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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那是苏景昀的衣服

 

《二》那是苏景昀的衣服

不论苏景昀再怎麽想,他都觉得一切像是梦一样,当他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白静已经不在了。

大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人生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白静的屍t很快地被找到,所有的新闻媒t报章杂志大肆报导,每个人都说自己的父亲──苏复然杀si了白静。

只有苏景昀知道真相不是那样,但是,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父亲不是凶手,他才十四岁,无法证明什麽。

虽然苏复然不是杀si白静的人,但他却是囚禁白静的人,苏景昀无法大义灭亲,但也无法说出真相,真相是把双面刃,能证明苏复然不是凶手的同时却同时整明了他是绑架白静的凶手。

所以,当警察询问苏景昀的时候,他选择回答:不知道。

夜se太黑了,什麽都看不清楚,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就连警察询问苏景昀为什麽半夜也把白静带出去时,苏景昀也回不知道。

他说是为了带白静去看冬夜中的星空,白静只是一个住在附近的孩子,他与她并不熟识。

年龄成了他最坚y的後盾,警察们最终放过了他,可这不代表徐秀敏与苏复然没事,他们俩人接受调查、搜查他们的家,每天不论何时都能见到媒t驻守,他们家成了观光名胜,一pa0而红。

苏景昀的家中被找出了几件nv孩子穿的洋装,寻获的地点是苏景昀的房间衣橱,事实上,白静的衣服都被徐秀敏给烧掉了,只留下苏景昀抢救下来的几件,他不想要与妹妹的所有回忆全都作废,於是他偷偷留下了一些,作为白静曾经活着的证据。

但他悉心留下打算好好保护的白静的遗物却被找到,面对警察的质问,徐秀敏撒了一个永远也无法修复的谎言。

──那是苏景昀的衣服。

他永远记得当这件事曝光之後,大批的媒t包围徐秀敏,接二连三地问她的意思是什麽?

镜头前,徐秀敏不慌不忙,以不像在说谎的表情说道:那是苏景昀的衣服,景昀有x别认同障碍,他会偷偷穿那些衣服。

新闻就这麽放送了出去,回到学校的苏景昀进入班级的一瞬间,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再一样、所有人的眼神都抱持着疑问。

所有人都想问他:白静怎麽了?

那天为什麽带白静出门?

苏景昀试图保持冷静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切都与白静没有si去时一样,他仍然为家人保守秘密、他仍然正常地过生活。

然而当他从ch0u屉取出课本时,看着被涂得乱七八糟的课本当下,苏景昀就知道回不去了。

他放在ch0u屉的课本,每一本都没能幸免於难,每一页都写满了最伤人的话,每句话都在贬低他的价值。

你们全家人都是疯子、你也是疯子、变态。

就是你爸妈绑架了白静!杀了白静!

你们一家人都应该去si!

苏景昀抬起头,放眼望去全是兴高采烈的眼神投向自己,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见的不是苏景昀这个人,而是被新闻与流言塑造出来的洪水猛兽,他们恐惧,却同时充满兴趣。

他冷静地将被画满的课本拿出来上课,顶着流言蜚语渡过下课时间,就连通勤时间也能听见他们碎嘴,就算他带上随身听也没有办法阻挡那些恼人的声音流入耳中。

在这个时候,他总会羡慕起白静,像白静那样的听障,就听不见讨人厌的声音了吧。

可是同时也听不见音乐、听不见歌曲了。

回家的路程以往都令他感到烦闷与漫长,往往在他专心听完整张专辑之後的空白他会觉得厌世,可是现在就算专辑还没结束他也觉得烦得要si。

耳机传来的喧嚣声掩盖不过同学当着他的面恶作剧涂鸦着公车,写着的内容与写在他课本、桌上的内容大同小异,偶尔会有白目的人来问他:那些衣服真的是你的吗?

你真的有x别认同障碍吗?

更直白的问他:你"那里"是正常的吗?

自从徐秀敏在镜头前那样说之後,苏景昀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完了、毁在徐秀敏的手里。

为了白静,她什麽谎都说得出来。

回到家,苏景昀穿过重重的媒t人墙、穿过重重直白的询问,b如:请问你真的有x别认同障碍吗?

白静是你爸妈绑架的吗?

白静是你爸杀的吗?

诸如此类等等,苏景昀总会沉默穿过他们、将他们抛诸脑後,躲进去自己的房间内,玩着扑克牌、看魔术解密影片学习。

只有魔术能带给他宁静。

如果可以,苏景昀希望自己可以像胡迪尼一样,将自己变消失。

如果可以,他想消失在这里。

回想起苏景昀第一次见到白静时,她才五岁。

白静有着丰润的脸颊与圆滚滚的两颗眼珠、小巧的鼻子、成对的耳朵也相当jg致可ai,可是,她听不见声音。

面对突如其来的访客,苏景昀惊惶地看着苏复然与徐秀敏两人,苏复然的表情尴尬又不知所措,徐秀敏却全然不介意,自然又流畅地向苏景昀介绍道:「来,景昀,从今天开始,这是你的妹妹,白静。」

她也不为白静取另外的名字,就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继续称她白静。

当天晚上,各个新闻台都在报导着白静失踪的新闻,不只白静的父母与亲戚、朋友同学…,每个人都想知道白静在哪里?

苏景昀的眼球不安地转向一边,关於白静在哪里的答案他再清楚不过,她此刻就在家里的饭厅中吃着饭。

那个当下,便是才七岁的苏景昀也意识到苏复然与徐秀敏成了绑架犯。

自从那个夜晚开始,原本只有他一人的房间多了白静,洗完澡後,白静穿着苏景昀的运动服被徐秀敏带了进来,只听见徐秀敏亲昵又虚伪地说道:「从今天开始,白静就和哥哥睡在一起罗。」

白静点点头,看来有些害怕。

昏h的灯光下,白静钻进苏景昀的被窝中,圆滚滚有如龙眼一样的眼珠看着苏景昀。

苏景昀被她盯得发慌,「怎麽了?」

白静读出苏景昀唇形後,张口回应却没有发出说话的声音,只是含糊至极的发音,她说:往ㄤ。嘴形是往ㄤ不是晚ㄢ。

「…你听不见吗?」

白静摇摇头。

「你为什麽在这里?你爸妈怎麽办?」

我要该盖客以。我要待在这里

「为什麽?」

你才四要回ㄎㄧˋ的ㄌㄣˊ。你才是要回去的人

苏景昀眉头紧锁,「怎麽说?」

爸爸和妈妈缩,你有一天会回ㄎㄧˋ白爸爸和白妈妈森边,栏後,就会有很都很都钱。爸爸和妈妈说,你有一天会回去白爸爸和白妈妈身边,然後,就会有很多很多钱。

「我不懂。」

反正,我不能回ㄎㄧˋ,不蓝没钱,白爸爸和白妈妈会使掉。反正,我不能回去,不然没钱,白爸爸和白妈妈会si掉。

苏景昀还是没有弄懂白静说的,今天突然多了一个妹妹已经够让她疲惫的了,眼皮不由得越来越重,最後闭上,进入沉沉的梦乡。

他仍然记得当他一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徐秀敏把白静带回她失踪的地方。

从昨天苏复然的态度看来,绑架白静的决定似乎是徐秀敏下的,所以苏景昀直接找徐秀敏说。

徐秀敏那一张有着清秀五官的脸孔瞬间皱成一团,「你说什麽?」

「你要的是赎金吗?那就赶快连络对方啊,已经过两天了。」

苏景昀以为白静昨天对他说的事情是赎金的意思,他没有想到徐秀敏要的不是赎金。

许多年之後,他才理解,这是为了毁掉白静父母──白令谊与古梅瑄的手段。

「…你在说什麽?」徐秀敏问道。

可没等苏景昀回答,徐秀敏立时抡起桌上的菸灰缸,朝着苏景昀的额头狠狠敲下。

《三》失去了片段记忆

如今白静已经si去,从学校回到家的苏景昀遭受到与白静刚来时一样的待遇,徐秀敏同样抡起菸灰缸朝着苏景昀的额头敲下,一道温热的血流流下,似曾相似的事情与场景,苏景昀不禁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痛。

看着受伤的儿子,徐秀敏竟也没有什麽同理之情,嘴角ch0u动着笑了起来,同时间,眼泪竟也流着。

「如果你没有把白静带出去,白静就不会si了,你说,白静其实是被你推下去摔si的吧?嗯?」

「不是。」

「什麽不是?」

「我说过了,她是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捧起来摔下去的。」

「那个人是谁?你怎麽不说那个人是谁?」徐秀敏抓起苏景昀的制服领子,将他像是用吊的那样揪起,这样的事情已经重复发生多次,苏景昀的廉价制服经过不断洗涤还能依稀看见反覆抓扯的皱痕。

苏景昀一脸痛苦,差点无法呼x1,涨红了脸,「…我说过了,我看不到,太暗了,我不知道是谁。」

徐秀敏将苏景昀甩了出去撞在墙壁,即便如此,也丝毫不见徐秀敏罢休,她b近苏景昀、将苏景昀整个人固定在墙上,以长着长长指甲的手心狠狠搧着苏景昀瘦得没r0u的脸颊。

「为什麽si的是白静不是你?给我想起来!给我想起来!给我想起来!」徐秀敏一面说道,一面殴打着苏景昀。

白静si後的苏景昀像是被催眠一样,每天晚上都会b自己回想那天的事情,在纸上画下被黑影吞噬得所剩无几的那人的特徵、写下他的声音特质,那个人在冬天却穿着白se抑或是灰se的汗衫与短k,汗衫显得很薄、很脆弱,好想一撕就会破掉,短k可能是蓝se或是绿se、黑se等等在夜晚很难看出颜se的款式,他的声音低沉浑厚、t型特别高大与魁梧,声音低沉得恐怖,又或者根本不是他所听见的那样。

每写下来一次,苏景昀便怀疑自己一次。

他记得的是对的吗?他的记忆是可靠的吗?很难说,他当时很害怕,很难说混乱的脑袋究竟靠不靠得住。

当苏景昀画好记忆中的凶手时,他会将纸撕烂,接着憎恨自己一天接着一天逐渐模糊的记忆。

他不想忘记那一天的事情,可是同时也觉得那天的事情令他感到恐惧与难受,他想忘记,却也不想忘记。

凶手一天没有被绳之以法,他一天不能平静下来。

蒐证到一段时间、新闻关注的焦点也不在那山谷的半年後,苏景昀不论天晴、不论下雨,每天下课搭车回家後立刻往悬崖走去,一样的路线,他每天走着,希望有一天他能够遇见凶手。

这麽一来,除了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以外,也能证明苏复然并没有杀人。

他的父亲苏复然因为白静的事情暴露陷入忧郁,半年没有开口说话。

苏景昀是事发时在白静身边的人,当苏景昀一路奔跑到附近求救,苏家藏了一个人的传言爆炸开来。

如果年仅十四岁的苏景昀没有能力杀si白静,那麽是谁?

为什麽苏景昀会跟白静在一起?难道不是住在一起吗?

警察们将苏景昀的家翻了过来唯独漏了隐密的地窖,他们在苏景昀的房间中找到了两件洋装,可徐秀敏坚称那是苏景昀的。

案件陷入谜团,小村充斥着关於苏家的流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提出白静被囚禁的证据与看见过白静。

七年以来,他们三个人兢兢业业地守着这个秘密,苏景昀从来都不知道为什麽父母亲需要藏着白静,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

苏景昀一如往常独自一人走在山径,夏日的焚风将他的衬衫与皮肤吹黏在一起,夕yan刺眼又炙热地穿越叶隙烫在他的脸上,他再一次试图将那一天的事情拼凑,可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论怎麽想都只得到後悔。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带着白静逃,说不定待在家中还b较安全。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认为白静的手臂上写着的日期是她的si期。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si神的话。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走到悬崖边,苏景昀眼看着夕yan落下,深紫的夜se朝着苏景昀肩膀洒下,直到完全将苏景昀染成黑se。

黑幕之中,有个人的形状r0u合成白静的模样,她穿着白se的小洋装,一如si亡那天的模样,但现在,她说得出声音。

她不是白静,她是si神,与那天一模一样、同一个的si神。

「你可终於来找我了,哥哥。」si神以白静的声音说道。

「闭嘴,不要用白静的样子跟我说话。」

「哦?那这样呢?」语毕,si神将夜se穿戴在自己身上,倏然刮起的一阵风让他回到先前的样子──宛如将夜晚穿在身上的他与黑夜融为一t,全黑的身t只有骷髅头是亮白se的。

「…这是祢真正的样子吗?」

「不是,我有很多种模样,我只是选了最符合大众期待的模样现身给你看,我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苏景昀的眼神倏然变得悲伤,有一件事,他想知道很久了,「可以告诉我祢看到的凶手是什麽样子吗?」

si神一愣,「我不能告诉你,这违反了si神的工作规范。」

「包含不能告诉我,我和祢交换了什麽条件吗?」

「…不行,这件事很重要。」

「重要到要用白静的x命去交换?」

「这个条件和白静没有关系喔。」

苏景昀的表情逐渐扭曲,嘴角颤抖,「我对祢无话可说。」

语毕,苏景昀转身踩着来时路离开,憎恨着失去片段记忆的自己。

他不知道在那一段失去的时间他与si神说了什麽,又或者,si神和他说了什麽。

苏景昀的记忆停留在凶手轻易地抛出白静的身躯,接着,一切静止,他倒了下来,两眼发直,脑子一片空白。

凶手并没有攻击他,他对这点记得很清楚,凶手只是靠近苏景昀,以那双被黑暗吞噬的眼睛看着他,苏景昀还记得,他非常非常害怕。

然後,就这样地短短几秒被si神的一句话给夺走,那一段时间成了空白,si神说:那麽,条件交换成功了喔。

苏景昀猛然回过神,视野回到薄弱月光下的黑暗,他自下仰望着如此靠近他的凶手,是如果他现在站起身,就能将他推下悬崖的凶手。

他们曾经如此地近,近到令人讨厌。

可是凶手的眼神不再冰冷,他的双眼无神,是对所有一切失去兴趣的眼神。

他不是凶手有兴趣的一块血r0u,也不是他想摧毁、想占有的东西,他就像饱餐一顿後的猛兽,对食物没有了兴趣。

须臾,凶手离开了现场,而苏景昀也在片刻後终於能活动身t,捡起敲了敲还能亮的手电筒,站起跑回小村。

每跑一步,他呼出的空气彷佛能在空中凝结似的停滞成为白烟,他冲刺在那些白烟之中,蓦然想起一件重要得超乎想像的事情。

重要得超乎想像,他却怕得忘记的事情。

等等,白静是真的si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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