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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第391节

 

谢慕林接受了这个解释,问:“你们太子妃就在屋里?”

侍女的头垂得更低了些:“是。”说罢便伸手轻轻推开殿门,然后退立一旁,“郡王妃请进。”

恒寿斋正门里有一扇大理石的座地大屏风,挡住了屋中的景象。谢慕林站在门口,看不清楚屋里是什么情形,犹豫了一下。香桃先一步请缨:“郡王妃,我先去进瞧瞧。”她用怀疑的目光看了那侍女一眼,二话不说就走进了屋中,绕过大屏风,看动作应该是要退避到一旁,好空出路来给谢慕林走,却不知为何,忽然惊叫一声,似乎摔了一跤,倒在地上,整个人消失在屏风之后。

谢慕林愣了一愣,连忙唤她:“香桃?”话音未落就走进屋中,绕过屏风一看,香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在屏风后的地毯上,双目紧闭。仔细凑近了一看,她脑门上似乎肿起了一个包。

谢慕林立刻就察觉到不对,飞快回头一看,正赶上那侍女与另外不知道什么人合力把殿门给关上了。谢慕林飞快跑过去想要撞开门,外头却被死死顶住,随后还传来了上门栓的声音。

谢慕林大怒:“你好大的胆子!谁指使你来算计我的?!太子妃吗?!我与她无冤无仇,她想干什么?!”

那侍女哭着道:“对不住,郡王妃!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娘娘也是不得已,实在是没办法!若是我不照着吩咐做,遭殃的就是我们太子妃娘娘了!我们娘娘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再遭一回殃,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您却不会有事,顶多就是名声难听一些……”

谢慕林啐道:“我为什么会名声难听?!你们害人还想洗白自己?!快给我说实话!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门外传来一个颇为娇媚的陌生女声:“想做什么?自然是为了看好戏了!谢氏,你想不到吧?你以为嫁进了燕王府,做了皇家的媳妇,就能从此飞黄腾达了么?别做春秋大梦了!你们家做过的好事,结下的冤仇,还有人记着呢!”

谢慕林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却立刻猜出了她的身份——王湄如!这一定就是王湄如!

王湄如在门外娇笑:“今日你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粗心大意,错信了别人,才会中此圈套。不过你放心,我也是女人,不会真叫你吃什么亏的。只是一会儿来得人多了,你在此私会外男,生怕丑事败露就要杀人灭口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但愿你的夫婿会相信你的清白才好!”

谢慕林眉头紧皱,下意识地看向了恒寿斋内部的隔间。她大步走向碧纱橱背后,发现那里果然摆放着一张长榻,而榻上正躺着一个男子,心口位置插着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金簪,双目圆睁,早已气绝。

自救

谢慕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现在不是她尖叫害怕的时候。她大着胆子凑近了那具男尸细看几眼,确定对方的致命伤就是心口那根簪子刺进去的位置,没有其他的明显伤痕了。而且那根簪子还挺眼熟的,凑得更近些,还能隐约从簪头背面露出来的部位看到一个“燕”字的刻印。

不用多说,这就是她昨天晚上在太庙遗失的那根镶红宝石赤金簪了,背面还刻有燕王府的印记。燕王府里能用得上这种首饰的女眷,只有她一人在京城。一旦这具尸体连带“凶器”被人发现,她绝对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王湄如这是特地让人偷走了她的金簪,并拿它来杀死了这名男子,又把她关进尸体所在的房间,限制她的行动,一会儿再把其他人叫来,好撞破她与尸体待在一起的情形,借机给她冠上杀人的罪名吗?

至于说她在宫中私会男子什么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吧?大年初一的朝贺仪式过后,所有外命妇都聚在一起用茶饭,她在这个时候私会外男?要不要这么蠢?!她平日里又不住在皇宫中,一天到晚没少出门,想要私会外男,有多少机会见不得?非得在这种要紧时候见?!

不过……王湄如既然把这个男人杀了,自然没指望能带人撞破她与人“私通”的现形,主要还是要钉死她“杀人”的罪名吧?这个男人是谁?看他身形高大,五官端庄,倒也称得上仪表堂堂,身上虽然有些衣衫不整,显然是被人草草拉开了腰带与外衣,作出似乎要跟女子拉扯不清的假象,但这显然是一身官服,还是四品的武官。这么年轻就能做到这个品级,此人若不是实打实的牛人,那就必定是出身不凡。

谢慕林正观察尸体时,听到东边传来敲钉子的声音,循声望去,发现东边墙上有一扇双页窗,但此时是关着的。奔过去一看,透过窗缝,可以清楚地瞧见外头有两个小太监打扮的人在手忙脚乱地把两条木栓钉到窗户上,显然是要封死这扇窗,避免有人从这里逃出去。

谢慕林低头看到窗前有一张圆凳,上头还印着两只歪歪扭扭的鞋印,便猜想这两个小太监是刚刚才翻窗出去来着。如今这两人站在冰冷的水里,匆忙把窗钉死了,又慌忙逃走,听脚步声,是跑到前头向王湄如复命去了吧?

谢慕林猜想,她大概知道了是谁把香桃打晕的了。

她转身回到大门口的位置,隔着门对王湄如道:“你杀的这个男人是谁?我不认识他。你要是想要诬陷我跟他之间有私情,好歹也要叫我知道他的身份吧?!”

王湄如在门外娇笑:“原来你不认得他?哎呀——我差点儿忘记了呢,你跟永安郡王定婚,是他离开萧家,认祖归宗之后的事了,所以你没见过萧大公子吧?不过你就算不认识他,也必定听你夫君说过,他从前在萧家时,可没少受嫡母嫡兄的欺负呢!积怨多年,如今一朝爆发……想必你是心疼自家夫婿了,要给他出气不是?”

谢慕林翻了个白眼:“这么牵强的理由,真的有人愿意相信吗?我是个活人,难道还不会为自己辩驳?如今分明就是你们东宫想要打击报复三殿下,所以直接对他最大的帮手下了毒手,要断他的臂膀。但你们又不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事儿是你们干的,落人话柄,所以随便找了个替罪羊。我们郡王爷对养父养母养兄没什么好怨的,他前儿还去探望过他们呢,双方有来有往,友好得很。他不生气,我又为什么要杀人?!”

王湄如轻哼:“反正你会被人抓个现行,凶器又是你的东西,你想赖是赖不掉的。萧家夫人可不是会讲理的人,曹家更不可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就算燕王与永安郡王相信你,流言蜚语却是止不住的。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我倒要瞧瞧,你们家的人是不是会容得下你?”再没有比她更清楚“家族”是什么东西了。当年王家毁了他们一家四口,她不相信,谢家就不会对女儿做同样的事!

王湄如没有在恒寿斋前多待。她不能让前头两座大殿里的外命妇们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只是想到仇人之女落入了自己的圈套,忍不住过来看看对方狼狈绝望的模样罢了。谢氏虽然没有显露出绝望的样子,但她只是硬撑而已,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她转身带着人离开,却留下了太子妃的侍女,低声嘱咐:“看好了!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你记得要赶在第一个人走近之前,把门外头的门栓给拿下来!”否则,如何能叫人相信屋里是一对男女在私会,而不是被人陷害受困?!虽然她相信东宫的人手会把流言迅速传开,不叫谢氏有机会翻身,但做戏还是要做全套才行。

王湄如一行离开了,侍女一个人颤抖着守在门前,又怕又担心,已经哭成了泪人。她小声对着门里道歉:“对不住,永安郡王妃,你别怨我……也别恨我们娘娘。我们娘娘不知道的……这都是我瞒着她做的……我实在是没办法。若是不答应王娘娘,被诬陷的就是我们娘娘了。想要救我们娘娘,我就只能把你拖下水……”

她在门外碎碎念,门里的谢慕林却连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检查了一下香桃的情况,确认后者只是被打晕了,身体没有大碍,倒是稍稍安心了些。

不过,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她只是被关在屋里罢了,行动并没有完全受限。虽然王湄如可能早有布置,很快就会带人过来“抓奸”,但在那之前,她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想办法自救。

她看了看屋中摆放的家具,伸手提了提圆桌边上的三张圆凳之一——第四张已经被小太监们拿到窗边做踏脚的工具了。圆凳很有些份量,不过以她的力气还提得动,而且有份量更好——

她双手抓住那张圆凳的凳脚,走到大门一侧紧闭的窗户前。这座小殿统一装的是玻璃窗,不过内侧拿薄薄的窗纱糊了一层,在保证照明的同时,也是避免阳光直射会影响了屋中原本存放的书籍字画。而眼下,玻璃窗户的存在给谢慕林提供了一点便利。

她直接拎着凳脚,大力朝窗户砸了过去!

抽薪

随着一声咣当巨响,玻璃窗被砸了个粉碎,露出了窗棱来。

窗上糊的窗纱细软绵密,倒是正好罩住了破裂开的玻璃碎片,没有让它们飞得到处都是,正好避免了谢慕林被划伤。

谢慕林看着窗棱外的院落,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窗棱看来还挺坚固的,没那么容易被一只圆凳砸开。可有它们挡着,她就算把整个玻璃窗都砸破了,也钻不出去。要是花点时间把窗棱也砸开……那费的功夫可就大了。

看来这座恒寿斋平日里收藏着不少值钱的书籍字画,这是为了防盗才在窗户上弄出来的棱格吗?其实皇宫大内,用不着这样吧?

谢慕林略有些烦躁地拎着圆凳,瞪着破窗,无视了窗外目瞪口呆的太子妃侍女,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能脱身。

太子妃的侍女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永安郡王妃,你是不可能从窗户逃出来的……王娘娘早就叫人看好了地方,若不是笃定你逃不掉,她也不会在这里设圈套算计你……方才真是太危险了!这玻璃窗子破了是会割伤人的!屋里那位……横竖也不能把你怎么着,你何必挣扎呢?王娘娘虽然说得难听,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栽给你的罪名十分勉强,只要永安郡王相信你,太后娘娘也依旧站在你这边,你顶多就是被人说几句闲话,其实不打紧的……”

谢慕林看向她,冷笑一声:“所以呢?因为我不会受到事实上的伤害,就该任由别人往我头上泼脏水了?!王家的家教果然是一脉相承!当初是她王湄如的老子为了一己之私,想要陷害我爹给他做替罪羊。我爹没认命,想尽办法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王安贵害人不成反被同伙出卖,不明不白死在牢里。他的女儿不去怨恨真正的杀父仇人,反倒恨起我爹不肯乖乖被他们一家害死了?!这种强盗逻辑,我可不会接受!

“我这人从来都是很好说话的,自问绝对是善良守序之人。看到你们太子妃可怜,我也会同情一把,愿意帮点忙。可要是谁想拿我当炮灰,踩在我头上谋取自己的私利,那就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她还想害我?我不剥了她的皮,就不叫谢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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