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制的棚窝底下,陶湘照旧躺靠在铺着软褥的皮箱上,巴巴看着顾山坐在她脚跟旁的几块木桩上,抱哄因受惊而啼哭起来的陶顾。
她有些稀罕眼馋,好不容易等顾山将孩子哄睡,忙开口要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一小团蜷缩着的婴儿好似不过巴掌大,瞧起来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直叫陶湘搂着这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舍得放开。
顾山的嘴角噙起笑意,目光轻缓温和地看了会儿陶湘和孩子,随即收集起边上的干枝树叶,准备烧火煮些水来吃喝。
也正值此时,才陆陆续续有村里人从山村一路过来半腰,好些人的脸上惊惶未定,还有一些径直哭诉不停,原是有两三个男村民被逮个正着,也不知现下怎样了。
大家同一个村子住着,大都沾着亲带着故,不免涌起兔死狐悲的感伤。
山林里气氛沉闷凄凉,陶湘和顾山对视一眼,都不好开口说话,只得安静地待在木棚下守着孩子,等待今日这一场强征壮丁的风波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在河边山村吃到了甜头,那些兵匪在之后的时日里一连多次突击进村,抢不到人便抢粮食,抢看得见的一切物什。
久而久之,陶湘与顾山同其他村民们一起,索性拖家带口扛粮食地在山腰上长住下来,也省得总山里山外到处游击藏匿。
山中日子清苦,但过得久了,倒也慢慢习惯下来。
待到十月,陶顾百日的时候,新政府上台的消息从外界轰轰烈烈传了来,就连他们呆在山里也有所耳闻,只听说国军溃败,就此退守南方。
桂县来了许多从内陆来的军兵,他们与原来的兵匪通过交涉编制成股,共同占据南边地界。
征兵的现象变得更加严重了,几乎日以继夜有兵队接连光顾附近村庄,这下躲在山里的村户们连面也不敢露,整日呆在山上不敢下去。
陶湘和顾山自然也是一样,他们将山洞中除篷船外的其他物件都挪到了山腰棚屋内,将不大的简陋棚子装点得满满当当,俨然一副一家三口居所的模样。
两人身为外来者,不像村子里的村户们有土地和存粮,早先花钱买来的杂粮米面经过三个月的消耗几乎所剩无几。
但分外好运的是,之前的某一天,顾山回岩洞搬家当时发现了被卡在下游岸边的某条货船。
这条小船明显属于货贩,船板上的货物杂乱却齐全,只是那一日对方显然凶多吉少,小船成了无主之物。
之前为偷渡进城所付出去的金豆银元打了水漂,好在也不多,算是买了整船的东西。
顾山将货船拖进了洞内,把米面吃食等物尽数分批悄悄运回山腰上,算作是同陶湘和孩子在山里继续生活下去的储备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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