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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破碎的约定02】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用这张残破不堪的脸面对你,我不知道该怎麽对你说我好痛,失去爸爸、妈妈我很痛、离开你我很痛、我的脸更是痛得让我只能选择麻痹。

但是不在乎却是我唯一保护自己的方式,只有你,我必须假装不在乎,才能够让自己好过一些,也许你会接受我,但你的接受是因为可怜我,我不想让你去背负这样的意外跟责任,因为你幸福的选择,并不一定是我。

擦掉脸上的泪水,我往房间走,却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一件成高的男生外套,拿起外套我便看见x口上绣的名字是何雅风。

何雅风?他进过家里?那他…不会也进过房间吧?难道…他有发现了什麽吗?

不对,应该没有,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他也不是个会乱翻的人,还是别想多了,只是这件外套我该怎麽处理b较好?要拿去还给他吗?可是我们刚刚才…

哀,他都要离开了,我去计较这点事情g嘛?还是拿去还给他吧!

晚上九点许,我带着装有他的外套的提袋到了那个nv孩家,搭乘电梯到三楼之後在长廊尽头右转,终於到了她家门口。

按下电铃後没多久,门开了,一样是nv孩开的门,而她看到我有些震惊,「咦?你是…?」

我知道她一定还记得我,毕竟我给她留下那麽深刻的落跑印象,要是我也会记得。

「请问…他在吗?」不等她想起来的我就问。

「他?你是指雅风吧?」接着她苦笑,「雅风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他…不住在这里?」我错愕不解。

他们…没有住在一起吗?不对,她刚刚说已经,表示不是没有,只是成为了过去式。

保持着微笑,她向我解释,「你认为的没错,雅风原本确实是跟我同居,不过…两个礼拜前他就搬走了。」

我知道她是刻意向我解释,但是我不想表现出我在意的样子。

对,这都不g我的事。

将手上的袋子提给她,我保持着自己的态度,「这个,就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吧!」说完我转身就离开,但是却听到她追出来的声音。

「等一下!那天…啊!」

突然啪啦一声,我听见人和拐杖同时落地的声音,猛然一转头果然看见她跌倒在地上,拐杖掉在一旁,见状我立刻过去关心,「你…你还好吗?」

都是我不好,为什麽这麽不小心?

将她从地上扶起之後,她缓缓抬头看着我,「那天,就是因为这样,我跌倒了,雅风为了先扶我到客厅坐下,才会没有追出去跟你解释,我跟他已经没有同居,就算曾经同居过,他的心里也只有你。」

愣愣的看着她,我说:「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知道,确实是我误会了你们,但我只是拿他的外套来还而已。」

留下并不真诚的微笑,我转身才走了两步,她轻声地问:「馨宜,你是馨宜对吧?」

心脏突然怦了一下,思考突然断了路,以至於我没能及时反驳,只能愣在原地,就像被抓到说谎的小孩。

她怎麽会…知道?不!我不是陆馨宜!陆馨宜已经si了!

冷冷地看着她,我强装镇定,「很抱歉,我不是陆馨宜,你ga0错人了。」

看她已经站稳,我才转身,踏了两步正要离开,她却突然又说了一句:「我没有说她姓陆。」

不争气的停下脚步,就在一瞬间被抓到了我的心虚。

够了,为什麽每个人都要这样b我面对?b我坦承?我不是…我也不想再当陆馨宜了。

缓缓转头,我淡淡告诉她,「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任何人,我是李蒲昀。」说完我便从楼梯离开,连电梯的时间都省了。

逃命似的,我从楼梯速迅奔了下来,到达了一楼,心跳声已经盖过了我所有的思想,我恍着神走出了公寓。

如果…她也知道了我就是陆馨宜,那她…是不是也告诉了他?

不可能,应该没有,我今天见他的时候,他什麽都没有说,所以他一定还不知道,不要多想了…

那一天,我带着自我安慰离开了唯一可以公诸真相的地方,不过却没有想到,像那样的固执,是我的最後一次。

隔天早上,天气有些开始转凉,r白se的天空有几朵云轻轻飘过,空气里有很多水蒸气,在cha0sh已经达到最饱和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一些毛毛细雨,而我在阿姨再三叮咛要带雨伞之後,乖乖撑着伞离开了家门。

闻着空气中浓重的酸雨,cha0sh又闷热的天气让每一个在等公车的乘客都显得有些不耐烦的烦躁感,有的看起来昏昏yu睡。

终於等到公车进站,乘客蜂拥而至,而我也不列外的努力挤上公车,因为如果这一班上不了车,肯定会迟到。

乘坐着摇摇晃晃的公车,终於在公车抵达後来到了学校的校门口,走进学生散布於各处的校园里,就属在左手边的公告栏最热闹,一整群的学生包围着公告栏议论纷纷,那边简直成为了最热闹的菜市场。

淡淡的撇了一眼,我没兴趣的直接离开,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学生直接撞上,而她一句道歉都没有,只是兴奋的对自己的好朋友们宣传,「看到没有?歌唱b赛我是乐谱还会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正确来说,如果不是方御程现在拿着它,我根本忘记这个的存在,更忘了当年的事,还有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麽知道这个谱的,但你就承认吧!」他还是跩着一张嘴脸,「你b赛上编的曲,就是抄袭这个乐谱。」

缓缓抬眼,我问了他,「成高的书包背带,是什麽颜se?」

愣了一会,他呆滞地看着书包背带还有我,维持痞子的本x还有d而啷当的形象,「这重要吗?这好像不是现在的问题。」

这一刻起,我从他眼里的眼神里确定了我心里的猜测。

果然没错,方御程的眼睛看不到颜se,他就是我四年前在医院里遇到的男孩,因为在台风天被掉落的花盆砸到眼睛,导致视网膜破裂,本来应该会失明的,但是被医院抢救之後恢复了视线,不过却也因此看不到颜se。我跟他在病房相处过几天,一起听过音乐看过电影,但之後他就转院了,我从此没有再见过他,也从此遗忘了这个人,更不记得我送过乐谱给他。

「你的眼睛…」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不过他却不说一句话,而是用我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我。

「方御程,还不给我滚开?」

「够了!」方御程突然吼了回去,声音之大,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然後他走向我,声音压低靠在我耳边低喃,「我不管你是怎麽知道的,但你要是敢说出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冷静的看着他,之後我听见班长说:「给我动手,今天我就要让大家看看她的庐山面目!」

下一秒,一桶水往我身上泼,当我反应过来後只能眼看着水溅到我身上,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下一秒钟,我全身瞬间sh透,一头sh漉漉的头发和衣服滴了整地的水,而我还在恍神中还没清醒过来。

我的头发和衣服很快x1收了大部分的水,倏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人说话,只有围圈的学生一边震惊一边讨论。

「天啊…」

「真的泼了啦!」

「有录影了吗?」

「要跟教官说吗?」

等到我恢复视线的时候,眼睛一阵刺辣,痛的我睁不开眼睛,只能听着她们一句一句的咒骂着还没进入状况的我,还有周围不敢涉略太深的同学们议论纷纷。

「咳咳咳咳…」当喉咙不小心喝到了一点水,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一般的自来水,浓浓的苦味在嘴里化开,还有眼睛的腥辣与刺激感,我意识到,这是卸妆水,他们竟然倒了一整桶的卸妆水往我身上泼,目的可想而知。

哼,果然这样才符合她们的作风。

不过我没时间理会他们,不停的用手抹开我的脸,我知道事到如今,就算我什麽都不做,脸上的妆容还是会被卸乾净,伤疤会在脸上逐渐清晰出来,我只能继续站在原地,让他们看到他们一直以来最想探究的秘密。

原来,最害怕的事情并不是尽全力的躲开就不会发生,早在重新遇见何雅风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提示了,我被不断的提示着,却一直不懂得清醒,这一天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这是什麽?」安静了好一会,才有学生反应过来,不用看也知道,脸上的表情该有多震惊。

「她的脸…好丑!」

「好长…好长的疤…」

「我的天…」

正在旁边的人瞠目结舌又议论纷纷之时,坐在地上的方御程这才开口,「陆馨宜?」

熟悉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说出口,让我抬了眼,静静的注视着他,脑海里浮现了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

我们都一样,头上包紮着纱布,住在同一间病房里,一起看一样的电视,但是他的眼睛暂时看不到,所以我跟他一起用听的,後来他转院治疗眼睛,我也就忘记了这个人。

脸上的面具被强迫摘下,对於我脸上的秘密众人不外乎都是一阵惊讶,所以我也听见了方御程的呢喃,「你是…陆馨宜?」

「对。」突然又有声音窜出,我的眼睛因为被化妆水辣的张不开,只能听声音判断,「她就是陆馨宜,送你手上这个乐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你的秘密的人。」

他是…吴轩宇?怎麽可能?他不是已经离开台湾了吗?怎麽会…

在隐约之间,我看见他拿了一瓶水走向我,旋开了瓶盖的声音响起,然後一阵冰凉又倒在我脸上,不过这次我用闻的能知道,他倒在我脸上的是矿泉水,而他正在用手替我洗掉脸上的妆,柔软的手心轻轻洗涤着我的脸,还有那一条骇人的伤疤,直到我终於能看见眼前的视线,我才终於又看到了他的脸。

愣愣的看着他,我久久无法言语,只在最後挤出这几个字来,「你…怎麽会在这里?」

「因为你是个叫不醒的笨蛋。」他最後这麽说,然後转身站在我面前,替我挡住众人的目光,「方御程,我想你应该知道真相了吧?就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你亲口解释,会b让陆馨宜解释越描越黑来的妥当。」

吴轩宇说完,大家又开始一阵窃窃私语。

「陆馨宜?谁是陆馨宜?」

「不会李蒲昀的本名叫陆馨宜吧?」

「所以呢?」

以前的事实叫我不得不承认,事情走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造成的,这跟吴轩宇还有方御程都没关,毕竟方御程跟我都不知道,四年後的我们会这样相遇。

往前走了一步,我正想说些什麽的时候,方御程突然站起来,「够了,都不要再说了,事情就到这边结束,通通解散。」

「方…方御程?」

「不会吧?什麽时候方御程竟然转x了?」

「不可能!」

班长不屑的眼神瞥向他,「方御程,你又想g嘛了?难道你想替李蒲昀说话?」她冷笑。

「我说了。」他的目光转冷,就算眼前站的是班长,他也没有客气,「都不要再说了,通通都离开。」

方御程的话让大家不敢反抗,纷纷面面相觑之後离开,但一直到最後班长跟几个跟班都没有走。

「方御程,你到底在g嘛?」班长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只是眼神里的惊讶藏不住,「你不是一直都讨厌李蒲昀的吗?现在这样算什麽?」

看着她,他的情绪渐缓,「就这一次,之後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说完他转头看着我,「我方御程,最讨厌欠别人,我欠你的现在还了,但是之後别再让我看到你。」说完话,他带着那些不明所以的跟班离开。

「李蒲昀,你的庐山真面目被我拆开了,以後的日子,你就期待吧!」她嘴角g起寒冷的笑意,跟方御程用一样的方式离开。

闹剧忽然的结束了,我却有一种t力透支的感觉,身上还是sh的,全身都是卸妆水的味道,包含嘴里尚未吐乾净的余味。

「呕呕呕」无法忍住恶心,我又开始一阵乾呕,而吴轩宇待在旁边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递给我水漱口,好不容易才让我的生理状态恢复一些,他却又说,「没有时间了,你得快一点。」

「什麽?」刚吐完,我的嘴里都还是酸涩的胃酸,味道让人相当的不舒服,但我转头轻瞥了吴轩宇。

「快点,你得去火车站!」说完,他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十点四十分的火车,现在九点十分了,动作快。」

被他推着走,而我还没反应过来,「等一下,你先告诉我,你为什麽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

「这个重要吗?」他突然说,「b起我,你应该更在乎何雅风在不在台湾不是吗?」

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在不在台湾?

看着我,他静静地说,「何雅风今天回一趟乡下的家,然後马上就要搭乘下午两点的飞机到英国l敦,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

吴轩宇的话像是晴天霹雳在我脑海里震了很久很久,我迟迟回不了神,不过当我想到我现在这一伸狼狈不堪的样子,我却又突然笑了,「呵呵…呵呵…重要吗?你错了,这都不重要了。」我的表情似笑似哭,「是我推开他的,我有什麽资格要他留下?有什麽资格去挽回他?既然留学是他的决定,那我不会g涉,我也不会见他。」

「陆馨宜!」他大吼,而我却吼回去,「陆馨宜si了!我不是陆馨宜!」

我已经忘记了过去的陆馨宜是什麽样子了,我也当不回过去的陆馨宜,而何雅风,不可能忘记她的。

「你这个笨蛋。」他淡淡的说,「何雅风早就知道你是陆馨宜了。」

什麽?

转过头,我木然看着吴轩宇,表情无法置信,「你刚刚…说什麽?」

何雅风他…都知道?这怎麽可能?不可能…

「你以为他是笨蛋吗?方御程给他那个模型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模型是从你家拿的,当时他就在怀疑你的身分了,後来你帮李阿姨送便当,他见过你弹奏了那首曲子,那不就是你小时候弹给他听的歌吗?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这首歌?」

「你怎麽会…知道这些事情的?」我睁着眼睛,并不敢完全相信耳朵所听到的。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但是我一直看在眼里。」他的视线注入了几分深情,是我过去不曾看到过的,「我一直都待在你身边,但是你从还就没有注意过我,但我不在意,因为我只希望我心ai的人,能够勇敢追求自己心ai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笑容看我,接着他溺ai的00我的头法,「没时间了,走,我带你去追。」

坐在他的机车,他载着我奔驰在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紧紧抓着他腰间的外套穿梭在车阵里,通往机场的道路上人车越来越多,最後我们被卡在车阵当中动弹不得。

坐在他身後,我可以看到他几度低头看了手表,看起来相当担心时间上会来不及。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有些忐忑,「吴轩宇,我…」

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麽,或者至少不要拖累他,但他却直接打断我,「下车。」

「啊?」

下车?去哪?

我还在反应,他却先下了车,然後转向我摘掉我头上的安全帽,再次露出他温暖的笑,「现在该叫你陆馨宜了。」

「嗯?」

「你去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吴轩宇?」愣愣地看着他,泪睡在眼眶里打转。

「不要哭。」他温柔的抹掉我脸上的泪水,双手搭在我肩膀上,「这种时候,就应该勇敢去追。」

最後看着他那些不同以往的温柔,我微笑的点点头。

「去吧!」尽管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但他口吻温柔,并渐渐松开了在我肩膀上的手。

缓缓往後退,我看着他站在机车旁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後我头也不回的奔向火车站。

「咻──」

才过一个马路,好几台车子从我面前开过,每一台的车速都像在赛跑,我不由得退了好几步。

望着台北火车站的大门,我的心不自觉开始着急起来,但是碍於在交通要道,四周人车争道,险象环生。

好痛…

已经到火车站对面马路的人行道,但是我的旧伤却复发,脚踝传来一阵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怎麽办?他在哪里?我该去哪里找他?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倔强、太固执、太自卑,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错过他这麽多次,每一次我选择了放弃,他又承受了多少的伤心与难过?

「我会等你回来,或者我去找你。」

他的话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久久回荡,无法忘怀,他为了这个承诺很认真的到了台北来找我,但是我却因为自己的自卑还有自尊心,把他的所有的执着都当成空气,视而不见,我到底在g嘛?

何雅风,这次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会把那些想说的话都跟你说,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至少,让我见你最後一面,好吗?

「咻──」

「叭叭──」

「啊…」旧伤也好、车子、行人,都好,我执意的站在人行道的边界,我不断有意图想要闯红灯,当然也不断招来旁边许多路过的车子的喇叭声,同时一边咬牙忍耐旧疾的痛。

「哈呼…哈呼…」喘着气,眼看着红灯的只剩下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心跳像阵阵的鼓声,剧烈撞击着。

咚咚!咚咚!

吞了一口口水,我在秒数跳成绿灯之後,拖着已经受伤的脚往车站大门的方向一跛一跛的走过去,想当然尔,周围的行人也多,我不断的被旁边路过的人群撞击,每一次都累积了脚上的剧烈疼痛。

但是我不管,我就要找到他,我就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我就是陆馨宜!

紧紧咬着下唇,眼看秒数只剩下十秒,而我才在马路的一半,放眼望去,四周全都是车,而我就一个人待最危险的地方,甚至连站着都有问题。

「啊…」因为刚刚的跑步加上现在的站着,脚踝的疼痛感倍增,我只能缓缓蹲下减缓疼痛。

不可以,我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放弃,我一定要…

「陆馨宜!」

突然一个抬头,我看见站在对面马路的何雅风,严肃和慌张全写在脸上,他担心的眼神凝视着我,「你不要动,我过去找你。」

当他这麽说的时候,从他面前开过一台车子,就连转弯都丝毫没有减速,把我吓了一跳。

「你不要过来!」隔着一条大马路,我大喊,「我在这边还没事,你不要过来!」

不可以,就算是他要从那边过来,都太危险了。

就这样,我们隔着马路相互凝视,我相信我们心中都有千言万语想想说,不过那一刻,眼神代替了语言,我能感到他眼神里的波动,还有自己内心深处对他的依赖。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依赖他了。

「何雅风,我有话想对你说。」隔着周围车水马龙,大小车子来来去去,隔着变化不断的马路,这是我第一次用素颜,带着我最不愿意触0的伤疤面对他,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可以笑着面对这一切,是因为他。

「你说。」他从对面大喊。

「我从小就任x,固执又麻烦,总是制造很多问题让你帮我善後,又总是你让你替我担心。」说着这些从前的点滴,我不知不觉就落下了眼泪,而站在远方的他,轻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擦掉眼泪,我继续说,「谢谢你,从以前就一直扮演着哥哥的角se,不管是我还是村子里的每个人,你都当成自己的兄弟姊妹照顾,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来自己一个人在台北,身边没有任何人的时候,你送给我的钢铁人,就像是你陪在我身边一样,给了我很多安慰很鼓励,可是我…呜呜…」

这些年,压抑了太多的话,让我在说完这些话之後忍不住大哭,「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用我的顽固让你受伤了很多次;我的坚持让你承受了很多,甚至为了已经失联的我跑到台北,我让你失去了很多,但你却像个傻子一样,无论我怎麽伤害你都不肯走,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你…我也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一古脑儿的把话都说出来後,绿灯变成了红灯,马路上的车子纷纷停下不走了,接着斑马线的红绿灯亮了秒数,开始倒数了六十秒,而他走向了我。

「你说完了,那换我说。」他朝我跨出了一步,「你啊,真的是很罗唆、很麻烦、很ai制造问题、固执又任x,从小到大我扮演着你哥哥的角se,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确实,帮你擦了不少pgu。但是看着你从当年的小nv孩变成现在变成有nv人味的大nv孩,无论你是谁,在我眼里都只是当年那个小nv孩,都只是我的陆馨宜。」

终於,他走到我面前只差两步路左右的距离,用那样的深情看着我,是我教他吹口琴的那一晚,我们在湖畔边交缠的视线。

看着他的脸,我的心里百感交集,从车祸发生到现在,我没想过我能用这张有疤的脸站在他面前,抱着自信又期待的心情告诉他,我是他的陆馨宜,我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个nv孩,然後我真的很想他,而我相信,他也这麽想我。

「叭叭叭叭───」

正在我们四目相望的时候,旁边传来震耳yu聋的喇叭声,在短时间内响了好几个喇叭声震耳yu聋。

一个转头,我就看见一台大卡车往我们的方向疾驶而来,顿时我脑中陷入一片空白,却唯独小时候车祸的记忆再度涌上,视线中的卡车与童年那台卡车的影子重叠,填满我所有的思绪,内心一瞬间全被恐惧占满,我顿时失去反应。

突然我又转头看向眼前的何雅风,我立刻伸出手想把他拉到我身边,但是何雅风在惊慌之中,用黯淡的目光看着我,接着他用力一推,把我推到马路旁边,我被他推到路边,眼睁睁看着他被车子撞出我的视线范围外。

「碰───」一声,撞击力道之大,接着是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没多久人群包围议论着,而我躺在地上,膝盖跟手掌都传来疼痛,但最令我震惊的是,我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一刻所看到的画面。

卡车前方,何雅风穿的白se制服沾染了一大片血渍,而他倒卧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如同一滩烂泥,血不断从他身上的患处冒出,血泊还在蔓延,他的脸沾染上大片血迹,身t躺在地上奄奄一息,x膛似乎仅剩下一口气微微起伏。

从地上站起来,我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直到我跛脚站起了身,看见他紧闭着双眼,被群众包围。

不…不要…不要!

几乎是拖着脚走路,一跛一跛的往人群的方向走去,直到我挤进了人群里,何雅风喘着微弱的呼x1心跳就躺在我面前,眼前骇人的景象让我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缓缓蹲在他旁边,我抱起他的上半身在我怀里,任由他身上不断溢出的血染红我的双手还有衣襟,看了许久才哽咽的挤出了他的名字,「何…何雅风?」看着他还喘着一口气,眼泪簌簌的落下,滴落在他的脸庞。

模糊的视线里,一开口,他的嘴里全是血,说话已经含糊不清,却还一边安慰我,「不…不…不要…哭…唔唔…」

看着眼前的他,我的心脏翻滚绞痛,而我紧紧的抱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哽咽泣涕,摇摇头。

我拜托你,不要离开我,我好不容易才…才有勇气这样面对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咳咳…馨…馨宜…」他缓缓伸起的手,像是使出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抓着我的手,「你…你听…我说…我…我从来…不…不觉…你麻烦…也…也不讨厌…你…你这个…麻烦…」

我能看得出来,他很努力的笑,为了不让我难过,但我却不争气的不断的掉眼泪,让他再次吃力的伸手替我擦拭,「你…你这个…傻瓜…你…不会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换了一口气,他继续吃力着说:「从你…离开的…那一年…开始…我就…我就一直在等你…一直在期待着…这个约定…我不管…我不管你的过去…到底发生什麽事情…现在的你…又变成了什麽样子…我只知道…你就是我的nv孩…陆馨宜…」

看他吃力说话的模样,我心疼地喊,「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不会有事!不会的!」我像是不肯接受事实一般的摇头,就是不承认,何雅风会丢下我先离开。

何雅风不会的,他一定会没事,一定会的…

轻轻笑着,他摇头否认了我,「你…让我…说完,我真的…很想…更了解你…一直陪在你身边…我想…成为你…最重要的…jg神支柱、最重要的人…不管你怎麽想…陆馨宜…都已经是我最重要的人…」

「何雅风,我拜托你!不要再说了!我什麽都不要了,只要你好好活着!你听见没有?」我不敢松手,几乎是抱着他哭喊。

「馨宜…」这句话他几乎是用气音说的,而我把头压下去,耳朵靠自他嘴边,听着他微弱的呢喃,「我…希望…你…快乐…」

再次的哽咽,我已经无法说话,不过从那一刻起,我就没再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何雅风?」抬起了头,我慌张地喊,「何雅风?何雅风?你不要吓我,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何雅风?」

那瞬间,我看着他紧握着我的手逐渐松脱,我的祈祷没用,最终落在已经满是血ye的柏油上,然後他的呼x1渐渐慢了下来,眼帘紧闭,像是着睡着了一般,血se也渐渐从他的脸上渐退。

抱着他,我顿失了反应的能力,坐在地上好像陪着他似的,久久不肯回神,无法离开,脑海里出现了许多我们曾经的画面。

打球的样子,

唱歌的样子,

骑脚踏车的样子,

写歌词的样子,

担心我的样子,

还有说喜欢我的样子,

「她是我无法忘记的人。」我还记得我在图书馆里,小心翼翼的这麽问他,而他是这麽回答我的。

「为什麽无法忘记?她有什麽特别的,你要这样一直念念不忘?」

「她不需要多特别,只要在我心里特别就可以了。」

「呜呜…」陷入了回忆,我忍不住崩溃大哭。

我不要特别了,我不要固执了,我不要倔强了,我不要再失去你了,是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那天的最後一个画面,是何雅风被抬上担架推进了救护车,而我没想到,四年後第一次跟村子里的人见面,是在丧礼上。

丧歌颂着,何雅风的棺材被推进了礼堂,他温暖的笑容变成了一大张照片挂在墙上,照片的旁边放满了何爸爸、何妈妈为他准备的花还有他最喜欢的模型,而所有认识他的人全部都到了丧礼为他哀吊,其中何妈妈哭得很伤心,而我站在会场里,看着他的笑脸,双眼无法压抑的润sh。

「何疯子,最早走的应该是我,你急什麽急啊?」我对着照片傻笑,「你不是说,你想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吗?现在…算什麽?为什麽说走就走?为什麽…我又被丢下了?爸爸、妈妈走了,你也走了,我还剩下什麽?」

x1x1鼻子,眼泪一次又一次的滑落脸颊,我忍着哽咽继续说,「我好想你,你为什麽不带我一起走?你不在身边,我就快乐不起来呀…」

「嗒嗒──」

哭到一半,我抬起了头,看见一双穿着黑senvx凉鞋的脚站在我面前,然後她蹲了下来,而我缓缓抬起头来,却看见了四张熟悉的脸孔,顿时又让我红了眼眶。

「馨宜。」

熟悉的声音,曾经的画面,种种的一切都让我无法承受,我只能再一次的放声大哭,然後他们抱着我,轻拍着我的背。

丧礼结束之後,我终於重新跟村子里的大家相聚了,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人的内心,也可以改变人的外貌,当我再次看见大家的时候,他们浑身散发出不同於往年的气质。

张庭从小成绩就好,所以国中就开始读法律相关的书籍,之後高中更是如愿考上嘉义大学,专攻法律,现在在律师事务所实习;徐玟玲,对针织类的东西一向很有兴趣,她虽然继续念高中,但是不打算念大学,刚考上高一的她已经有稳定收入,并且开设自己的工作室接案子;阿良国中的成绩太差,後来去念军校,个x也变得成熟了许多,好像在军营里有不错的成绩,至於卢大佑,後来去餐厅当学徒,瘦了很多,可以看得出来吃了不少苦。

「听说你今天是从公司赶过来的啊?」吹着风,我们散步在河堤边,一边聊着往事,又一边聊着现在。

「还好啦,我才刚进公司没有多久,其实谈不上忙。」张庭的穿着打扮越来越有nv人味,现在走在旁边已经有社会人士的风范。

「才不是呢!」徐玟玲抱怨,「上次只是要找她出来吃个饭,乔了一两个礼拜,还是跟我说没空,害我都把餐厅订好了,也特别织了一件毛衣要送给她,她就这样放我鸽子欸!」

看她到现在还气愤难平的样子,就知道当时她有多生气,只是她有去的反应逗乐得大家。

「换我说换我说!」话题一结束,阿良马上站出来,「你们都不知道,我去念军校多威风啊!所有的学弟妹都听我的,上面的人也特别信任我,说我讲话有魄力。」他用手敲敲自己的x膛,想呈现自己的勇猛威武,只可惜大家不感兴趣。

走着,我看向走在最後面却一直不说话的卢大佑,「卢大佑?你怎麽都不说话?」

没想到不问还没事,一问就有事了,卢大佑立刻哭了出来,把大家吓了一跳,不过也可能是这个话题大家刻意不去说,没想到还是被他给挑起了,「我真的没有想到,阿风就这样离开,他上回说要去台北找馨宜的时候,还说要带她回来请大家吃饭,为什麽变成这样了?呜呜呜呜…」

卢大佑的话让大家沉默了,其中更是我不敢说话。

我该怎麽办?我该怎麽对面村子里的人?

「好了啦!」张庭又率先跳出来说,「人si不能复生,阿风都走了,我们哭哭啼啼有什麽用?难道这样他会b较开心吗?振作一点好吗?不要再让阿风担心了。」

我能感觉到,当张庭这麽说的时候,她看着我,只是我低着头,不发一语,然後大家靠向我,重新给予安慰。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在气氛还保持着沉默时,我突然问,而大家看着我,像是在等我问。

「何雅风,是怎麽决定要上来台被找我的?」

这是我没能来得及问他的问题,也是我在车祸意外之後,第二件让我後悔的事情。

如果我愿意跟村子联络,何雅风也不会上来找我了,也不会发生後面这麽多的事情。

「我记得国中毕业典礼的时候,阿风就跟我说过,他高中一定要考到台北去,因为他想把你找回来,跟大家团聚。」张庭看着我说,像是在安慰我。

「从你离开村子之後,阿风就有习惯,晚上在公园里吹口琴,他说他吹的曲子是你教他的,他要练熟,然後下次再见到你,就可以跟你一起吹,如果你忘记了,他就教你,他说,他喜欢你吹口琴时快乐的样子。」

大概是画面太过清晰,哽咽一下子冲上喉咙,我皱起了眉头。

「其实,阿风每一年都会做一个模型,因为只要一做模型他就会忘记想念你的痛苦。」

「阿风他喜欢你很久,只是他有些迟钝,你离开之後他才注意到,才会不惜为了考上台北的高中,卖掉很多模型砸钱去买教科书。」

愣愣地看着他们,我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却突然一阵强风吹过我们奔向天空,夕yan落下山头,悬吊在两座山脉中间,照耀着我的眼睛,而顷刻间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何雅风的场景。

「那个…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何雅风。」他认真的继续组装又一边回答我。

「何亚锋?」

「姓氏何,优雅的风。」

「喔。」之後看着他组装好钢铁人的四肢之後,我默默地说,「我叫陆馨宜。」

「我知道。」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好了。」他把已经组装好的钢铁人拿给我,「你看,我组装好了,这样一来,这边又多一只模型可以装饰了,这个小柜子愈来越丰富了。」

那一次,我还看着模型还目不转睛的时候,窗户的夕yan缓缓已经隐没在山边的尽头,斜yan消失後,只剩下由蓝渐层到黑se的天空,还有淡淡的夕yan余光。

看着没有他在身边的斜yan,我的嘴角轻轻上扬,眼角却挂在泪珠,脑海里是记忆中的景se,还有记忆中的他。

「昀昀?你起床了吗?」阿姨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而我赖在床上一点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不想说话没关系,但至少要好好吃饭,我把晚餐放在外面桌上,你记得出来吃。」

接着我听见阿姨脚步声远离的声音,而我继续争着眼睛,没有睡意也没有食慾,就是这样与天花板四目相对。

何雅风去世後的一个礼拜,我没有再去学校,也没有再踏出房间一步,把自己关在房间这个小世界,与世隔绝,不管任何人叫门、敲门,我一概不应门,因为我知道,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他。

静静的看着他送给我的小熊玩偶,他送给我的模型,後来被我捡回来放回去,不过我之後才知道,原来高烧那天他在我生病期间又把模型拿回去修补,补完之後才又放回来,难怪我後来看到模型被整修成跟新的一样。

「我知道你是陆馨宜,不要再躲避我了好不好?」

那是他在模型上偷偷设计的机关,但是我在他去世之後才看见,已经连回应他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在模型上又贴一张便利贴回覆:

好。

当我在便利贴上写下一个字,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又sh了,眼泪落在书桌上,泣涕的颤抖肩膀,最後哭倒在书柜前。

何雅风,我想你…我想你了…你能不能回来?再接受最後一次我想你的任x?

「呜呜呜呜…」抱着他送给我的模型,我卷缩在床上,想像着他就坐在我身边微笑看我的模样,眼泪侧着滑过脸颊sh了枕头,最後我将脸埋在棉被里,不小心就这样沉沉睡去。

隔天早上醒来,我有些憎恨。

何雅风,你为什麽没有到我梦里来看我?

醒来之後,我呆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yan光灿烂,心里却暖不起来,接近失神的样子,我想应该会吓到在天上的他。

「叩叩叩。」

又是敲门声,所以我继续躺着。

拜托,都走,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不想见任何人。

「陆馨宜?我是雅风的朋友。」隔着木头门板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乍听之下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听见这样的声音。

她是…?

「我是哲琪,我想,雅风应该跟你提过我。」

哲琪?

突然我的脑海里闪过何雅风的脸,他曾经笑着跟我说,「你在吃醋,吃哲琪的醋。」

是他说那个哲琪吗?

转开把手,「喀嗒。」之後门开了,然後我缓缓把门打开,果然看见了那个斜浏海,一头气质长发的nv孩。

哀,我又一次不如人家了,我现在这是什麽颓废样啊?

何雅风,你绝对不可以取笑我!

「你…还好吗?」她c着温柔的嗓音说,一双如水的目光注视我。

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离开门口,像游魂似的回到床上,不过心情却有些不同了,因为她是在我之外,跟何雅风有了最多交集的人。

她缓缓走进我房间,然後站在我面前,直到我拍拍我前方的床铺,她才又坐下,客气又礼貌的语气说:「我来这边,是有话想跟你说的。」

没有抬头,因为我不知道她想说什麽,我只知道跟何雅风有关,我也害怕,我看着她跟我说何雅风的事,我会忍不住大哭。

不过她却不再说话,而是从包包里拿出一整叠的信封给我,「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东西。」

「这些是…什麽?」这是一个礼拜以来,我说的第一句话。

是何雅风写的信?这个信封袋是还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带我一起去买的,不过怎麽会有这多信件?还有录音带?

「我相信你知道这些都是什麽。」她说,「我今天来这边还有一件事情要说,说实在,我也许应该感谢你。」

突然涌上的不知所措与慌乱,让我只能呆愣地看着她,接下来她对我说的话,何雅风刚到台北时的情景一幕幕的浮现…

三个月前。

天气有些y凉,不过蛮适温的,不冷也不热,所以她继续躺在她的床上,想继续所剩不多的睡眠时光。

啊呀,好不想上班哪…这种天气就适合睡觉啊…

「叮咚──」

「恩──」无奈叹了一口气,她有些哀怨。

为什麽偏偏事与愿违啊?偏偏在她最想睡觉的时候门铃响了,还是她乾脆假装不在家呢?

「叮咚、叮咚、叮咚…」

无奈地从床上跳起,她往自己的浏海喷了一口气,不甘愿的下床去门口开门,而站在门外的房东太太正要继续按门铃的时候,门突然被她开了,所以她一开门就看见房东太太的脸se。

「啊呀,你可总算愿意开门了。」房东太太脸se不是太好的说,「你这个月的房租快点给我,都拖了一个多月了,看你这样每天工作到半夜才回家,连一万块的房租都缴不出来吗?不管,下个礼拜是最後期限,再缴不出来就搬出去!」说完她大妈留下一记瞧不起的眼神就离开。

下个礼拜?有可能吗?难道她又要跟欧姊预支薪水了吗?

再度倒回床上,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为自己被耽误的十分钟默哀。

盯着已经有壁癌的白墙,她打算继续睡的时候,门铃又响了,「咚咚──」

「啊──」她泄恨似的大叫,再次不甘心的从床上醒过来,「不是说好下个礼拜的吗?」

带着憎恨的眼神,她再次前去开门,不过门一打开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生,一张小麦se又乾净深邃的五官,红唇白齿,头发有些蓬松带卷,长相很是清秀。

她目测眼前的男孩顶多十六、七岁,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并不是认识他!是不是找错家了啊?

「请问…你找谁?」端详着他好看的脸,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请问,陆馨宜在这里吗?」大男生看起来也很羞涩,不过她看着他很是纳闷。

陆馨宜?没听过这个人啊…

「厄…这里没有你要的人,你是不是找错家了?」对方看起来蛮善良的,她不想出言伤害他。

「不可能啊…」他突然有些激动,就把手上的纸递给她看,「你看看这个地址,是这里没错吧?」

怎麽可能没有?她离开前确实告诉他她会住在这里的。

瞧他一脸又是慌张又是紧张的表情,她还是妥协了,拿过他手上的纸看了看,「恩…地址确实是这边没错,可是这边真的没有叫陆馨宜的人。」她再次摇头否认。

「她真的不在这里吗?」

看他的表情有些失望,她也有些於心不忍,「她是不是写错地址了?你要不要跟她连络一下,问清楚b较好。」

垂下了眼廉,他突然沉默下来,「这个地址,就是我唯一跟她的连结,如果这个地方找不到她,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了…」

她离开之前,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个地址,他们说好来台北要见面的,可是为什麽她食言了?她现在人又在哪里?他该去哪里找她?

「你还好吗?」她看他的表情不太对。

「没事,抱歉,让你困扰了。」说完他缓缓转身,不过她却喊住了他,「那个…你…」

他转头,茫然像是迷失方向的眼神看着她。

看他还拖着行李箱,她猜想他应该不是当地人,「你现在找不到她,你又能去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还是想先去找她。」

「你应该不是台北人吧?」

他点点头,表情带了一些苦笑。

「你先留在这里吧!」她说,「房子跟人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找到的,反正我等等七点就要去上班,也不会在家,你就在这里待一会,过些天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走,我不介意。」

「不太好吧?」他不太懂她为什麽要这样帮他,况且她是nv孩子,跟他这样一个男生住在一起,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你不用想太多,我刚到台北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只是懂你的感受而已。」

她讲得自己都有些不自在,而他看得出来,「谢谢你,我保证在三天内搬出去。」

她让他把东西先拿进屋里,然後她打开b较靠里面的房间门,不过尴尬的是,里面堆满了杂物,看起来光是整理就需要一些时间,她不好意思的拨了头发,「厄…这里是空出来的房间,所以我就拿来放一些b较用不到的东西,你可能要稍微整理一下。」她又看了一眼那间连她都觉得乱的房间。

「没关系。」他笑着说:「你不用管我,你只要告诉我东西整理出来可以放在哪里就好。」

「你就都放在客厅,我下班回来会去整理。」说完,她转了身要离开时,她又突然转过身去说,「对了,我叫戴哲琪,你呢?」

「我叫何雅风,优雅的雅,大自然的风。」这麽说的时候,他想起了他跟陆馨宜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笑了。

大概只有她会觉得是「何亚峰」吧!

「你还是学生吧?」

她突然又问,於是他突然反应过来,「喔…对,我是学生,来台北念书,也是来找朋友的。」

「那个叫陆馨宜的人,只是你的朋友吗?」坦白讲,她不相信,他刚刚的反应来看,应该不只是朋友这麽简单的关系,他们之间肯定有什麽。

「或者…」他皱了眉,沉思了一会,「不然…应该说青梅竹马,我跟她从小一块长大的,说是朋友可能也太生疏,反正你就当作我们是兄妹吧!」

「好吧!」她松了一口气,庆幸他没有说她是他nv朋友,「那…你就在这里安心的住下来,不用急着搬出去,没关系,我等等还要上班,可能晚回来,你就不用管我了。」

「恩,谢谢你。」他又笑着说,而她被他的笑容融化了。

晚上她下班回到家之後,她看见从房间里被清出来的东西全部都被擦乾净整理过,他还把东西整理成一堆一堆摆放好在客厅,当她走到房间一看,原本跟仓库一样的地方,突然亮丽了起来,从天花板到床,甚至日光灯都被整理过,房间变得完全不一样,被他整理的相当舒适。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从厨房窜出,「晚餐刚煮好,你快点过来吃饭吧!」

缓缓走进厨房,她的表情有些震惊,因为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的关系,所以厨房鲜少开火,冰箱更像是只是放好看的家具,里面根本没什麽食材,她根本没想到她收留他,但他竟然为她准备晚餐,更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会开火。

走向飘着晚餐香味的客厅,她家甚至连餐桌都没有,只能在地板上盘腿吃饭,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你其实不用这麽麻烦啦,晚餐我都外面随便吃一吃就好了。」

「你不要不好意思,我现在寄住你家,还是学生又不能赚钱,这点忙还是可以帮忙的。」他礼貌的微笑,「快点吃吧!」他把碗筷放到桌上。

「谢谢。」她腼腆的说,然後坐到地板上,拿起桌上的筷子。

也跟着坐到地板上後,他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厄…抱歉,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所以冰箱里有什麽我就加减煮一点东西出来,希望合你胃口。」

看着桌上一道一道家庭料理,她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心里有一种突然有家的暖意,「我平常只吃泡面。」

眼前的青菜炒玉米罐头、马铃薯炒萝卜丝、煎猪r0u片,其实这些菜都是从她工作的餐厅带回来的,她根本没有钱买,再不然就是靠橱柜里的泡面度日。

夹起一块猪r0u片,乾su的口感在嘴里化开,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再吃到这样的饭菜了。

「泡面?」他震惊,「难道是…橱柜里的那些?」

他今天整理冰箱的时候,意外发现了橱柜里的泡面还有一些罐头,他以为那些是紧急用的备品,没想到是她平常的晚餐。

「恩。」她点点头,觉得有些丢脸,「因为我一个人住,吃东西只是填饱肚子而已,吃什麽根本没差,有时候甚至不会吃。」

他沉思了一会,「那以後我来煮,你就不用再花钱吃外面,伙食费的部分我会想办法控制,你给我一个金额控管。」

「啊?」她错愕,「你为什麽要这样?」

「因为…我不确定房子会找多久,会在这边麻烦你多久,我也不知道,还要花多久时间去找她。」

突然放下筷子,虽然这样好像不太好,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你跟那个叫陆馨宜的nv孩,是青梅竹马?」

「恩。」他点点头,表情顿时惆怅了起来。

「所以…这个房子,是你跟她唯一的联系?」

他突然淡淡一笑,「她答应过我,来台北之後会等我去找她,然後她给了我一个地址,所以我努力的考上台北的高中,然後依循地址找到这个地方来。」像是在沉思,他用筷子拨着碗里的萝卜丝。

只是他没想到,一切都跟他想的不一样。

「陆馨宜…」正在呢喃之际,她突然感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突然的对他说,「你等我一下。」

走到橱柜下方的ch0u屉拿出了一整叠的信封放到桌上,她问他,「这些,都是你寄来的对吗?」

当他看着一整叠信表情凝重,她就知道她没有猜错。

这些信从她搬到这边的第一个月开始就不断的寄到她家来,她向邮差反应多次这里没有这个人,不过邮差却说信上是这个位置他就必须送到这里,其他的他不能管。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收到一个叫「陆馨宜」的nv孩的信,寄信的地址感觉上是在乡下的偏乡,她上网查才知道是嘉义的某一个小镇上,很纯朴的地方,不过他自从丢掉第一封之後,後面收到太多就懒的丢了,不知不觉也就到累积到这麽多了。

「原来…我写的信都在这里,难怪她都没有回信。」看着那些信,他苦笑了出来。

陆馨宜,你到底在哪里?

慢慢蹲坐在他旁边,她看他的表情很难过,忍不住安慰了他,「你…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也许她真的有什麽事情不能跟你联络,但不代表她忘记了你,还有你们之间的约定啊。」

「我只是希望,如果她真的有什麽事情,不要闷着,要说出来,让身边的人帮助她。」

从小到大,不管她经历了什麽事情,开心、难过或受伤,他永远都是在第一个时间知道的,总是在第一个时间帮助她,他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他相信他现在的担心也是因为他把她当成家人。

只是b起这个,他更不懂他内心里的忐忑不安。

看他的脸se不太好,她赶紧转移话题,立刻笑着安慰他,「你…不要担心嘛!陆馨宜应该是跟家人在一起吧?那她的家人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我想,她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你。」他的脸上挂着一抹不明显的微笑。

「没事啦,像这样思念一个人的心情,我也懂。」她笑着说,不过却引起他的好奇。

「你…在说…你的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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