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顾临奚说,自己是他此生最后也是唯一的慰藉。
但……仔细想来,“慰藉”——终究只是锦上添花的一碗热茶,而不是溺水者的浮木,也不是茫茫雪原中家的灯火。
风将熄灭的烟头火苗带出了一缕烟,方恒安凝视着那烟在空中散开,就像被迷了眼似的阂上了眼睛。
他静静地对自己承认了一件心里早就知道的事:“顾临奚或许随时在准备推开我。”
方恒安逆着光,站在住院楼的第十层,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到眼眶里那点湿意都随着蒸发开了。他转过身却冷不丁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风流的很,在松松垮垮的病号服外面披了件有型有款的风衣,指腹轻轻抚上了他的眼尾。
顾教授其实原本是真以为郑功找他有事,换了衣服,再重新易容成林熹的样子,出来找二人。却没想到正好听到了副队卖自己那段。连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对这件事第一反应竟然是心虚,于是一开始都没敢出来和方恒安解释,直到看对方似乎平静了些才出来。
顾临奚低哑着嗓音,沾走了他那滴泪:“恒安,在心疼老师吗?其实那人故意危言耸听的,并没那么疼,现在也都好了。不信的话…回去你亲自检查。”
听到这句话,方恒安顿时知道此人应该是听到了刚才郑功和自己的对话,这是来给“补偿”和“对策”了。
一瞬间,刚才那些悲意像被什么化学物质激发了,一下熊熊燃烧起来,甚至带出了一点怒意。
他太清楚顾临奚了,这位顾教授一向对自己玩弄人心那套手段很有自信,现在依然在习惯性地使用那些伎俩。
就好像一两句暧昧的言语以让他大脑火热,神魂颠倒,一个温存的吻就可以让他沉溺温柔乡,忘记此人半只脚迈进阎王殿的破身体和遭过的那些罪。
这是在看不起谁?
可惜顾临奚这回可能也是病糊涂了,没察觉到方恒安的神情不对,也着实没编出什么合情合理的谎话。正巧这里位置僻静,他又一心只想将话题带过去。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轻轻勾了下对方的脖子,仰起头,唇角轻轻压了过去。
方恒安却没让这个吻落下去。他扣住顾临奚的手腕。顺势将人推到扶栏边上。
栏杆发出“铛”一声闷响,顾临奚的后背抵着金属护栏,被迫和方恒安面面相觑,四目相对。
这是一个类似禁锢的姿势。顾教授却没发火,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早被磨的皮糙肉厚的心居然被方恒安那眼神刺的一痛。
方恒安抬手伸向他脖颈上的绷带——
旧案:顾临奚的外公
就在这时,重重的一声咳嗽声从身后响起。郑功捂住额头尴尬地停在他们两米外:“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是有事,真有重要的事!”
方恒安直直地看了顾临奚一眼,然后松开了他。