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换歌
──你们明天几点到？我很早就要出门了不能跟你们一起。我们班的摊位在司令台旁边，招牌会写「甜心饮料」，来了我请你们喝！
──谢永杰在下午两点半有热音社的表演，我们一起去看。
确认讯息跳进沉寂的画面後，他连忙带上随身物品到c场集合，b自己不去想什麽时候能得到回应。
天空依然高远清朗，接下来的赛事一场b一场热络，为班级荣誉挥洒汗水的姿态成为青春的见证。结尾，橙橘se的夕yan余晖往众人身上洒下如金牌般的光辉，无论有无得奖都撼动不了心中骄傲，而这份骄傲化成另一波斗志，衔接至隔日重头戏的园游会。
「110甜心」相簿在夜间多了许多方劭驰骋於田径场上的英姿，连同趣味竞赛时的尴尬和手足无措。
不只他个人的，里头还有阿爆和谢永杰各自jg采活耀的表现，张张透着搏动的生命力。
周日。
方劭搭乘第一班渡轮过海。近冬时节的早晨寒意甚浓，他穿上学校深蓝se的运动外套，拉链拉至领口，尽量抵御扑面吹来的sh冷海风。他望向桂岛，从山头降下的朝雾仍薄薄地在港边汇成一条长长白烟，停靠的渔船变成朦胧的虚像。渡船口那好像有人，又好像没有。
一早的校园内人声鼎沸，每班都在摊位区忙里忙出，不同的音乐融成一首杂烩的进行曲。
十班人人赶着将批来的桶装茶饮、冰块、材料餐具搬入设置，并演练点餐、制作、出餐、收费的流程。
九点半，距离开场仅剩半小时，大家已能听到学校外围人行道的sao动。
「小方你一定要穿！110甜心饮料怎麽可以没有你！」
「我们特地帮你排上午的班，帮一下啦，你昨天很红欸。」
「这叫把握商机，一张二十元的甜心合照绝对赚！早上我跟直属学长提了一下，他直接说要带人来买个十张！」商业脑子动得快的总务gu长得意地说，「昨晚我就在菜单上追加这个项目。」
方劭瞥向摆在摊位外的立牌，恰恰看见了那被特别框出来的「甜心合照」选项，忍不住起了一身j皮疙瘩。他早早就拒绝掉园游会要穿nv装的提议，没想到会在关键时刻遭受这项临时起意的b迫。脑中倏地想起昨天跑大队接力时沿途隐约听见的「小甜心加油」一词，眉宇间逐渐浮出愁容。
「半天而已，拜托啦，一交班就可以换掉！」
「不用担心，我不会画像昨天那麽浓。」班上一位特地去和柜姐研究基础化妆的同学拎着化妆包接近，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大家看这里，我跟二班的nv仆咖啡借了一套……」另一位同学骄傲地拿出一件有着蕾丝澎澎短裙的nv仆装，「还有兔耳！他们说这件尺寸太小，但小方应该穿得下吧？」
鼓噪越显着了，一群少年光看见nv仆装和兔耳便发出兴奋的呼声，甚至去掀裙底窥探。
「小方拜托啦，能不能拿到人气摊位就靠你了，况且，还有扁扁和小h陪你啊！」话中被提及的人是班上身形较为娇小的同学，已经先回教室换装了。
「……只有早上。」难凭一己之力抵挡这汹涌攻势，方劭只好答应。他想着要赶紧通知政丞他们下午再来就好。「啊、可是我没有安全k……」为了演出b真，负责服装的同学喝令统一穿底k，但方劭昨天一表演完就扔了，现在手边没有替代品，而他决不愿直接内k上阵！
这时有人掏出一件未拆封的黑se安全k，「当初有多买，走吧，回教室换，快开始了！」
方劭面sey沉，默默地起身走回旧校舍。
园游会开放一般入场，十点一到便涌入诸多外校人士，身分不外乎亲属朋友、恋人或是毕业校友等，眨眼间就挤得c场窒碍难行。
现场气氛欢腾，随处可见双手遮在嘴边大声吆喝的人。
方劭负责制作饮料，本来他打算低调地做到交班，可此刻却成为焦点，时不时被叫出去，最後大家乾脆请他站在摊位前当看板娘。
「啊、是那位c位甜心，短发也好可ai，我要拍！」
「小甜心可以b手指ai心吗？还是你手搭起来跟我一起b大ai心！」
三位甜心各有市场，几乎胜过本业的饮料贩卖。
裙子极短的装扮和有跟的鞋子让方劭的动作始终拘谨，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走光。而值班的两个钟头过得漫长，他数不清和几个人拍了照，只晓得班上有人在喊拍立得的底片不够。
殷殷期盼的十二点终於到来，「我要去社团帮忙了。」他一溜烟地退到备料区躲着，匆匆和前来交班的人员说明完情况便掉头离开。
一身nv仆打扮的他沿路收到不少注目和搭讪，他一边尴尬地回绝，一边懊恼自己竟把外套留在教室。
两腿凉飕飕地在壅挤的人群中gui速前行，他看到许多人拉着自己的亲友团在逛摊位或校园，蓦地觉得眼前一切好不真实。
「阿杰你下午有表演？」
「我们去捧场！」
「我帮你录起来！」
「不用啦，现场有摄影社的人架三机侧录，你们专心看就好。热音社的表演一点五十开始，我那团预计两点半上场。在活动中心，记得早点来才有前面一点的位置坐！我等下要先去做最後彩排。」
在一阵交谈中听见熟悉的嗓音，方劭不禁伫足张望，不久即在斜前方找到谢永杰的背影，包括与之说笑的男男nvnv。
「欸那里有nv仆咖啡欸！我们去看看！」
「好啊！」谢永杰带着以前的国中同学闲逛，顺便低头瞄了眼摊位地图，这时猛地感知一道视线从後方传来。他反sx地回头，只看到蠕动的颗颗人头。
「阿杰，怎麽了吗？」
「啊、没事，应该是我眼花──」谢永杰的话没说完，因为在人cha0交错的缝隙中，他望见了一抹转身的背影。即使穿着不同以往，他仍一眼识出是方劭，「小方！」随着这一喊，对方停下了，但几秒後竟又跨步往前走。见状，他匆匆转向同行友人，「你们先逛！如果遇不到就活动中心见！」
方劭不懂这一刻急於逃离的心情是出於什麽原因，x口胀得难受，脑中回放了刚才撞见的景象，甚至是这一周和班上同学的密集互动。然而，这些画面旋即被身旁有政丞他们陪伴的片段给占领，像在诉说着什麽。规律的浪涛中，三人的咯咯笑声竟慢慢转化成一连串听不清的低鸣，吵得鼓膜轰轰作响。
「小方、小方、小心前面！」谢永杰大喊，可惜距离太远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低头猛冲的方劭迎头撞向一名陌生人然後咚地反弹跌坐在地。那澎澎裙的裙摆像重瓣花瓣般挤在腰侧，露出底下一览无遗的风光。兔耳的发箍卡在颈项，有只鞋子不慎脱落，模样显得相当狼狈。
四周投来侧目，可当事人却神情恍惚，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
「呃……同学你没事吧？」若不是瞥到安全kg勒出的男徵，被撞的男子还以为这人是nvx。他伸手正要去扶人起来时，动作即遭一位赶来的男同学打断。
「小方！你没事吧？」谢永杰两手搭在方劭的腰窝俐落地一把提起，待人站定後接着帮忙拍去其衣服上的灰尘，同时检查0露的腿肢有无伤痕。「手呢？有没有扭到？」他刚刚有看到方劭是用手掌撑地的。
「……没事，我要回教室了。」方劭回过神，他飞快地向那名陌生人欠身致歉，然後兀自蹲下系好高跟娃娃鞋的绑带。
谢永杰的手始终呈现承接的待机状态，直到面前的人重新站挺，才发现两人的视线水平因那双高跟鞋而成了齐高。「小方，你根本yan冠群芳，也太适合穿nv仆装了！」他说笑来缓和气氛，「我有听到大家说你们班推出甜心合照，没想到你也有参加，早知道我就早点过去光顾！」两班的摊位被打散在校园两端，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见到人。
「嗯。」扯下兔耳拎在手上，方劭迈步朝旧校舍的方向前进。
不符合热络现场的回应让谢永杰凝起眉，「怎麽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还是哪里痛？是不是撞到尾椎了？」他上前，自然地牵起人，「要不要去医护站看一下？先陪你去换衣服然後──」
「不关你的事。」方劭甩掉人，再次举步向前，可下一秒手又被拉住。「放开！」他暴躁地吼着。
「小方，」第一次见到方劭全身刺的模样，谢永杰反倒抓得更紧，「我会担心啊，发生什麽事了？」
没作答，方劭仅是继续尝试摆脱圈住手腕的箝制。未料越挥，那缠住的手指越压迫，逐渐产生痛。「放开！你烦不烦？你时间多不代表每个人都很闲！不要管我！」
尖锐的言语像根刺扎进心头，「方劭！」谢永杰顺势拉过人，神sey郁，「朋友之间有必要这样说吗？如果是我刚才讲的话让你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我们不是朋友，走开！」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人，此举让谢永杰撞到後方来往的人群。然而重获自由的方劭无暇顾及，而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跑走。不习惯的有跟鞋让他跑得踉跄，好几次都险些崴到脚。
回到教室，他马上蹭掉鞋子换回球鞋，接着抓起班服往厕所冲。
打开水龙头，双手掬起冷水不断冲脸，不仅想洗掉脸上的粉彩，也想镇定喧嚣的神经。
「接下来让我们欣赏由热音社带来的jg采演出，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
耳熟能详的经典嗨歌成功炒热气氛，台上台下皆融进摇滚的狂欢中。
站在後台帮忙的阿爆急得不断朝群组里发讯息：「小方你在哪？杰哥他们快登场了！快点来，学长在骂人了！」从约好的筹备时间起就没见到方劭人影，导致高二g部频频碎念，没想到这都开场了人还是没到。同班的他首当其冲，被问了不下数十次。
四首曲目过後，谢永杰握着鼓bang和鼓谱准备出场，他朝阿爆b了个赞示意，眼神却不自觉地扫视後门，可惜那里依旧无任何踪影。
「杰哥！我与你同在！」阿爆双手都b了赞回应。
舞台上最後一组表演的乐团settg完，「……这首我想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没听过，不过我们想将这首歌送给对人生感到迷惘的人，希望你们相信前方总有一条出路引导至未来。」主唱感x地介绍，却很快话锋一转开起玩笑，「歌名不说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开始吧。」
现场出现了笑声，但随着抒情的旋律一出，每个人都噤声，自然被x1进那像在企盼什麽的壮烈情怀中。
阿爆一边跟唱一边注视台下反应，这时他瞥见了正门口，立刻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是方劭。
方劭本来躲在门柱後，可是眼前的表演彻底x1引了他，b在练团室看过的练习还震撼。他的双脚小幅度地挪动，来到了正对舞台的地方站着静静聆听。身t与节奏共成一t，他沉浸在音乐中，无预警地和谢永杰在进入尾奏的第一个小节中对到眼。
本以为对方不会理睬，怎料竟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这一刻，鼓声益发动人，彷佛所有抑扬顿挫和轻重缓急都是为他而生似地。
时值长的尾奏的确让观众在结束时愣了片刻，但震耳的掌声随之响起，许多人欢呼尖叫，也有人起哄要歌名。
由於舞台接下来要清空给其他社团使用，现场进入约二十分钟的休息。台下纷沓的脚步声和台上换场的吵杂充斥周遭。
「小方！」
淹没在人群中的方劭愣了下，旋即一脸快哭地探向声源，「你们好慢！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李政丞和h子彦从前排挤到後方，没料到会看到方劭的哭丧脸。
「你太感动了吗？呜我也是，我刚还跟政丞说要是你上台的话，我们绝对从头哭到尾！」h子彦拉着方劭的手摇来摇去，「你是不是高一下就能表演？好期待哦！我一定帮你画下来，要多帅有多帅！」
李政丞附和，一手搭上方劭的肩头，「好险有b你加入热音！」他望向舞台的方向，须臾道：「小方，你以後别赶着回来陪我们打球，社课不是都在放学後吗？你这样根本没时间练习，反正篮球和画画又不是要参加b赛。」
「就是啊！你专心练习就好，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方劭急着说什麽，「我不是──」
「小方。」
另一声熟悉从侧边传来，方劭背脊一直，踌躇半晌才转过身面对来者，「……谢永杰。」句子停在名字，他知道得为稍早的举止道歉，可就连称赞或慰劳的话也出不来。
「小方，学长说要去练团室集合，一起过去？」谢永杰帮忙解套，大方地伸出手示意和好，「我们去把鼓组搬回去，等等再跟政丞他们会合？」
闻言，李政丞松手并将人推往谢永杰的方向，「去吧，我和子彦会自己逛，你们班的饮料还没喝到呢！去帮你贡献业绩！」
「真期待我们家鼓神的首次登台！你决定好要打哪一首了吗？刚刚永杰那团的歌满好听的。」
「小方的拍子很稳，手脚肌r0u也撑得起连打，下学期的成发一定没问题的。」谢永杰代为接腔，由衷赞赏道。
「真的吗？原来小方这麽有天分！应该早点开始学的。」
一来一往没有他的对话刺激焦虑的神经，方劭握拳到发抖，终於克制不住地低吼：「说够了没！谁要继续打鼓！」吼完他像是震惊於自己的言论般，瞠目微张着嘴往後退了一、两步，接着咻地转身跑出去，留下怔在原地的三人。
「小方、等一下！」李政丞率先追上，没忘了回头祝贺，「永杰，刚才你打得真bang！别担心，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担心友人的h子彦趋步跟进，「小方有时b较情绪化一点，我们跟他说一下就没事的！下次见！恭喜你演出成功。啊、我草画了一张你打鼓的样子，上完se再给你看！」
活动中心内仍残留挥洒青春的热血余韵，可是谢永杰的心中却刮起呼啸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