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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174节

 

“你……”谢映容忽然站起身想要叫住谢慕林,谢慕林回头看看:“怎么?”

谢映容一脸纠结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迟迟未能说出想说的话。谢慕林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谢映容迟疑地说:“要不……你还是先别送信……”

谢慕林挑挑眉:“为什么?你不是很心急想要送这封信出去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谢映容纠结得不行。她到底要不要帮卞举人这个忙呢?万一帮了之后,程笃还是不娶她,她岂不是白费了功夫?!那她真是宁可程卞两家一起去死算了!

可是……万一过两天宁国侯府的人上门了呢?她好歹也是程笃的救命恩人,宁国侯府是不能不来道谢的。就算顾虑到谢映慧,不肯直接上门,至少也要让卞家人代为致谢。

这时候大理寺卿左肇知还在反对侄女嫁给程笃吧?左思云还没有求得太后帮忙做媒说情吧?只要他俩还没成,谢映容相息自己与程笃未必没有希望。要是她与程笃成了事,卞举人却进了四皇子将来的王府做属官,那不是糟糕透顶么?!她想嫁给程笃,是为了享尽荣华富贵,可没打算跟着程家人一同去送死!

但如果她没能嫁给程笃……

谢映容就这么纠结来,纠结去地,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她没有留意到,谢慕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想着那信里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索性不等了,抬脚就出了金萱堂,直接把信交给了门房。

失望

谢映容的信在一个时辰之后,到了卞老太太的手中。

卞老太太还有些吃惊,不明白谢映容为什么会忽然给她写信,难不成是上回在报恩寺外见过面后,谢映容又生病了吗?在她的印象中,谢家兄妹好象快要离京了吧?二月初他们就说要走,如今二月中旬都快过去了,怎么他们还未离开?早知谢映容会在京中留这么长的时间,当初他们卞家也没必要着急忙慌地给谢映容践行了。

卞老太太一边微笑着打开信,一边对家中的儿孙们道:“这是容姐儿的来信,想必是他们兄妹离京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吧?”

卞大姑娘这才知道自家祖母手里那封信是谁写来的,惊叫了一声:“祖母!你是不是拆错了?这信是写给我的吧?!”

卞老太太嗔了她一眼:“信封上头明明写了是给我的,怎会是你的呢?”

卞太太倒是听出了几分,看向女儿:“你给她回信了,是不是?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顿了顿,看了婆婆一眼,咳了一声,“我跟你说过,要回信时就得告诉家里人一声,兴许你祖母也有话要跟谢三姑娘说呢,一并把信送过去,岂不省事?你却非要瞒着家里人给谢三姑娘回信,叫人怎么说呢?”

卞大姑娘吐了吐舌头,笑道:“她就是随手写了信来问候我,跟我聊聊家常什么的。我也就随手回了嘛。如今她就住在家里,她家里人也不拦着她与我通信了,你们要给她送信送东西什么的都很方便,不必非得跟我一同送信去的。”她伸手就想从祖母手中接信,“祖母,定是容姐儿写错了,她收的是我的信,怎会回信回给您呢?”

卞老太太已经看了信里最初的几行字,脸色有些严肃。她看着孙女儿:“你把你父亲可能要做四皇子属官的事告诉容姐儿了?!”

卞大姑娘吃了一惊,随即红了脸:“最近家里人人都为这件事生气,我就……我就随口跟她抱怨了一声……难不成她给您回信,写的就是这事儿?!”她还挺惊讶的,好友这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唐突了?

卞大姑娘虽然有些性情天真,平日里该受的教育还是受了的。这种外人插手别人家中矛盾的荒唐举动,实在不象是谢映容这种讨喜贴心的姑娘会做出来的事。就算真要劝他们卞家什么,她也该直接跟通信的对象本人卞大姑娘说才是。为什么会越过卞大姑娘,给卞老太太写信呢?!

卞大姑娘只是吃惊和皱眉,卞太太直接就不喜了:“这也太唐突了。谢三姑娘虽然与我们家一向交好,但毕竟不是我们家的人。听了你的抱怨,她可以安慰你、开解你,都是做朋友的本分,可直接跟我们老太太写信做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这太过分了!”

卞大姑娘缩了脖子,有些后悔在信里跟好友抱怨家里父母与祖母之间争吵的事儿了。本来这种事也没什么要紧的,她从前也不是没在给谢映容的信里抱怨过弟弟淘气什么的,可谢映容那时候也没给她家其他人直接写过信哪……

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祖母卞老太太的表情变化,生怕她老人家会骂自己。

然而卞老太太的表情只是越来越严肃而已,看起来似乎还算平静,并没有发怒的迹象。等到她看完信,就把信重新叠起来,放回了信封中,塞进袖袋。

卞大姑娘眨了眨眼,面露好奇:“祖母,容姐儿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呀?”

卞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转头对儿媳妇道:“你也不必抱怨容姐儿,她写这信给我,虽有些唐突,却是在赞同你们两口子的意思,认为科举出仕方是正途,王府属官什么的,眼下还是镜花水月,不要太依仗才好。倘若大姐儿父亲能考中进士功名,日后无论是去四皇子的王府,还是外放到地方上为官,都有可选择的余地。

“但若是坚信四皇子的王府中有他一席之地,他便不去用功苦读,备考会试,日后万一那属官之位出现变故,大姐儿父亲就两头落空了。毕竟四皇子年纪还小,心性不定,谁也不知道几年后他出宫开府时,是否还记得咱们家。乔家又有自己的私心,未必靠得住。”

卞太太讶然,她没想到谢映容竟然和自己是同样的意思,心里还有些惊喜。不过说实话,惊喜归惊喜,谢映容这姑娘写这样的信来,还是太过分了。这是他们卞家的事,女儿泄露给谢映容知道,本就已经不应该了。谢映容若是懂礼的,就该把这个话题控制在小女儿书信往来之间,而不是贸然给卞家的长辈写信建言。说白了,这事儿与她能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些!

卞太太这么想着,便对婆婆恭敬地道:“您老人家的见识广博,比我们小辈强出无数倍。我们自然是要听您的意思的。”

卞老太太面色淡淡地:“容姐儿的话有理,你们夫妻俩的想法也是正道。原是我一时昏了头,被贵人的权势地位所惑,才会想让大姐儿父亲去依附四皇子。我们家小门小户的,老太爷去得又早,虽然有几门显赫的亲戚,却又靠不上。一味想着攀高枝儿,就算一时得了势,也恐不长久。科举确实是正途,大姐儿父亲都已经是举人了,中途放弃太过可惜,就让他继续考下去吧。好好用心备考,若他能蟾宫折桂,顺利出仕为官,我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脸见他父亲了。”

卞太太心中暗喜,面上却要露出惶恐的表情来:“您言重了。这个家是靠着您老人家撑起来的。若没有您苦心栽培,相公也不可能考中举人。老太爷在九泉之下,也一定感激您为卞家做的所有事呢。您老人家一向睿智,希望相公去做四皇子的属官,也是因为姑太太一家处境艰难,更担心相公会被牵连,叫那程家二房妨碍了前程去,所以想要借一借四皇子的势,哪里就是昏了头呢?”

卞老太太叹了口气。还好,儿媳妇虽然在儿子的前程这件事上与她意见相左,却也是个明白事理的,知道他们卞家的难处。不象谢映容那般,只从四皇子是否可靠来劝说她。

四皇子可不可靠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告诉谢映容四皇子不可靠的,乃是即将嫁入东宫的太子妃薛大小姐的堂妹薛四姑娘,那就是太子那边的人了。宁国侯夫人与侯府二房将她女儿女婿外孙一家打压得透不过气来,不就是仗着太子的势么?薛四姑娘说四皇子的坏话,难道还能相信?!

谢映容这姑娘呀,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卞老太太心中有些失望。不过那到底是别人家的女孩儿,又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她何必多事呢?

谢礼

谢映容在信送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谢慕林已经把她的信给送出去了。

她急得想找谢慕林吵架,谢慕林压根儿不想搭理她,直接站在金萱堂院门外对她道:“你要我找人帮你送信,我送了。当时你犹豫,我问你是不是不想送信了,你又不应我,那我当然要把信送出去了。你自个儿清闲得很,可以发呆发半天,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说完这话就走了,真当她很闲吗?

谢映容气得直跺脚,想要找别人抱怨,但蒋婆子对她没有半点好感,扭头就走了,连生母大金姨娘也在发现她活力十足,不复先前颓废模样后,闭门不出,又恢复了原先冷淡的态度。谢映容想找个人说说话都不成,顶多只能说给金萱堂里粗使的婆子和小丫头们听,可她们又都不站在她这边,说来也无趣,她最终只能窝回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

仔细想想,谢映容又觉得那信送出去也没什么了。她跟程笃总归还有希望,那就绝对不能让卞举人的前程出现什么问题。如果程笃还是如上辈子一般娶了左思云,那卞举人仍旧成为三皇子的属官,带挈程笃一并发了达,她只是会心头不甘忿恨而已,不会伤及性命,说不定还能靠着跟卞家交好的关系,沾上一点光;但如果程笃与卞举人没能成功投靠三皇子,而是成了宁国侯府覆灭时的牺牲品,一并赴了黄泉的话,她万一真嫁给了程笃,那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两者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出来的。

宁可不甘忿恨,也不能冒丢了性命的风险!上辈子她已经吃够这种苦头了!

谢映容这么想着,整个人就冷静下来,开始略有些忐忑地等待起了卞家的回音。

然而,卞家没有任何回音,就好象压根儿没收到她那封信一般。

谢映容等了两天,不由得不安起来。她又开始闹腾了,吵着要见二姐谢慕林。谢慕林刚刚给另一批要离京的掌柜、伙计们安排好船只,自己也要开始订船,预备兄妹几个离京的事宜了,哪里有空闲理会她?只让香桃去金萱堂传话,叫她老实一点儿就算了。

谢映容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求香桃这个与她有旧怨的丫头帮忙传话:“你只要帮我问一声二姐姐……或者不用去打扰她,只需要去问当日替她传信的人就好!家里的下人真的把我的信送到卞家了么?会不会有什么遗漏之处?可是信不小心丢失了?又或是送信的人不认得路,送错了地方?还是卞家有回信,门上的人却偷懒,没给我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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