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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y律司的提议不无道理。小鬼会民怨四起,乃因排队多时却连轮回殿都未能踏上,上月已引发地府小型动荡。本来小鬼心事未了是正常事,轮回进程快,就不太会起异心,然而等待转生的时间过长,就会导致越来越多心余怨念的小鬼转化为恶鬼。既然尚未能解决投胎席位僧多粥少的问题,归根究柢,打消小鬼怨念方为治本方法,好让他们在地府安分守己。」男子语重心长地说。

「可是地府不该g预人间事务,要了结小鬼的心愿,就不得不cha手人间的事……阎罗王大人大抵不会同意。」

听到这里,南朵延总算知道了,这是出现在她家的那个男人的视觉。

「不由鬼役直接进行,由人来负责帮小鬼了结心愿便可。你来辅助她,正适合不过,既可积累功德,也可──」

也可什麽?怎麽影像到这里就莫名其妙断了?南朵延睨了男人一眼,最讨厌故事只说一半。虽然没头没尾的,不过结合男人的工作提案,南朵延多少猜到他的用意,於是放松下来,坐在吧台椅上开始吃起面来,「你还没报上名来,就想让我相信你?」

「啊──」任昭廷这才发现自己忘了自我介绍,实在失礼,「我是任昭廷,日召代表光明的昭,朝廷的廷。」

「南朵延,花朵的朵,延续的延。」

「我知道……」瞧见南朵延眯眼盯着他看,任昭廷有点不自在,退到了一角,与她隔了好一段距离。

「y律司是谁呀?」

「是地府里四大判官之首,专门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y的任务,祂的生si簿上记了每个人的yan寿与功过。另外三位是查察司、赏善司与罚恶司。」

「四大天王的概念?说话的那个帅大叔要是放在现代又是明星的话,有这麽一双电眼,根本是梁朝伟的等级了。」

世人常以双目如电来形容四大判官,然而看在南朵延眼里,竟变成了迷人电眼麽?任昭廷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解释:「地府里最大的官是阎罗王大人,但要说阎王叫你三更si,谁敢留人到五更,唯有y律司敢,因为生si簿的权力在祂手中。

「当然,阎罗王大人还是最大的,旗下有四大判官、十大y帅,判官们定夺不了的案件,都会由阎罗王大人审理。有些y帅你该有听说过,像是黑白无常,他们皆是正神。你可以理解这些就像是政府的高官,判官y帅都是职位,做不好会被轮替,当然也有当了一段时间神职再重投轮回转世为人的。

「而你所说的帅大叔是查察司,如果y律司像法官定生si,查察司便像律师一样,为善男信nv平反,弘扬他们的善心功德,不过祂也会像检察官一样,指控恶人在生时所作之一切坏事,务求y律司发落惩处。

「赏善司与罚恶司就如同其名,执行行赏或惩罚的任务,功德值够高,凡人也能册封为神;作恶多端,除了下地狱,也可能会灰飞烟灭。正神要由天庭或地府册封,我为查察司办事,是他的助手,为半个神职人员,但未被册封,可以说是半鬼半神,亦可说是不算鬼也不算神,所以你家的阵法才会拦不到我。」

「原来!」南朵延激动得用力拍桌,下一秒就吃痛皱起眉头,边甩着手边碎碎念,「我还以为阵法失效了,吓我一跳。要是失效了就麻烦大了,不知道会有多少鬼找上门……听你这麽说,我才知道阎罗王就是终审法院的法官呢。」

终审法院的法官吗?任昭廷想了想,好像也算是个贴切形容,「反正只要有我在,其余小鬼不敢太接近你。我既是半个神职,也就会有官威,小鬼们也怕官。」

「说得你好像很厉害似的,你会穿墙过壁我猜到了,还会做些什麽?」

「正如你看到的影像,不过就算我会做些什麽,也不能出手实际做些什麽。」

「你怎麽说话总是这样绕来绕去,不烦吗?」

「说回正题吧,我需要你与我一起执行任务,替新鬼们了结心愿,消除他们对人间的执念。你放心,太危险的任务,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拒绝,一定是你能力范围内能办妥的事。很多鬼的心愿通常都是求帮忙传几句话,或是带点东西给亲友,不是什麽太艰难的事。」

听完任昭廷一番话,南朵延默然低着头吃面,似乎在思考。

任昭廷也不急,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应。

直至把最後一口面条吃完,南朵延才抬头看向站到远处的任昭廷,「我为什麽要帮你?就因为我招鬼、惹鬼,还能看到鬼?」

任昭廷偏头斟酌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有些事我目前还不能跟你说,但你是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你不也常常帮那些小鬼吗?现在帮忙还能累积功德值不好吗?」

南朵延想都没想就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把碗筷粗鲁地搁在水槽,「功德值是什麽,能吃吗?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你跟我说功德值?我脑袋进水才会答应你当志工。什麽烂主意……不g!我要睡了,别t0ukui我!」说罢便转身返回卧房。

是不是鬼当久了就会跟现代社会脱节?她完全不想搭理不请自来的怪客,自己还年轻,功德值等要si了再来谈吧!她现在只想重新找份工作,踏实赚钱才是王道。

「欸!你不刷牙就睡觉吗?」任昭廷皱了皱眉头,想到了蛀牙时牙痛的可怕。

「烦咧,你是我老爸吗?慢走不送!」南朵延潇洒地摆摆手,豪迈的姿态委实与她围着浴巾的视觉效果很不搭调。

「我──」有苦不能说,任昭廷一脸无奈地看着南朵延的背影,低不可闻地轻叹,「我不是你爸,我是你的前世……」

尚未得到南朵延首肯,任昭廷只好耐心等待,再做游说的准备,毕竟查察司特意提醒过他,不能用b的。

他抱着双臂,闭起眼睛思考,可是大门外的微小动静传进耳朵,不断打扰他的思绪。他叹了口气,猛然睁开眼睛,下一秒出现在大门外,俯视着因为吃惊而把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小男孩。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太严肃可能会吓倒对方,任昭廷清了清喉咙,试图脸带微笑地问:「你怎麽还在?」

然而看在林正雄眼里,这笑容太僵y诡异,b板着脸更可怕。他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我想看看姐姐,姐姐她淋过雨,会不会生病呀?李老师说淋雨会感冒,我有替姐姐找到雨伞,不过姐姐没有用……我想进去,可是一进去就会被烫到……」

任昭廷看了看门梁上的小风水阵,想到南朵延家中还有别的阵法,小鬼们的确进不去。这阵法一看就知道是高手摆的,看来南朵延没少碰到鬼,才不得不设防自保……可这位高手怎麽没给南朵延随身的避鬼护身?

「叔叔?」

任昭廷想得太入神,听到林正雄呼唤,才蹲下来与对方平视,「她已经是成年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你不能一直逗留人间,不是叫你要回地府报到吗?」

「去了,叔叔你看!」林正雄伸出左手,手背上有一个墨绿se的印记。

一看到那印记,任昭廷似乎难以置信,还抓起他的手再三确认,「你怎麽拿到人间通行令了?」

「是那个穿得很cha0的帅叔叔给我的,他说你看到这个就知道怎麽处理了。」

地府官员中就数查察司的衣着最多变,祂的职务多少与人间相关,为了不给予人类太多既定印象,形象也b较不固定。想当初任昭廷跟在他身边工作时,总觉得每天都在看时装秀。

查察司虽然刚正不阿又判案如神,但看重仁义的他,可以说是四大判官之中最具人x的正神,或许也是因为如此,祂才会给林正雄人间通行令。

「他有说你什麽时候要回去接受审判吗?」任昭廷问。

「什麽是审判?」林正雄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就是……如果你以前做过很多好事,就会根据你做过的好事奖励你,或是让你下辈子投胎到很好的人家;如果以前做很多坏事,就会惩罚你,甚至不能投胎,或是投胎也只能投胎到畜牲道或是变成虫、蟑螂之类的。」

「什麽是投胎?什麽是畜牲呀?」

很好,问一个问题,没得到答案反而延伸无限个问题,任昭廷耐着x子试着解释。

「投胎就是生命轮回的开始……」看着林正雄似懂非懂的表情,任昭廷叹了口气,这些ch0u象概念对他来说太深奥了,况且这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总之,他有没有跟你讲你什麽时候得回去地府?」

「喔喔,叔叔你看这个!」林正雄换而伸出右手,但右手什麽都没有,「欸,怎麽不见了?之前还有的……」

任昭廷眯起眼睛,顿了顿之後伸手覆上林正雄的前臂,从上往下扫了一下,前臂便显出了若隐若现的──乙一七三零六七。

「居然拿到号码牌了?」这速度快得不正常,多半是查察司开了加急通道,小孩子在人间的时间短,要审理的在世事迹也少,才能快速通关,任昭廷盯着数字思索着,「乙等也不错,明年等你投胎时,至少会投胎到中产之家,可保你衣食无忧。等候时期若多行善事,说不多能从乙等提升至甲等。」

话才说完,臂上文字突然变成了「乙一七三零六六」,少了一号,代表有一鬼投胎去了。

「听不懂……」林正雄搔搔头。

「啊──我懂了。」任昭廷倒是想通了,查察司等於安排多一个小助手给他,「你想陪南朵延……就是你说的姐姐一起工作吗?帮助别人完成心愿。」

「那是好事吗?我不要变成蟑螂!」林正雄双手b了个大大的叉,用全身动作拒绝当蟑螂。

没想到小男孩在意的是这件事,任昭廷愣了愣,连忙点头,「可以累积公德,当然是好事。」连声调都提高了一些。

「那可以去看看外婆吗?」

任昭廷眯起眼,连小孩子都学会讨价还价,「空闲时偶尔可以去看,但不能让你外婆知道你还在,不能跟她说话,不然她会舍不得,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吗?」其实他更担心的是小孩会因为舍不得而放弃投胎。

「答应!」

「你等我一下,我想到一个方法,可以让你拥有实t,也能随意进出这里。」

说罢,原本还在大门前的任昭廷,一瞬间就出现在南朵延的卧房。

南朵延在床上蜷缩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任昭廷伸手去取床头柜上的白虎公仔,下一秒又重新回到大门前。

「哇,好可ai的猫猫!」林正雄伸手去抓,然而他得非常集中jg神才不会让手穿过公仔。试了好几次,他终於把公仔抓在手中把玩。

「她要是知道你把它说成猫,说不定又会生气了。」任昭廷摇摇头,简短交流了片刻,他就能想像南朵延炸毛的模样,「这是白虎公仔,喜欢吗?喜欢的话,你可以附身上去,借用它的实t。」

闻言,林正雄笑着点点头。

任昭廷打一个响指,小男孩马上就变成了会动、会跳、会说话,还会双脚走路的白虎。

「好神奇喔!」林正雄随即表演了一个侧手翻,配上白虎圆滚滚的身材和短短的手脚,意外有喜感。

任昭廷替他开启大门,轻轻从後推了一把,「快进去找你姐姐吧。」

变成白虎的林正雄走到房门前,任他使出浑身解数,却只能推开一道门缝,怎麽挤都挤不进卧室,最後还是任昭廷看不过去出手把门推开。

林正雄的力量没有收住,整只白虎向前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白虎原本在床头柜上,你别打扰她休息。」任昭廷小声提醒。

林正雄点点头,手脚并用花了几番工夫,好不容易才爬shang头柜。大概是魂魄还不适应新的「身躯」,才一点运动量就累得林正雄大字型摊在南朵延的家人合照前,不出一分钟便呼呼大睡。

手机闹钟的铃声作响,被打扰睡眠的南朵延不耐烦地按停了闹铃。她抓了抓头发,一头乱发显得更乱,想了想,才忿忿不平地在萤幕上点选「更改此时间表」,被辞退後她再不用早起了。

一觉醒来,不但疲累没有得到纾缓,南朵延更觉得头很重,整个人虚虚浮浮的。即使昨夜一回家就飞奔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可是t虚力弱的她,淋过雨早已受寒,睡了一觉後反而开始止不住打喷嚏、流鼻水。

随便搓了一小卷卫生纸塞进鼻孔,堵住不停流下来的鼻水,南朵延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放空,总觉得好像有什麽事情要做,却又提不起劲。

呆坐了半小时,手机萤幕突然亮起来,前公司的同事询问她工作交接的事,南朵延瞥了一眼,不打算立刻回覆。

又过了几分钟,南朵延偏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来到九点四十三分……她怎麽就突然在意起时间了呢?

「靠靠靠!」脑袋确切运转後,南朵延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明天早上十点,在你家对面便利商店旁的彩券行,买十张五百元的刮刮乐吧。」

林正雄稚neng的声音言犹在耳,她居然差点忘记这件事。

南朵延突如其来的骂声惊醒了在白虎公仔里熟睡的林正雄,睁眼的瞬间,只见南朵延用力把被单甩到一旁,几乎整个人弹跳起来。

南朵延匆匆换上便服,顾不得鼻孔还塞着卫生纸,右手抄起钱包钥匙,双脚随意塞进帆布鞋,直接踩着鞋跟夺门而出。

她还得先去隔壁的便利商店提款,才有钱买刮刮乐,五千元对她来说不是小钱,然而也只能信任林正雄一把了……

还好最终信任没有白费,南朵延看着手上白花花的钞票傻笑,虽然不多,但这及时雨足够让她高兴一阵子了。

开心折返回家,南朵延坐在床上大剌剌地再次点算着钞票。

「三万八是接下来两个月的开销,还剩两千块……」南朵延把钱分成了数叠,手中还有两张千元钞,思考数秒後扬起爽朗的笑容,「好耶,可以买演唱会的票!」

变成白虎公仔的林正雄已经从床头柜跳到床上,来到南朵延身边,探头去看南朵延面前的纸钞,「欸?姐姐有没有买错,是五百块的刮刮乐喔!只中五万吗?我看到的应该是十万才对啊!」

听见林正雄的声音,南朵延瞬间瞪大了双眼,那个半神半鬼能进她家就算了,怎麽连小鬼也能进她家了?可是她左右看了看,根本没看到小鬼。

「你在找我吗?我在这里啊。」林正雄的语调天真,听在南朵延耳边却显得很诡异。

南朵延终於发现她的公仔会讲话,慌张得倒在一旁,却见公仔朝她缓缓走来。她惊魂未定地sisi盯住白虎公仔,突然伸手抓起公仔扔向门口。

正要敲门的任昭廷眼明手快接住了公仔,公仔还笑着向他挥手。

任昭廷皱了皱眉,把公仔放到门旁的书桌上,守着礼仪,并没有踏进少nv的闺房。

看到任昭廷的当下,南朵延的惊吓变成了不耐烦,「你怎麽还在我家?」

「抱歉,但你必须是我的搭档。」任昭廷看向想爬下去又不敢迈开脚步的林正雄,轻轻把他推到ch0u屉旁边,让他能顺着ch0u屉往下爬,「这是你昨天才见过,还帮过他的林正雄。」

刚顺利到达地面的林正雄向南朵延九十度鞠躬,「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姐姐对不起。」

南朵延倒ch0u了口凉气,想控制住情绪,想想又咽不下这口气,顺势把积累下来的委屈一并爆发,对着他们怒吼:「现在是怎样?鬼把我的公仔抢走,自称半个神的家伙又赖在我家不走是吧?好呀,人们欺负我,连鬼神都欺负我。靠!我就想简简单单当个普通人不行吗!」

林正雄被吓得抖了抖,扒着任昭廷的腿不放手。

任昭廷只得蹲下来0了0他的头,「乖,没事,她只是需要人安慰。」

闻言,林正雄想了想,摇摇晃晃地往坐在床上掩面生闷气的南朵延奔去。他手脚并用地解释一轮,又学着电视ga0笑情境剧笨拙地表演。

本来撅着嘴一脸不乐的南朵延,情绪终於被安抚,转而g起嘴角,一把抱起林正雄,「你从今以後就叫白虎了。」

「我叫林正雄……」

「你说你这小鬼头叫林正雄搭吗?感觉b他更老气。」南朵延瞥了任昭廷一眼。

「是我外公取的……」

难怪满满的年代感……南朵延走下床,把林正雄转向桌上的梳妆镜,「你不是林正雄了,你看你就是只白虎,对着白虎叫熊,不是太ga0笑了吗?」

「可是方阿姨家的两只猫,一只叫珍珠,一只叫n茶……」

「总之你就叫白虎,不然你就给我从白虎身上出来,把白虎还给我呀。」南朵延双手抓住林正雄使劲摇着。

「啊啊啊──晕晕晕晕晕,姐姐……叔叔救命!」

任昭廷勉为其难出手制止了南朵延用力摇晃的动作,「好啦,别对小孩子斤斤计较。」

「我要斤斤计较的话,就直接把他带到警察局,告他盗窃和非法侵占了好吗?你也是。」南朵延赌气地把林正雄塞进任昭廷怀中,「哼!」

「我是白虎……」林正雄口气可怜兮兮,率先妥协。

南朵延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憋着笑意,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拖着长长的尾音,俯身看着白虎,「是你自己说的喔,好乖。」

接着南朵延站正了身子,抬起下巴看向b她高出近一个头的任昭廷,「他解释完了,那你呢,到底为什麽还赖着不走?」

「我说了,你必须是我的搭档。」任昭廷重申。

闻言,南朵延都要笑了,这什麽霸道总裁的口吻?地府流行这种人设?

「零顺位?」

在地府几十个年头,任昭廷对新世代的cha0流用语不太熟悉,「什麽意思?」

「排在,便晓得他是试用期还没过的新人……看这x膛挺直的模样,这人生前不是军人大概也刚退伍不久。

「他们也是官吗?」南朵延倚着墙探头问。

「站没站姿,成何t统!」任昭廷直接伸手把南朵延拉到身旁站好,「官差也算是官吧……他们的顶头上司是白无常。」

「黑白无常的白吗?所以无常是你们那的警政署署长?」南朵延边问边把刚来到她脚边的白虎抱在怀中。

地府与人间的职务编制有很多差异,任昭廷一时半刻难以说清,但总得让南朵延理解多一点,以免日後因为不熟悉而闯祸。

「要b喻的话,其实更像是关务署署长,毕竟是执行边境管制为主。大部分巡差实质上是隶属於罚恶司,兼任警政署和矫正署的职务。」任昭廷讲解过後,微微欠身与巡差致意,「这位是南朵延,请兄弟们多多照顾,若日後碰到她出现状况,还请兄弟们出手相助,在下先行谢过。」

巡差一职相当於人间的警察,权力虽然不大,却是遍布最广泛的执法部队,也是能最快速赶至事发现场的地府人员。论职级,担当查察司助理的任昭廷其实位阶更高,只是着实没必要对基层摆官威,打好关系才是更适当的做法。

南朵延满脸困惑,不明白自己还能出什麽状况,必须得让鬼差搭救。但任昭廷清楚得很,魂魄缺失便会招来各种鬼魂,有他在的时候倒还好,万一他不在场,又有恶鬼作乱殃及南朵延,那便大事不妙。

「那是必然,任大哥尽管放心。」右边的鬼差作揖欠身,「此乃唐怀勇,有心愿未了,正好赶上你们开张。」

一直低头没说话的鬼魂闻言立刻抬起头,同时挣扎着想上前。

南朵延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鬼魂身上,不看倒还好,看了吓得她马上用手遮住白虎双眼,转身逃跑。

唐怀勇的脑袋被削了部分,扭曲的面容确实有些吓人。

任昭廷伸手执起唐怀勇的右手一看,并没有等候轮回的编号。

「新鬼……si多久了,还没审判吗?」任昭廷想着,鬼魂能学的神通不多,一般si了有些时日的鬼都懂得复原在世时正常的外表,稍有天分的还能学会接触实物,而附身或是杀人等难度较高的行为,多半是怨念很深的鬼魂才能做到。

「昨天才si,上班时遇交通意外,刚到地府报到便到处抗议生事,y律司看到就让我们把他带来,他还──」

「报告长官,他还说鬼魂应有返回人间处理身後事的权力!」右边的巡差还没说完,实习巡差就急着cha话,「不知道谁教他做抗议布条的,甚至领头抗议,质问为何单凭生si簿就主宰人的si活,要求交代评断人们si活的原则、程序和办法,超猛的!我都不敢这样跟白大人说话。」

「以後麻烦兄弟先替还不会恢复原形的新鬼复原一下,南朵延经不住惊吓,常常麻烦福德正神出手收惊似乎不太妥当。」任昭廷挥一挥手,让唐怀勇恢复意外前的模样,又向室内传音,「回来吧,没事了。」

南朵延被吓得不轻,犹豫再三才踏着不安的脚步而至,脸se都快要b白虎更白。

任昭廷见状皱了皱眉头,南朵延原本就魂魄不全,现在竟吓得快要离魂。他只得把手负在身後,悄悄画了一道镇魂符,再打进她身t里。

南朵延无法察觉,但眼前的鬼差都能看到那道符咒光芒,他们互看了一眼,立刻会意任昭廷说她经不住惊吓是什麽意思。魂魄不稳离t,轻则晕眩,重则昏迷不醒,许多没有意识的植物人便是魂魄没有回归r0u身的结果。

尽管还在害怕,南朵延微微发抖的手依然挡住白虎的视线,直至确定画面儿童适宜观看。

刚刚面容可怕的鬼,现在穿着一身修身又合身的西装,似乎是订制的,皮鞋乾净得发亮,全往後梳的油头也颇为讲究,即使不是典型的帅哥,五官也算清秀,让人感觉乾净清爽。

「咳咳──」南朵延清了清喉咙,强装镇定看向任昭廷,「你替他整容了?」

「他si之前就是长这样。」见南朵延一脸疑惑,任昭廷继续补充说明,「地府的神职人员无论是正神还是普通公务员,都被赋予能恢复鬼魂原来面貌的神通,某程度也是减少鬼魂对地府产生不适感的一种防范措施。不只恢复容貌容,盲人也可以重见光明,失聪的人亦可以重新听到声音。」

「那可以变回任何年龄时的自己吗?」南朵延追问。

「理论上可以,即使是先天缺陷,也是魂魄进入r0u身之後才形成的。」见南朵延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他期待後续,任昭廷就知道对方并没有太明白他说的话,「确切来说,我们是让魂魄重新有一个完整的形态,但只可复其曾经历过的时期,无法再长大。」

南朵延歪着头,那麽白虎就一直会是小学生的状态,直到他轮回转世……

「那个……任大哥,这边处理一下?」鬼差适时打断二人对话。

南朵延被任昭廷轻轻一推,推到了唐怀勇跟前,才挠挠头一脸别扭地问:「你有什麽心愿啊?」

唐怀勇一脸激动却未回话,南朵延疑惑地扭头看向任昭廷。

任昭廷皱了皱眉头,大概是在地府带头滋事,被下了禁制。他伸手往唐怀勇的脸上停留数秒,「现在可以说了。」

「你才整容,我是纯天然美男子!」

小器!不过说一句而已。南朵延撇撇嘴,「你有什麽心愿赶快说喔!趁我还好说话的时候。」

「帮我删掉笔电d槽里的东西,很急!要是被我家人发现就不好了!」

是国家机密文件吗?在地府生事只为了删d槽?任昭廷与南朵延不约而同对看了一眼,如此简单的事情也要委托他们?

「所以d槽里有什麽东西,让你不惜得罪地府的人也要删掉?」南朵延打算追根究柢。

唐怀勇低不可闻地说了些什麽,嘴唇甚至都没动,连任昭廷有神通加持,听力b常人好都听不见。

「大声一点,完全听不到。」南朵延有点不耐烦,然而唐怀勇再说了一次还是一样小声,「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让他再禁你声!」手指指向任昭廷。

唐怀勇深深x1了口气,像是豁出一切般大声喊话:「ap啦!」

南朵延0了0自己的耳朵,耳膜好像有点痛。

听到有点不妙的关键词,任昭廷默默用手指在空中画了道符,分别打进唐怀勇和巡差们t内,再把他们请进室内……这种话题还是别在公共场合讨论b较好。

所有人入内後,唐怀勇娓娓道来委托的细节。

片刻後,任昭廷和南朵延默然不语。

小孩子不懂事,在南朵延怀中的白虎没什麽顾虑便问出口:「什麽是ap啊?」

「这只猫怎麽会说话?」唐怀勇很惊讶。

「是白虎!」南朵延心里有无数只草泥马在奔腾,还是耐心跟白虎解释:「ap就是……变成大人之後才能看的ai情动作片。」

她的要明确实行,才可以在轻罪的受刑鬼中试行,正好与罚恶司配合,能多调动些差役。祢准备好了就开始试行吧。」

赏善司抬手作揖,「属下领命。」

还没等罚恶司坐下,y律司便急着禀告:「大人,小鬼会民怨四起,乃因排队多时却连轮回殿都未能踏上,上月已引发地府小型动荡。本来小鬼心事未了是正常事,轮回进程快,就不太会起异心,但现在既然尚不能解决投胎席位僧多粥少的问题,打消小鬼怨念方为治本方法,好让他们在地府安分守己。未知大人是否考虑属下上次说明的方案?」

罚恶司不着痕迹地瞥了y律司一眼,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从源头消除罪恶因子这个想法很好,可是小鬼的心愿多与yan间有关,我们的身分实在不宜过多g预人间的事,除非──」阎罗王拖着长长的尾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除非不由鬼役直接进行。」y律司适时接话,「要是我有负责人的提议呢?」

阎罗王抬起一边眉毛,显得饶有兴致,「祢是指由人来负责帮小鬼了结心愿?」

「正是。」

阎罗王顺着y律司的目光,看向查察司,「喔,是查察司的人选?」

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查察司认命地站起来,「禀告大人,正是属下之前的助理任昭廷,以及他的转世南朵延。」

阎罗王眉头一皱,马上听出不对劲之处,除非是地府人员出了差错,原则上,前世与转世不可并存。

y律司大手一挥,会议桌上投影的画面就变成y律司在轮回殿附近找到任昭廷残魂,以及祂於人间发现南朵延yan寿不稳的片段。

全场默然,都在等候阎罗王发落,理亏的查察司低着头,不敢直视阎罗王,紧张得攥紧衣摆,形成一道皱摺。

片刻之後,阎罗王才缓缓地问:「祢可知罪?」

祂语气尽管不重,却有着无上威严,彷佛千斤重的压力压於查察司肩上。

「属下知罪。」查察司马上鞠躬道歉,「正如y律司提出的功过相抵,属下希望大人给予机会,让我和他们功过相抵。任昭廷本x善良,在地府任职的时间虽短,亦颇有功绩。而他的转世已受他的执念不甘所影响,魂魄不全以致容易撞鬼、受惊和生病,还总是霉运缠身,yan寿很可能b生si簿记载的要短。」

「孽障因果啊……」阎罗王摆摆手,「如此,就交由你负责试行吧。」

人们总以为神明是万能的,然而神明并非无所不能。人类有太多变量、太多不可控的地方,偶尔会发展出超乎神明预期的事,而神明也ai莫能助。

古时人类盖建巴别塔意图通天,现在人类追求科技进步开始创造人工智慧……不过只要还没到失控的地步,神明就不会过多g预。不g预人间发展,不代表神明无用,只是有些时候神明真的没人类想像中的强大,因为祂们也会有出错的时候。

像查察司,虽说疏忽的是祂底下的低阶神明,错的是任昭廷执念太深,但祂仍要担起管理失职的责任。

「你是我的下一辈子,对你来说,我是你的前世,我们共用着同一个灵魂,严格来说是同一个人。」任昭廷作出总结。

「你这马是咧讲啥潲……」南朵延一脸困惑,显然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这样不对啊!先别说前世怎麽可能跟今生同时出现这个问题,单单你是个男的,我是个nv的,你就不可能是我的前世啊。」

「这是人们错误的观念,灵魂本身并没有x别之分,而x别亦非既定承袭。不是今生是这个x别,来生也是同样x别。不然你做了些坏事落入畜牲道,投胎成了绦虫、水蛭、蜗牛、蚯蚓、矢虫之类又怎麽算?」

「还有小强!」白虎突然兴奋地举手cha话。

「啊──小强其实有分雌雄,不过部分的确具有无x生殖能力,可以孤雌繁殖。」任昭廷笑着轻轻0了0白虎的头。

「後面的解释突然变得很科学,给过。」南朵延顿了顿又问:「那我们同时存在又怎麽解释?不是都轮回投胎了吗?」

「理论上,人的三魂七魄在投胎转世之时都会一并转生到下辈子,而我们是万中无一的特例,魂魄分割,你占据多数但仍魂魄不全,而我严格来说只是一缕残魂。」

「所以帅大叔说我会撞鬼、生病,还那麽倒霉,都是受你影响……」南朵延的怒火瞬间腾升,猛地站起来想要抓住任昭廷的衣领,却抓了个空,只能烦躁地跺脚怒吼,「靠!原来不是我带赛,是你带赛!都是你害惨我的!」

「妹妹冷静!有人在看呢。」一旁的福德正神立刻上前安抚,免得南朵延真被路人当成疯子。

福德正神伸手拍了拍南朵延的背,南朵延立时有种通t舒畅的感觉流窜全身,连头都不痛了,只可惜无法完全遏止她的气愤。

还气在头上的南朵延重新坐下来,降低了说话声量,却仍咬牙切齿,「明明是你闯出来的祸,凭什麽我要帮你担?你知道我为什麽要搬出来自己住吗?就是你害我老被鬼缠着,还影响到我的家人。谁不想在家当个妈宝?租房又贵又麻烦,什麽事都要自己打点,一直遇到鬼缠身,我到底欠谁,非得帮你们不可!」

本来南朵延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任昭廷,最後一句却扭头瞪向白虎,白虎吓得马上跑到福德正神脚边躲着。

「让朵延受伤当然是你的责任,你应该要出手救她。」福德正神望着任昭廷。

「可是查察司大人说过我不能直接g预人间事务,如非必要都不能现身……」

「讲啥物痟话啦!你刚不是就有现身,还想推卸责任!」南朵延生气地反驳。

「规条是si的,人是活的,要因时制宜,不能因为上级命令就失去判断。」福德正神向任昭廷打了个眼se,见任昭廷不为所动,又做出口型:「快道歉,别扭捏。」

「对不起,是我不好……」任昭廷低头承认错误。

「当然是你不好。」南朵延别过头鼓着腮帮子,但与刚才相b,火气似乎已经消了不少。

任昭廷回头无奈地看向福德正神,略带怨念地问:「你是故意的吧?」指的是故意让南朵延知道他们共用魂魄的事。

福德正神笑嘻嘻的,也不反驳,「哎呀,坦诚以对才能有效化g戈为玉帛啊。」

就因为想像得到向南朵延说明事实,会引起纷扰,任昭廷才会选择不告知,没想到福德正神一出面,直接就让任昭廷隐瞒的事实自然地被t0ng穿。

「妹妹,别气了,告诉你一件好康。」

听到福德正神说有好康,南朵延马上专心聆听,双眼亮晶晶的。

福德正神笑逐颜开,指向不远处的摊贩,「看到那边卖古玩的地摊了吗?在他左边的那个古瓷。」

「gui?」南朵延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福德正神笑得更开,「古瓷,是古瓷。汝窑冰片花口洗,釉se如翠、莹润如玉,是真品。」

「喔──我知道了,那个绿se的盘子。」

「总之,你用三百块跟他买,拿着古瓷去隔壁街的当舖当掉,还价八千八。其他都是假货,就不用管了。」

「三百块换八千八?好耶,横财就手!」南朵延喜上眉梢,哪还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福德欧巴祢最bang了!」高兴得想要抱一抱福德正神,张开双臂又想到不太适合,尴尬地把手收回,迳自往摊贩走去。

福德正神看向任昭廷,抬了抬下巴示意任昭廷快跟上,又拍了拍白虎让他也跟上,才安心地打了一记响指,凭空消失离开。

南朵延遵照福德正神指示,原本摊贩开价五百,还价三百就买到。她抱着古瓷拿起手机开启地图一看,隔壁街的巷弄中真有一间当舖,也如福德正神所说一般,以八千八顺利当出。

「这才是神蹟啊。」白花花的钞票拿在手上,南朵延甚至觉得福德正神b任昭廷厉害、可靠多了。

多亏福德正神相助,南朵延心情变好,火气都消下去了,瞥了眼默默跟在身後的任昭廷,南朵延决定暂时原谅他。

见南朵延脸se好转,白虎反应很快,马上扒着她的腿撒娇,「姐姐笑起来的时候最漂亮了,姐姐可是用笑容拯救世界的人哇!」

「小p孩,就你嘴甜。」南朵延笑得眯起了眼睛,一把抱起白虎就往他脸上亲了一下。

「嘿嘿,姐姐不气了就好了。」白虎笑得傻气。

南朵延0了0白虎的头,余光看见依旧木讷的任昭廷,似乎还是得由她主动破冰,想了想,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欸,我才知道土地公一点也不老,还是个大只佬耶。」

「福德正神一样是个职位,虽然原本的──」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会轮替也会有不同人应徵的概念嘛。」南朵延连忙打断任昭廷即将展开的长篇大论,「话说,你刚给雷卓澄喝的是什麽?总不会只是水吧?」

任昭廷小声回答:「孟婆汤。」

「靠夭啊!她不就失忆了吗!」南朵延瞳孔抖动着,马上转身要回去找雷卓澄。

「回来,冷静。」任昭廷双手压住南朵延的肩膀,按停了她,「是稀释过的,只会忘记你和我的存在。」

「确定?」

「确定。为了方便任务进行,我特意请孟婆帮忙制作稀释分量的版本,安全无虞。」

「这样她不就也会忘记许宥琳要送她礼物?」

「许小姐那段片段,她会以为是个梦境,只要她去看酒柜就会发现那瓶葡萄酒了。如果她没去看,到时候再去一趟许小姐的家,取出来送她便是。」

「那就好……」南朵延舒了口气,「孟婆汤是什麽味道啊?」

「你要喝看看吗?」任昭廷笑问。

「不用,谢谢。」

「喝过的人都不会记得吧。」任昭廷耸耸肩,「据说会喝到那人喜欢的味道。」

南朵延突然笑了起来,「超夯qqnn好喝到咩噗茶口味的孟婆汤,感觉一定很有趣!」

什……什麽茶?任昭廷愣住,怎麽又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名词出现了?

白虎见状,好心地提供解说:「姐姐说的是珍珠n茶。」

任昭廷抿着嘴默然,珍珠n茶就珍珠n茶,就不能好好念名字吗?

「欸,你的执念到底是什麽?你都没说。」南朵延真的很好奇,她的前世藏了什麽秘密。

「不告诉你。」任昭廷摇摇头,说了南朵延未必能懂。

「啧,谁稀罕呀。」南朵延撇撇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你还要去找薛仕凯吗?再不去就超过营业时间了。」

「当然得去!」南朵延想也没想就回答,点开地图,往咖啡厅出发。

抵达时确实已临近关店时间,咖啡厅里只剩吧台旁的咖啡师,和靠在一旁玩手机的店员,一名客人都没有。

多年未见,薛仕凯的模样与记忆中相差不远,倒是薛仕凯似乎已经把南朵延遗忘,即使特意走向吧台跟他点餐,他也没认出她。

穿着衬衫牛仔k的薛仕凯是店长,也是咖啡师,在等待手冲咖啡的时候,南朵延已从手机翻出备份的照片。

「学长。」

薛仕凯瞪大眼睛,有点疑惑是不是在叫自己,但手上的动作依然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停顿。

「学长,我是南朵延,国中跟你同一间学校。」

直至手冲咖啡完成,薛仕凯才想起南朵延,「你长得b以前更漂亮了。」

南朵延掏出照片,「我不是想打听你的私事,只是……」

「你认识他?」

「算是。」

「那家伙最近怎麽样了?怎麽招惹到你……虽然他长得好看,但别晕船。我跟他很久没联络了,你在我这打听不了消息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看样子唐怀勇的桃花运不错,甚至有nv生曾经在薛仕凯这里打听过消息。只是看他一脸淡然,莫非是南朵延想错了,他跟唐怀勇只是普通朋友?可是普通朋友的照片需要放进隐藏资料夹吗?

「他……si了,si於交通意外……」

闻言,薛仕凯递上咖啡的动作停住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吧?」努力挤出微笑,故作镇定继续为南朵延送上咖啡。

南朵延把事情原委改编成目睹意外才被托梦,简单说明来龙去脉。

薛仕凯垂头默然不语。

「抱歉,我擅作主张告诉你这些……」

薛仕凯笑着抬起头,但眼眶中已有泪光,「不会……我该谢谢你,不然我会一直以为是他不想再见到我。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没错,我是他前男友,我们分手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我欠他一句道歉。」

「要我转告他吗?啊……我是说要是他再托梦的话,要跟他说吗?」

「代我跟他说句对不起,我不该怪他不愿意出柜,他有他的难处,只是……我也一直希望他能够相信我,相信我可以跟他一起面对。」

南朵延递上卫生纸,薛仕凯笑着接过擦拭眼泪,又继续说:「他有时候太悲观了,又什麽事都自己扛,好像以为自己是悲剧主角一样,甚至觉得自己没资格获得幸福。说到底,他就是不相信我可以做到……现在看来我也真的没有做到……」

「不是这样的学长,你依然很了不起!我见到那家伙的时候,一定会跟他说呀!你给我争气点,下辈子不能再窝囊了!不要再辜负别人的心意了。」

「哈哈,谢谢你……你真的好好长大了,就是……怎麽好像没有长高?」

南朵延翻了个白眼,但见对方眼框红红的还试着调适气氛,也就没法生气了。

这边的南朵延忙着安慰学长,站在不远处聆听对话的任昭廷若有所思……以为自己是悲剧主角,辜负别人心意的,其实还有当初的任昭廷。

很多人都觉得任昭廷不应该继续等待一个已与他人成婚的人,也不值得,但那些人并不知道,他欠她一个交代、一句道歉,欠她一个他能给的、可能的幸福家庭。许多的亏欠与压抑着的ai意,让他执着地想要再次和她见面,与她约定下辈子走完没完成的承诺。

即使许多年过去了,任昭廷还记得是怎麽和田静相识的。

有一天,年少的任昭廷下课回家时,手上的书被野狗抢去。他追着野狗跑到森林中,即将追上的时候却跟狗一起掉进一个大坑之中。

此处离大街有一段距离,没有人发现大坑的存在,更没人发现任昭廷。

在大坑里饥寒交迫了一个晚上,任昭廷多次尝试爬出大坑失败,最终t力耗尽,却跟抢他书的野狗变成好朋友。野外的晚上特别冷,他用衣服裹着野狗,互相取暖。

如果不是田静要为父亲上山采药,路过时听到狗吠的声音,循声找到他们,说不定任昭廷就会si在郊野。

田静是个机智的nv孩,单凭她的力气当然没办法把b她高上一个头的任昭廷拉上来,但她利用绳子捆住大树,又在绳子上打了好些绳结,才投进坑里,让任昭廷能够就着绳结施力,慢慢爬到坑边,再伸手协助他完全脱困。

任昭廷重新站起来,被他裹在怀中的野狗同时挣脱开来,连同他的书也掉在地上。

田静低头看着被咬了两个破洞的书本,似乎就猜到了任昭廷跟狗一起掉进坑里的原因。又看了看任昭廷因为包裹住野狗,而被撑得松垮垮的上衣,加上满身泥巴,模样很是滑稽,忍不住笑了笑。

「牠咬坏你的书,你还想着要保护牠呀?是不是傻瓜?」田静摇摇头,捡起被她搁在一旁的竹篮,从里头取出一条手帕,递给任昭廷,「擦一擦再回家吧,不要吓坏人了。」

「谢谢……」任昭廷接过手帕时意外地碰到田静的手,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见田静转身要走,他连忙开口:「手……手帕!」

「送你吧,我还有。」田静笑着回头,微微欠身道别,推着脚踏车迈开脚步。

「我、我……我叫任昭廷!」见田静停下来,任昭廷大喜,「日召代表光明的昭,朝廷的廷。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田静。」

姓田?是城东田医师家的人吗?

「赶快擦一擦就回家吧,你家人会担心你。」

任昭廷一辈子都记得,田静逆着光回头看向他的画面,那道剪影的轮廓好看到令万物都黯然失se。

才与陈韵茹见了一面,没想到陈韵茹便出现在南朵延梦中。

她似乎身处於小山丘上,绿油油一片,蓝天白云,有各式各样的花朵盛开,还有山羊在附近吃草。

梦里不只她与陈韵茹,还有一位似乎b她稍微年长的长发nv生。

那位nv生骑上脚踏车,朝她与陈韵茹招手,她便被陈韵茹拉着来到nv生身旁。她上前想要看清nv生的模样,却怎麽都像是近视几百度一片模糊。

「我不能骑车啦,绝对会翻车。」梦里的南朵延如同现实一样,率先拒绝可能会令她受伤的一切建议。

「你还有我呢,有什麽好担心?你坐後面抱着我就可以了啊。」那位nv生如是说。

回头看向陈韵茹,得到了对方的鼓励,南朵延才坐上後座,抱着nv生纤细而紧致的腰身,开始脚踏车旅行。

风吹拂着脸,带动发丝在空中飘摇,不只风景很美,那nv生模糊的侧脸剪影的轮廓好像也很美。

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陈韵茹依然优雅地坐在沙发等待,任昭廷倒有点失去耐心,看向南朵延卧房的方向皱眉,「日上三竿了,成何t统!」

陈韵茹只是笑笑,并没多说什麽。

床上一人一虎睡得可谓没有睡相,被子也不知道被谁踢了一半到地上。

不晓得是否听到任昭廷的不满,白虎率先转醒,本来想把掉到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到南朵延身上,却失手摔进南朵延怀里。

还好公仔本身并不重,没伤到南朵延,只是这下南朵延也醒过来了。

她踏出房门时装作没看到客厅的情况,自顾自刷牙洗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好像有任昭廷在附近,她的脸se也会红润一些,不像以前常常被说印堂发黑……认命地叹了口气,似乎想要丢掉倒霉蛋标签,还是得替地府打工才行。

本着先理解状况也没坏处的想法,南朵延换上相对和悦的表情,打算先听听陈韵茹有什麽心愿未了。

「这是我nv儿。」陈韵茹掏出一张合照。

南朵延没有看向照片,反而望着任昭廷,「为什麽她能变出照片?」

「b较有资历的鬼魂,有机会能够把意念具象化,但都是虚幻的,无法有实际作用,有点像现今的投影技术。」任昭廷解释。

「那我当鬼的时候也要学这麽酷的技能!」南朵延彷佛想到什麽好玩的事一般扬起笑脸。

任昭廷状甚无奈,「我已经会了。」

南朵延还想反驳什麽,却听见白虎稚neng的声音:「哗──是漂亮姐姐呀!」

「我才姐姐,她就漂亮姐姐?」南朵延吃醋地瞪向已坐在陈韵茹怀内的白虎,同时感到兴趣,探头察看。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满好看,而且有点眼熟。

「童言无忌,你上次还叫福德正神哥哥呢,祂可b我年长几百岁。」任昭廷替白虎缓颊,顺便把话题拉回来,「请陈nv士继续。」

陈韵茹客气地点点头,「她叫陈馥萱,我取的。希望她的生命馥郁浓厚,又能像萱草那样,忘记忧愁,快乐地过每一天,不要像我一样,傻傻被人骗。」

「你的委托跟她有关?」南朵延倒也不是不好奇陈韵茹被骗什麽,只是自觉不太礼貌便没有追问,反正多半跟委托无关。

「其实我很对不起她,答应她的事常常没做到,所以这次我想兑现一次承诺。」

想当年,陈韵茹出生在民主意识抬头的年代,成长於经济高速增长的时候,家里经营了几间工厂,又有哥哥姊姊疼惜、保护,可谓是家里的小公主,也如温室小花,不知世途凶险。

天真的陈韵茹在大学时期交了一名男朋友,但家里人都不怎麽喜欢他。

在男朋友的鼓吹之下,陈韵茹甘愿为ai放弃所有,跟着他浪迹天涯,甚至怀上了陈馥萱。憧憬着美好婚姻生活的她,总被男朋友提出的各种理由哄骗拖延结婚,直到陈馥萱快要出生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上第三者。

男朋友早在与她认识之前与别的nv子成婚,还有一个儿子,并且没有离婚的打算。

再傻的人此时也该清醒,陈韵茹终於忍痛分手,独自生下陈馥萱。

未婚生nv在当时是少见的事,尽管後来陈韵茹与家人和好,家人也很疼惜年幼的陈馥萱,无奈遇上金融风暴和产业转型危机,几间工厂相继在三年内倒闭。陈韵茹不愿成为家里的累赘,边带大陈馥萱,边咬紧牙关工作赚钱。

本来只是到化妆品工厂打工,但陈韵茹的天分过人,很快就被上司发现她嗅觉灵敏,对调香甚有天赋,之後更被推荐成为研发部的一员,参与各项产品的香气研发。

那阵子陈韵茹的事业如日中天,却严重缺席陈馥萱的童年与青少年成长期,直到发现患上子g0ng颈癌末期,她才惊觉与陈馥萱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即使马上辞职全心陪伴,失去的光y也难以补救,许多在陈馥萱儿时许下的承诺,都因为陈韵茹身t虚弱,已然无法兑现。

「你发现怀孕之後,除了结婚之外没想过要跟对方签协议书吗?」南朵延听完之後只有这个疑问。

「那时不流行。」陈韵茹无奈地摇摇头,「不过即使有协议书,现在回想,以他的个x,就算我条件开得再好,也会觉得我侵害到他的权益吧。」

「虽然我不认为谈恋ai就一定要结婚,但结婚证书或是协议书……都是保障自己权益的手段。如果对方认为均等的条件会损害到他的权益,那麽多少表明了他就是目前的既得利益者,才会觉得签协议不利於他,多半心里有鬼,可以更早揪出他的小尾巴。」南朵延侃侃而谈。

任昭廷0着下巴,说出自己的疑惑,「听起来很有道理,可仔细想一想,逻辑好像有点怪怪?」

「嗯,看起来像书呆子,但你b我想像中更聪明呢。」南朵延笑起来,继续阐述她的见解,「例如,条件是大家都要掏百分之五十的身家来捐,这已经远b每人各捐某个金额更均等,可是拥有一千万的人b拥有一百块的人捐得更多,看似对穷者有利,但实际更伤的是只拥有一百块的人,因为剩五十块的他们更难翻身。所以嘛,还是要有协议书来保障自己啊,无论是强势还是弱势的一方。」

「可惜我知道得太迟了。」陈韵茹叹了口气。

「你想我怎麽帮你?委托任务是什麽?」南朵延问。

陈韵茹斟酌再三,看了眼任昭廷,得到鼓励後才开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你身躯一用,陪小nv参与一项活动。」

附身做某件事?南朵延眉头一皱,感觉事件不单纯……听完陈韵茹的说明,果然任务内容乍看很简单,但完全是综艺节目玩游戏输了的大惩罚。

「拒绝拒绝拒绝!」重要的事要说三次,南朵延用尽全身动作表达她的不愿意,「我才不要莫名其妙去跳桥!」

「是高空弹跳,不一样。」任昭廷试着游说:「我会请大道公帮忙,确保你健康无虞适合参与这项活动,也不会因附身而耗损yan寿。」

南朵延翻了个白眼,因为任昭廷完全ga0错重点,「重点是我会怕好吗?」

「有我在,必定保你安全。」任昭廷说得铿锵有力。

「呵,谁之前看我被砸见si不救?」南朵延说得咬牙切齿。这件事她本来就想着要翻篇,不再跟他计较,这人却还敢下保证?

任昭廷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请福德正神替你画护身符,假若真有差池,福德正神必定现身出手相助。」

「祂的确b你可靠多了,但还是不行。」南朵延瞧任昭廷一脸不解,毛毛躁躁地再次解释:「不是说了嘛,我会怕啊,我惧高,懂?而且就算我真的陪她nv儿一起跳了,在她nv儿眼里,我也是个陌生人啊!一定有其他陌生人像是工作人员会陪她nv儿啊,我去不去根本没差。」

「首先,我们要做的是了结鬼魂的心愿,而陈nv士的心愿就是履行一次对nv儿的承诺,让她能陪着nv儿一起做这件事。第二,理论上,要是你能在陈nv士附身时完全放松,便可以暂且把身t交予她c控,尽情放空就不会害怕。」任昭廷没有说谎,只是他说的是理论上,至於实际上嘛,不好说。

「真的吗?」南朵延抱有怀疑。

「真的。而且你目前时运不错,意识很稳固,不用担心身躯会被陈nv士占有。」这倒是任昭廷可以确定的事。

「所以时运低的人被附身真的会被夺舍?」南朵延想起那些被鬼附身的恐怖片情节。

「的确有这个可能,但当中涉及很复杂的因果,且於礼不合,被神明发现多会出手g预。」任昭廷在地府任职好一段时间,很少听闻夺舍的事,那要怨念或恶念很重,加上被附身的人时运真的低到贴地,b南朵延以前的情况更糟才有可能。

「如果真的不会怕的话,我就考虑考虑呗。」

听到南朵延愿意考虑,陈韵茹面露喜悦神se,「真的太感谢您了!」

「不过进行极限运动是别的价钱喔!演唱会周边商品快要发售了。」

任昭廷不好扫兴,但仍低声在南朵延耳边说:「福德正神不是才给你几千块?」

「那也是上一宗委托的事啊。」南朵延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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