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临奚脸上的笑淡了些,他的目光从镜片下透了出来,像凛凛日光撞进了方恒安的眼里。
那瞬间,他们大概都以为对方会说些什么,但是很奇怪地是,两人都什么也没有说。
方恒安蓦地松了手,将早餐摆在了桌上。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顾临奚已经摘下了那副眼镜,还放回了原来的书架玻璃格内。
两人默契地越过了这个话题。
“这是低因的。”方恒安把咖啡拿出来。
顾临奚点头。他从客房出来,顺手带上门。
方恒安忽然说:”这个房间平时没人住,所以我会堆放一些书籍和杂物。无聊的时候这边的东西可以随意翻,没什么私密不方便给人看的……所以,你如果没急事可以不着急走。”
顾临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彬彬有礼地露出真诚的感激笑容。
两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会,气氛又变得有些异样。方恒安说:“你慢慢吃,我走了。”
顾临奚想了想,对方恒安说:“方警官,我想一起去警局,就当补充笔录可以吗?刚才听到了那位警官说死者分居的妻子在警局。我去了陈大强家,对这位女士比较好奇。另外,有些信息也想和警方这里汇报一下。
他话说的非常客气。然而这话出口,有个细节两人心知肚明:他和方恒安喝酒时其实只说了偶遇陈大强父亲被撞的事情,隐去了自己去陈大强家探访的事情。
那为什么现在忽然愿意说了呢?是纯粹想在恰当的时机提出来作为去警局获取信息的饵,还是……多了几分先前没有的信任?
顾临奚先下了楼。方恒安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对自己的脸上狠狠泼了把凉水。
他撑着洗手台,手臂还因兴奋和紧张在微微颤抖,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滴。
——真的太像了。
方恒安走到顾临奚睡过的次卧,那人起床后已经将床铺收拾整齐,看过的书也已经放回之前的位置。
最终,方恒安的视线落在了那副眼镜上。
那是顾教授的眼镜,方恒安因不信是自杀,带人搜查了顾临奚的办公室和住宅。最终拿走了这副眼镜,这是他做警察这么久唯一一次私心。
之前,因为这副眼镜,他甚至害怕踏进这间房间。
直到刚才,恍如故人归。
方恒安拿走靠枕,弯腰拾起贴在枕头下面的一根发丝,放在塑封袋中。
楼下有架着遮阳伞的露天卡座,方恒安从地下室开车出来的时候,顾临奚已经坐在卡座吃了会早饭。
“把陈大强妻子喊到警局不容易吧?”顾临奚坐上副驾驶,随口说了句。
方恒安正把车开出小区,微微侧头给了他一个问询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