里杀j儆猴;又像一个赋予人权势的玉玺,决断者只得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绝不敢逾矩。

可他并不真是一把狐假虎威的剑,因为这个百骨窟选址和决断者的选择和控制,都是他在二十多年前所决定的。

现在那把剑换做了令狐唯我。

这两人或是三人都知道,令狐翡即使是奇毒缠身,他敢让人知道此事,便证明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们依旧只是他的左右手。

没有人会用敌人做左右手,可偏偏令狐翡敢。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还剩几成,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给自己活命的解药。

这未知的信息,既让人压抑,又让人蠢蠢yu动。崔月在试探。

崔月看向那角暗g0u的方向:“悬五刚进百骨窟时,算是个安分的人,怕si、机灵,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不做。可八年过去,前几日我见过他,他的眼神和先前不一样了。如今江湖大乱,百骨窟也不再躲躲藏藏,必定内忧外患。悬五这样无足轻重的人,一心活着没准能保下一条命,可我看分明还有别的东西在他的命之上。你看他,是si都要出去。”

令狐唯我暗沉着眼眸:“我要娘和悬五。”

崔月道:“正巧,我要我的解药。”

当年他作为溯元宗弟子,年方十七,以一柄薄光剑在几次江湖平乱中展露风头,正意气年少。岂料又被一副毒,b来此处做别人的刀。从此便是二十年,在那人的目光下,他动也不敢动。风华正茂都在此处耗尽,现在才见得一点曙光,不立刻攀附上去还要等什么时候。

“不巧。”令狐唯我低下眼睛,哑着嗓子,“他们的命属于我爹。”

崔月呼x1一顿,盯着他:“那你自己不想自由?”

令狐唯我道:“不想。”

崔月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但他想。”

他,是这身骨r0u的另一半时间。

令狐唯我凝视他,半晌后道:“帮我求他。”

崔月惊疑:“求?”

唯我道:“你相信吗?就算是娘站在百骨窟所有人面前,手无寸铁,也无人敢动。而令狐翡要警醒我们,也会先杀悬五。”

崔月盯着这金发少年的脸庞,他说话不多,眼睛从不接触yan光,头总低着,人畏缩起来。无论是目光还是声音,都很重很沉,圈在自己足下几尺地,不敢往旁边延伸一点。

他从来就像是令狐翡的手,不必思考,不懂是非,谁知竟然会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

崔月可怜地看着他:“求他也无用。悬五无足轻重,在我和鸣沙眼中也是如此。但是你可以选择。”

“鸣沙会把他救出来,便是要等你的选择,你孤身一人,接下来每一步,都会举步艰难。”崔月突然叹了口气,意味深长,“怕是等一下,你就要见识到了。”

百骨窟的飞雁窟,五位好手都在,对着正中的两人,严阵以待。

中间两人,一人是个十六左右的少年,身子单薄,他一双眼睛又静又si,漆黑无光,不像江湖人,倒是像个麻木的书童。另一人又瘦又高,扛着把大刀,神se倒是轻松,又有些轻浮。

围着他们的人里其中一个男人,年约四十,粗乱的眉飞斜,脸上皮肤粗糙,布着三四道老伤。花白的头发高束,依旧一副jg悍的样子。

他手上提着一根粗棍,歪歪扭扭,像是从树g上随意劈下的。粗棍上缠着一条活蛇,通t乌黑,把这根粗糙的棍盘得像个老和尚的法杖。那蛇正对着中间两人吐着信子——准确来说,是对着那个苍白的少年吐着信子。

那少年也警惕地盯着那条蛇,面部紧绷,不发一言。

jg悍的男人也盯着他,嗓子像是常年泡在酒里似的:“你不必紧张,我的蛇只是喜欢和他一样的东西。”

那皮肤苍白的少年看向那乌梢,眼里冰冷而警惕。

高瘦的少年却不动声se把那少年拉到身后,对那男人笑道:“没想到能在百骨窟见到在江湖上消声已久的乌梢叶前辈。”

一旁的刀茯苓见状,不由得正眼看了那少年:“你知道我们是谁?”

高瘦少年笑道:“我知道。”

刀茯苓笑了几声:“我都不知我是谁,你怎么知道?”

高瘦少年道:“八年前淮安一带曾经有个回春妙手的郎中姑娘,救济无数。后来不知为何,这一双和药手却握起了飞刀,成了杀人妙手。刀茯苓前辈,久仰久仰。”

他又面向身旁另一个男人。

男人是另一番气质,披头散发,青惨的胡子,提着一柄破布卷起来的剑,不过四十便弓着背,好似提一gu气都会把他累得不轻。

他身上挂着一身邋遢布衫,松弛的脸皮依稀可见少年时的风流潇洒。可他好似喝了不少酒,小动作不少,要么0鼻子要么晃荡身t,身上即使有那么一点屈指可数的魅力,也都荡然无存了。

他身旁有个紫衣nv人,头上cha着一根凤羽步摇,对他含着笑,显得面善。

他道:“崔凤图前辈、云飞鹭前辈。”

他最后面向一个年轻男人:“只是我没想到,血蝠门的宋寒也投奔了此处。”

宋老大听他提到自己,面se不虞。血蝠门现在也是黑道,做的也是暗杀之类的不为武林正道认可的事,出现在这里倒是不奇怪。但既然是做暗杀的活,那为了避免仇人坏事,从不坦荡面目示人。

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他还盯着那少年打量,少年却已经看向门外:“窟主。”

令狐唯我从门外行来,众人让开一条道。

此人远远地便带着一gi气,明明无神的眼睛,却令人生寒,好似非要杀人、非要杀人不可,看谁都像是看着si物。

那令狐唯我突然看了一眼那面se苍白的少年,两双si气的眼对上,那少年心中威震,血ye竟然暗暗沸腾起来,他眯了眯眼睛,低下头去。

高瘦少年已在一旁恭敬道:“肖十六与弟穆融参见窟主。”

令狐唯我单刀直入:“如何进来的?”

肖十六好似才想起:“哦,对了。冷香蝶擅自闯入人的府邸,是该赔罪······”

众人一听,神se都异样起来。

他说的是冷香蝶。

冷香蝶,江湖上流传的一种奇物,雌蝶雄蝶以香结缘,既定此缘,生si相随。把雌蝶蝶翅碾粉,粘在人身上,再把雄蝶从饲养的竹筒里放出。雌蝶那点香就算到了天涯海角,雄蝶也能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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