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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乾燥花店,门上掛着由十二朵不同顏色的乾燥玫瑰花编织而成的花圈,《dozenroseday》便是这间店的名字,是她最爱的一个日子。
程瑜确认手机里的订单,打开窗户让微风能吹进室内,搭配爵士乐边哼着歌边寻找适合的材料。
「最近求婚的人真多。」她喃喃说着,把选好的花材与工具放到工作台上。
微微舒缓筋骨,她再次确认订单,检查与客人约好的取货时间,开始包装花束。
通常要用于求婚的花,人们大都喜欢用代表浪漫的红色玫瑰,这次的客人却是自己设计好搭配,请她照着设计图包装。
主体採用棉花,搭配小榛果与鼠尾草,穿插一些小百合花,整体色调偏朴素,但却让人感到踏实,尤其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的幸福,感觉的出对方是真的想与爱人走到人生尽头,这辈子都是她的,也许下辈子有机会的话,他肯定也会再次找到她,并且爱上她。
低调的浪漫最能打动人心啊。
程瑜全程都是笑着製作的,一想到订製这束花的客人的用心,她就止不住笑意,边在心中祈祷他求婚顺利,边羡慕被这样的人爱着的女生,是何等幸福。
玻璃门上的风铃因某人的到来而发出脆耳的声响。
「哥?你今天不是要去外拍吗?」程瑜停下手上的工作,帮他倒了一杯茶。
「客人临时有事取消了。」程天走到电脑前帮她确认订单,选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花束帮忙製作。
「怎么会想到来找我?你不是都和雨盼待在工作室吗?」程瑜拿取了材料放在另一边的桌上,让程天能直接开始动手。
「她去给画展的工读生送饮料。」
言下之意就是反正工作室没人,他一个人待着也无聊,乾脆就来找妹妹聊天。
程瑜笑着摇摇头,佯装吃醋的语气说:「只有这种时候会想到我,到底谁才是你的家人啊?」
「没有林雨盼的帮忙,这家店也开不起来。」程天面无表情地说。
无法反驳。
当初程瑜提出想开家乾燥花店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不能理解,觉得她疯了。学了十几年音乐,还出国进修,最后却回国卖乾燥花,怎么想都不对。
对她表示支持的只有林雨盼和程天,他们帮忙打听好的地点,帮忙联系认识的室内设计师,直到开幕前,他们都全程陪伴,在口碑与名气渐渐提升后,他们才减少过来探班的次数。
程瑜和程天这对兄妹都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林雨盼便担任了中间的协调者,有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只休息两三个小时,比程瑜这个老闆还用心。店开幕后,她也经常帮忙宣传,直到现在都是,她在工作室里摆放的花草,也都是透过她购买的。
「雨盼真的是很棒的朋友呢。」程瑜选了条淡粉色的缎带,为花束做最后的收尾。
他们三人是在美国认识的,程瑜16岁就去音乐学院就读了,程天和林雨盼都是大学生,林雨盼在当时是小有名气的街头艺术家,时常能看到她和伙伴们拿着各种顏料与喷漆到处作画,他们很有秩序,只在合理范围内创作,从不製造麻烦。这群人和当地的居民也保持良好的互动,有人甚至会特地跑来委託他们帮忙设计。
是当地少数受欢迎的一群年轻人。
程天抱着自己的相机在街头间晃寻找论文的灵感时,看到正在作画的林雨盼,那时她正半跪在地板上,和一位行动不便的小朋友一起用蜡笔在图画纸上画画。
那个画面很美,至少在他眼中,那是人生中少数令他失神的一个画面。
她不介意被弄脏的衣物,不介意维持一个不太舒适的动作,不在乎周围的异样眼神,只是一心一意帮助眼前的孩子完成一幅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笑的比阳光还灿烂,她的朋友们似乎也习以为常,在一旁的墙面上有说有笑地用喷漆涂鸦,她是那里唯一的一张亚洲面孔,这也让程天感到一丝亲切。
作画结束,林雨盼挥挥手和小孩子道别,站起身按摩膝盖,这才发现有个人不停朝她的方向按快门。
「不好意思,请你删除那些照片。」她流利的英文不带有一丝口音,如果不看她的脸,肯定会误会这是当地人说出的。
「我只是被刚刚的画面吸引住了。」程天用中文对她说。
林雨盼蹙着眉,依旧用英文回他:「请你删掉那些照片,这是对陌生人的尊重。」
程天无奈地向她展现刚刚拍摄的相片,他只有拍到林雨盼专心画画的画面,小朋友唯一的入镜的地方只有铺在腿上的图画纸,和一同作画的小手。
林雨盼惊讶于他居然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不介意被拍,反正他也不是。
「你是报社记者?」这次,林雨盼用中文和他说话。
程天知道她这是不介意这些照片了。「不是。」
「那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摄影梦,和父母闹翻,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林雨盼为他下了完美的註解。
「……」程天无语地看着和刚刚截然不同的少女,她带了点顽皮的笑顏和刚刚的认真与乐在其中不同,彷彿这才是她原本的性格。
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对一旁的伙伴们说了几句话,准备离开。
那是人生中第一次,第一次有了想留住一个人的衝动。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等回过神,他已经被过肩摔到地板上了。
林雨盼周身的空气彷彿降下冰雹,冰冷的让人寒颤。
「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她又恢復英文对话。
短短几分鐘,程天见到了她不同的三种面貌,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深,想捕捉更多这个人的表情。
「抱歉,我想委託你当我的模特儿。」不太爱说话的他,那天应该将一整年份的话都说完了。
林雨盼一听他说是在为毕业论文做准备,马上就答应配合,当作无缘无故摔人的赔偿。
「幸好相机没事。」她这才后知后觉想到他身上的相机,要是用坏可就麻烦了。
「没事,不贵。」反正他的相机很多,若是真的贵重的,也不会拿出来随意乱晃。
相似的灵魂一见如故,两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程天也邀请林雨盼去听自己妹妹的演奏会,那时的程瑜虽然还只是不满二十岁的小女生,但已经举办过数十场演奏会,就读的也是当地有名的音乐学院,她被誉为天才演奏家,林雨盼曾画过一幅喷漆画要送给她,结果被有心人从中抢走炒作,他们三人知道的时候,那幅画已经不知道流向何处了。
「真不愧是雨盼,作品总是那么抢手。」
程瑜大多数的时间都窝在教室或琴房练琴,鲜少与人交谈,总是专注在钢琴的世界里,这也让她几乎没有同年龄的朋友,也曾勉强过自己去加入别的小团体,无一例外成了被排挤的那个人,甚至出现了想摧毁她的手指的人。
认识林雨盼后,她才知道原来不用刻意去迎合别人,即使兴趣和专业不同,相互尊重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是三个人的友谊,但几乎都是两个女生在交流,程天不喜欢说话,除非是跟工作有关的事,不然他的回话总是很简短。
之后他们各自经歷了许多事,程天和林雨盼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程瑜也专注于音乐世界,直到他们陆续回国发展,这份友谊从没消失。
现在的林雨盼和程天是工作上的最佳拍档,时常一起接案,合开了一间工作室,业界人士都知道他们,两人在社群网站上的互动也很频繁,经常有人会用情侣称呼两人,澄清了几次无果后,他们也就不理会了。
程瑜也时常调侃两人,都相处过这么长时间了,对彼此也很了解,怎么不乾脆就试着在一起?
程天懒得理她,林雨盼总是笑而不语。
将完成的花束放到待取货区,程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春天总是让人想睡觉。」她说。
精油机不断向外吐出白色烟幕,淡淡的精油香与花香充斥着整家店,让人感到放松与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