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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盐(7)

 

这次的月考格外平静,聂清河考前找刘老师说定了考后她再做一遍理科班的试卷,刘老师犹犹豫豫半天,一边说着:“啊呀,我觉得你们这样不行的……”一边还是极力隐藏笑意的同意了聂清河的提议。毕竟对于他这个新人老师来说,有聂清河这样一个出se的学生能跟理科班对打,也实在是太有脸面了。

唯一的意料之外,是这次程晋川总成绩跌出了级部前十。

闵亦宁很及时的把消息传递到聂清河的耳中,“听说程晋川生病好几天了,现在都还在医院打点滴呢。”

聂清河抿了抿嘴,有些怀疑的问:“这大热天的他感冒?”

闵亦宁小j啄米似的点头,“我把邹喻叫过来你问问?”

聂清河忙摆手,“你这是想g什么鬼事?”

闵亦宁露出促狭的笑容,趁聂清河巴掌还没落下,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咱们周末去积南巷的烘焙店吧,那个店主现烤的面包,还有现做的雪花冰特别好吃。”

聂清河拿起笔开始算题,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忘记追问闵亦宁还有谁,临了到周末时,聂清河接起电话才知道程近屿他们也在,好在程晋川因为生病没来。还有除了闵亦宁以外的人在的话,就太不好耽搁时间了,聂清河换了鞋就急匆匆往家门外跑,光顾着赶时间,不留神踩滑了花园小径上的鹅卵石,一个踉跄崴了下。这下她只能放慢速度,一路扶着院墙,走出小区大门后打了个车。坐在车上的聂清河一边看闵亦宁发来的定位,一边估算下车后还要步行多久,不能坐车直接到的积南巷实在太为难她了。

快到积南巷时有一个红灯,聂清河无意识的转头看向窗外,她突然看到一个说不上熟悉,但是一点也不陌生的身影,他穿着chapion简标的白se短袖,浅蓝se的直筒牛仔k,格外g净清新,她认出来了,那是程晋川。

聂清河看到他刚走出来的地方是关山市的福利院,程晋川跟福利院的老师挥手道别,走出好几步后才将拳头伸到嘴边掩饰咳嗽,他剧烈的咳嗽引得后背上下起伏。

聂清河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她的手已经摁下了安全带按钮,她开口说:“师傅,我就在这里下了,谢谢。”

聂清河跨上一边的人行道,她一瘸一拐的走到程晋川身后,掏出了纸巾递给他,迟疑着最后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你还好吗?”

程晋川咳得眼睛都红了,他看着聂清河,好半天才止住咳嗽,憋出了两个很轻的字,“没事。”

聂清河收回手,“不是听说你去医院打点滴了吗?”

程晋川笑笑,止住咳嗽的说话声里有浓重的鼻音,“你在关心我?”聂清河语噎,只听程晋川又说:“不生我气了?”

聂清河强自镇定,看着他的眼神分辨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我看你好得很,脑子转得可快了。”

她说完转身就往积南巷那边走,程晋川忙追了上来,他一把握住聂清河肩膀,把她转向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别的你什么都不问我?”

聂清河看着他,有些不解,“你想我问你什么?”

程晋川抓住机会张口就说:“b如我怎么在这里?我的病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他才停了一下,又忙接着说:“你看到我从哪里出来的吧?说起来我还没吃饭,药也没吃,你不如陪我吃点东西?对了,你在这里g什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一瘸一拐的?”

聂清河被他一连串pa0弹一样的话说愣在原地,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程晋川。程晋川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指刮了刮自己的鼻梁,他再对上聂清河目光时,放低了些声,“或者,你只用告诉我你怎么了?”

聂清河难得的有些不自在,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目光闪躲起来,伸手指了指背后,“嗯……噢,闵亦宁他们约了我去积南巷的烘焙店。”

程晋川的眼眶是还没褪去的红se,看起来像极了一只无害的白兔,他有些认真,“我是问你怎么一瘸一拐的。”

程晋川的嗓音是沙哑的,因为发炎而压低的声调听起来就像是无意识的撩拨。聂清河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到发毛,她诚实回答:“因为刚刚走太急,崴了一下。”

程晋川紧接着说:“你看走过去还有好几百米,你走不过去吧?”

聂清河抿了抿嘴,“你的意思是你搀我过去?”

程晋川这才露出满意笑容,仿佛正中他下怀,“很乐意。”

扶着聂清河一只手臂的程晋川走得很小心,好像崴脚的是他一样。

聂清河仔细看着路面,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从福利院出来?”

“我帮福利院的小孩子们补习功课。”程晋川毫不掩饰。

聂清河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样的行为跟程晋川自尊骄傲的x格,不大能对上来,他竟然会乐于助人吗?

程晋川敏锐发觉聂清河的不可思议,他低下头,“这么在你的意料之外?”

聂清河不迭否认,“没有没有。”她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只是……看不出来你这么……这么有ai心。”

程晋川不以为意的笑笑,“每个周末我都会来,已经很久了。”

傍晚的街道上,太yan还有余晖,但醺h的路灯已渐次亮起,淡薄晚风挟起凉意开始席卷,风穿过行道树时,扑簌声就像是一只手搅动了满树繁叶。步行道上行人还在稀疏,但往来接踵。在喧嚣与宁静交替点的城市,其实很容易让人忘记不快。这时候还没有霓虹的晃眼,这时候车水马龙已经落幕。

于是等在烘焙店的一行人,最后见到的就是发型被风吹得一团乱的聂清河,被看起来像是宿醉萎靡的程晋川扶着出现在店门口。闵亦宁含在嘴里的x1管因为惊异,突然的松嘴,弹了她一脸n茶,还殃及了一边的程近屿,趁着程近屿还来不及反应,闵亦宁慌忙和邹喻换了一个位置,一边向聂清河招手,“你怎么才来?还拐带了一个病号?”

聂清河坐下来,从包里拿了纸巾推到程近屿面前,还没来得及回答闵亦宁的话,程晋川就接过了话头,淡定说:“是我拐带她的。”

闵亦宁被呛得咳嗽起来,程近屿也愣住了,氛围一下又陷入诡秘,只剩邹喻意味深长的拖长尾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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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聚散场后顺着路往回走时,聂清河跟邹喻家住得都b他们远,送了闵亦宁,最后在邹喻的再三保证和聂清河的极力劝阻下,程晋川和程近屿才作罢打算跟邹喻一起送她回家的想法。

路过便利店的邹喻去买了瓶可乐,出来时扔了一瓶果汁给聂清河,“拧得开吧?”

聂清河敏捷地接住,肯定地说:“能的。”

邹喻笑了出来,走出了好半截路,他才问:“你就没生程晋川的气吧?”

聂清河拧开瓶盖又拧回去,打了个哈哈,“怎么可能?”

邹喻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聂清河,其实亦宁和程近屿反而才是不了解你的人。”

聂清河回视了眼邹喻,又看向面前的人行道,她把手背在身后,小心的踩在砖石相接的缝隙上,“怎么这样说呢?”

“你看过《出神入化》吗?讲魔术的那部电影。”邹喻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聂清河点头,“我记得那句台词,‘靠近一点儿,你’。其实靠太近了,才什么都不大好看清。”

邹喻一点儿也不讶异聂清河的敏锐,她一向是个思维跳跃很快的人,用一句话就明白他想问什么并不意外,邹喻的声音郑重了一点,“那你的心事不就是这样吗?”他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瓶可乐,“心事像不像一个手法高明的魔术师?你深陷在yu知而不能得知的渴望里,你试图找到出口,可你置身在迷雾里,你靠得太近,一个人是做不到旁观自己的。所以你找到的到底是出口,还是歧路?”

突如其来的正经氛围也没有让聂清河收起踩地砖线的玩闹心,她只是没有回答。邹喻0着x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将可乐瓶jg准的抛进了沿路的垃圾箱里,“程晋川是我的初中朋友,我认识他还在程近屿之前,说起来跟他关系更好些。他很优秀,也很会照顾人的。除了活泼……活泼得有点过了以外,他其实做人很不错。”

聂清河终于抬头看邹喻,她眯了眯眼,“你怎么不来读文科?出口就这么厉害。”

邹喻大笑出声,“我打了很多遍腹稿不行吗?”

聂清河撇回头,她喝了口果汁,走快了几步。接着又听身后邹喻说:“你别想换话题,我今天就是来说和的!”

聂清河嘴角的笑意已经憋不住要溢出来,“走快点啦,我家的门禁时间要到了。”

如果把聂清河形容成一个极度克制又理x的人,那实在是很贴切,但她的慌乱已经开始有迹可循。邹喻一向是双看人很准的眼睛,轻而易举就在方圆之外戳穿了聂清河的试图掩盖,看穿了聂清河不想深陷与程晋川的关系中。

可是她太过克制了,邹喻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想这么克制。

或许聂清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克制什么。

又即将要到一年招生的时候,还正逢关大附中建校一百二十周年,关大附中的宣传片就要进入一轮更新,原本已经拍好的视频短片却因为时长问题要重新拍摄几个镜头,这个任务就落到了高中部学生会的头上,作为高中部学生会主席的聂清河理所当然的就成了扛大旗的头号人员。

偏偏最近是梅雨季节正盛的时候,常常都是连绵y雨,等了好几天的机会,好不容易等来今天的大课间时雨停了,又因为场地sh滑取消了课间锻炼,简直是绝好的机会。聂清河叫上同学就拿起单反直奔教学楼下,架好脚架后,就开始调光圈焦距。

关大附中主楼是一栋暗红的楼,玻璃幕墙上因为y雨天被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这种朦胧的样子很适合后期做一个加快的长镜头。聂清河思绪散漫的漂浮,一会儿想到课堂笔记,一会想到下节课是严厉刻薄着称的思政老师的,等待的间隙她抱着手无意识的转了个身。

散不去的水雾朦胧中,程晋川直直站立在聂清河身后不远处,聂清河停下的目光与他正好相遇。程晋川双手cha在k袋里,额前碎发被水雾浸得有些润润的耷下来,不知道站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对上聂清河目光这件事也毫不心虚,半点不闪躲。虽然这个人很好看,赏心悦目,但聂清河反而觉得危险,被他看得心头慌起来,有些承接不住和他的对视。

程晋川似乎对引起聂清河不适这件事毫无察觉,他走上前来想跟聂清河说几句话,聂清河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就往后倒退了几步。这一倒退就太要紧了,聂清河反应过来自己即将绊倒什么时,只来得及一个俯趴将相机sisi搂入臂弯里,预料到即将发生什么状况时,聂清河脑海里闪过的是又要洗校服,以及,在程晋川面前丢人丢大了。

聂清河这个想法才迅疾闪过,她的手臂就已经被程晋川眼明手快的拽住,她径直扑进了程晋川的怀里。程晋川身上有柑橘调的清新味,相机镜头戳到他x口时他显而易见的疼得倒ch0u了口气,他低下头时正好能停在她耳边,“有这么害怕吗?聂清河。”

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笑意,气息一凉一热。聂清河惊得一缩,来不及站稳就忙从程晋川怀里退出来,着急的检查相机,又翻开里面的视频。程晋川0了0x口,气定神闲的说:“相机肯定是没摔着,但是视频应该是要重拍了,别看了。”

聂清河深x1一口气,强行平静自己的情绪,“程同学,请问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

程晋川想了想,“好的,那我以后一见你就叫你。”

课间时间显然已经不足够再重新拍一段了,聂清河狠狠摁下关机键,把相机塞到一旁进退为难的同学怀里,“重新找时间再拍这一段。”

同学忙不迭的点头,紧接着居然拿起脚架撒腿就跑。聂清河疑惑的看着瞬间远离的人影,程晋川走到她面前,不紧不慢的道:“走了,我陪你回教室。”

聂清河刚想拒绝,预备铃就敲响了。程晋川笑得一脸得逞,“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屋漏又偏逢夜雨。”

聂清河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深x1口气,“好的,您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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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一进教学楼上楼梯聂清河就一步跨两层,思政老师是个小老太太,出了名的不好说话,要是迟到了她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就算是这样,在聂清河刚刚上完楼时节还是24小时限免叭,这样也不会影响到追更的姐妹们,还可以让我有填坑的信心,希望大家理解呀~以及,我的惯例是,一直以来都投珠的姐妹,完结后微博私信我提供id,我会免费发完本txt。

程晋川没有否认,“缺了这根弦,就会缺很长篇幅的曲调,来不及补救的情况下,如果有你的钢琴伴奏就一定能掩盖。”

聂清河听完就立刻拒绝,“我高中后就没弹过钢琴了,你的曲谱我在这几分钟内绝对办不到弹下来。”

程晋川看她,“我都相信你,你有什么不相信自己的?”

聂清河不迭摆手,“放过我吧,你难道想让我穿着校服上去给你弹钢琴?”她想了想,司微钢琴也过了十级,“还不如叫司……”

“你对我吉他的断弦有责任。”程晋川一字一句说。

聂清河瞪大了眼睛,“怎么就是我的责任了?”

一边的小学妹怯生生的举起手,“学长,其实是……”

程晋川看着聂清河的眼睛转都没转,“你不是负责后台吗?责任不在你在谁?”

“诶嘿?”聂清河撑直了腰,正要说话时老师已经在那边叫司微了,“司微,快过来,该上台了。”

司微来回看了他们俩一眼,也只能先赶过去。

“怎么样?”程晋川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狡黠,好像在说,你的外援泡汤了,而他已经志在必得。

负责老师已经在往这边走了,大概是为了催促程晋川。可程晋川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动也不动的看着聂清河,像是笃定了她一定会选择什么。

聂清河心头叹气,这真是件什么鬼事。她心一横,拉开拉链脱了校服外套扔给小学妹,然后拽住程晋川的胳膊往舞台方向走,“我真是中了你的邪。”

像是怕聂清河会反悔一样,程晋川反握住聂清河的手腕,“那正合我意。”

上场前的程晋川跟后台负责后勤的同学耳语几句,然后把手里的曲谱塞给了聂清河。长年藏在幕布后的钢琴有些落灰,se彩黯淡,话筒架和高凳在舞台暗处被迅速安置好,聚光灯在台前汇聚成四s的光芒,司微开始报主持串词。

聂清河突然怯了场,她下意识的扯住程晋川衣袖,“程晋川,我恐怕不行的。”

程晋川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了握聂清河手腕,在幕布拉起前,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多一分都会惊扰到她本就飘摇的心绪,“聂清河你记不记得我陪你罚站时说以后注意不再靠近你?我试试看这么做了,不大好做到,所以你能不能相信我、接纳我,并且也顺从我一次?”

聂清河听完一席话时愣在原地,幕布已经拉起,程晋川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走到台前鞠躬致意,然后放她走到钢琴前。钢琴位置在程晋川的斜后方,聂清河在他身后看着他坐上高凳,有条不紊的调试话筒角度。

当万千光束汇集落在程晋川身上时,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才是那个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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