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起点(4)
「我平时会骑车兜风,就算下大雨也阻止不了我,我车友看天气不好都不去了,就我那麽疯。」他腼腆一笑,然後满脸陶醉地说:「我会自己在凉亭里待个半小时一小时,看看云雾啊,听听雨声啊,跟好天气相b,雨天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郡凯说的那些,都是绍臻平常不会做的事情,她也不曾听谁说过这样的故事,她听着好奇,在他说故事时不断递话提问。
他说他以前会去追悬日,在着名的悬日点等着拍夕yan,还有在寒冬里追雾淞,看气象预报的气温够低,他查好哪里没有管制,衣服里贴暖暖包之後就上山了。
「医院实习时不是有连假吗,那三天我跑去南部的山上过夜,实习都不能出去玩,快憋si了。」郡凯说。
「你自己去的吗?」绍臻问:「还是有跟实习夥伴之类的?」
「我实习夥伴本来也说想去,但我的行程太累了,平时没在跑的真的没办法跟。」他答。
「欸——是喔。」
「而且一个人也b较方便啦,说实在的。」他接续说道:「我平常住的都很随便,有些评价很低但很便宜的我也会住,反正只是睡个觉而已,可是我没关系不代表别人没关系呀。」
「嗯嗯。」绍臻点了点头,她移眸,沉默片刻,停顿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他,说:「你很擅长独处欸。」
闻言,郡凯先是一愣,然後浅笑,她的结论,很得他心。
领药的人不断进出药局,绍臻与郡凯也不敢聊得太放肆,嘴巴虽在闲聊,但眼睛始终盯着学长的调剂动作。
「你们帮我把这个剪成半颗放到这个罐子里好吗?」忙得灰头土脸的学长突然把一个空罐和几排铝片递给郡凯,说:「拿旁边的剪刀剪成半颗。」
「没问题。」郡凯接下药品和工具,但东西马上被绍臻拿走。
「我来吧。」绍臻拿起剪刀,说:「这个太小了,你不方便。」
「我伤的是左手啊,右手没事。」他握紧铝片,不把药品给她。
绍臻想了一下,她不再坚持,说:「不然你把药挤出来给我吧,我来剪。」
郡凯点头答应,他把药品一颗一颗挤出包装,集中到小盘子上,绍臻拿起一颗小药锭,小心翼翼地对准中线,用力把药锭剪成两半。
不太好剪啊。她在心里嘀咕。
「不知道有没有b较好分两半的方法。」她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脑袋也开始运转,思考着有没有更方便的方法。
郡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手指,药锭好小,感觉剪刀一不小心滑掉就会剪到手。
绍臻仔细端详指尖上的小药丸,说:「用切药器会b较好吗?」
「有可能喔,至少不会那麽危险的感觉。」郡凯说完,立刻去询问学长有无切药器可使用。
学长从ch0u屉里拿出一个深蓝se的小盒子,说:「有切药器啦,我个人是觉得用剪刀b较快,你们就试试看吧。」
绍臻接过切药器,的确有b较方便一些,只要把药锭放到切药器里,不用自己对准中间线,也不用担心一不小心伤到自己的手。
「赞哦。」她得意一笑,「还好有想到。」
「啊,这让我想到一件事。」郡凯看着她说:「大四上有一堂课,要半小时内做出一份简报,还要上台报告,你记得吗?」
绍臻停下手里的动作,她轻轻蹙眉,没有印象。
郡凯捏了捏下巴,「唔……好像是药事资讯吧?」
闻言,她的眼神放光,「噢!想起来了!」
「对啊。」他笑说::「你跟如鹃一人用一台电脑,开共同编辑做简报,老实说我那时候看到有吓一跳。」
「啊?」绍臻不解地蹙眉,「共同编辑怎麽了吗?」
「我没想到还可以这样c作。」郡凯露齿一笑,有几分腼腆,他把绍臻切半的药锭放进罐子里,问:「你们是平常就那样做报告的吗?」
「没有啊,我们这组四个就妙妙和郑咏凌负责查资料,传给如鹃美编,我负责上台报告。」她竖起大拇指,得意赞道:「各司其职。」
「哦,我还以为你们一直都用共同编辑做报告的。」郡凯的眼里多了几分钦佩,「所以那堂课的做法,你们是节里有许多需要讲解的部分,她和郡凯分配到电子转移的小单元,面对一个全新未知的知识,她特地上网找了其他大学的网路课程,学会之後再用自己的方式呈现。
她平时常常上台报告,很顺利地就把自己的部分报告完毕,郡凯平时鲜少上台,不过接在她的後头也丝毫不逊se,讲解得很有条理。
他们组别受到丁五铭的大力称赞,还将绍臻与郡凯特别点出来夸奖。
被老师称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然而丁五铭给人的观感让这份赞扬变得有些微妙,更何况……
他从学期初夸到学期末!
几乎每节课都提到「绍臻和郡凯报告得很bang」,甚至是点评别的组别时,还叫该组同学要好好跟榜样学习。
「说别组报告得很烂时还叫他们要跟我们学,哇靠,我听一个冷汗直流欸!」绍臻的寒毛竖起,情绪激动地说:「他那个叫踩一捧一啊!这样那组的同学会怎麽看我们?而且他夸成那样,我都觉得是在给我拉仇恨了,班上的同学那麽不喜欢他,那他那麽喜欢我们,我们变成什麽了?」
郡凯听着,看着她,轻笑说:「你想得好多呀。」
「我当然会多想啊!」绍臻的气焰戛然而止,她愣了愣,有些尴尬,有些警戒。
她说得太多了,郡凯对她而言,只是好同学而已。
她太真情流露了。
她乾笑几声,强装轻松的语调说:「哎呀,不过那都过去了啦,好汉不提当年勇欸。」
郡凯在她身上感受到冲突,她散发出的感觉有种割裂般的转变,他不知道刚才的话题让她想到什麽,但他知道他不该深入探究。
他轻笑几声,附和着含糊过去了。
他们剪完药锭,学长又派给他们做预包的工作,药局有和牙科诊所配合,拔完智齿的病人会到药局领药。
「你们胃药八颗装一袋,ao跟nsaid也是。」学长把药罐子和药袋交给他们。
「好。」
这次他们没有闲聊,认真数着药品的数量以免调剂失误,做完牙科预包之後,时间也到了中午。
郡凯边走向休息室边问:「你中午要吃什麽?」
「不知道欸,附近没什麽好吃的。」绍臻脱下白袍,她没有交通工具,药局周遭也没有步行可到的餐厅,「可能吃便利商店吧?」
「好啊,一起去。」郡凯同样褪下白袍,仔细地摺好後,放在椅子上。
绍臻把白袍随手叠在椅子上,看见他摺得那样整齐,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也把白袍整得工整些。
「你很常买便利商店吗?」郡凯问。
「我在学校都吃超商。」绍臻瞥了他一眼,「我是没车的困兽。」
他们一起走出药局,步行到便利商店的时间约两分钟,绍臻很快选好主食,这麽热的天必须吃凉面的,她拿起一盒凉面,又走到饮料柜前。
郡凯很少买便利商店,他看她选了凉面,也跟着拿了同款,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後头。
「你想喝什麽?」
「还在考虑。」
郡凯顺着她的视线方向望,她的目光停在茶饮区,「我记得你平常都喝零卡可乐。」
绍臻诧异地转头抬眼,他注意到她的动作,也转过头,垂眸看她。
突然的对视令她退了一步,她惊喜的情绪里还r0u杂许多心思,她不想深究那些情绪,哑了哑口,问:「你怎麽知道?」
郡凯笑了笑,眼睛眯眯的,看起来有点得意。
「我现在已经不喝可乐了,我的胃不好。」她看向冰箱,说:「可能喝个红茶吧。」
「好啊。」郡凯打开冰箱,取了两罐无糖红茶,「,当时自己已经处理了一些课题,本想在ig上纪录自己的故事,写了一大段也发出去了,过了一小时,又害怕自己成为笑柄或者攻击的对象,於是很快撤下贴文。
没想到他有看见。
「欸我发完一个小时就撤掉了耶,结果你有看到喔哈哈哈。」绍臻大笑几声,企图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尴尬与害怕。
传递情绪的方式只有声音,郡凯无法从表情判断她现在的状态,这次听见她的笑声後他并没有松懈,想起和他说话的人可是那个能将重郁掩盖得像没事的绍臻,他必须更加细腻地观察她的反应。
「对啊,我那时候蛮讶异的,感觉你不像是会被霸凌的人。」
绍臻浅浅一笑,笑里夹带浅浅的讽刺,她知道他的意思,也许是他的语气认真真挚,所以讽刺的情绪没有以往的浓烈,她现在觉得更多的是可悲。
「什麽意思?」她装傻,她想看他怎麽说。
「就——你长得漂漂亮亮的……」郡凯有些嘴软,声音越说越小了。
绍臻大笑几声,她的情绪很复杂,但他的夸奖还是给了她好的感受,她放下戒心,收起即将出鞘的刀刃,或许,她不会有需要反击的时刻。
「我就是被霸凌之後才变这样的。」她笑了笑:「我的容貌焦虑蛮严重的。」
「唔……所以你出门才会都化妆吗?」郡凯轻声询问。
「对啊,但我的素颜竟然被你看见了!」绍臻是笑着说的,但仍然难掩她激动的情绪。
「啊。」郡凯一怔,飞速思考着应该如何回应,「还好吧,我觉得没有差很多呀。」
「没有差很多吗?没有差很多的意思就是还是有差吧!」果然刀子收得太早了。绍臻的语速飞快:「还是你是直男,看不出来有没有化妆?」
「肯定是有差的啊,有化妆跟没化妆还是看得出来啊。」好凶好凶,有猫咪炸毛了。郡凯小心翼翼地回答:「有画没画散发的气质不一样。」
她咄咄b人:「怎样不一样。」
「有化的时候b较漂亮,感觉b较难接近,b较有距离感;没化妆的时候b较邻家nv孩。」郡凯从本来的躺姿坐起来,他绞尽脑汁地挑选合适的用词,以前考学测写作文时都没现在认真。
「h…」听见他的回答,绍臻的气焰消退不少。
郡凯紧张得很,但语气还是和缓地说:「你太担心了啦,真的,你不用焦虑这个。」
「好呗。」她又回复成轻松愉快的语气,开玩笑说:「看来我不用把你灭口了哈哈。」
「什麽啦,因为我看到你的素颜吗?」郡凯捏了一把冷汗,听起来他已经顺利「活下来」了。他问:「如鹃或王妙妙她们没看过你素颜吗?」
「没有耶,我在r市都是每天完妆後出门的。」她笑了笑说:「连t育课也是哦。」
「哇……」
郡凯其实真的没有觉得她化妆与否有那麽大的影响,不否认完妆後的她更加漂亮,但他觉得素颜的她更加亲切,若是她是素颜去上课,他很有可能会去与她攀谈。
「你太努力了吧——」他说:「这样不累吗?」
「累啊哈哈哈哈。」绍臻笑了几声,「但是累总b焦虑害怕好吧?」
郡凯知道nv生或多或少有容貌焦虑,但他不明白为什麽相貌如她的nv生还会这麽焦虑,他不急不慢地说:「男生好像b较少容貌焦虑,我还蛮好奇为什麽你会这麽焦虑的。」
「因为我之前被霸凌啊。」绍臻躺在床上,说着她曾经在谘商室里说过的话:「我从国二开始被霸凌的,她们会攻击我的外表,青春期我脸上有长痘痘跟泛红,她们会笑我皮肤很差;我的眼睛很大,她们会说我在瞪她们。我上厕所完洗手照镜子,她们会在後面yyan怪气说我ai漂亮。」
绍臻停顿一会儿,她想要理x且平静地说出这些,并不想打开那个装着情绪的盒子。
「还有我妈吧,从小她就嫌我胖,说我额头高啊、没鼻梁啊,唉,其实谘商之後发现很多问题都是原生家庭的问题,我谘商後也有跟我妈说过这些,但——」她的话戛然而止,她紧抿着唇,难以启齿。
郡凯等了片刻等不到下文,他还一度以为是自己断线了,然而他又可以听见她似有似无的呼x1声。他不想给她压力,心里话是难以说出口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绍臻深深叹息,把情绪控制在爆发之前,像在做实验时控制气压,她已经很得心应手,缓了缓气息,她继续说道:「我觉得挺可悲的吧,我告诉她说的那些话对我有什麽影响,结果她回我她说的是事实。」
语毕,她轻轻笑了,不知道是在自嘲,抑或是被气笑了,又或者,两者皆是。
「嗯……」郡凯低沉地应了一声。
「觉得太沉重了吗哈哈哈。」绍臻笑出声,她习惯x地藉由笑声来稀释气氛里的沉重,在她生活经验里,太少人可以承受她说的这些,没有人喜欢负面情绪。
「没有。」郡凯说:「我在听你说。」
他的嗓音低沉,放轻了音调显得声音更有磁x,她还不敢确定他就是那个能够让她放心倾吐的对象,但她正在渐渐相信。
「你国中时被霸凌,是有原因的吗?」郡凯说完,顿了一下又说:「我这样问你会不舒服吗?」
「不会啊。」他的小心翼翼令绍臻笑了笑,她这回的笑声是发自内心的,「国中时遇到坏小孩呗,国中是靠学区入学的啊,各种妖魔鬼怪都可能是你的同学,班上有几个八加九跟瞎妹是很正常的。」
「嗯,确实啦。」他点了点头。
「以前班上有一群nv生,算b较核心的七八个人吧,我本来也是其中的一员,刚开学时还没事,但後来她们会莫名其妙开始排挤其中一个人,那个nv生就被踢出小圈圈,然後小圈圈的人开始说她的坏话。」绍臻娓娓道来:
「我不懂她们为什麽要这样,我觉得被踢出去的那个nv生很可怜,所以我就会去陪那个nv生,她本来会跟我说小圈圈的nv生的坏话,但後来,她会为了要融入回去那个圈子,开始讨好她们,然後说何绍臻说你们怎样怎样。」
「那个nv生过一阵子後就回去那个小圈圈,然後会有下一个nv生被踢出来,我就再去陪下一个nv生,这时候我已经看不惯这种行为了,所以那个nv生开始说小圈圈的坏话、说有我陪伴真的太好了的时候,我以为我找到同伴了,我以为她也觉醒了。」
绍臻突然嗤笑,当时的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结果又一样,她会在用一样的方式回到小圈圈里,然後,会在有下一个nv生被踢出来。」
郡凯始终没有说话,他仔细地倾听,她说的故事超出了他的想像。
「小圈圈里七八个人,每一个人都被踢出来一次,每一个人都告诉我还好有我陪着她,可是每一个人都是靠说我的坏话来回到小圈圈里,我知道如果想要不被攻击,就要制造一个新的攻击对象,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跟她们计较,当她们全被踢出来一次之後,再来就轮到我了。」
然後,就是恶梦般的两年。
「我不想回去小圈圈,所以我也不会讨好她们,她们攻击我的方式无非是说成绩好有什麽用,说我装清高,说我ai现,她们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努力读书、越努力参加b赛,我就是要一直上台领奖,我就是要嚣张。」
她就是这样骄傲的人,明明心里自卑得很,还是要装出一副打不倒的模样。
若不是她扛着一身傲骨,恐怕无法撑过那悲惨的国中岁月。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两年里霸凌越来越严重,我最讨厌的就是要分组的课,还有要在台上报告的课。」绍臻苦涩地笑了笑,她说:「你知道吗?我以前是演讲b赛的常胜军,但我害怕站在班里的讲台上。」
郡凯一怔,她的话好像在他心里重重一击,他看见的都是她在台上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好难想像她有过恐惧上台的时光。
「你到底经历了什麽……」他的话里有惋惜、有诧异,还有难受,而难受,是源於一丝他未曾察觉的心疼。
听见他的话,她克制的情绪有些动摇。
「我之前在学校里会有人从走廊的另一边故意来撞我,或者是很大声的说唉恶,然後还有一件事我至今都还历历在目。」说到这,她变得有些气愤。
「怎麽了?」他紧追着问。
「我有一本用来画画的笔记本,平常收在ch0u屉里,每一节下课我都在座位上画画,可是有一天t育课回来,我发现笔记本不见了!」绍臻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大力跳动,呼x1也变得急促,她不自觉提高音量:「後来有个男生从垃圾桶里面拿出我的笔记本,站到讲台上很大声地问这是谁的啊,还说……」
她猛然有些头晕,那种无助、无地自容的感觉在多年之後的现在仍旧啃食着她,她已经不是当年弱小的nv孩,然而面对这样的回忆,依然充满恐惧。
「嗯?」郡凯轻轻哼了一声,是在安抚她,在告诉她现在有他在陪着。
「说是谁画得那麽丑,还指着我画的兔子问旁边的人那是不是猪——」绍臻哽咽到极致,哭声被压缩成一个咳嗽,悲伤从她的喉咙迸发出来。
「是不是长得像猪才会画猪?」、「这是自画像吧?」还有这些话她没有说,这些话如刀子般从她耳朵刺进她的心窝,要她说出口,无疑是利刃从心头划破喉咙。
「噢……还好吗?」她哭了。郡凯坐在床沿,面露担忧,「你手边有没有卫生纸呀?」
绍臻没有回答他,放下手机去ch0u了一张卫生纸,她用力擤鼻子,并大口深呼x1。心里的血是眼里透明的泪,她用卫生纸大力按住眼睛,像在止血一样。
郡凯想做点什麽,却ai莫能助,只能默默地等待她平复。
「我後来把笔记本抢回来了,可是我发现里面被撕掉好几页,我本来想说算了,哈,我也是只能算了,可是後来、後来……」她哽咽地说,说着说着,却又忍不住哭了。
「唔……不急,你慢慢说。」郡凯的眉头紧锁,柔声之下,是满腔的怒火。
绍臻x1了x1鼻子,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冷静许多接着说:「我不是说笔记本有被撕掉吗?後来时不时就会被贴在黑板上,写失物招领。」
她不哭了,燃尽悲伤之後只剩一地残骸,她的心在国中时si去了好大一部份,同样si去的,还有信任别人的纯真。
「我那时候很害怕去上学,因为我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又看到我的画被贴在黑板上,我有把这件事告诉过我们班导,但他说我的东西我应该要自己收好,而且没有证据说是她们拿走的。」
绍臻还一直觉得是她自己的问题,还觉得没有证据让班导抓人是为难他,然而一直到了谘商室里,她才幡然醒悟,才惊觉这一切是多麽的荒谬。
一个不作为的导师,正是霸凌越演越烈的推手,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中,霸凌会更加残暴。
「我现在,好气喔。」郡凯的拳头早已攥紧多时,他有多愤慨就有多无奈,「可是我不能帮你做什麽。」
「我也有跟我妈说过这件事情,但她只跟我说不要理她们,要怎麽不理?没办法不理啊!」绍臻x1了x1鼻子,委屈巴巴地说:「她只会叫我回家不要摆一张臭脸,不然办转学啊,还说为什麽她们不去排挤别人要排挤我,肯定是因为我有什麽问题。」
谈及她的妈妈,郡凯不便多做评论,他只能一再地说:「不是你的问题啊,是她们的问题,她们乱排挤人是她们有问题!」
绍臻含泪笑了笑,他能给予这样的回应,就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後来上高中後变得很带刺、很难接近,其实在我看来高中的大家都是天使,可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怎麽跟人接触,除了我的前闺密。」她无奈一笑,说:「我非常不相信人,心理师告诉我,她们利用我、出卖我,其实就是背叛,而且我还被背叛了七八次,要怎麽再相信人?」
「我真的听得好生气喔!明明你是因为好心才去陪那个被排挤的人,她们怎麽还反过来t0ng你一刀?」郡凯的情绪激动,他最见不得自己的朋友遭受到不义之事。
如果善良的回报是伤害,那该有多心寒?
更何况她当时那麽小……
「我现在好像知道你为什麽会散发那麽难接近的气场了。」
「因为那是保护我的高墙。」高墙挡下了朝她s来的箭雨,已经伤痕累累的她,任何受伤的风险她都无法承受。她淡然地说:「虽然很孤单,但我安全了。」
「噢不……这句话听起来好悲伤。」郡凯的心里漾出一丝酸涩。
听见他这麽站在自己这边,绍臻破涕为笑,她放松地吐了一口气,这是她踏进谘商室後谘商了一年,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
「你别那样想,我刚刚会笑,是因为我也是这样。」如鹃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误伤了绍臻,她不好意思地轻笑两声,说:「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所以才会找那些弟弟交往。」
「什麽?」
「分手後我想了很多,我会和那些弟弟交往,是想要一直处在一个被喜欢着的绝对位置,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哪天就不被ai了。」如鹃的声音逐渐转弱,她抿了抿唇,苦笑两声说:「虽然你说我是敢ai敢恨,但我只是自私自利罢了,我想要那些明目张胆的喜欢,我需要那些毫不遮掩的喜欢来让我相信自己是值得被ai的。」
在面对ai情时,小心翼翼藏匿起来的自卑还是原形毕露了。
绍臻从未听过如鹃说过这番话,她暂时搁置了自己的问题,专心地聆听起如鹃的内心。
「我似乎只是想要得到喜欢,无关我喜不喜欢这个人,我就只是……想要被喜欢而已。」如鹃的声音没了朝气,一gu陌生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她沉默片刻,抱歉地说:「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帮你解决你的困境,因为我也在同一个困境里。」
於此,她们没再说话,默然,是给彼此无声的拥抱。
「要遇到两情相悦的对象不容易,你们可以好好谈谈,我相信你们做得到。」
如鹃在通话的最後给了绍臻这样的建议。
翌日清晨,绍臻边喝咖啡,边翻阅她和郡凯的讯息聊天纪录。
聊天室的顶端,是他们在讨论实验课的报告,讯息简短,用字也十分疏离客气,後来某天,讯息量陡然暴增,穿cha着各式各样的阿万贴图,那是他们走向彼此的,往後的通话纪录,是他们逐渐亲密的象徵。
臻:「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今天是他们在药局实习的最後一天,绍臻在上班前发送讯息给郡凯,那是一种预告,她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她不希望她的真心坦白得唐突。
郡凯:「好哇!」
他回复得很快,她没看出他有任何不悦或回避,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终於到了实习的终点,绍臻和郡凯如往常一样调剂和发药,他们的技巧已然纯熟,动静之间,尽显默契。午间休息时,绍臻将卡片送给学长与学姐,学姐也端出了一块巧克力蛋糕,为两人举办欢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