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想,今晚这场会面,可能是个体力活。
那么口罩和墨镜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容易掉。
他取出了压在行李箱底的丝绸口袋,那里面是陈依娜给他的黑色眼罩和口罩,带着牛筋绳子,还可以调整松紧。
但若穿平时的衣服,也是会暴露。他想起来,临行前买了一套暗青色太极服。那是打算拍摄间隙活动筋骨用的。因为最近太忙一直没穿,现在刚好可以用上。
对着镜子看看,这一身装束和平时的“谢之”区别比较大,他放心了,悄悄出门,打车往那里赶。
这事谢之谁都没说,包括范文韬——范文韬是鬼魂,如果知道家人受到威胁,他一激动,极有可能会变成厉鬼。
二十分钟后,他到达目的地。
安镇是个近年来凭借影视城和秀丽风景发展起来的小城市,如今看来光鲜,早先也曾落魄。下岗潮时期,多少人事业,多少转型失败的企业倒闭,这家废旧药厂就是当时的产物。
月色朦胧,伴有微风。
厂房大门生了厚厚的铁锈,在夜色下敞开着,露出幽深黑暗的内景。谢之结了车钱,匆匆走了进去,像是孤身深入了一个凶兽大张的巨口中。
里面静悄悄的。
谢之在空落落的加工车间门前停步,用压到几乎听不出的音色说:“我已经来了,你们的诚意呢?”
那个加工车间里,忽然亮起灯。
不是普通的照明灯,而是一个强光手电筒。
电话里听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竹二先生,请进。”
谢之的眼睛不怕强光,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里面只有四个人。
范文韬的老婆坐在椅子上,怀里紧紧抱着范未未,范未未似乎是睡着了毫无动静。范文韬的老婆则是微微打着哆嗦,一副受惊之态。
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坐着屋子中央,一个站在他身边,手中拿着手电筒。他们戴着口罩,看不出五官长相。
那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开了口,“竹二先生,再三邀请,你终于肯现身了。”
正是打电话的那个年轻人。
谢之直截了当道:“放人。”
对方似是有些意外,“我们都还没开始谈,竹二先生凭什么就让放人。”
谢之直视他们:“你们的目的就是让我现身,我既然来了,你们就该放人。至于接下来要谈什么,另当别论。”
坐着的人忽然笑了两声,点头道:“的确,竹二先生都履行了诺言,我们也该拿出诚意,放了范文韬的家人。”
范文韬的老婆赶紧站起来,却不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