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有始有终。”路昭接了一句。
两个人一块儿到了三楼。
这一层依然只住了路昭一个人。
德阳县这样的小地方,除了路昭这样派下来锻炼的干部,就只有本地考出去的学生,会再回来工作。而县里穷,教育也落后,考出去的学生少,经改局自然也就招不到什么新员工。
路昭在这里待了四年,局里一个新人都没进,还走了一个老李,宿舍大院根本住不满。
停在屋门口,路昭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说:“到了,你回去吧。”
孙飞就站在他跟前,抓了抓脑袋,又想出一个话题:“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路昭点点头:“我的东西不多,来的时候就一个皮箱,走的时候也就一个皮箱。”
说着,他低头一看:“我来这儿,就买了一双皮鞋,还有老百姓送的这双草鞋,没给县里的消费做出什么贡献。”
孙飞笑了笑:“既然东西不多,就带上这个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只崭新的手表。
路昭微微一愣,抬眼看他。
在宿舍走廊昏黄的白炽灯光下,他第一次和这位熟悉的同事认真对视。
孙飞好像是喝醉了,但眼神又透出清醒,在昏暗的灯光下,双眼微微发亮。
路昭像是这一刻才发现,这位雄虫先生看自己的眼神,同看别人有些不一样。
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起很久以前和徐先生吃饭聊天时说过,送手表这样的礼物,对方是希望你天天戴着,睹物思人。
可是,他没有办法接受。
他幻想过很多次向方先生表白,或者被方先生表白的场景。
可当表白的人是方先生以外的人时,他就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慌乱。
他从没考虑过方先生以外的人。
他只能避开孙飞的眼神,说:“我已经有手表了。”
他抬起左手,手腕上戴着的,还是方先生送他的那只玫瑰牌手表。
“我知道。但你这只不是戴了很多年了嘛,表带都旧了。”孙飞说,“我这只是新的。一只表戴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了。”
闻言,路昭一愣,看了看手上的手表。
纵使他戴得很爱惜,可毕竟每天都要干活,金属表链总免不了这儿磕一下、那儿碰一下,留下一些正常的使用痕迹。
他不禁伸手,仔仔细细抚摸着这只旧手表。
他十九岁生日的时候,方先生把它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