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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伤痕

 

简殊其实从小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儿,在其他同龄人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她已经托台湾偶像剧的福,知道了接吻、shang这些词的意思了,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大人们常说的下水道里捡来的,而是“shang”达到一定次数后的产物。正因为如此,她知道自己受到过哪些刻意的伤害。

“我小的时候老跟亲戚家的孩子们一起玩,我爷爷nn住的地方有个空屋子,平常是用来做客房的,那屋子就被我们用来造。我记得有一天,我跟我妈和我大伯一家到爷爷家吃饭,大人都忙着做饭,我跟简靖就在那个屋子里玩。他突然就一把抱住我扔在床上,然后整个人扑上来压住我。我觉得他很奇怪,就嚷嚷让他放开我,然后他说:’你别乱喊,哥哥疼你,亲亲你不好吗。’”

“然后他整个人就在我身上蹭,我求他,我说你起来你压得我难受,他也不听就一个劲的蹭。后来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用膝盖顶开他跑掉了。因为当时小,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就抛到脑后了,那是小学时候,玩心重。后来到了初中,他高中,因为长得帅花花肠子也多,所以老能听到他跟谁谁谁谈恋ai的事儿,有好多次我都在街上撞见他和不同的nv生从那种廉价宾馆出来。我觉得家里人应该也知道,有没有教育他我不知道,反正都避着我觉得小孩不该知道这些事。”

“有次最过分了,他不知道哪个发生过r0ut关系前nv友跑到我的qq空间给我留言,对着我和我们家一顿骂,大意就是说简靖始乱终弃骗她的身子还骗她的钱,简靖是渣男我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之类的。就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想到小时候的那件事,反应过来这taade就是ao扰,但是那时候脸皮薄觉得丢人,所以也没跟任何人说,就跟我爸我妈还有大伯大伯母说了我空间收到的留言这个事儿,简靖一口咬si这是我和我的朋友的恶作剧,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大伯母倒打一耙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当时我一个初中生哪里辩的过这么多人的栽赃,我爸更是没信我还批评我。”

“到了高中我大伯受我大伯母的指使来借钱,借五万。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庭,五万当然是很大数目,我听到我爸跟我妈在商量,我不想他们借就把简靖ao扰我这件事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他们的反应当然是令我寒心,我妈开始半信半疑,我爸直接骂我怎么能编这么离谱的事情栽赃别人,而且那时候那么小能记清什么,他这么骂我,我妈也站在了那一边,从那以后我就对他们心冷了,再也没说过心里话。当然到现在我爸还在为他心里的理想家庭努力,用牺牲他自己牺牲我们这个家牺牲我的方式来实现这个乌托邦,我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失败的人,一个极致自私的圣母主义。”

简殊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落泪,没想到说这些还是泪流满面,陆扬诚一边听一边给她擦,听到最后直接把她抱到了怀里。

难怪,难怪她总是拒别人于千里之外,不愿意把自己的事情放到任何关系网里,难怪他会和与她气质完全不相配的摇滚乐手谈恋ai,会在迪士尼的童话里为美好流泪,原来她从小就在本该幸福的家庭里承受着种种不公平的对待。

简殊说话带着厚厚的鼻音:“我说这些可能你完全不能理解,我的人生b起更多有悲惨遭遇的人好像幸运得多,但是每一道不被信任不被理解的伤痕还有我不得不承受的连带代价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也会记一辈子。说起来可能离谱,我不那么恨简靖,他是个混蛋,可他到底没对我造成什么实质x伤害,真正伤到我的从来就是我的父母。”

陆扬诚生活在优渥幸福的家庭,父母感情也很好,他从小到大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未来的方向。纵使在社会新闻,在父亲出席的慈善场合知道有很多挣扎在水深火热的人,但那到底是别人家的故事,人类的悲欢从来就不相通,也从来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可是当那个人是简殊,一切心疼的情绪和对始作俑者的愤怒都冲上头脑,他恨不得去做那个伸张正义的人,解救当时的简殊于水火,可是他知道的太迟,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已经被伤害过的简殊。不怪相遇太晚,而怪相知太晚。

陆扬诚还想追问很多事情,但是现在的简殊已经很难过,实在不适合再去深入讨论这些事情,他尽量轻松的调侃:“怎么办啊,我未来的岳父是这样的人,我以后怎么毫无芥蒂的去讨好他啊?”简殊下意识的接话:“你讨好他g嘛,他怎么有资格承受你的讨好?”

陆扬诚打蛇随棍上:“那你承认他是我未来岳父了?”

简殊:“……”这个人的套路真是防不胜防。

被他一闹,简殊难过的情绪也淡了些,不再是刚刚梨花带雨的状态,陆扬诚才稍稍放下心。时间已经走向凌晨一点,他建议简殊就在自己这里住下,明早再回去收拾,但简殊一想家里的生姜还嗷嗷待哺实在放心不下,于是两人又往简殊家赶。

陆扬诚也是很有心计,他带上了自己隔天要换的衣服,准备的理由也相当充分:“我往返回来就很晚了,让你自己回去不可能,所以我只能到你家住一晚了。”

简殊一想对呀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非常自然的接受了他的说法,敞开大门让他进驻了自己的领地。于是陆扬诚从替她搬家以后的,就是想来探探我的口风是吧?我把话放这儿,你们小年轻的事儿,我才懒得去管,你就老老实实工作,至于你们以后发展到什么程度,那是你们自己的缘分。”

陆扬诚喜上眉梢:“这么说,您不拦着?”

陆爷爷拐杖敲敲地:“你以为我跟你爸一样闲?我都说了,你们俩自己的事,别人整再多都没用。”

得了保证,陆扬诚就放松多了,还不忘替简殊解释:“简殊不是不安分,也不是浮躁,她就是x格跳……”

陆爷爷挥挥手:“ga0艺术的,有点心气是好事儿。就是别太明着把那些搬上台面,容易被当靶子,你跟她一块儿,多提点着她,不然早晚要栽跟头的。”说着扫了扫孙子的脸,“人家也算半路出家,都弄得不错,我都把馆给你了,你怎么就不愿去学学?这方面你还真配不上人家nv孩子。”

陆扬诚据理力争:“我哪里配不上了!我也有自己的优点好吗?”

陆爷爷:“呵呵。”

回客厅的路上陆爷爷又想起来:“我听你秦nn说,上次文化交流会她碰见你了,怎么我没看到你来?”

陆扬诚老实回答:“我想等他们再接受点儿再去。”并非他不愿意去,在清高了一辈子的老艺术家们面前谈钱的事儿,本身就很难聊到一块。而且老人家们都固执,还ai教育人,每次陆扬诚还没说几句,就被数落的灰头土脸,他还得碍着家教和爷爷的面子不能反驳。久而久之,陆扬诚就不愿意再去跟他们打照面了。

他点到为止,陆老爷子也懂了,他也不愿勉强孙子:“你不喜欢去倒也罢,他们有的是脾气臭了点,你别理就是了。你是做对的事又不是丑事,让他们明白还需要你更多的成绩,你懂我的意思吧。”

陆扬诚点点头,扶爷爷回去屋子里。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也懒得再客厅绕圈装样子了,蹭的就窜上楼玩游戏等着开饭。

陆爷爷无语:“臭小子。”

简殊最讨厌跟甲方探讨细节这种时候了。

出版社明明就是ga0出版工作的,却偏要对封面设计方面提一些狗p不通的意见。简殊用自己专业的建议回答他们,他们也完全不听,y是要改这个改那个,最后又说用回原稿,这让每一个乙方都憋着一肚子火。

就像这次,简殊为一本即将出版的仙侠书籍画封面,敲定好的走水墨风,简殊交的是公子吹笛乘舟的稿。对方偏嫌人物b例太小,要求放大人物的同时周遭景se不变。简殊提示这样会显得人物格格不入,要想风景不变动除非书籍封面面积加大,出版社回应版面大小是早已定好的,如果要变动内部排版也要变,会造成相当大的工作量。简殊再三提示这样b例会很怪异都没有人听,连改三次对方才终于意识到只有她想都不敢想。只是现下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祈祷孙雨卿未下太大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让这件事就此遮掩过去。

卖画得来的钱再填上自己的一部分存款,最终把银行的贷款还上了。拿到贷款结清证明那一张薄薄的纸,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她把自己最重要的初心丢了。

把证明和卖房合同拿给父母,简爸爸一边担心nv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一边为她擅自卖了不属于她的房子大为光火:

“你这样让他们一家怎么办!你把房子卖了他们住哪里?你这是把我们一家的关系往绝路上b啊!”

简妈妈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相b那一家人的si活,她更担心nv儿为了这件事付出了多少代价。

“爸。”简殊从大学以后再也没有叫过爸爸,都是用“他”来指代,现在突然冒出这一句,反而让他平静了一些。

“这笔钱还完了,我和简境一家,和你们,都再也不会有关系了。”

简妈妈哭出声来,她懂了nv儿的意思,她铤而走险就是为了完全切断让她痛苦的家庭。而自己的不作为也让nv儿和自己越来越远。

“你什么意思?”

“我从小到大,一直在为不应该和我有关系的事情疯狂买单,你出面,扫尾的永远是我。我累了,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被你们缠上,把我的生活搅得跟你们一样可怜。所以从今天起,我和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以后你无论是借钱,还是担保,或者被他们送进地狱,我都不会再管了。对我来说,你们已经把我关在地狱里很多年了。”

“我以后做事都不会因为你们是我的父母而留半分情面,从我踏出这个家门开始,我就不再是你们的nv儿了。”

简殊打开家门,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表情满是不可置信的男人和哭的快要断气的母亲:“我的东西你们想扔就扔了吧。”

她下楼打车,不再回头看那个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她现在只想找到陆扬诚,躲到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只有他了,让他用温暖的手臂和吻来治愈自己。还没等简殊联系他,他的微信就来了。

“你在家吗?我有事要问你。”

简殊没想到一切能够这么风驰电掣的发生。

她回美馆收拾东西的时候,同事们都一脸莫名,她的小助手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劝她不要走。刘思绵和小罗站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简殊她也什么都不说,老板更是连人都没出现。

简殊找了门口的快递站把一下带不走的东西寄回家,站在大厅的玻璃门口,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眼泪在昨晚已经哭g了,今天早上敷了很久的热毛巾才勉强能出门。打算回头再看一眼就离开,发现刘思绵站在自己的身后。

“能聊聊吗?”她问。

两人去了附近的咖啡店,什么都没点,都在等对方开口,刘思绵率先忍不住了。

“你是为了给我腾地才走的吗?”不等简殊回应,她就自行否定了自己的说法,“我一看就不是,但是现在大家都这么猜。”

简殊没说话,只无意识的把玩包上的挂件。又听她问:“是因为跟老板分手了吗?”

简殊惊愕抬头,刘思绵看到那眼神里写着“你怎么会知道”,耸了耸肩:“很难猜吗?你跟老板的戒指虽然不明显,但是也是看得出来的。”

这话提醒了简殊,她0了0手上的戒指,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还给陆扬诚,刘思绵忍不住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上次团队庆功宴,你坐他旁边易拉罐打不开,老板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给你开了,我就看出来不对。然后去上海那次,我听见他去敲你房间的门就没出来。我猜小罗应该也知道,只不过都没说而已。”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分手才辞职,但是你的前景还很好,没有必要因为儿nv情长的事情就走,我相信老板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分手就打压你的人。”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b起孙雨卿的独占鳌头,刘思绵是真的对她惺惺相惜,以前辈的身份提点她,只是她自己做错的事情总要自己承担。

简殊很感谢她:“思绵姐,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但是是我自己要走,不是因为分手,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违反了道德原则,我总要付出代价的,跟他没有关系。”

“我有上次去上海,我们看重的那个孩子的联系方式,待会儿我推给你,好好培养,也能补我走了的缺口。但是……”

她只看了刘思绵一眼,对方就懂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不要告诉他是你联系的这个人?”

简殊点头,刘思绵叹息:“何必这样,老板是真的喜欢你,你也真的喜欢他,怎么就非要走到这一步。”

是啊,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简殊缓慢的转动着戒指,把它摘下来:“感情的事情需要双方各退一步,我为了我的自尊不愿意退让,所以因果轮回,我就在其他地方失地,都是报应。”

告别刘思绵回到家,家里陆扬诚的东西他都带走了,备用钥匙放在鞋柜上。明明他的东西并不多,收走了却也显得空落落的。生姜和他的猫砂盆猫窝什么的也被他带走了,因为他说这是简殊唯一能留给他的补偿。

简殊昨晚接到陆扬诚的电话的时候,就明显的感觉到语气不对,只是不敢往这件事情上想。而等她回家,看到陆扬诚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陌生和失望,她便明白已经东窗事发。

陆扬诚单刀直入:“你卖了多少钱?”

简殊声音发颤:“四十三万……”

陆扬诚冷笑的声音格外响:“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夸你厉害,四十三万,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本事,能把自己的东西用这么高的价格转手他人!你要这笔钱g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你要这笔钱g什么!”陆扬诚怒喝着把沙发上的杂志一gu脑扔在地上,吓得生姜从窝里一跃而起炸毛低吼。

简殊不愿多说,她回避着目光:“我有我的难处。”

这句话让陆扬诚的心更冷,他坐下来,声音艰涩:“简殊,你知道吗,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让我走进你的心里过。高中的时候,你随随便便就能放弃我,大学,你从头到尾无视我,等我好不容易追上你,你也永远跟我保持着距离。你不愿跟我住在一起,生病不告诉我,有什么烦心事我问了你才会选择x跟我说,我们这样跟pa0友到底有什么区别?”

“在广州的时候你问我说,我开除了两个抄袭的画手是为了什么,我以为你会懂,我以为你会懂!没想到我最信任的人,我放在手心里疼的nv朋友,居然跟我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吗,那个画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画的,那个笔法我看了无数遍,怎么会不知道是你?但是你,你有像我懂你一样的懂我吗?”

简殊没有,她颤抖着唇,千言万语却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陆扬诚站起来,用他最镇定的语气道:“简殊,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从来没有ai过我,你最ai的只有自己。”

“简殊,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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